第九章 人心险恶 “洪义堂”领头的正是向科武,莫启青把车停下,在没有挡风玻璃的驾驶室里 抱拳道:“科武,求你放我一马他日一定报答!” 向科武正处在矛盾之中,从道义上讲,自己是洪义堂成员,是没有理由放过 “三山会”的,但从个人感情出发莫启青是他的朋友,况且彭昆的为人已引起了他 的愤慨,上午渡轮码头旁边的那场战斗,彭昆竟用他的肉体当盾牌,幸亏莫启青手 下留情才保住性命…… 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行径历来是为人唾弃的。向科武虽重 义气,更重的名誉,他举起枪来:“莫堂主,若明知的话请下车受擒,免得双方动 武造成两败具伤。” 旁边的黄绍荣火了,卡上子弹,莫启青按住他,从容地与向科武对话: “我知道科武兄看重名节,但也要想一想你饲候的主人是什么人,阿勇已经看 透了他,投到我的门下,只要科武兄愿意,莫某愿意献出堂主之位,为你尽犬马之 劳。” 向科武道:“少废话,快点下来,我就算是逼得走投无路,也不愿接你的堂主 位置,遭天下人耻笑。” “科武兄差也,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彭昆心如蛇蝎,跟着他终有一天会葬 送性命。” 这时后面的彭昆已经在叫嚷:“科武,不要让他跑了向科武听罢,大声命令道 :“弟兄们,上,抓活的——” “洪义堂”人员一听说“抓活的”,以为不许打枪,稍一迟疑,莫启青一踩油 门,左边恰有一块可以开过的空地,“轰”地一声巨响,如离弦之箭,把站在那里 的人吓得纷纷躲开…… 彭昆见状,急喊道:“快打呀,打死他们!” “洪义堂”人员回过神来,一齐开火,然而汽车留一溜尘灰,去得无影无踪了。 彭昆喝道:“刚才为什么不开枪!” 众人不吭声。 彭昆又一次喝问:“决说!!” 这时向科武趋前一步,双手抱拳:“是我不许开枪,我以为军师要活口。” 彭昆上下打量他:“恐怕不是这样吧?” 向科武道:“随便军师怎么猜都可以。我正要向你辞行,想从此退出江湖。” 彭昆咬着牙,正要开口,苏小飞向他报告:“报告军师,曾英勇在桃花园跟笑 笑小姐快活,这小子真是好艳福,嘻嘻彭昆道:“好,就让他死在桃花园里,弟兄 们,先杀了这个叛逆!” 向科武一眼见彭昆用手指着他,已立下杀心,暗忖道:既然你不仁,我就不义! 在众人拔枪的同一时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手枪顶着彭昆的太阳穴:“快命令 他们放下武器!” 彭昆吓得马脸拉长,哆嗦道:“放、放下武器……” 向科武挟持彭昆上了停在身旁的汽车,命令司机:“开车,桃花园妓寨!” “阿、阿武,你想怎样?”彭昆问道。 车开动了,向科武对发愣的“洪义堂”人员说:“不要跟上来,我不会为难他 的。” 那些人大部分是向科武的徒弟,虽愿听他的话,又担心到时彭昆为难他们,只 好跟在车后,赶集似的。 彭昆还在说三道四,向科武用枪管顶住他的头:“放心,我不是不讲信用礼义 的无耻小人,救出阿勇来就放了你!” 汽车来到桃花园妓寨,苏小枫一眼看见向科武挟持彭昆,吓得调头逃跑。 向科武喝道:“再跑我毙了你,举起手——走过来。” 苏小枫举起双手站注,慢慢转过身来。 “去叫曾英勇下来,告诉他我在楼下等着。” 苏小枫宽嘴一裂,嘻嘻笑道:“其实刚才我不是想逃,正要帮您请曾师父下来。” 曾英勇下来了,与向科武见过,拔出枪就要杀彭昆。 向科武忙用身子挡着:“阿勇,休要胡来!” 曾英勇道:“科武,你不要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他!” 彭昆吓得全身发抖,往向科武背后躲藏。 向科武道:“你不能杀他,我已向“洪义堂”的人保证了,救了你就放他。” “科武,这种人不杀日后是大患,他没有人性,心如蛇螯,留着他不知要害死 江湖上多少好汉。” 向科武正色道:“你今天绝对不能杀他,我的名声要紧,阿曾你给我面子!” 彭昆也求饶道:“阿勇,你就饶了我吧,日后若落在我手中,我也放你一条生 路。” 曾英勇冷笑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一百条命你都不会放过,我算识透你了!” 说着,一个鹞子翻身从向科武头上掠过,直取彭昆。 向科武情知不妙,飞起一脚踢开曾英勇手中的枪。 曾英勇求道:“科武,这号人不杀后患无穷,你讲义气,他不讲,让我杀了他。” “不行,不要杀他!” “科武,现在不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曾英勇见劝不服向科武,又纵身一跃,越过头顶,从后路攻击彭昆。 向科武推开彭昆,当胸挨了一拳,一个趔趄,曾英勇又挥出左手,想击倒向科 武再取彭昆性命。 向科武不再让他,避过此招,挥拳向曾英勇后颈劈去,曾英勇一心欲置彭昆死 地,不曾防这一招,重重地趴在地上。 这时随后赶来的“洪义堂”人员到了,彭昆嘴脸一变,狂叫道:“弟兄们,快 过来!” 向科武听到,分了神,没想趴在地上的曾英勇听不到,乘机从下路将他拌到。 彭昆得意了,挥着手叫道:“快、快打死他们!” 向科武醒悟过来,用身子护住曾英勇:“你们不能杀他,不要违反江湖规矩!” 彭昆从苏小飞手中里夺过枪对准向科武扣动了扳机,叫道:“让你的江湖规矩 见鬼去吧!” 向科武应声倒地,吃力地手指彭昆,仿佛在说:我算看错人了。 接着彭昆命令众人一齐开枪,把向科武、曾英勇打成了马蜂窝。彭昆仰天大笑, 指着向科武的尸体:“小子,这教训留给下一辈子吸取去吧!”转身恶狠狠对手下 喝道:“你们听着,将来谁敢背叛我,这就是下场!” 说话陈余祥成立了“洪胜堂”,人员最多,在香港属于最具实力的堂口。 做为“洪胜堂”的第一任堂主,陈余祥想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子,这条路 子不是依靠往常江湖上惯用的打打杀杀,而是以“仁义”立足,以礼服人。 陈余祥的这个方针最先受到陈百威的反对,陈百威说江湖历来就是让暴力话说 的场所,不存在“公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公理。 陈余祥仍然不以为然,于是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办法决定堂口将来的办事方针。 六位首领中,何南是有名的和事佬,傅灵华也是个土地主,向往宁静的日子, 香珠中立,这样就剩下陈百威与文贵两个,陈余祥占了上风。 不久,外头传来风声,说彭昆准备去大陆购买军火。 一个深夜,陈余祥刚入睡,突然被手下叫醒,说有一个叫管名花的老女人有急 事找他。 陈余祥连忙披衣起来迎见,果是管名花提一个皮箱告诉他彭昆已从广州购回大 批军火要来消灭“洪胜堂”。 陈余祥下令全体撤出堂口,去湾仔码头躲避。 离开没多久,果见堂口里枪声大作,火光冲天,庆幸及时逃脱,否则全军覆灭。 这次事件的发生,“洪胜堂”如惊弓之鸟,大家宿在码头不敢回去,唯一能救 他们于水火中的便是拥有枪械,否则一日也不得安宁。 处于这种情况,许多人已动摇,准备脱离堂口。 陈百威劝大家坚持几天,堂口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购置武器。傅灵华也当众表示 哪怕倾家荡产都要拿出买枪的钱。陈百威又告诉大家,“洪义堂”已基本掌握了 “洪胜堂”的成员,就算脱离堂口,他们也同样不会放过,唯一的出路是大家抱成 一团,共同渡过难关。 陈百威的一席后稳定了军心,在怎样购买武器的问题上,众人为难了。 这时管名花道:“昨晚临走的时候,曾英勇还特意告诉我,说有一位名叫莫启 青的人从广州运来一批军火,价格合理,希望你们不要错过机会。” “他说过在什么地方交易没有?” 管名花点头:“说过,在筲箕湾晒鱼场。” 陈百威一拍大腿,兴奋道:“很好,我们总算有希望了,傅管家,你负责把款 筹足,先购买一百枝枪。” 陈余祥道:“灵华,多亏你了,待堂口走上正规有了生意一定本息还你。” 傅灵华听言:“堂主,就休要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陈百威本想说:“不要争了,先说正事”,但一想到这口气是该堂主说的,而 自己……把话咽下,用另一种口气说出来:“我建议,我们是不是该讨论怎样向莫 启青购买枪支弹药?” 文贵附和道:“副堂主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陈余祥于是说道:“现在已经是八点了,估计太早,但也不能掉已轻心,白白 错过机会,我决定分两头进行:一方面傅管家回去筹款,由副堂主带领几个得力的 弟兄保护;这里,由我带领一部分兄弟去筲箕湾晒鱼场迎接莫启青。其余人仍在愿 地,切勿惹事生非。” 傅灵华、陈百威走后,陈余祥率领十几个“洪胜堂”小头目来到筲箕湾。 昨晚,下了一夜雨,海浪汹涌,风很大。 陈余祥等人扮做渔民在海边行走眼睛却盯着远处的船只。 陈余祥估计是这样的:今天莫启青若来,绝对走水路,并且还有曾英勇接应。 陈余祥是认识曾英勇的,而他应该是从陆地过来,现在从海边到晒鱼场,却没 有曾勇英的踪影。 九点钟后,海风聚起,水上的船只也少了,除了大吨位的轮船,小木船跟本没 办法行走。陈余祥于是认定今天莫启青不会来了,曾英勇一定得到了消息,所以也 没有来。 陈余祥思想一松驰,一辆货车停在场上都没有注意到。 这样一直等到十二点,海上再无船只出现,于是率领手下回码头吃午饭。 陈百威、傅灵华早回来了,坐在钟盛富的工棚里等听消息,当陈余祥回来了, 大家起身迎道:“堂主,生意做成没有?” 陈余祥摇头:“风太大,今天可能不来了。” 陈百威又问道:“见过曾英勇?” 陈余祥仍摇头:“也不见,款子筹到没有?” 傅灵华忙回道:“暂从老婆手里拿出二万银票,不够的话再去要。” 文贵道:“我虽没买过武器,但以前也问过这类事,大陆货的驳壳枪每枝带二 百发子弹大约是一百二三十块大洋。” 陈余祥点头:“那就足够了。” 有点尴尬的博灵华脸色红润起来,得意道:“我老婆办事最是能干,买什么东 西都能估个人九不离十。” 这时候棚外有嘈杂之声,静听,因涛所很响,不大清楚。 一会钟盛富进来,陈余祥问道:“外面的人在吵什么,是不是打架了?” 钟盛富回道:“不是,他们捡到一具死尸,是从上面漂下来的,经打听,才知 道今天上午洪义堂和广州来这里贩卖军火的人交上火了,打死了十几人。” 陈余祥追问道:“有没有说谁赢谁输?” 钟盛富道:“当然军火贩子赢了,人家是专干那一行的,多数还是行伍出身, 彭昆算什么,一伙乌合之众,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虽然不相信什么武功,对枪我 还是服的,那玩意叫人不得不服。” 陈余祥与陈百威对视。 文贵没有去晒鱼场,这时提醒道:“堂主,你只留意海面,有没有分出心来注 意晒鱼场?那个叫莫启青的既然在上环地带与彭昆交了火,肯定要想办法离开现场, 今天风这么大,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租货车。” 陈余祥恍然大悟,他肯定了晒鱼场那辆车绝对是莫启青的,起身道:“幸亏军 师提醒,要不差点误事了,走,越快越好!” 陈余祥再次回到筲箕湾的时候,那辆货车已开到背风的角落,只有几个人在把 守,其余人等已不知去向。 陈余祥令手下先在一边站着,只带文贵过去。 雷进见陈余祥不像有恶意,双手抱拳,算是招呼了。 陈余祥还了礼,道:“请问尊姓大名?” 雷进回答道:“免贵姓雷,单名一个‘进’字。” 陈余祥道:“好响亮的名字!” 雷进道:“过奖。敢问先生贵姓大名?到此有何指教?” 陈余祥抱拳:“在下陈余祥,香港‘洪胜堂’堂主,近闻得朋友曾英勇说广州 有位叫莫启青的好汉今日抵达筲箕湾晒鱼场,今特来迎近。” 雷进道:“莫启青正是敝堂堂主,不过事不凑巧,你来迟了一步,堂主刚刚离 开。” 陈余祥面露急色:“请问去了哪里?能否指引指引?” 雷进道:“陈堂主恕罪,在没有了解你的真实意图之前,在下不敢妄言,堂主 也是老江湖了,想来能够体谅。” 陈余祥一阵脸红,因急,说出了有失分寸的话,被晚辈抓了把柄。 雷进见方尴尬,看样子也无恶意,说道:“既然陈先生是来迎接我们,请耐心 稍候,待堂主回来再做定夺,你以为如何?” 这时文贵过来,施礼道:“请问雷先生认不认识一个叫曾英勇的?” 雷进点头:“认识。” 文贵道:“认识就好,他是敝堂的救命恩人,昨晚‘洪义堂’从广州购回大批 军火,第一个目标就是消灭我们‘洪胜堂’,幸亏曾英勇及时报讯,我堂全体兄弟 才幸免于难。又向我们透露,说今天莫堂主将运一批军火过来,请问,贵堂是否也 有曾英勇的通报?” 陈余祥趁机介绍:“这位是敝堂军师,文贵先生。” 双方施礼毕,文贵乃问道:“贵堂是否得到曾英勇的通知,说将有人与你们联 系?” 雷进摇头:“这事要问莫堂主,我只是一般的小头目,对堂里高一层的决策和 机密都不太了解。我想文军师也听到过一句俗语:放牛娃无权卖牛。 我正是属于这种情况。” 陈余祥点头,表示赞同,文贵一听说对方只是小头目,脸上便露出轻蔑之色, 向陈余祥递个眼色:“堂主我们走,莫堂主总归要来的。” 陈余祥觉得有理,抱拳施礼:“打搅了。”说罢转身离去。 到了下午时分,风浪的势力已少了许多,陈余祥回到入口的避雨亭向等在那里 的陈百威等人述完经过,便坐下来安心等候。 避雨亭由毛竹搭成,顶上覆盖茅草,再由蔑条固定,以免海风吹走,亭内四处 横了圆筒竹子,可供人坐着休息,名为避雨亭,其实更多的是用于躲太阳或休息时 谈天说地。 这里一共有两个亭子,分别在人口的左右两旁,中间是一条可以开过大货车的 过道。 四点钟左右,场外传来货车的嗽叭声,陈余祥回头望去,发现一辆没有挡风玻 璃的大车呼啸而来,冲过凉亭,直奔雷进。 正是莫启青回来了。 陈余祥率众离开凉亭,莫启青大约也听雷进说过了,同样也率一彪人走来,为 首的是一位凸额、黑面的汉子。 双方越来越近,最后在晒渔场中间停下来,中间约有一丈来宽的空地。 莫启青走过来,与陈余祥相见。 陈余祥原以为要费很多口舌解释,没想莫启青十分爽快,省了很多序程: “在下莫启青,好友曾英勇向我推荐你,说你十分仗义,很讲信用,有诚意促 成我们之间的交往。” 陈余祥谦道:“曾兄过奖了,不知他现在何处,为什么不一起过来?” 莫启青叹道:“实不相瞒,我一来香港就中了彭昆圈套,被他一路追杀,连栖 身之处都没有。彭昆正是抓住这弱点,千方百计剿灭我,因不知我栖身何处,只好 盯梢曾英勇,想通过他寻找我的下落,曾英勇只留下话要我在此处与陈堂主接洽。 说得不客气点就是把我交给你了。”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陈余祥道:“既是曾英勇的嘱咐,陈某人绝不推辞,这样吧,先把你们安顿下 来,生意的事稍后商议。” 莫启青道:“正是。我们初来乍到,香港不熟只能劳驾陈堂主费心。” 陈余祥道:“莫堂主不必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罢又向文贵: “军师,你带几个兄弟先去帮莫堂主租一住处,最好要交通方便靠近海边的地 方。” 文贵趋前一步面露难色:“堂主,这恐怕有点麻烦,一来要寻很多地方,二来 就算找到了,房主见我们急要,一定漫天要价。” 陈余祥听罢:“那依你之见怎样才好?莫堂主他们总不能在这里露宿一夜吧?” 文贵道:“那断然不会,依我之见,不如就让莫堂主住进我们堂口。” 旁边陈百威也表示赞同:“文军师的建议最妙,既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同时 也便于我们交易。这些天我们不敢回去,无非是害怕彭昆追杀,现在有了军火,谅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余祥点头:“很好,莫堂主,那就只有这样了,放心,我不会乘人之危有意 杀价,那是小人的勾当。” 莫启青赞许道:“陈堂主说到那里去了,恭敬不如从命,只有打搅了。” “你也不用客气,总之这是天作之合,你需要,我也需要。”陈余祥打趣说。 文贵趁言道:“就好比潘金莲碰上西门庆。” 众人哄笑,莫启青也撑不住,笑道:“好了,都快上车罢,陈堂主,你坐车头, 给我指路。” 陈余祥当即令陈百威去湾仔码头领弟兄们回堂口,然后随奠启青上了前面一辆 货车。 “洪胜堂”堂口遭遇过彭昆的袭击院子里一片狼籍,到处是瓦片、断砖及横七 竖八的桌椅…… 陈余祥、莫启青车停没多久,躲在湾仔码头的“洪胜堂”成员随后也随陈百威 回来。陈余祥下令打扫堂口使之复归原样。 到了晚上,陈余祥让出半栋房给莫启青暂住、堆放武器弹药。 接下来便是用餐、谈生意,莫启青十分慷慨,一百枝驳壳按正常交易,另送勃 宁朗10 枝,汉阳步枪10 枝。 “洪胜堂”有了武装,欢呼雀跃,情绪激昂。陈余祥在前后、左右布置岗哨, 荷枪实弹,警惕洪“洪义堂”的破坏和捣乱。 莫启青通过短暂的接触,对陈余祥的为人有了基本的了解,背后与黄绍荣、雷 进议论:“像陈堂主这样的人品,才配在江湖上做老大,与他打交道,晚上做梦都 放心。” 莫启青的临时住房在东头,一共三间,中间堆放武器,其余两间住了人。 莫启青、黄绍荣、雷进三位头领住内房。房内只有简陋的几样家具,都是博家 历年房客遗留下来的。 雷进道:“陈堂主的为人是没得说,与他打交道大可放心,但他的军师我看有 点不可靠。他长的‘八’字眉,三角眼,尖腮圆脸,这号人在相书上属于奸佞小人, 对他可一定要百般防范。” 莫启青不以为然道:“他不过一位军师,即使心木不正,陈堂主也不会纵容他 使坏的。” 雷进道:“这个自然,但我们不可太粗心大意,怕的是万一文贵起了坏心,他 自然会瞒着堂主,暗中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一旦木已成舟,陈余祥还能说些 什么?” 黄绍荣经雷进提醒,急了:“堂主,雷进的话很有道理,你也常说防人之心不 可无哇。” 莫启青先是一惊,继而怒了:“放肆,依你的说法,那江湖上哪里还有道义、 信誉、天地良心可言!人家一片好心收留,感激都还来不及,还说出这种天理不容 的混帐后来!” 雷进、黄绍荣都羞得垂下了头。 雷进祖籍长沙,到清代他的爷爷才迁至广州,自小在广州长大,说一口纯正的 广州话,自从加入三山会,才学会了讲官家话,带有很重的粤腔。 在莫启青的手下,他算是较能干的一个,武功好、会开车,接受能力强,不管 什么一学就会,各方面都在死去的黄绍光之上。莫启青本来早该重用他,但不满意 他疑心太重,不利于内部团结,直至黄绍光在虎门江面上落难,才不得不将他提上 来。提升没几天,又旧病复发,疑神疑鬼起来。 刚刚安置下来,本该要开个碰头会的,现在三个住在一处,就等于开会一样。 莫启青见两个不再回话,停了骂人,开始布置今后的工作。 “当务之急,我们面临几件大事要做,这大堆武器须立即处理,但比较起来也 不算急,可缓一点,最急的是死去这么多兄弟,为了安慰他们的亡灵,必须马上报 仇,铲除洪义堂,把彭昆剁成肉酱!” 说到彭昆两个字,大家义愤填鹰。 莫启青吩咐道:“雷进办事能干,应变能力强,我派你火速回广州,把主力全 部调来,那里的堂口只留少数人打理,‘三山会’今后的发展趋势是以香港为中心, 这里是天然良港,将会成为举世瞩目的风水宝地,很有发展前景。” 雷进抬起头:“遵命。” 莫启青深情地望着他:“陈文龙的事广州方面可能正在抓234 紧查办,这不要 紧,那天晚上我们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一下子很难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时间一长就说不定了,现在彭昆正忙于追杀我们,抽不出时间报案。因此,撤出广 州、立足香港,是我们‘三山会’唯一的选择。一路上你要十分小心,库存的枪械、 烟土由陆路运输,大不了多花些钱,水路是断然不能的,目前可能设满了关卡。” 雷进点头,一一记在心里。 “还有,银行里的存款都要提出来,或换成银票。总之,任务相当艰巨,你应 该明白我的心意。” 雷进道:“堂主交给我如此重大的任务,是对雷进的信任,我绝不辜负堂主的 一片苦心,请问什么时候动身?” 莫启青道:“按理应让你休息几天,但事情太重要了,且刻不容缓,所以——” 雷进站起:“堂主还有什么吩咐?” 莫启青起身相送,只说了四个字:“一路小心。”然后目送雷进匆匆离去…… 转过身,正要跟黄绍荣说几句话,外面有人报告:“文军师来访。” 莫启青立即吩咐:“有请文军师!” 手下传话下去,文贵已走进屋里,但见他头戴一顶瓜皮帽,上穿一件对襟青色 绸缎短褂,印有“万、福、禧、禄”的圆形图案,两撇“八”字胡,下穿一件颜色 稍暗的袍,一双千层底圆口无忧履,一副十足的“军师”打扮。 从前耍嘴皮子混饭时也是这副打扮,只不过那时料子都是粗布的,且烂了不少 洞,补钉重叠,自当上“洪胜堂”军师,身份不同,自然鸟枪换大炮。 文贵在房里,左看右瞧,然后摇头:“太窄了,太窄了,委屈你们了。” 莫启青把文贵迎进内室,请他就坐于刚才雷进坐过的椅子。 文贵双手提起袍子下摆,坐下又站了起来:“怎么少了一位,雷兄弟呢?” 黄绍荣正要回话,莫启青抢先回道:“曾英勇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派他去打 探一下。” 文贵这才放心落坐:“这就是了,我们‘洪胜堂’正要问曾先生的下落呢。这 次我们能够活下来,全仗他及时报讯,古人云,‘知恩不报非君子,永古千秋做骂 名’,我们堂主说一定得好好谢他。”漠启青斟了一杯茶端到文贵手中。 文贵也不客套,喝一口放回茶几,从衣袋里抖出一块手绢来,拭去留在胡子和 嘴唇上的水珠:“请问莫堂主,你和曾英勇如何联系?要不要我们帮忙?” 莫启青摇头:“不瞒你说,我与他广州一别,至今都无缘相见。” 文贵道:“哟,那你怎么找他?雷进对香港也不熟呀?” 莫启青冷不防文贵会问此话,心里一惊,好在他也是久历江湖之人,镇静下来 :“我们虽没见面,但都是托人传信的,他托的是广州酒家的‘嘟嘟’小姐,雷进 正是去找她。” 文贵脸色也平静下来,笑道:“那也是。难为莫堂主是位重义之人,费这番苦 心就算找不着也对得起他了。” 莫启青:“那可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这是江湖道义问题,要不然,我活着 干吗?” 文贵连连点头:“说来惭愧,曾英勇对我们‘洪胜堂’的恩义比你们还重,我 也要禀告堂主,设法找到他。” 莫启青在暗猜文贵来意,文贵似乎也意识到了,左右看看:“唉,实在不好意 思,让你受委屈了,住这么窄的地方。” 莫启青道:“文军师若这般说,莫某人无地自容了。没有你的热情收留,现在 我们还在海边吹风呢。这还有其次,一旦被彭昆寻着,或给警察发现,更不得了, 俗话说知足常乐,相比起来,这里比天堂还美,加之有你们的保 护,如此大恩大德将来一定报答。” 文贵道:“这就见外了。” 莫启青道:“说的也是,大恩不言谢,心领神会就行。” 文贵认真起来说道:“我正要和你商量,不是我容不得人,要撵你们走,反正 迟早也得有分开的一天,我的意思是我们傅管家还有一处房子正巧空着,交通、地 理位置都没得说,就是不知是否满你的意。” 莫启青道:“既是傅管家的,更没得说,我答应了。” 文贵不悦道:“莫堂主这话就差了,租房子是贵堂的私事,要考虑实用、个人 喜好等问题,别人岂可越俎代苞?更不要因为是傅管家的房子,就感到不好拒绝。” 莫启青:“那好,明天你就领我去看看。” “这才是了,另外也还有几处,明天我领你去看看。好了,不打搅了。” 文贵告辞道。 莫启青起身相送:“不好意思留文军师在些于坐,由我送文军师一程。” 文贵连忙拦住:“万万使不得,我自己家里,要你送成何体统?” 莫启青抱拳:“恭敬不如从命,军师走好。” 文贵走后有许,莫启青装做要休息,带上门在黄绍荣对面坐下。 黄绍荣不等莫启青开口,忍不住问道:“堂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要问你。” 莫启青道:“说。” 黄绍荣道:“你自己说过,‘洪胜堂’待我们好,不要有怀疑心,为什么你还 骗文军师?” 莫启青明白黄绍荣的意思叹道:“阿荣,什么时候你要多长个心眼就好了,但 有时多疑也是好事,尤其处在江湖上更应该如此。” 黄绍荣惊道:“难道这文贵真会——” 莫启青摆手,示意他小声说话:“你想想,文贵刚才来这里的目的何在?” “他不是问你租房的事么?”黄绍荣不解。 莫启青道:“这只是借口,我看他是另有所图,一方面套我的话,另一方面来 探虚实。” “难道真如雷进所说的那样?”黄绍荣似有所悟。 莫启青道:“总之,人在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黄绍荣恼道:“我可不管那许多,也没功夫去猜,莫堂主,只要你说一句文贵 是想谋害我们,我马上追上去一枪崩了他!” 莫启青喝道:“黄绍荣,你休要胡闹!!” 黄绍荣低头:“是,堂主。” 文贵从莫启青房里出来,站在外面侧耳听了片刻,见无动静,干咳一声,走出 天井,在大门口与卫兵招呼了,再出来向东拐一个弯,敲响了一座砖瓦结构的小四 合院。 楼上飞出一句话:“哪一位?” 文贵干咳一声:“是我,傅管家请开门!” 这四合院是傅灵华的住房,他在二楼听出是文贵的声音,忙令佣人开了门。 傅灵华没有睡,和他老婆对坐在一张红木茶几上,几上放了两盏没喝过的茶。 从神色看,两口子像刚刚吵过架。 文贵自己倒了茶,一屁股坐在傅灵华老婆张桂秀对面,与傅灵华并排,开口道 :“怎么啦,张嫂不欢迎我来?” 张桂秀撇撇嘴:“你来得正好,你们堂里今天要钱、明天也要钱,到底还有完 没完?” 傅灵华十分尴尬:“你、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好。”又向文贵:“阿贵,别介意, 我老婆天天与房客打交道,收房租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文贵笑道:“嫂子,是不是也跟我收房租?” 傅灵华插言道:“你听到了没有?人家都笑话了,男子汉面子是最要紧的,你 叫我以后怎样见人?最起码你也得把话说温柔点,你以为这世界全是欠你钱的房客? 我是你老公!” 张桂秀道:“我可不会温柔,难怪你天天去塘西广州酒家、桃花园寻找温柔。” 傅灵华于咳一声:“也不是天天,三五天一次。” 张桂秀惊道:“什么,你真的去了?你这没良心的,我一心一意为你们傅家天 天跟房客吵架,你到好,真去那种地方!” 傅灵华道:“你再不温柔我一天去三五次!” 张桂秀委屈得哭了起来。文贵见这对活宝夫妻很有意思,但今天他一点取乐的 心思也没有,劝道:“好了好了,灵华是说气话的,他哪里去过那种地方?我可以 做证,他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张桂秀抹着泪:“我也知道他是说气话,可人心隔 肚皮,最近他老是扣我的钱,不是一点点,是一万两万。” 傅灵华道:“人家是做正事用,没有武器保护,这些房子人家一把火烧掉,你 收个屁的房租!”张桂秀拥有一张变化无穷的嘴脸,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样: “你别老用这话压我,阿贵,我说你们堂口总不能老是盯着我的钱袋,也该自 己想想办法,那么多人枪,去打劫很来钱的。”文贵道:“嫂子放心,欠你的钱堂 口一定连本带息归还。”张桂秀鼻子哼道,“看你那个堂主的熊样,别说还息,给 回本钱就不错了。”文贵道:“按堂主的计划确实不会有多大造化,不过,我们可 以背着他偷偷搞钱。”傅灵华夫妻对“钱”最敏感,立即凑过头来,洗耳恭听。文 贵的喉结动了几下:“目下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我正是来找你们商量的,不过— —”张桂秀促道:“快说,我就喜欢听发大财的消息。”傅灵华的喉节动了几下, 如饥似渴的样子。“不过什么?”文贵这么一卖关子,吊起了两位的胃口:“不过 这事千万小心,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张、傅点头如捣蒜。 文贵这才说出正题:“今天从广州来的莫启青带来大批武器,被我略施小计, 住进了我们堂口。”傅灵华猛然明白过来:“你是说把姓莫的干掉,吞掉这批军火?” 文贵狞笑着用手指敲打傅灵华的额头:“算你猜着了。” 傅灵华道:“好是好,不过这有损‘洪胜堂’声誉的事,堂主绝不会同意。” 文贵道:“傻瓜,我才说过要瞒着陈余祥,你又提他了。” 一旁傻愣着的张桂秀突然笑出了声:“很好,打死姓莫的一万块钱又要回到我 箱子里了!” 文贵道:“不过光我们还不行,还需要一个主要的人物。”“陈百威?” 文贵点头:“正是他,我们只能出谋划策,要他才能成功,那天在堂口与向科 武、曾英勇比武,我看出他的身手不在陈余祥之下,甚至还有胜过的地方且敢作敢 为。” 傅灵华道:“那好,我们找他去。” 文贵摆手:“不妥,堂口里人多眼杂,不是议这事的地方,最好你出面叫他过 来。” 张桂秀自告奋勇:“我去叫!” 傅灵华吩咐:“小心,不要兴师动众,就说我请他喝茶。” 张桂秀哼哼鼻子,抻抻衣摆:“放心吧,我比你还灵变。”说着,已下了楼。 傅灵华和文贵斜躺着各抽了几口鸦片,一会楼下就传来开门声。 傅灵华收起烟枪,拍打身子、咳嗽,吐痰、擤鼻涕、抹脸、捏鼻,然后正襟危 坐等着陈百威上来。 陈百威上楼看着这气氛,满腹抓疑地坐下。 文贵先发话:“副堂主,你出来堂主知不知道?” 陈百威一愣,立即猜出他们是要背着堂主干勾当,道:“不曾知道,怎么了?” 文贵道:“副堂主是位聪明人,我也不转弯抹角了,请你来,是有一宗赚大钱 的生意要做。” 陈百威听到此处,明白几分,问道:“是不是军火生意?” 文贵伸出右手拇指:“果然是一位不凡的大英雄,只可惜目前还是副堂主,要 不然我们也用不着来这里偷偷议事,” 陈百威神态袒然:“你们是否议得差不多了?” 文贵道:“说着玩儿,还要等副堂主才能定夺。” 陈百威道:“这件事我没有心理准备,先听听两位的高见。” 傅灵华道:“我是一个无用之人,家里的事由老婆打理,堂口的事也要仰仗二 位,我没有什么高见,听军师的。” 陈百威把目光移向文贵。 文贵从陈百威的神态看出他很乐意干此事,清了清嗓子:“不瞒二位说,本人 在晒鱼场看到这批军火,心里就有了打算。估计彭昆也一定是因这批军火才大开杀 戒,没想到老天真会开玩笑,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曾有心却反逢上千载良机,我 略施小计,就把莫启青骗来了——” 陈百威用手指在茶几上划着溢出来的茶水,见文贵突然停住,道:“当时我就 猜你会有这念头。” 文贵得意道:“天下大事都是先有念头然后才有事实。不过,苍天太偏袒我了, 这机会好得没处商量,现在就看副堂主你了,如果让机会白白失掉,一辈子都追悔 莫及。” 陈百威道:“正如军师说的,这机会太难得了,只要叫上几个弟兄趁他们睡了, 从窗口一阵乱枪,那批十几万大洋的军火就成了我们的囊中物,是不是这样?” 文贵拍着巴掌:“精彩,副堂主说得实在精彩,正是这样!等事成后再禀告堂 主,那时木已成舟,这就叫先斩后奏!”陈百威追问道:“此事你可前后想过了?” 文贵:“想过了。”陈百威:“如何想的?可有漏洞破绽?” 文贵肯定道:“不会有破绽,今晚我特意去侦察了,枪械堆在中间的房间里, 莫启青睡里头,他的喽罗睡外间,这些天他们一直处在危险和风浪之中,没睡一个 好觉。从他们神态上看出,全都处在疲倦和昏迷之中,今晚送他们上西天正是时候。” 陈百威问:“可曾少了什么人?”文贵道:“我也查问了,少一个雷进。”陈百威 :“这就成大问题了,一旦他回广州搬来兵马,我们岂不多了一个仇敌?更有,我 们背上一个居心叵测、杀人越货的名声,以后江湖上谁还信任‘洪胜堂’?谁还愿 意跟我们打交道?”文贵道:“这一层我也想过,因此查得十分小心,原来莫启青 是派他去广州酒家找‘嘟嘟’小姐问曾英勇的下落,待半夜后一定回来,如万一在 广州酒家过夜,再派几个蒙面人去追杀,这事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 且对我们更有利的是,目前全香港都知道彭昆在追杀三山会,一旦三山会过来寻仇, 我们又可以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如此一箭双雕之计,难道副堂主愿意放过?” 陈百威叹道,“有如此好机会,我当然会珍惜。只是文贵忙问:“只是什么? 是不是副堂主心怀慈悲,象堂主一样?” 陈百威摇头:“我既然已经置身江湖,就不再有慈悲心肠,心中只存名和利, 为这两样东西,我宁愿负天下,也不叫天下人负我,不怀杀千戮万的雄心壮志,如 何能够名震江湖?” 文贵率先鼓起掌来:“说得好,凭你这句话,文某人一定在你的鞍前马后,辅 助打天下!那么,现在这机会更不应该失去!” 陈百威自知失言了,红起脸来,见屋里只有这几个人,悄声道:“不过还有一 层。” 文贵、傅灵华用心静听。 陈百威道:“曾英勇是知情人。” 文贵搔着首恍然大悟道:“真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偏偏漏了这一环 节,幸亏副堂主提醒。” 傅灵华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摇头摆脑道:“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军师一心只想着发财,思路在这里盘来桓去,把其他给忽略了。” 陈百威道:“傅管家说得很有道理。” 这时旁边的张桂秀呵欠连连:“真没想到你们江湖上的事比收房租还复杂,我 头都晕了,睡觉去!” 张桂秀说着离去,扭着比水桶还粗的腰,摆动比北方辗还大的两瓣屁股,屁股 上悬着一串百多处钥匙。 文贵苦思冥想了片刻,终于有了好计:“副堂主,这样罢,你先行动,把莫启 青等人干掉,这事成了事实,逼堂主承担下来,我设计把曾英勇骗来,再杀人灭口。 只要说莫启青还在这里,他没有不来的道理。” 陈百威道:“这没必要,我们和‘三山会’碰头是曾英勇牵的线,不用骗,他 自己会找上门来,除非他已死在彭昆手里。” 文贵喜道:“那副堂还迟疑什么,走,这事刻不容缓!” 陈百威跟着站立起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