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其实每个人都好像月亮,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钱雨决心买车。 “你要买什么样的?”浩然每次都问。 “能当工具就成。”钱雨说。车子在新西兰这地广人稀、公共交通不发达地 方,比在纽约、伦敦、北京、上海重要得多。钱雨知道,买车越快越好,有了车 才算有了双脚啊。 “好吧,哪个周六陪你去CarFair (车市)转转吧。”浩然一边脱袜子一边 说,可说归说,到了周六,不睡过CarFair (车市)打烊他是拖出去吊在树上打 都打不醒的。 “算了,下周六不用你陪我去了,Kate说叫几个朋友陪我去。”钱雨气愤地 说。 “Kate?Kate是你什么人啊,什么都管? ”浩然一边打趣一边抚弄头顶上五 星红旗。几年前国庆节回国到处都挂国旗,他半夜从一家小店门口顺手借一面带 过来,既然带出国当然不用还了,只可惜搬进车库后国旗高挂兼作窗帘,现在它 在头顶上正骄傲地飞舞呢。见钱雨不回话,知道他真的不高兴了,就一下从床上 跳起,把印着黑骷髅的白衬衫穿在身上对钱雨说:“咱们今天去添些被褥吧。” 天气虽然转凉了,可俩大男人出去买被褥,还是挺逗的。浩然开着Prelude 缓缓驶进BotanyTown,指指那座小城似购物广场,俨然一副主人姿态:“我来那 年,Botany这地方还没个人烟呢,所以现在有时候也能接受新西兰了,觉得它地 广人稀挺好的。”不过强调一样东西好,至少说明它有不好一面,否则说它干吗 呢。 钱雨没理解他意思,说:“我一直觉得这儿好,有钱了,过这样生活有什么 不好?” 浩然尽量中庸些,说:“可是没人气呀。都说老外见人热情,你说他走半天 路不见个人影,好不容易见了当然激动万分你说是不是?” 车子在靠近商场停车位停下。浩然常说自己最招女孩儿地方就是逛街,就跟 共产党当年闹革命从不嫌苦不喊累似的,咱逛街就是有耐性,一不留神还能逛趴 几个女孩的,可这会儿,买了两个枕头,走到专卖家居用品的Briscoes门口,烟 瘾却上来了。烟并不是坏东西,可人甘做烟奴隶,烟就成了祸害。浩然找了个借 口说:“你去吧,陪个大男人买床上用品成何体统,我在车里等你吧。”就将几 张塑料币塞进了钱雨手。 钱雨纳闷,出来可是浩然张罗的呀。也不管那么多,接了塑料币,自个进去 了。 浩然猴急地点上烟,坐在车里等钱雨。这部Prelude 陪浩然度过多少日夜载 过浩然多少喜怒哀乐啊,可浩然却把它抽烟当烟缸,累了当靠背、Piha看日出当 床睡,车瘾上来一脚油门踩下去瞎飙一通,至于卫生呀,清洁呀,对不起,本爷 不伺候,所以车里满是啤酒瓶子、饮料罐子、破纸片子——上次语言班一女同学 吵闹着要坐他车出去玩,刚一上来就一声惨叫:“啊?香肠啊!”浩然转过头以 为身后马天又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可一看女孩从屁股底下抠出自己两星期前从超 市买的油腻腻香肠时,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却幸灾乐祸:谁叫你逮谁上谁车,这 下虾米了吧。马天倒是毫无忌讳趁机诋毁他:“哎呀,有什么啊,他车上你没看 见避孕套就不错了!” 这会他想起这搞笑事,还禁不住想乐。他把半瓶被太阳晒变质的Heineken偷 偷塞向车子底下水泥地,做这特给中国人丢脸动作时,眼睛一直朝四周巡视着, 生怕被别人看见——好像没人看见就等于没做过,就一点不丢人一样。 他眼睛扫过天幕,投向金碧辉煌的Swarovski 水晶店,倏忽间在那儿牢牢钉 住,手里那瓶变质啤酒差点没溅到那刚买来的枕头上。这叫什么?叫呆了,痴了, 目不转睛了!在水晶店独特的光线下,他看见一个苗条的中国女孩正低眉细眼盯 着展柜里的水晶制品,女孩那副世界与我无关的神情,那天使般清秀美丽……随 着展柜的旋转,女孩也像Swarovski 的标志——天鹅般光亮舒展,流动着亦真亦 幻色彩。 浩然张大了嘴巴。他并不是花痴,可怎么会如迷如醉? “浩然,你搞什么啊,车也不锁!” 浩然重温了飞机场英语字典重击肩膀感受,这会确认一下,凶器乃钱雨拳头。 “没什么,就抽个烟。”他说这话有点发虚。 “怎么着也得关车门呀。呀,怎么大灯也亮着——万一没电了咋办啊,你说 是不是老兄?” “啊?!” “车子没电了”,钱雨的话,深深刺激他大脑皮层某些记忆因子…… ——果果!虽然她并未在记忆深处长久逗留,可她就像一片云,奥克兰上空 那朵飘舞的云,飘来飘去飘得不见踪影,可就在他快要把她淡忘时,她又飘回来, 飘到他眼前。 她实在太神秘了。水晶店窗玻璃更为她增添无限神秘气息。她挑中一款水晶 饰品托在手上观看、把玩,浩然知道她肯定会买下它。浩然突然觉得被眼前太阳 黑子发出耀斑定格在那,在经历瞬间敌我交战般思想斗争后,浩然想:山不会朝 自己走来,要朝拜就要勇敢朝山走去。 “啊……”他已经听不见钱雨招呼什么,嘴里喃喃应付着,两腿勇敢前进着, 当思想意识到已经走近水晶店与店里售货大妈隔窗相望时,倒是售货大妈那嬉笑 臃肿的脸把他吓得缓过神来——她,真的站在那儿吗?莫非只是她的幻影,或者 她本来就未出现过?他听说过“相思”这个词,一直觉得那是人类傻得不可思议 的情感活动,如今他亲身体验一回,才知道相思不是傻,是比傻还傻! “啊啊啊……”他像大猩猩一样朝天空叫喊。果果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等他懵懵懂懂进了水晶店,那朵云却飘走了。 “浩然,你傻啦啊?”钱雨在身后叫道。 晚饭后浩然心烦意乱,早早躺到床上。闭上眼,浩然又望见那女孩,女孩目 不转睛盯着那水晶品,水晶转动,华丽的光芒一条条打在她光滑娇嫩皮肤上,牵 动着浩然的心。浩然躺在床上想果果,深深思念却与某种欲望无关。其实一个男 人,特别像浩然这种长得不丑也不穷的男孩,若解决某种动物性欲望并不是难事, 可是当相思超越欲望,就成了棘手难题了。他疲倦得要命,闭不住眼睛,睁开了, 看见窗口泛着波纹的五星红旗,嘴巴失控冒了句:“上帝你不是在耍我吧!” 钱雨正上网查资料,当然听不明白浩然胡言乱语。 “你说什么?”钱雨问得无心,因此无人作答。 钱雨无工可打,却一直没闲着。浩然下午起床时,钱雨早就忙了半天坐着Kate 车子回来了。若是这时候浩然还睡着,也会被钱雨用熟稔英语跟Kate在院子里对 话吵醒的。隐约感到钱雨是在忙一些新的生意。 钱雨在新西兰第一桩生意是把浩然中文碟片拿去卖。记得那天钱雨把他柜里 和地上堆着碟片凑巴一箩筐,问他:“浩然你咋这么多碟啊?” “是啊,都没地方搁。”浩然说完把袜子抛到空中钻进被窝。 钱雨却在箩筐前冥思苦想:“这些都是盗版的吧……” “当然是盗版的,你当小爷吃饱撑的买正版做贡献啊?”他一只眼睛偷看钱 雨。 “嘻嘻,效果不错啊。”钱雨一边在电脑里试碟一边喃喃道,“《警察故事 》、《我的野蛮女友》都有,不错嘛!” 浩然烦了,装睡不理睬。 谁知道钱雨把这些电影刻录到国内带来的空盘里,开始在新西兰留学网站打 广告叫卖,几周下来,已经收益不薄,直到钱雨赚够买车钱了,才引起浩然注意。 这当然不是钱雨发了,而是新西兰二手车太便宜了。虽然钱雨生意小打小闹,可 人家李嘉诚不也是从塑料花生意做起的吗?据说太阳曾许愿赐福给所有勤快的人, 每天太阳从天边升起,看见第一个国家是新西兰,看见第一个人,就是正在忙碌 的钱雨——从太阳第一次看见他就下定决心赐福于他了。 钱雨这会儿查资料,是准备下学期上奥大,这和一天无所事事却异常疲惫浩 然形成鲜明对比。人就是这样,越忙碌越精神,越闲得无聊疲倦就越来敲你的门。 在网页打开空隙电脑黑屏在昏暗灯光下闪出浩然拎着本汽车杂志萎靡不振模样— —当然是浩然自己设置的,钱雨就趁网页还没跳出瞎关心了句:“你没事情吧?” “没事。郁闷!”浩然也刚从两人身上悟出越是无事干越疲惫的道理,就越 觉沮丧。 钱雨说:“别老郁闷,起来,出去遛个弯儿就啥都解决了。” 浩然站起身真打算出去。 “你确定下周六陪我买车吗?” “哦,确定!”估计这会儿钱雨问他银行密码他也会如实报上。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那个网友吗?”钱雨问道。无人作答。转身一看, 浩然趿着拖鞋的一只脚已经迈出那扇透明玻璃门,就问:“浩然,你干吗去啊?” “你不是叫我出去遛个弯儿吗?”浩然魂不守舍地答道。 钱雨马上说:“你啥时候变这么乖了?” 夜深了,此花儿和彼树儿都已跌入梦乡。浩然独自走到院子里。他仰望奥克 兰璀璨夜空,半边脸的月儿正悬挂空中。 马克·吐温说过,其实每个人都好像月亮,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是呀, 就说浩然吧,虽然把钱雨当成漂泊异国唯一朋友,可这并没阻挡他跟他藏有秘密 ——虽然女人的事对男人来说也没什么可秘密的。这就使他感到跟月儿格外亲切, 惺惺相惜。突然草丛中一声蹿动,浩然一惊,旋即恢复了平静,草丛里战战兢兢 走出一只小猫。浩然抱住小猫,说:“你无家可归了吗?”小猫“喵”了两声, 浩然把自己心思强加于猫,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干咳几声,又 放开小猫,说:“算了,我连自己都帮不了,真的帮不了你。”拍拍小猫说: “回去吧,早点睡觉吧。” 自打那晚起浩然便茶不思饭不想,弄得钱雨一头雾水。 一天下午浩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神情恍惚趴在窗前电脑桌睡大觉,很久 后钱雨推门进来就骂:“靠,你一天闲得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你看我给你多 少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浩然一看手机,50个未接电话全是钱雨的,方想起早上把钱雨送去办事答应 这会儿去接的,结果却放了鸽子,连忙道歉。 浩然逃避不了相思。他越是想忘记,她越是出现眼前,有时他想到她名字, 居然想吐、想笑,就觉得自己真的不正常了,为推翻这个判断,就破天荒跑到学 校去上课——离开MIT 后他随便报了家不知名管理很烂的语言学校,却一直没去 上课。这会儿他像座古希腊石像一样聚精会神听欧裔老师讲解枯燥语法,连眼睛 都不眨一眨。 一天钱雨破天荒张罗要去玛格丽特酒吧,浩然也觉得该找个人气旺的地方除 除身上阴气,就二话不说带钱雨去了,路上钱雨又提起第二天看车的事:“我说 你到底是行不行了?” 浩然便说:“好吧,咱们连通宵玩到早上陪你去CarFair (车市)买车吧。” 浩然现身在舞池里。浩然早在新加坡街舞就跳得很不错了,可自从在玛格丽 特认识左鸣后一物降一物,左鸣越是拉他进舞池,他反倒越喜欢一个人坐吧台, 望着那一池子卖弄风骚大龙虾,独自抽烟。 钱雨被旁桌两个洋人邀去打台球一直没回来。浩然叫了Tui 又叫冰水坐在吧 台慢慢享受。一个女孩过来跟他借火又给他点了支烟,作为报答他陪她飘进舞池 曼舞一曲。他甩着他那麦穗般长发,他虽然清瘦,却有宽阔肩膀性感舞姿,更有 冷漠表情,没一样不使女孩对他产生渴望。可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她。脑子里又映 显出那小人儿——果果。他想:中国那么大,他们都无法相遇,却在漂泊异国遇 见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缘? 迪斯科来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疯狂地扭动身体。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到 不理解,他不知道为什么把扭动身体叫跳舞,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插入女人 叫做爱一样。许多问题他都没搞懂,记得数学老师讲什么定理时候说过,这些叫 定理的东西搞不懂也没有必要搞懂的,千百年来人们都因循着一个个陈旧不变定 理,你一个孩子家又何必自寻烦恼? “你要上哪去?”女孩拉住他。 “上去走走。”他无精打采离开池子,拎着Tui 朝楼上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摆脱跟他跳热舞的女孩,大概真如自己所说为了楼上走走, 那么他为什么要楼上走走,也许就为了摆脱,可又为什么非要摆脱她呢?可能因 为不喜欢她,可又为什么不喜欢她呢?所以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刨根问底是没有 意义的。 玛格丽特是个两层酒吧,底层生意火暴,楼上却颇冷清,据说楼上是寻找一 夜情好地方。他对那种事情没兴趣,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朝楼上走去。 楼梯口几个花枝招展女孩朝他笑,突然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浩然抬头 望去,一群人正缠成一团,浩然顿感好奇,猛地拨开几个光滑滚圆肩膀进去。 只见两个女人两只野兽般地撕咬着。无聊!浩然转身欲走,却被一个高调而 熟悉声音钉住:“FuckOff (操),自己男人看不好关我×事?” 哈哈,有趣,他转过身看个究竟,可刚一转身,一杯什么液体正好泼在脸上, 他舔舔,还好,是啤酒,不是硫酸。一个女人举着一只空杯朝另一女人谩骂: “不要脸!……” 那被骂女孩一看就是左鸣。泼酒女人眼见来势不对,先下口为强,非但不为 泼浩然一脸酒道歉反连他一起骂了,直到浩然愤怒地捋起袖子,女人才落荒而逃, 临走甩下句话:“等几天,我叫你这个贱人死翘翘。” “喂,我说你怎么把人家惹得如此深仇大恨?”浩然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没怎么,她非说我是他男朋友以前见的网友。” “那你干吗不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为你不被打。” “她打我,我还打她了呢。再说事实如此你叫我如何掩饰?” 左鸣嘟囔着弹落衣服上毛絮突然变得跟只小猫一样朝他凑过来,浩然还没反 应过来,白胳膊已经挽到他脖子上。 浩然用力推她,不是经不起这过于暧昧动作,而是他对左鸣这种场合敢做什 么从来拿不准。其实左鸣也蛮可怜的,低胸上衣无法遮掩一道血淋淋口子,估计 要是划到脸上,早毁容了。女人真是挺可怕的动物,居然用破玻璃杯子往人这地 方划。而左鸣这女人更可怕,胸前划这么大个口子居然还能咧嘴笑出来。 “钱雨!”左鸣脑袋搭落浩然肩膀上,突然特大声叫道,吓得他一把推开左 鸣。浩然毕竟是腼腆男孩,不像左鸣就是站在皇后大街打炮都不觉得丢人,没准 还觉得特有意思呢。 钱雨正像阿甘一样站在他们身后,在玛格丽特昏暗灯光下嘴巴歪得像只萎缩 了的畸形茄子。而左鸣呢,好像故意演戏似的,趁浩然转过头去,又紧紧搂住浩 然脖子。 他们都觉得左鸣喝得太醉了,就带她去海滩醒酒,到最后把她送回去。回到 家,浩然累得散了架子似的——撑到天亮陪钱雨去CarFair (车市)是撑不住了 ——就说:“我先睡了,”理由还很充分:“本爷不睡个好觉明天一定买不好车, 不想买辆问题车回来吧?” 钱雨无奈地摇摇脑袋,浩然见他没回话,早死猪样睡过去。 一觉醒来,睁开眼,奇怪呀,自己没有起夜习惯啊,抬头望五星红旗正在头 顶飘舞,翻过身去,玻璃门半敞开着,就明白是被风吹醒了。风口里钱雨正蹲门 框上抽烟呢,平时很少见他抽烟,偶尔抽根烟还挺守Kate规矩的,竟蹲在门口抽。 “已经周六了,记得起来陪我买车吧?” 钱雨缓缓转过头来,月光下明亮眸子熠熠发光不禁吓浩然一跳。 “嗯,你能把我叫起来就去吧。” 浩然赶紧把眼睛合上,可一只硕大蚊子叮到脸上,他伸手去拍时,发现钱雨 还蹲在那,那奇怪神情就和左鸣搂自己脖子时一模一样。浩然突然想起什么,便 起身问道:“你不会喜欢她吧?” “谁?”看钱雨并不惊异就断定所指何人他是知道的,可钱雨却明知故问。 “左鸣。” “啊,当然没有,我只把她当小孩,当小妹妹看。”钱雨猛吸一口烟,烟蒂 在水泥地拧碎,然后关上玻璃门回到自己床上。 “那就好。”浩然躺下,盖上被子说。 “为什么?” 浩然感到不好回答。左鸣这个女孩他也蛮喜欢的,可他一直觉得她属于人们 常说的野花,开得再好看也只能路边欣赏,倘若带回家说不定就凋零了。 钱雨居然追问:“到底为什么?” “这你还不明白吗?你要真喜欢她就去喜欢吧,反正她不是你要的那种女孩。” 说完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了。 他想起在海边,明明是带她去醒酒的,结果拗不过她,又陪她喝了一打Ice 。 她真是那种特爽女孩,喝完走到车边靠着车就吐。钱雨下车扶着她,她吐得满地 都是钱雨居然没有一点嫌脏的意思。她吐完了,突然抬起脑袋,真的挺奇怪的, 竟然拿手抹抹嘴,对钱雨大声说:“你干吗老抓着我胸口啊!”浩然特意瞄了眼 钱雨是不是那么色,趁机占人家便宜。可钱雨的手明明离她胸有段距离的。但钱 雨还是不好意思地连忙道歉。浩然就趁机起哄,叫道:“钱雨,你可要对我姐负 责啦!” 钱雨沉吟着,未置可否。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