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在成长过程中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梦想成真的,重要的是我们又重返通往理想 的大道了 从Kate家搬出去的想法是一瞬间产生的。那天阴天,果果坐在书桌前开着灯 看书。原以为车库改建房虽然不隔音不隔热,但有两扇窗子和廉价房租,还是可 以与之扯平的,可猛然从床上蹦下来,现状还是给她巨大心理暗示:苟居男女。 她跟浩然多像两只躲在阴暗下水道的老鼠啊。想法一上来,就像刮了鳞的鱼只有 下锅一样不可逆转了。 搬家那天,浩然肩搭浴巾似的国旗,一手提备用轮胎,一手拽行李。要上车 了,他回望一眼没了灯光的车库,好像体温迅速下降地凄凉一下,内心陡然涌起 一种抛弃感,一种流浪汉抛弃马路的不义。他事先把车库仔细地打扫一遍——第 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扫,让车库干净得更显空旷。他想起钱雨,几天前那一幕瞬 间飘移过来。这也是他对搬家没有异议的原因。 那天,他和果果照例每人守个电脑上网。高科技虽然帮助人类进入新文明, 但也过分地取代人脑甚至人的行动,使人变得懒惰:果果和浩然背对背,都挂着 QQ,果果想喝水,竟在QQ上发给浩然:“我渴了,能帮我倒杯水吗?”连说话功 能都废了。浩然便屁颠屁颠去倒水。果果又在QQ上给浩然发话:“亲爱的,我手 机落在车子副驾驶座位上了,帮我拿下好吗?”浩然看了心里好舒坦,果果对他 说话时已经习惯加个前缀“亲爱的”,省去后缀“谢谢”了。他刚跑到院子,爬 进车里拿手机,正好钱雨开着部新车驶进来。钱雨是来取些上次搬家落下东西的。 正赶上晚饭,就留钱雨车库里用餐。不可思议的是:吃饭也能吃出麻烦! 浩然无意间瞥见Kate朝着屋里钱雨热情招呼,钱雨却不冷不热点点头,便随 便冒了句:“Kate一直很想念你。”他并没有暗讽钱雨意思,可钱雨脸上立刻不 悦。果果见钱雨脸色不对就拿胳膊顶顶浩然,示意他饭桌上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这小动作钱雨看得清清楚楚,十分反常地接了句:“你这话什么意思?” 浩然看钱雨先急了,囤积几个月怒气不打一处来:“我能有什么意思,夸你 有魅力,喜欢你的女人多呗!” 钱雨感到异常刺耳,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烦透了,撞上的都不人不鬼的!” 这就更刺激浩然某根神经,他望眼果果,果果脸浮起阴影,一双筷子连夹两 次,菜还是掉在盘子里。他端起那盘子往果果碗拨了点,放回去动作幅度明显大, 桌上一只碗被碰落地上,碎了。钱雨不知怎的特敏感,认定浩然有意摔他,忽地 起身:“有话直说,摔谁呢!” “我TMD 摔也是摔我自己的,关你鸟事!”浩然拍着桌子站起来,踢开挡在 脚下的凳子,用那种看透钱雨的神情指着钱雨骂道:“我以为她死了你会伤心、 会难过!人家TMD 养个狗死了还掉几颗眼泪呢,她怎么也跟你结过婚了……这世 上女人真TMD 都瞎了眼!” 浩然正骂着戛然止住,因为注意到果果被一连串TMD 惊呆了,一只筷子从手 上滑落地上。钱雨那委屈也顷刻化为愤怒——这些天的压抑早像蜘蛛网爬满心房 所有角落,今天浩然恰如突然闯入马蜂撕破他伤口结痂,他堵着心,却说不出话, 只是苍白地冲着浩然喊:“你给我闭嘴!” 男人啊,越是有人叫他闭嘴,他越要发泄个洪水滔滔:“你TMD 根本没关心 过她死活!钱雨,我算看透你了,你这唯利是图的小人!你,你在医院何必装得 那么可怜兮兮鬼样呢!” 浩然把钱雨彻底击倒了。钱雨最后甩了句:“我的事TMD 你还没资格来管!” 便摇摇晃晃冲出车库。 浩然呢,任果果拉都拉不住,跟在钱雨后冲到院子里,猛力踢一脚钱雨正启 动的新车,大骂道:“我看你要不是认识Sina,还得骗着Kate帮你办身份,不过, 她也算幸运,没死在你车轮底下!” 钱雨多希望当时老天下场暴雨,他好错过听见这句话啊,可浩然声音清晰得 就像泥地里脚印没有半点含糊,他觉得有生以来都不曾像此刻这么孤独。 在院子浇花的Kate听不懂中文,却听出骂声里夹杂自己名字,更被两个男人 骂架凶狠劲吓得像钉子钉住一样,以至浩然后来每次见她,都不知用什么谎言来 圆那天的事。浩然骂钱雨那么凶,固然是因为恨,但主要是因为心疼,心疼果果 很受伤很失望样子。他奇怪,果果怎么整个过程一声不吭,用沉默表达对无可挽 回的哀悼?他知道她缄默不语是对Sina的无声哀哭,是的,他不能让果果有一天 重复同样表情,那可是她看不见的伤口又受鞭刑啊! 浩然果果从Kate家搬出来,像重新定义两人关系似的租了整套独立房子,周 金250 新币。这在奥克兰够便宜的,可就这个价儿,浩然还是感到贵,再说总不 能让人家女孩付房租吧,这使浩然减少游戏玩车时间,开始到外面找零工赚钱贴 补家用。人在穷途末路,会本能地去做该做事情。浩然就是这样,这段时间,果 果张口闭口劝其读书,耳朵听得长了茧子,还真的乖乖回语言学校上课了。不过 他明白自己是什么料子,倘让他像果果那样每天捧本砖头书,那他想还不如死算 了。现在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学习、打工上。当年他和马天一起算是“近墨者黑”, 那么今日跟果果一起无疑是“近朱者赤”了。 短短打工生涯却也劫难无数,几个月间,浩然换了五份工作。他是那种特憋 不住气的男孩,动不动就对老板反唇相讥,一次次丢工作理所当然。浩然不仅没 有自我反省反以无厘头精神总结出:中国人千万不要给华人老板打工,华人老板 剥削中国留学生就跟旧社会地主剥削农民如出一辙。道理总结出来了,下一份工 作还得找华人老板,他英语不好,这是要害所在,比没学历更糟。浩然极少上网 了,偶尔上回网碰见国内好友还把果果照片传给他们看,国内有个从小一起朋友 现在快结婚了——记得那男孩特喜欢换女朋友,上初一就勾搭初二女生,上高一 又勾引初三女孩,现在居然要结婚了。 他网上发现有意思东西就讲给果果。一天有篇讲一夜情文章,就念给果果听 :“据英国《独立报》统计全球三分之二的女性都有过‘一夜情’,不过几乎所 有女性都为此深深自责,还有人为此痛不欲生。接近一半人希望发展恋人关系却 遭到男方拒绝而伤心至极,高达六成半女性为‘一夜情’后悔不已。” 一边读一边注意到果果特不好意思就愈觉有趣,跑过来抱住她坐在一起去别 人家买来的二手床上,说:“将来我们要是有孩子了,我一定不会在18岁前把他 送出国,我一定要他在国内读小学、中学和大学。” 果果更不好意思了,她心思停留在这个假设前半部分了,脸红红的默不作声。 他就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果果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我一定要把他们好好保护起来,让他们尽享被爱的滋味。”说完,他脸凑 到果果额头上,轻轻亲了亲。 一个周五下午,浩然把果果从奥大接回家,正巧两人都没课,浩然正打算进 厨房把前两天朋友出海打的螃蟹煮给果果吃,突然接到某个猪朋狗友电话。 “耗子,新西兰华裔小姐竞选,我这有两个票,去不去看美女?” 浩然当时回答得特经典,一旁写作业果果都听得忍不住开怀大笑。 “呸,美女?我才不去看那个什么选丑大赛啊,喏,那年我去的时候,台上 还没台下的好看呢。今年有老婆了,我是省省工夫在家看老婆吧。” 晚饭后天色逐渐暗淡,晚霞被液态空气稀释了。 果果坐在浩然车上把头探出窗外。 他们正在大街游车河呢。 浩然说了,这年头除了遛猫、遛狗,车也得出来遛遛啊。 过去她就很少像Jane、左鸣那样游逛于街市,跟浩然一起,出门更少了。夜 色容易勾起往事。年轻女孩,谁能没有回忆呢?大街上还是很热闹,人却明显少 了,花花绿绿衣着飘来,化妆鬼脸偶尔浮现。车辆不如前两年那么密集了,Turbo 响的次数明显少了,低音炮照旧响得凶,震耳欲聋的,Kiwi男孩依旧开着经济实 惠大破车,嗅着路上行人,对几个亚洲姑娘挤眉弄眼。她无法不想起Dillon,不 过很快笑了,好像突然懂了什么——Dillon注定是个浪漫有趣的插曲吧,甚至无 法与Kim 和Jane之间那种东西相提并论呢,她想。 车子开到MissionBay。这里也是个热闹地方。夜里,奥克兰许多地方像沉睡 的帆船,这里却是灯火辉煌的闹市。 车子默默驶到DominionRd,这是一条公认唐人街,中国留学生戏称其“倒霉 路”——它只是条马路,招谁惹谁了呢?她想着,不禁笑出声,视线却不肯移开。 这条唐人街景物尽管破旧了些,可一家家中国餐厅看去依然亲切。 “喂?”果果突然接到电话。 “果果,我明天要走了。”清脆而富有磁性声音一听就是Jane。 露露豪宅那次“红头发丝”事件后,就没再见过Jane,她那令她面红耳赤的 话依稀在耳。 “你去哪?”她问。 “米兰。” “好。什么时候回?我去接你。” “我去了就不回来了,我是去读书的。” Jane这几个字像一只榔头,一次次敲打果果耳鼓,使果果顿然省悟。一阵酸 楚掠过心头。 “啊……”这长长“啊”字惊动浩然,但她对浩然询问置若罔闻。她努力平 复自己情绪,然后问:“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好吗?” “好的,我明天中午飞机,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已经退了房子,今天可以住 你家吗?”大概她为世态炎凉做了最坏准备,接着说:“如果不成我就去住Motel (汽车旅馆),我一箱行李住Backpacker(背包住宿)不方便。” “哪能让你住那地方呢,我和浩然现在过去接你。” “呵呵,谢谢啊,不过我住你那,浩然怎么办呢?” “呵呵,浩然啊,他住习惯车库了,睡车里就可以了。”她给浩然使个眼神, 浩然朝她做了个表示崩溃的动作。 浩然径直开车到Jane家,Jane行李箱太大车子装不下,浩然打电话给某猪朋 狗友,猪朋狗友听说帮美女,屁颠屁颠就来了。这就是美女与野兽间赤裸裸的关 系。 行李堆放客厅,他们又开车到露露家,露露不在,手机也关机。 “你多久没有见过露露了?”Jane转头去问果果。 “自从打架那件事之后我只见过她几次。你呢?” “也很少见她了,后来我也很少见Benny 了。”她低声说道。 又上了车,浩然开车市里游逛一圈。一路Jane不停伸头朝外望着,不时和果 果浩然有说有笑,不禁让人感叹,年轻真好,明天就要上飞机了,今天却一点不 惧疲倦。最后浩然扛不住提出回家休息,可到了家,浩然却说: “我突然改变主意不要睡沙发了。” “那厨房和厕所你任选一个吧。”果果也学会跟他贫了。 “要不我睡两位美女中间吧。” “讨厌!”果果最不喜欢浩然在朋友面前开下三滥玩笑了。 “好了好了,宝宝,亲亲,别生气,我现在就滚了。” “你去哪啊?” “你不要我,我去陪别的美女睡了呗。”见果果真的生气了,浩然忙安慰道,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去网吧找Steven打CS,免得明天又起不来。明早我准时回 来送你们去机场还不成?” 浩然走后,Jane一屁股坐在床上。她想起刚去露露家,露露却不在,露露天 真的世故不禁使她想起一起在奥克兰度过世外桃源般的美妙时光。可现在奥克兰 时间只剩下屈指可数几个小时了,她不禁有些伤感,便望了眼那只正沐浴在昏暗 灯光下衣柜说:“果果,你还记得我带你去我家看我超级大衣柜吗?” “当然。” “呵呵……不过我已经被新西兰扼杀了所有前卫细胞,所以我一定要走出这 大农村,到引领世界时尚潮流地方去。”她用打趣语调说。 果果顺势瞧眼Jane,此时Jane头顶红毛已经褪色,头发被高高盘起,光洁的 脸是没有妆容的笑意。 Jane指指眼前红色大皮箱:“现在这是我唯一家当了,过去后我就要与它相 依为命了。……”话说得有些伤感。许久,她又想起什么,就说:“果果,你还 记得……还记得我们蝴蝶帮吗?还记得我们在Rotorua (鲁多努亚)那些开心时 光吗?” “当时你在那一直泡帅哥。”果果做个皱鼻子动作,目光再次落到Jane脸上, 那脸上似乎此时还洋溢着那雕刻下来的幸福时光呢。“真恭喜你。我记得你那时 说去米兰读书是最大梦想,这梦想甚至比Kim 还重要……”果果发现Jane眼里突 然噙满泪水,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这女孩哭,第一次是在鸭子湖为Kim 流泪。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小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只浩然果果一起到三姐妹买 的彩虹灯散发柔和的光依然使屋子异常温馨。Jane显然被那些往事触动了。 “Jane,对不起!” “已经没什么的……只有当我们拿痛苦往事当作玩笑时,才说明我们已经开 始新生活了。”她顿了顿,接过果果递来一张纸巾,“那些当时你觉得很重要的 感情,等你成熟了你会觉得它根本不那么重要,相反一些你当时觉得很淡的感觉 会随着时光飘逝而逐渐浓烈起来。”她望着果果浮出惊叹表情继续说:“你还记 得Water 在Rotorua (鲁多努亚)说过奥克兰风景不能入画只能入目吗?”果果 斟酌了下,冥冥中Water 的确说过这话的,而Jane在此提及,其用意很明确:奥 克兰的生活,你必须亲身经历了才会知道,那是任何一幅画都无法描绘的。 “Jane其实我很高兴,我突然发现,经历这么多后你并非我想象那样——” 她顿了顿,嘴角露出笑意:“你成熟了!” 她注意到泪水从她脸上滑过。 “我也替你高兴呢,你现在找到男朋友了,有人要了,”Jane轻叹一声, “是啊,虽然那时我和Water 总吵,可我不愿意看到她……”她长叹一声。 “Water ?什么意思?Water 怎么了?” “你不知道Water 一直在28号上班吗?” “28号?你是说……” “嗯,按摩院。我本来也不知道的,我听别人说马天去嫖妓遇见她的,后来 我见她时,并没有提这事,是她主动问我,要是她做小姐了,我们这些姐妹会不 会鄙视她……” 泪水干结在果果的面颊,她感到不舒服,拿纸巾把它拭去。 “她说她缺钱,要过奢华生活,可在奥克兰一直没找到能给她奢华生活的男 朋友,所以她要靠青春去赚钱。” 果果突然想起Water 用相同语气说出那句话:“有些东西你不用就等于没有 啊。”不过,她冥冥中好像记得Water 带着些童贞表情跟她讨论过什么是“原则 问题”这件事。 “那什么是原则问题呢?”当时果果有趣地问她。 “做鸡啊,不能做鸡就是原则。”Water 说这话的表情好像这世界上除了做 鸡,什么偷鸡摸狗事做了都无所谓的。 Jane又一次打断了她思维:“露露家那次聚会不久,她撞了一辆Porsche (保时捷),找露露去借钱,马天死活不让借给她……马天还是她好朋友呢!她 说,她从那开始就恨奥克兰人情淡薄。” “她为什么那么傻,她当时为什么不找我借呢?” Jane没有回答她,继续说:“她也不敢跟她妈妈说。她当时刚交个有钱男朋 友,可那男的老去找小姐……后来她想开了就自己去当小姐了,其实,她本来可 以申请每周15元偿还修Porsche (保时捷)那笔钱的,可她不想一辈子都欠债, 就去做了小姐,可她做了小姐后,并没拿赚来钱去还债,她赚的钱,还不够奢侈 的呢!” “她太爱钱了!”果果心里感慨。 Jane好像看出她想法,突然说:“其实,我和Kim 分了手,在鸭子湖那哭完 后,再也不爱任何人了。我也找了许多男人,其中也有有钱的,直到跟Cow 在一 起,有一天Cow 的马来太太在门口大骂我,我才知道了,其实钱啊,包括Cow 送 我的跑车啊,这些都不是我真的想要的。我发现我不能让我的青春白白流逝,我 要去米兰,那儿有我童年的梦想……” 第二天,果果和浩然到机场为Jane送行。飞机起飞了,耀眼阳光下,果果仿 佛望见那飞机载着自己穿越时空,穿过层层云雾,仿佛望见北京,望见睡眼惺忪 一路跟她靠得紧紧的露露,还有那罐已经不冒气的可乐,那突如其来令人窒息刺 眼灯光后紧接着那片纯粹的蓝天,那片与陆地巧妙结合的海,逐渐影子情人也在 迷茫之间随那片海暗淡了,最后那片陆地也消失了…… 在送Jane登机后,他们来到望台看飞机升空。那曾经承载过果果、Jane、Water、 Rain、露露、钱雨、浩然、左鸣和所有中国留学生梦想的翱翔太平洋上空的飞机, 如今又载着Jane再次燃起梦想。也许世上真没有不散的宴席?但至少我们彼此都 在心中铭写下美好记忆。此时,远处大屏幕播放着RedKiss 依稀可见香口胶广告 :“Lovemaybeblind,butitdoeshavearealgoodsenseofsmell”(爱情可能是盲 目的,可的确有不错的味道)。 果果想起五个女孩曾经一起讨论过的问题:人活在世上究竟为了什么?Jane 的回答是:人活着就是为了经历些事情。的确,人活着无论经历了惊天动地的事 情,还是经历了平凡庸常的事情,是耻辱它总会过去,是美好它总会留下痕迹。 在成长过程中,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幸运地梦想成真,可重要的是,我们又重返这 条通往理想的大道了。 “终于是在这儿送自己朋友走了。”浩然有意诙谐一下。 果果却突然挽起浩然胳膊说:“我们回去好吗?”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