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第四章此去姑射无多路(3) 原来那只金甲虫未贯穿他的身体,而是停留在他的体内,正自噬咬着他的身 体。这种痛,只可承受,不可述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跌落,凄惨的叫声回 荡在夜色中,黑风寨的众人目睹眼前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四散逃跑。 邪风道人大声呼喊道,姑娘饶命,姑奶奶饶命! 流萤面若寒霜,神色不见丝毫变化。白如衣不忍目睹道人惨死,向着山峰上 的女子长长一辑,谢谢流萤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放过这位 邪风道人。 流萤看向白如衣,神色怪异,说道,你真是个怪人,这个道人一心想要杀你, 你却要为他求情?她的口中发出音节短促的声响,那只金甲虫从他的后背破体飞 出,跌落在地上死了。邪风道人看了一眼白如衣,手捂着胸膛踉踉跄跄地走了。 流萤站在山峰上,向前一跨,萤火虫聚集在她脚下,如步云端,从山峰上冉 冉地飞落下来。 白如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觉得似曾相识。 流萤看见这个白衣少年呆呆地注视着自己,脸上不觉升起一抹绯红,轻轻地 咳嗽了一声,白如衣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失措地笑了笑。 他再次道谢救命之恩。流萤笑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恰巧从此经过,见到 你在这里被一伙强盗拦路抢劫,所以才出手相救。你往东方去,可是要去东海之 滨,江南之地? 白如衣不知何去何往,便茫然地点了点头。流萤却神色颇为欢喜,这下可好, 我们一路同行吧! 白如衣牵着马与那女子并肩而行,原本漆黑的山道上,萤火虫往来飞翔,在 草石林木之间聚集了无数的萤火虫,腹下的荧光一闪一灭,铺满了整条山路,如 同一条光带,迤逦延伸,煞是好看。而在他们身侧,也有一两只萤火虫缭绕飞舞, 似乎提着灯囊引路一般。白如衣恍然回到了孩提时代,在蜀山和霓裳抓萤火虫玩。 他的脑海中闪过霓裳那绝望而充满恨意的面庞,思及以后便要流落天涯,再难回 到蜀山,心里升起无尽的惆怅。 流萤察觉到白如衣的心境,柔声问道,你似乎有心事呢! 白如衣故作豁达地一笑,目光落到流萤身上,话语一转道,姑娘你是从南荒 苗疆之地而来吧? 流萤掩嘴轻笑,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这样的少女,出手时却颇为凌厉, 冷漠无情。白如衣看着眼前的女子,继续说道,因为看见你役使万虫,想来,你 便是虫师吧?传说南荒苗疆之地有一种奇怪的修炼法门,以自身为引,让虫蛊寄 宿在体内,从而获得役使万虫的力量。 流萤不置可否,秋水般明丽的眼眸波光闪动,看着身前这个白衣的男子。白 如衣停下脚步,神色疲惫,似乎带着深深的倦意,然而体内却又潜着沉默而坚定 的力量。他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子,说道,寄宿在你体内的虫蛊正在一点点蚕食 你的肉体,若有一天你无法控制你体内的蛊虫,反噬的力量极为可怕。你救了我 一命,我无以为报,我会为你找到克制虫蛊的法门。 流萤的神色微微动容,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呢,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普 通人,如此看来你是修道之人。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白如衣涩然一笑,眼眸里面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他怅惘地说,你不用知道我 是谁,我只是一个不祥的人,你我就此别过吧。否则,你跟我一路同行,恐怕不 能独善其身。 流萤的眼眸里,波澜涌动。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有讶意,轻轻一笑,要 我离去,那也可以。你先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再说,其实也不难,你把那颗珠子 送给我吧。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白如衣的手掌放到胸口,那枚珠子触手温润,在漫漫长夜中,给他身上一丝 温暖。似乎青芜正收敛了翅膀,安然地躺在他的怀中。 白如衣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他说,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独独这个珠 子不能给你。 流萤调皮地笑道,那我便跟在你身旁,直到你报答了我之后,我再走吧! 白如衣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马自顾自地往前走,流萤却笑嘻嘻地跟在他身 后。在她看来,这个白衣少年实在是个怪人,别人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偏偏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