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那天待到很晚才回家,是路源帮我和林灵拦的车。第二天刚到学校教主就把我 请进了办公室。 教主(教导主任简称)很客套地说,“一西,上次考得很好嘛,又是全校第一 名。真不愧是学校唯一的保送生啊!” “路源也不错啊!” “哪里,再怎么样还不是赢不了你啊,”说到教主的痛处了,他的脸都黑了一 半,“你还真行啊!” “你该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叫你来吧!” “老师--”昨天那些海报应该是让大家非常震惊了,今天一到学校就知道, 昨天的事真的不是那样容易就平息的。课桌上写的粉笔字虽然被一直很支持我的体 育委员苏民帮我擦过了,可是深深的印记仍然在,还有那些难听的话还是无处不在 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怎么能和余页铭那样的家伙搞在一起呢?” “那些都只是误会,”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我和余页铭只是朋友。” “朋友?!文一西同学你没搞错吧?你说你和余页铭那家伙是朋友?!” “对,那些照片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空穴来分’你知道吧?有空穴必有来风。文一西同学你未免 太容易受骗了吧!”教主说的激情四溢,“谁不知道余页铭是怎样的家伙!” “一西啊,你老实告诉老师是不是余页铭诱骗你的?果真是这样地话。老师会 帮你的?” “‘诱骗’?”老师居然会用这样的词来说自己的学生!“老师,你不觉得你 的用词太过分了吗?怎么能说是‘诱骗’呢?” “余页铭对你就是诱骗!”教主理直气壮地拍着桌子,“你是我们学校的优秀 学生,怎么能受他一流氓影响?” “流氓?”他居然骂页铭是流氓! “老师,你太过分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教师你怎么能用如此恶劣的词来说自己 的学生呢!即使页铭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能这样辱骂他!况且他又没犯什么错,我 都说了那些照片的事是别人陷害我,我们什么都没有。” 教主显然对我的辩解又惊呀又气愤。瞪着眼看着我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和老师说话!余页铭是什么东西?他以前干的坏事 还不够多?我当时没坚持开除他已经很客气了。现在你说我骂他不该!要不是看在 你是尖子生我才懒得管呢!连小孩子都有了,还替他讲话,文一西,你真的太让了 不起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样说他!难道你有亲眼看到余页铭做坏事吗?你这 样空口无凭就乱骂一气,不单是对页铭不公平也是对你自己学生的不信任,这是做 老师最忌讳的,不是吗?” “你,你在教训我!?文一西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走,你走。”教主彻底火了。 被教主勒令出来后,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刚才做了什么啊!全校第一的好学 生文一西对老师做了什么啊?我怎么会和老师吵嘴呢?以前教主再怎么刁难我我都 会忍的,可是,今天我好像把以前所有压抑着的布满全都爆发了出来。 回到教室除了苏民跟我说话外,其他同学都是处于观望状态。估计都能接受昨 天的是事情吧。可是我再怎么解释有什么用能。苏民跟我说昨天的事他相信我,可 是因为我昨天下午化学课旷课,雷老师很生气,罚我放学后打扫实验室卫生,一周。 接下来柳老师找我谈话,整整一个下午我几乎是在办公室里度过的,柳老师问 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解释说小宝宝是捡的,信也好不信也好,柳老师点点头,说现 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是怕惊动上面,要我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知道我被保 送是多不容易,不要功亏一篑。 回到教室时里面还是已经空无一人了。黑板干净得几乎憔悴,余辉透过玻璃无 力地打在上面,是无奈。 雷老师一定很生气很失望。说好了我在课上给同学们作实验演示的。 “难得啊,”懒懒的声音锐利的传过来, “还记得来上课,还以为会又躲在哪 里哭呢?” 路源! 他悠哉地倚靠在门上,双手抱胸。脸上挂满了冷漠的微笑,眼睛里写着 不屑。 “逃课!第一名,”他犀利的眼光射在我身上,“也不过如此。” 他的结论很干脆,象一把匕首, 插到我心里,心在隐痛。 “....你来就为说这些的话?”我倒吸了口气,“谢谢你的关心。” “......” 我鼓起勇气去迎和他的目光。 怒火,如嵌在眼里的珠子,稍稍一碰,就会碎。沉默良久,他都没有要走的意 思,我匆忙的整理好自己的书包, 只想立即离开。可是,跃出门的刹那,我却僵住 了。 “放开我。”我挣扎着要挣开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可是衣袖上的褶皱却越发明 显。 为什么抓我?我愤怒地的瞪他。 “啪!”的声音从他眼里掠过,尔后,浮现淡淡的雾气。湿湿的,有股凉意。 心就悸动起来了。 “想走?去看你的铭西?”他幽幽地说。 “要你管?” “看来你的精神还是很好嘛?”嘴角露出阴冷的笑,“不过还是打扫完实验室 再说吧。” “....... ” “这是惩罚,对第一名的惩罚。”不屑的微笑又浮现了,“好好享受吧。” 衣褶渐渐淡去,手松开了。 实验室的打扫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平时是要组织三五人打扫的。现在终于轮到 我了。 “一西,辛苦你咯。” “终于轮不到我了!” “好好干吧,优等生。” “走咯。” “....... ” 同学们愉快地离开了,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我要反省了,在惩罚中告诉自己,上课是不该说小话,递纸条的。即使是陈望 也不可以。 “阿——切。”对药物过敏真的很难受。手开始痒了。 “不要挠,”淡淡的声音悠悠的从身后传来。路源。 黑色的侧肩包懒懒的垂在空中,一动不动。 “会烂的。” “......可是很不舒服。”我不听话地继续着,直到看到皮肤发红。 “阿——切。” “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吐了口气,“让我来吧。” “谢谢你。”我知道他是有洁癖的,林灵跟他这么多年朋友都没碰过他的皮肤。 而且我看到他还带手帕。 他没说话,连“不用谢”都省了。真是惜字如金。 他认真的时候就这样,听林灵说的。 “阿——切。”我尴尬地揉着鼻子。苯拙地帮着他。 所有的器皿被他洗得很干净,我也拭擦的很卖力。‘咯咯’的悦耳声响彻了整 个实验室。这也减少了我们无语的尴尬。 “为什么不说?”他终于开口了,“告诉老师是我递的纸条。” “换作你,你会说吗?” “......”他讪讪地露出微笑,“你不该受罚的。” “你不也在帮我吗?”我欣慰地冲他笑,心里美美的想着他为了我们的友谊也 会如此。。 虽然被罚,老师还是对我一如既往地好。因为成绩决定一切。 我也因为这样和路源的感情也更融洽了。虽然是竞争对手,可我们还是会在周 末一起去打球,去图书馆看资料,去滑冰。甚至他还被硬林灵拖去和我们一起去吃 小吃。 冬天的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去上学。 “给你。”路源递给我一个粉黄色袋子。 “手套!?” “顺便买的,看你手冻烂了。”他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暖气,一团一团的扑在 我脸上, 到我家来,就为送我这个?看着他的脸,已经冻得通红了。自行车上的水珠结 成了冰条。 “谢谢你。” “这个给林灵。”他忽然开动单车,如来时一样干脆地离开了。等我反应过来 空中只留下一句,“圣诞快乐!” “红色?林灵不喜欢红色的。”我抱怨向他离去的背影挥着手套。 她的喜好跟他一样的。是黄色,鹅黄色。 一阵急促的呼叫打乱了我的思绪。 “想什么了,这么入神?”林灵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我身后,一脸的无奈和 委屈,“人家都叫了你好几遍呢?” “..... 林灵喔,我没听到,对不起咯。” “亏我还想着来帮你。” “真对不起啦,我,我——” “算了,就原谅这一次。不过——”看我急得说不出话来,林灵锁着的眉反而 散开来,露出坏坏的笑,“你要,请我喝奶茶,大杯的。” 我松了口气,看着她一脸得手后得意洋洋的笑,安心了不少。 如果知道我在想路源的事,她会什么反应呢?当初要不是我和路源分道扬镳, 她的处境就不会尴尬,她就不会也和他疏远。 头上得了一爆栗,“又走神了啊?”手里的抹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林灵手里, “你啊,跟余页铭在一起久了,人都傻了!” 我苦笑,想起刚才他和叫小婕的女孩,心里莫明的不舒服,“别乱说。” “还装呢!”林灵坏坏的笑着,手里的抹布在器皿上飞舞着,“不承认就算了, 反正啊,我是看出来了。你啊,就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哪有?” “咯,还想狡辨。”林灵抢过我的话,湿湿的手指着我,“脸都红了!” 我懊恼地皱起眉,低下头。只有沉默了,越说越慌越窘。 看我不说话了,林灵的笑声就淡下来,“我看到了,你夹在字典里的照片。” “?” “不要装傻,”林灵很有把握地看着我,“上次借你字典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余 页铭的照片,他还真吻你了呢。” “你——”我气急败坏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说平时都要看上好几遍的字典里架那么亲密的照片说明什么呢?”林灵坏 笑着,存心让我难看。 我抬头看她,证实她的话。 她又鬼马地笑起来,“喜欢就喜欢嘛,日久生情很正常。” “你....”我被她弄得慌了手脚,心里也忐忑不安不安起来。 要是他真知道了该怎么办呢?他会怎么想我呢?我以后要怎样面对他啊!他, 已经有小婕了。 我们花了将尽一个小时完成了任务。按林灵的想法,我们去喝了奶茶,大杯大 杯的原味奶茶。还很随意地就走到了初中学校前。 它是隔高中很近的,就隔两条街,可是我们已经好久没来过了,一则是学习太 忙,我也没爱逛街的喜好。更者.....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里面有我,有 林灵,还有路源。对比我们三现在的关系,心里总是隐痛的,很久没来了。 “还是一样对吧,什么都没变。”林灵像主人一样地招呼我,“刘家铺子的小 吃还是很好吃呢。” “哦。” 看得出她是经常来的了,刘家铺子,还是路源带我们吃的第一吃呢。因为很辣, 我和林灵都特爱,以后经常来。 “去学校里面看看吧,”林灵突然提议说,“也变了很多呢!” 是变了不少,教学楼前新栽了一排树,发着嫩嫩的绿色。 “还记得吗?以前夏天我们最不喜欢的就是体育课了。总是抱怨太热,老是希 望下雨,就可以不晒太阳了。” “可是老天偏不下雨。”我接过话来,“我们晒得跟尤鱼一样。” “有一次终于下雨了,可偏偏是在我们没准备的时候。”林灵想着,笑了起来, “还是路源——” 林灵的一截话在空中戛然而止。 “是他把衣服给我们挡雨的。”我轻轻的说。 林灵是不该承受这些尴尬的。她有权自由地追求她想要的,不该受我的干扰, 在两年前就应该这样,我为自己自私的友谊愧疚。 林灵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满脸的后悔,“对不起,一西。我..... ” “说什么对不起呢,”我拍她的肩,安慰她,“没什么对不起的。” 林灵低着头沉默了几秒才说话,“其实,今天——” 她犹犹豫豫地看着我,又低下头,“刚才在学校,是路源告诉我你在那里的。” “他知道你对药物过敏。”林灵喃喃的自语说,“他一直很关心你,我看得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