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浪漫的湘西情匪(序) 贺绍俊 新华社资深记者杨飞出版过《内参记者》、《风月美人湾》两部畅销长篇小说。 读他的《湘西情匪》,头脑里一遍遍掠过武侠小说的印象。武侠小说一直很流 行,而且老少咸宜。武侠小说在中国说得上是源远流长,最早恐怕要上溯到两千多 年前的历史学家司马迁写的《史记。游侠列传》。今天,武侠小说几乎都成了书店 长盛不衰的主打菜,提起金庸、梁羽生、古龙,许多读者都是耳熟能详。 《湘西情匪》固然不是武侠小说,但它又与武侠小说有很多相似之处。事实上, 在中国文学传统的海洋中,的确还有另外一种小说类型,可以说是与武侠小说并驾 齐驱的,这种类型被古人称之为“英雄传奇”,而“英雄传奇”中最负盛名的当属 《水浒传》。“英雄传奇”中的主要角色基本上都是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盗匪。无 论是侠还是匪,人们乐于在文学中看到他们的风采。古今中外亦然。粗略地对应一 下,中国有武侠小说,西方有骑士文学;中国有英雄传奇,西方有海盗小说。侠与 匪确有许多相似之处,二者都是崇尚武力的,并以武力反抗现存秩序;二者都推重 江湖义气,大有替天行道之势。我想,武侠小说也好,英雄传奇也好,一定能给读 者带来某种特殊的“快意”,所以尽管高雅文坛长年对它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但这种小说类型始终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现在人们谈得更多的是武侠小说,英雄 传奇似乎走向式微。而在历史上英雄传奇一度比武侠小说更为红火,最初武侠小说 还没有独立的资格,不过是归人到传奇一类里面。至于匪盗为什么没有像侠客那样 成为大红大紫的明星,这其实是一篇很有意思的文学研究文章,我们姑且不论。我 在这里要说的是,以匪盗为角色的小说创作,是一个大有可为的空间,杨飞的《湘 西情匪》就证明了这一点,而且,读《湘西情匪》获得的快意,决不亚于读一部上 乘的武侠小说。 匪盗,分明是一个贬义词;于是人们就想出一个壮丽十足的词语来称谓他们: 绿林好汉。既然是绿林好汉,他们在小说中就得担当起这么壮丽的称号,所以凡是 以匪盗为主角的小说基本上遵循着这样一些情节模式:杀富济贫,伸张正义;同情 弱者,打抱不平。 《湘西情匪》同样是以这样的方式展开故事情节的。作者一开始就表现出鲜明 的爱憎立场,一方是当地的豪富圣忠义一家,一方是穷困缠身的二保、小亮、小明。 故事冲突基本上是建立在贫富不均的基础之上的。就像二保在小说中所唱的山 歌一样:“菜籽碾碎是为油,百姓受欺因为穷,穷是因为没有地,想打恶狗无石头。” “蛤蟆向前先伸腿,这个世道不公平。天上雷公要能买,买个雷公打不平。” 贫富均不均,是一个社会公正程度的标尺,也是社会矛盾和冲突的焦点。马克思的 阶级论揭示出贫富不均的实质,今天的社会现实仍充分证明马克思的阶级论是一个 闪耀着真理光辉的伟大理论。不可否认,我们曾将阶级论推演到极端,提出“以阶 级斗争为纲”,给全社会、全民族带来政治的灾难。现在的问题是,不少人借否定 “以阶级斗争为纲”给当下越来越严重的贫富不均现象开脱,有的人则响亮地为富 人大唱赞歌。如果是政治官员或者是经济学家持这样的立场倒也无所谓,但如果作 为一名代表着社会良心的作家也持这样的立场,那就实在是有悖于作家这个称号。 我特别要肯定《情西情匪》对贫富不均所表现出的鲜明的爱憎立场,这种鲜明的爱 憎立场也许对于人物塑造来说会带来简单化的不足,但我以为,这也是畅销书的特 点,畅销书的人物宁肯简单化一些,类型化一些,但作者的思想倾向一定要鲜明。 小亮是小说精心打造的形象,他一定会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小亮既是一个绿林好汉,也带有侠客的特征。陈平原先生在其《千古文人侠客 梦》中谈到了绿林好汉与侠客的区别。绿林好汉都是占山为王,形成组织化的军事 集团,而侠客则基本上是独立的个体,特立独行,浪迹天涯。这就赋予了小亮更为 潇洒的英雄本色,他最后的死去也有了更为浪漫的色彩。这恰是湘西土匪的特点。 湘西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不仅因为那里有奇山异水,那里有独特的民俗风情, 而且还因为那里曾经出过大量的土匪。过去我们由于政治的需要,把土匪描绘成十 恶不赦的坏蛋,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土匪与人民百姓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在湘西, 我们就能听到许多关于土匪的美丽传说。杨飞在《湘西情匪》中也充分表现出这个 题材的人民性。 湘西的土匪传说应该是很重要的文学资源。江湖侠客曾造就出金庸、梁羽生等 一批文学大家,绿林好汉为什么就不能造就出自己的文学大家呢?杨飞就是湘西人, 这位九岁就有盗马贼般骑术的湘西汉子,透着一股豪爽劲,说不定他就是绿林好汉 打造出来的文学才子哩。我倒希望杨飞能在这个题材上继续耕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