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01Masha 陪我聊了一会儿就继续回去High了,我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好在带 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来得及新购置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我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或许是无聊,我突然决定给安臣打个电话,我在小小 的屋子里踱来踱去,终于坐定在电脑前,打开了网络电话充值的页面,冲了钱,然 后拨通了他的号码。 我屏气凝神地等待,可是电话却提示关机,我翻开安臣和我的聊天记录,找到 了他公寓的电话号码并拨通,但接电话的不是安臣,是另外一个人,说的法语,我 听不懂,于是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找安臣,一个中国男孩。” “这套公寓住了好几个中国男孩,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位。”接电话的人用英语 说。 我不知道安臣的英文名,只能用极其糟糕的表达方式向他传递我的意思,说: “呃,他……他……” 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所有中国男孩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 个嘴巴,我到底该怎么表达啊,我觉得自己该聪明的时候却笨到了极点。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所有关于安臣的信息搅成了一团,上帝开光,我突然想 起安臣小时候特别喜欢吃鸭脖,但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爱好,更何况他在国 外,有爱好也不一定有条件,但我还是抱着试一试地态度说:“呃,你们这里有没 有一个喜欢吃鸭脖的男孩……” 我知道我的这种表达方式一定窘到了极致,但是让我喜出望外的是,对方恍然 大悟地说:“噢,我知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Chenny,他今天请假回国了,他家 里出了点事。” “哦,谢谢,我知道了。”我不好再多问什么,便挂了线,挂了线后,我才意 识到我没有他家的电话号码,根本无法联系到他。 我几乎是不抱着任何希望回复了安臣昨天给我的信息,希望他能在线,希望奇 迹能够发生,可是我转念一想,他现在就算是光速也只能够在飞机上,我不禁笑自 己的失态。 晚上喝了太多的酒精饮料,头变得有些痛,我便早早地卧床睡了,可是倒在床 上睡不着,我想了很多,却什么都想不透。 一觉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大天亮,隔壁Masha 的房间也没有了动静。我下意 识地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了郭纯正的短信,他说中午的时候接我去新公寓。 昨天没来得及和Masha 说再见,于是我敲敲她的门,想和她道别,却迟迟地没 有听见回音,我又重重敲了几下门,依旧没有人应声,我猜想Masha 应该是出去了, 可是记得闲聊的时候她强调过自己要是没有课,通常都是一觉睡到大中午,正课要 后天才开,现在才早上八点,她就消失了,还真不合常理。 我坐着神游了个把小时,又翻看了小半节原版的《twilight》,见Masha 还没 有回来,便开始打她的电话。 与此同时,郭纯正的车开来了,我连忙一手夹着电话一手把打包好的行李拖到 门口。 郭纯正的车停在两块草坪之间的石子路上,他摇下车窗说:“这些东西是干什 么的,要扔的?” “鬼扯呀,要扔的东西我用得着用这么好的袋子装嘛,不是搬家嘛,正好,你 来帮我扛吧。” 连线声响了半天,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男声:“喂?我是艾瑞克? 费瑞斯。” “这是我的手机,笨蛋。”旁边的女子一把抢过手机,声音也由远变近,换成 了中文,“穆晓,找我有事吗?” 同时,郭纯正在一边摊手说:“我昨天说要带你去看新公寓只是想听听你的意 见,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没有添置完,真正入住得要两个月以 后……” 我石化在原地,对着话筒傻笑说:“呵呵,我……来这里后都没有和你一起吃 一顿饭,要不我去买材料,中午吃一顿DIY 的吧。”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亲爱的,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哦,那就这样,我挂了啊,打扰你俩不好意思了。”我头上出现了三道黑线。 “没有,你救了我,他精力实在是太过旺盛,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估计早 上又要被他折腾一次。” Masha 推推让让地用英文对旁边的人说:“艾瑞克别闹了,我朋友找我有事了, 晚上我来给你做你最爱的火腿卷饼和番茄面。” “那我挂啦。”我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挂了电话,塞进兜里,然后把垂下的刘海 全部扒到耳朵后,默默地把行李移进房间,我今天算是糗大了。搬了一趟出来,我 见郭纯正悠闲地坐在车里完全没有帮我忙的意思,积压着怨气说:“这么没有绅士 风度啊,你敢下车吗?” “我在欣赏你劳动的样子,你就这么不愿意当我的风景么?” “贫你个头,我敢保证你一定有双重性格。”我累哼哼地坐在最后一个箱子上, 只见听见“噼”地一声,箱子的支脚坏了。 “靠!”我激动地感叹道,“这可是牌子货。” 有劳郭纯正大驾,他终于下了车,朝我走过来说:“你这是买的什么次品,东 西没装满就别坐箱子上。” “还不是因为你不来帮手,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我气呼呼地把箱子 立起来。 这时,一个骑着单车的男孩“嘎吱”一声停在公寓房子前,吹了一声口哨才说 :“先生,丫头,需要修理草坪吗,我的价格是最便宜的。” 靠,什么,他喊我丫头?我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又一遍,怎么看最大也只是个毛 头小子,竟敢叫我丫头,我没好气地说:“不用了,我不放心小鬼头给我干活。” 小鬼头不依不饶地说:“我是为学校的三文鱼回流基金会募款的,选择我是您 最明智的选择。” “谢谢,不用了。” “噢,您不能这样敷衍我,我会难过的。”小男孩干脆下了车,拿着工具跑到 了我和郭纯正面前。 “可是我确实没有必要修剪草坪,我的草坪很整齐。”我心想我才不会花莫名 其妙的钱做莫名其妙的事呢。 郭纯正从钱夹里抽出两张10加元的钞票递给小鬼头,指了指对面那户老年人家 的房子说:“你去帮他们打点吧。” 小鬼头接过钱,我的耳根这才清净了,我说:“随便诌诌我都能诌出一大堆慈 善基金,什么样的怪名儿都有。” 我说话的时候,余光瞟着郭纯正的那个钱夹子,黑色光泽的鳄鱼皮夹,看不到 Logo,但那一个钱包的价值肯定就比里面的现金贵N 倍了,说不定还是什么全球限 量发行的XX版,而且我怀疑此人有洁癖,因为里面露出角的钱都是崭新崭新的。 郭纯正收好那个让我垂涎的钱包,然后整了整领带,我有些二百五地说:“你 每天打领带不嫌累吗?” “嗯?”郭纯正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我是说我该把箱子挪进屋里了。”我又把不自觉跑到前面的刘海拂 到耳后。 我转身把箱子搬进了屋里,顺便看了下钟,十点半了,Masha 也该和她的男友 缠绵结束了,我得去买点烹饪的材料。 “房子我可以下午去看吗,因为一些突然事件,我现在必须在家里吃饭,如果 你有空,而且不介意我的厨艺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吃。” 我说话的空当,一不小心被横在路中间的杂货绊了下,没有完全摔倒但下巴重 重磕了一下。灾难果然都是连环性的,我不能再失态了,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发生一样,扭曲地笑着。 “你放心好了,我曾经为了陪客户,一眼不眨地吃掉一盘蝗虫和生虾,你的东 西我还是能忍受的。”我的笑容更加扭曲了,但是在他面前绝对不能输,我只能淡 定再淡定地说:“那好,你先进去坐一会儿,看看电视,翻翻杂志,我很快就回来。” 我像一个勤快的老太太一样拿起环保袋去附近的生活超市,顺便捎带了个电子 词典,看见奇怪包装袋上的奇怪单词就查一查,聪明人办事总是很有效率的,不一 会儿我就买齐了主菜配菜。 好吧,人总是有两面性的,有时候我非常自卑,有时候又忍不住小小地自恋一 下。 回去后,我不急着开门,而是在窗子前露出一只眼偷偷看郭纯正在干什么,临 走前我故意把窗帘拉上去了,就是为了满足一下我的偷窥癖,所有人在大众面前和 私底下的行为都是不一样的,我期待我能看到一些让我热血沸腾的八卦。 可是郭纯正什么都没做,只是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看金融报,我打了个哈欠, 开了门。 02“郭纯正先生,我要开始烹饪了,请您拭目以待。”我本想像小女仆一样优 雅淑女地拉拉裙摆,可惜我穿的是牛仔裤,于是我象征性地拉了拉我肥大的T 恤, 结果一走神不小心让宽领泄露了我大半个香肩,我生怕让郭纯正误以为我在发骚, 于是匆忙地提了上去跑进厨房。 “叮叮哐哐”捣鼓了一会儿,终于搞清楚哪是糖哪是盐了,“聪明人办事总是 很有效率滴”,我自言自语地把橄榄油倒进平底锅里,开始做披萨,俗话说叫“摊 面饼”,今儿我还偏不用烤的,用煎的。 “亲爱的,你猜我勾搭上了谁,艾瑞克? 费瑞斯,他可是超大的红人,拉力赛 车的冠军。” “噼滋”的炸油声中,我老远就听见了Masha 的声音,Masha 人很好,但很开 放,我知道她有一个习惯就是一回来就脱衣服换家居服,从玄关开始脱,一直经过 客厅直接到她的卧室。可是今天有郭纯正在,为了避免尴尬,我便跑出厨房制止, 只见Masha 摆出了一个很卡通的姿势,扑闪着涂着金色眼影的大眼睛,然后贴着墙 挪向我,看看郭纯正又看看我,低声说:“喂,你们发展得这么快啊,比我和艾瑞 克快了好几倍诶。” “什么啊,你尽瞎想些没用的,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嘿嘿,你就别欲盖弥彰啦,我看好你们哦。”Masha 做了一个使坏的眼神, 朝郭纯正招招手说:“嗨,帅哥好。”然后甩着精美的小拎包迈着猫步进了自己的 房间。 刚进去,她又探出头说:“需要帮忙吗?不过切菜择菜外,Sorry 啦,我昨天 刚做好了指甲。”我扔给她一个半死不活的表情:“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厨房我搞 定好了。” Masha 如获大赦般扬扬眉毛,抿嘴笑着关上了房门,我看了一眼郭纯正,他雷 打不动定如磐石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只是茶几上的茶水少了一半,表示这个人 还活着。 就像女人随手都爱带着唇膏或者纸巾一样,郭纯正也有随手带的东西,除了那 个喷剂一样的东西外,他还爱带着一个袖珍的小罐子,罐子里是茶叶。郭纯正极少 喝商店卖的饮品,渴了就从车里拿出杯子泡那么一杯茶,喝茶的姿势比喝咖啡的人 更优雅,想必值得他随身带的也是非同凡响的稀有品种。 这样的做法让我有一种错觉,就是关于上流社会的人都有一种奇怪的癖好,那 么为了随大流,我这个假装upper class 的人该有什么癖好咧?全身上下只穿一种 手工牌子的衣服饰品?整天抱着一只金吉拉波斯猫不离怀抱?或者像Masha 一样不 顾一切地乱搞男女关系? 哦买噶!要了我的老命。 我继续去厨房忙活,但是我忙活得动静很大,“嗷”“哇”“呀”之类的尖叫 声源源不断地从我的口中发出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做饭,我面临了太多不起眼却 让我头疼的麻烦。 一个多小时以后,郭纯正显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说:“穆晓,我这一个 小时可能签下一份金钻级的合约,收一笔百万起价的定金。”我说:“可是我的这 餐饭是无价的,好多人想都想不到呢。” “现在还有无价的东西吗,无价等同于一文不值。”郭纯正闲来无事,又开始 抬杠。 “我不稀得搭理你。”我翻了个白眼,把甜点、汤品、正点、水果沙拉一股脑 全搬上桌子,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郭纯正不发话。 我用叉子敲了敲锅说:“我,穆晓,就是一俗人,我不会餐桌礼仪,不懂茶道, 也不懂怎么喝洋酒,既然你找上了我,就要学会忍受我的俗气,因为是你求我而不 是我求你的,这有个主次先后关系。” “Masha ,开饭了。”我吆喝道。 不只一个了解我的人说过:“穆晓你很有点神经质。” 我是有点神经质,有时候特疯,有时候又像小媳妇,有时候特奔放,有时候又 特淑女。 比如现在我发现我又开始抽风了。 Masha 看着丰盛的一桌,重重地给了我一个吻:“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想你一样 能干的女人。” 这句话是我这小半辈子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大二高中同学寒假聚会的时候, 全班人一起喝酒吃饭,我多周到啊,为了不让别人麻烦就主动和男生A 换位说我坐 外面,免得上菜的时候男生A 让来让去的,可是男生A 谦让地说不用了,我急了, 反复地说:“你进去啊,进去啊,我等不及了。” “穆晓你可真能干啊。” 就有某男生这样夸我,本来是挺正儿八经的一句话,但现在的男生太爱拿黄色 当笑话,当时就有几个人邪恶地哄笑起来。 我突然想起我的那群狐朋狗友来了,那次聚会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突然很 想很想。我也突然很想安臣,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宠爱的有恃无恐,人的 感情是很微妙很多变的。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跑到卧室打开MSN 看他有没有给我留言,他昨天出发的 今天也该回国了,可是他那边一片静悄悄,什么迹象都没有。 一餐过后,郭纯正对我的厨艺一点评价都没有,我很丧气,反倒是Masha 不停 地赞扬说:“我今天真有口福,亲爱的我爱死你啦,你以后绝对会是个好太太。” 吃过午饭,Masha 继续去参加她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的聚会,郭纯正就带我去 看新公寓去了,公寓很养眼,不大但是样样俱全,装潢得很有风格,是我钟爱的类 型。 “林佑娅以后就住这里咯。”我跳上软软的大沙发,正对着咖啡色和浅黄色的 电视墙,蹭了蹭毛茸茸的靠垫。 “你好,我叫林佑娅。”我对着一个鸭嘴兽娃娃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表情太 呆滞了,不好不好,看到我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我扯了扯鸭嘴兽的脸。 “干什么呢,你不会每天在家里就这么无聊地对着玩偶说话吧。”郭纯正穿着 圆头的毛拖鞋从我身前走过。 穿拖鞋的男人也是很迷人的。 郭纯正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非常不安,尤其是我俩又开始独处一室,这时, 手机收到了Masha 的短信,她说:嗨,我的小甜心,干嘛呢。 我也懒得隐瞒了,直接回:郭纯正带我看公寓呢,他想我搬出去。 Masha 发来一个色色的表情:你们两个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一垒?二垒?本垒? 有没有爱爱? 当时我就呆住了,我连忙发过去说:我是很纯洁很纯洁很纯洁很纯洁的人。 Masha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传统而单纯的本质呢,她反驳我说:你在我 面前还害羞呀。 这段对话因为我不回复而不了了之,我又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事故,那就像个 梦魇紧缠着我把我逼到窒息。 可是接下来郭纯正说的话更叫我震惊,他说:“休好后搬过来和你一起住,课 少的时候,我希望你多去疗养院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