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名身穿绿裳的中年人,从远方朝木屋走了过来,只见他脸色不悦地瞪着曲风 煜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仇父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本来在屋后忙着生火的林儿,一听到她爹的喝斥声,便连忙跑了出来,“爹, 您回来啦!”“林儿,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仇父的话虽然是问着林儿,可他的 目光却不曾离开过曲风煜的身上。 “咦?爹,您不认识他们吗?可他们说是要来找您的呀!”林儿不解地说道。 仇父才想开口驳斥,曲风煜便已朝着他作了一揖,“晚辈曲风煜,见过仇前辈。 这位是晚辈的二弟曲翱,另外这位则是我三弟的表妹,吕孀竹姑娘。” “曲风煜?莫非你是醉月山庄曲庄主的公子?” “是的,家父正是曲笮。” 仇父一听是恩人的后代,连忙上前朝曲风煜及曲翱一拜,“原来是恩人的公子, 大少爷、二少爷,还请原谅老儿的有眼无珠。” 见状,曲风煜连忙将仇父扶起,“前辈快请起,晚辈受不起如此大礼啊,” “不,这是应该的,当年若不是曲庄主出手相救,说不定老儿父女俩,现在已 成了一堆白骨。”他吩咐林儿赶紧送来茶水,才又道:“陋舍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 招待三位,还请见谅。” 曲风煜连忙道:二“倒无妨,只是晚辈心中有个疑问急欲得到解答,不知前辈 是否能为晚辈解惑?” 仇父瞄了正在屋内忙着的林儿一眼,问道:“大少爷的问题是否有关于小女的 失忆?” “是的。”曲风煜点点头。 一旁的曲翱与吕孀竹也相当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病,才会导致一个人丧失记 忆。 “这……”仇父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为难地说道:“等小女入睡后,老儿 即向大少爷及二少爷说明一切。” 曲风煜与曲翱有些错愕地瞪着仇父,可一旁的吕孀竹却完全不理会仇父的顾忌, 开口质问道:“为什么要等到林儿姊姊入睡?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她知道?” 仇父神情尴尬地不发一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吕孀竹的问题。 吕孀竹见状,正想再追问时,却被曲翱低声喝阻了一声,让她不得不把即将出 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仇父向曲翱瞥去感激的眼神,“请大少爷、二少爷及表小姐随意坐坐,老儿先 去帮忙小女张罗晚膳。” “您去忙吧!不用理我们。”曲风煜虽然如此说道,但心中仍急欲知道答案。 入夜后,仇父在木屋前燃起一堆熊熊的烈火,将四周照得光亮。而后,他将林 儿赶去以往所住的树屋,才在木屋前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大少爷、二少爷和表小姐特地来这儿,所为何事?” 曲风煜直视着仇父,坦承不讳地说道:“我们来此,是希望能将林儿带回醉月 山庄。” 由于林儿回到山谷后,除了曲风煜曾向她告白的那件事外,已经将所有的一切, 都告诉了他。所以,当他一听曲风煜要将林儿带回醉月山庄时,立刻联想到曲风煜 可能是认为林儿所做的事,还不足以达到认定的标准,才会要将她带回山庄,继续 履行应尽的义务。 他连忙为林儿解释道:“林儿之所以会离开醉月山庄,乃是怕碧玉剑会为醉月 山庄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我知道,可我并不是因为要林儿报恩,才来找她的。事实上,这么多年来, 前辈您为我大娘所做的一切,便足以抵过当年家父所施与的恩情了。” 曲风煜诚恳地说道。 但他的说法,并没有得到仇父的认同,“不!恩人救了老儿父女俩,光是这点, 就算我父女俩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不足以回报。”他对曲风煜坚持地说道:“大少 爷,都是老儿一时疏忽,才会让碧玉剑为醉月山庄带来麻烦,所以,唯有让碧玉剑 远离醉月山庄,才不会再度造成您们的困扰。老儿父女俩今生所负的恩情,也只能 等到来世再报了。” 话一说完,仇父便想向曲风煜与曲翱跪下去。曲风煜见状,连忙起身扶着他, 硬是不让他跪下。 “大少爷?”仇父眼神复杂地望着曲风煜。 “前辈,您千万别这样,晚辈还有事要请您帮忙,实在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 曲风煜苦恼地说道。 “大少爷有何事要老儿帮忙?”仇父问道。 “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曲风煜吞吞吐吐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曲翱见大哥说话这么不乾脆,便忍不住抢话道:“老前辈,我大哥的确是有事 要请您帮忙。是这样子的,我大哥爱上了林儿,想请您同意他娶林儿为妻。” 闻言,仇父惊愕地看了看曲翱,又看看曲风煜。 一旁的吕孀竹此时也忍不住插嘴道:“别怀疑,我二表哥不会骗你的。” 曲翱端了杯热茶给仇父,又继续说道:“就如我大哥所说的,您就别再将报恩 两字挂在嘴上了,因为,那只会让我大哥跟林儿爱得更辛苦罢了。” 他清了清喉咙,打算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统统讲出来,“林儿离开山庄的那 一夜,我那向来鲜少喝酒的大哥,不只在我房里喝得烂醉上直拉着我诉苦,说他爱 着林儿,不希望她离开。” 仇父错愕的神情变得有些一惊讶,他看了看曲风煜,而曲风煜却只是红着脸,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他早已忘了那一夜喝醉后所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曲翱的话,他也分不 出真伪。他心里暗忖,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前辈会因此被二弟说动,同意他将林 儿带回。 “大少爷,二少爷所说的是真的吗?”仇父内心开始挣扎着。 “是真的。晚辈从不知爱人是何种的心情,直到晚辈发现自己爱上林儿后,才 知道个中滋味。尤其林儿离开之后,晚辈才知道,原来心爱的人离开身边,是那么 的痛苦。”曲风煜真诚又深情地诉说道。 闻一言,仇父不禁欣慰地笑道:“我很高兴能有人如此深爱着林儿,虽然,我 并不舍得这么快就将她交给别的男人,但我想,大少爷应该会一心地对待林儿,所 以老儿可以放心地将林儿交给大少爷。” 曲风煜一听仇父愿意将林儿交给他,马上跪了下去,“晚辈多谢岳父成全。” 就在此时,林中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惊吼声。 “林儿!” 曲风煜才想朝林子奔去,便马上被仇父给挡了下来。 “不打紧,再两刻钟,她就不会这么叫了。” 曲风煜疑惑地看着仇父,却又忍不住忧心地问道:“为什么?” 仇父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是我封住她某些穴道的后遗症。” 曲风煜马上又问道:“林儿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仇父望着远方,一睑歉疚地说道:“林儿得的是心病。白天,她什么事都不知 道,过得很快活,可夜里入睡后,她总会起来狂吼一番,为了减轻她的痛苦,我只 得用金针封穴的方式,锁住她的记忆,让她减少自责与罪恶感。” 曲风煜看得出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一想到林儿对自己的记忆也一并被抹 去,他就不由得有些埋怨。 仇父并没有发觉曲风煜难看的脸色,只是一迳地望着树林的另一头,喃喃自语 道:“对林儿而言,杀人是一件相当沉重的负担,我只能锁住她的记忆,减轻她的 罪恶感罢了。” 吕孀竹一听林儿的记忆是被她的亲爹锁住,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激烈地说道 :“不管是多么沉重的负担,你也不该将林儿姊姊的记忆封住呀!记忆对人而言, 是相当宝贵的耶!” 仇父不以为然地瞄了邵孀竹一眼,“我想?任谁也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儿,日里 为了往事强颜欢笑,夜里则噩梦连连吧!” “既然如此,当初你干嘛要叫林儿姊姊去杀人?”吕孀竹不满地驳斥道。 “孀竹,不得无礼!”曲翱喝斥了她一声,才在她耳边低声道:“人家有人家 的想法,你不要多说话。” 不知为何,吕孀竹似乎挺听曲翱的话,果然马上乖乖地闭嘴。 此时,仇父仰头叹了口气,“唉!世事总难顺心如意。……” 曲风煜不断望向林儿所在的树屋,心急地问道:“岳父,林儿是否还能恢复记 忆?” 仇父深深看了曲风煜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可以。” 曲风煜一听,立即高兴地央求道:“那么请岳父快点恢复林儿的记忆吧!” “不,我不答应。”仇父坚决地反对。 “为什么?” “原因我之前就说过了。如果大少爷仍坚持要恢复林儿的记忆,不妨亲自去问 问她的意愿。”仇父如此说道。 曲风煜紧皱着双眉,她都已经失去了记忆,我问她有什么用呢?“ 仇父对他微微一笑,“一天之中,她只有这个时候会想起以前的事,所以你现 在可以去问她。” “这么说来,她的记忆并非完全被封住罗?”曲风煜惊喜地问道。 “是的,但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她,才会……” 曲风煜不待仇父将话说完,便匆匆朝林儿的方向飞奔而去。当曲风煜找到林儿 时,只见林儿正又抓又踢的疯狂大叫着。 “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人别靠过来,若再过来,我就教你们再死一次。”林 儿面目狰狞地对着空气恐吓道。 不“会儿,她那狰狞的神情又突然变成了无助和万般的恐惧,”求求你们别再 靠过来了……我也不想杀死你们,可是……你们杀了我娘,我非报仇不可呀……“ 听到林儿的哭喊,曲风煜顿时感到心疼不已。她怎么会为了报仇,将自己弄成 这个样子? 他一边想,一边静悄悄地走到林儿的身后。他现在不禁开始怀疑,他希望恢复 林儿的记忆,究竟对不对? “林儿……”他轻声喊道。 闻声,林儿忽地转过身来。她以为叫她名字的是那些被她杀害的人,不由得合 起双眼,惊恐地哭叫了起来。 看着林儿的无助,曲风煜心疼地将她拥进怀中,哄道:“林儿不怕,我是风煜 呀!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林儿彷佛受到安抚般,慢慢停止了尖叫,她睁开双眸,失神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的……”曲风煜不断在她耳边低喃道。 “主人?” 林儿平缓的呼唤声,让曲风煜惊讶地抬起靠在林儿肩上的头。 “林儿……你认得我了?”他一脸惊喜地问道。 “主人,真的是您?”林儿猛然抱住曲风煜的脖子,边哭边笑道:“主人,林 儿好想您,林儿好舍不得离开您喔!” 林儿的话,让曲风煜心中的不安及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我也是,我也不想让你离开。”他激动地抱着林儿,久久不能自己。 紧随着曲风煜来到树屋的曲翱等人,静静地在树下观看树屋内的情形。 仇父见曲风煜竟轻易地将林儿安抚下来,不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曲翱笑咪咪地向仇父说道:“我说亲家公呀,这下总可以恢复林儿的记忆了吧? 我看,林儿见到我大哥后,似乎也不痛苦了嘛!” “二少爷说得是。”仇父轻点着头。 “哎呀!我说亲家公啊,您怎么还称我为二少爷呢?往后您尽管直呼我的名字, 别再称我为二少爷了。”见到大哥与林儿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曲翱也觉得很开心。 在几番折腾之下,林儿终于恢复了原有的记忆。 望着恢复记忆的林儿,仇父内心顿时百感交集。一方面,他为女儿能得到一个 值得托负终生的男人而感到开心,另一方面,他想到好不容易才拉拔大的女儿,即 将跟着别人离开,又感到无比的失落。 他握着林儿的手说道:“林儿,你的穴道才刚打通,别急着下床。你就在这儿 跟风煜聊聊吧!爹要到外头去猎些食物回来。” 林儿乖乖地点头。 “多谢岳父成全。”曲风煜感激地说道。 “嗯,你们聊吧!”仇父落寞的眼神,使他彷佛在瞬间老了十多岁般,显得更 加憔悴、沧桑。 “主人,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曲风煜笑了笑,“昨晚的事,难道你都忘了吗?” “昨晚的事?” “是呀!昨晚你抱着我说想我,你忘了吗?” 闻言,林儿开始努力搜寻着脑中的记忆,“我……只记得我作过这样的梦,难 道那是真的?”她抬头望向曲风煜深情的黑眸。 曲风煜将她拥进怀里道:“是真的。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可以 将昨晚所说的话,再说一次。我也好想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我……”林儿有些惶恐地推拒着。 “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还在作梦喔!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她望着曲风煜问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不是真的?”曲风煜缓缓举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咬 了一下,“你应该会觉得痛吧!那就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来找你了。” 微微的疼痛,迅速窜入了林儿的神经,让她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她仍旧不解的是,主人为何会来找她? 曲风煜彷佛看穿了林儿的心思,又笑着问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为什么 我会来找你,对不对?” 闻言,林儿惊讶不已。 “让我告诉你,”他温柔地抚着林儿的脸庞,“因为我终于知道,你在我心中 占了很大的分量,而且,我好想你。” 林儿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曲风煜。 “林儿。”他轻唤着。 “嗯?” 他再次将她轻拥入怀中,“以后叫我风煜,别再叫我主人了。还有……” “什么?” “给我一个机会爱你,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慢慢去接受我的爱,好吗?”他 直视她的眼睛,既真诚又深情地恳求道。 “嗯。”面对曲风煜的深情,林儿感动地允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