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忍痛烧“孽障” 康家会见他妈拿着梅的头发,像动了他的命根子,伸手便夺:“妈,别烧它!” “不烧它,你的病好不了。”康娘说完,拿着火柴往屋外奔。 康家会急得滚下床,“噗通”一声,跪在他妈面前:“妈,我求您,您别动手, 要烧我自个烧。”康娘一琢磨,谁烧都是烧,备不住让儿子烧更灵验。顺手将火柴 和包头发的纸包一同丢在地上,扭身去了外间屋。 康家会望着梅的青丝,泪珠“吧嗒吧嗒”掉。这缕头发陪了他二十多年,舍不 得呀。可不烧它,又怕破不了灾。他狠狠心,分出一半藏起来,把另一半用火柴点 着。半缕头发在火中挣扎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仿佛他的心碎裂成八瓣。 说也巧,烧过“孽障”的第二天,康家会的高烧退了,人也能吃东西了。康娘 喜出望外,嚷着要给李瞎子买斤桂顺斋的“小八件”送去。 过些天,康家会能下床走动,忍不住跑去小人书铺看看。梅见到他,嘘寒问暖 很亲热。但康家会却讪讪的,只觉心口憋得慌,比蹲监狱还难受。 晚间,康家会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似睡非睡,耳听他妈在院子里跟个男人搭闲 话。那男人的声音挺熟,仔细听,是区文化科的陈科长。康家会赶紧下床,这工夫, 康娘跟随陈科长走进屋子。 “康经理,你的气色不错,病全好啦?”这么说着,陈科长一屁股坐到床边。 康娘赶紧沏壶茶,斟了一杯,端到陈科长跟前。 康家会说:“让您惦记着,我的病没嘛。”康娘插嘴道:“还说没嘛?他这回 病得可不轻,高烧好几天,都快烧得抽了风。”陈科长说:“人到四十多岁可得注 意身体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有本钱,怎能干好革命工作哪?”一旁的康娘 连连点头,说:“还是陈科长有水平,说得在理儿。往后你事事都听陈科长的,准 没错。”陈科长解释说:“别听我,应该听党的。我们都要听党的话,党要我们干 啥就干啥。”康娘说:“陈科长,您不就是党吗?”陈科长说,“大娘,你搞错了。 我代表不了党,我只是党的一分子。”插不上嘴的康家会,木在一边陪听。 陈科长漫不经心地问康家会:“刚才我在你的小人书铺转悠了一圈,看书的人 见少哇。” 康家会说:“小人书少了,看书的人也少了。”陈科长“哦”了一声,又问: “你现在赁一本看得多少钱?”康家会说:“二分。”陈科长又问:“过去呢?” 康家会说:“一分。”陈科长蹙蹙眉头,批评道:“这哪行,随便涨价。棒子面涨 一分钱,党叫全民讨论,你这一下子涨上一倍,也该跟我们打声招呼哇。”康家会 慌忙说:“那我立马缩回去。” ------ 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