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特殊群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人点的道,男人上得都不慢 不知道是哪位二大爷上的高招,毕业改制,期末考试放在冬季。这样,北京 的七九届和八〗旄咧斜弦瞪并届毕业。好嘛,这一下子,京城出现了为数不少的 特殊群体——待业青年(这是叫得好听,说白了就是无业游民)。 这帮子人要是集体闲站在马路上,绝对是一大景,动静不小不说,他们给社 会带来的负担,仔细想一想,非同小可,相当可怕。人就怕闲着,一闲着就会胡 思乱想,乱想就会作事儿,十七八岁的半大丫头、半大老爷们儿,照以前的老话 儿和老理儿,早都支撑起这个家来了。他们四肢健全,风华正茂,精力旺盛。把 他们抬高了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把他们推到现实中,无所事事,爹妈在混, 社会在混,自己是不是混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三饱一倒,跟猪没什么两样。 虽然家里不富裕,老家儿(老家儿——北京土话,父母长一辈的意思。)供 养着自己吃饱饭还是没问题,工作提都不要提,既没门路,也没官路,比考状元 还难,比男人生小孩还困难,他们绝大多数人,社会根本无法接纳他们。 谁叫他们赶上这拨了。 板爷过易生开始有些想法了,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折腾到现在,把三个 公子一个公主搁浅触礁,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自己的小九九不知怎么转, 心里一急一上火,愣是趴下了,小病一场。 好在天公作美,空军地勤招兵,过勇、过奇应征入伍,老爷子才小去一块心 病,支楞着爬了起来,好在有一半可以自主自助,倒是相当大的安慰。 走的那一天,范大妈眼泪汪汪的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还没戴上领章红五星的 儿子们,思卿也陪着哗啦啦地淌着小泪花。 过勇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二位,咱二老可就拜托你们,替我们多孝敬,有 个闪失,别怪我们哥儿俩回来埋怨你们。” 过智冷言相对:“得,得,一百二十个明白和保证。你们呢,少来花的没用 的,动动脑子,下点功夫,长点机灵,弄回个四个兜来,那才叫没白去。混不出 个样,别回来,自己消失。”本来只想敲敲锣边,倒招来了一片责难。 过奇指着他的鼻子:“你小子在家注意,还真没谱,机灵过头,当心跌跟头, 还有那个凉粉老……”直奔主题揭老底。 完蛋,天机不可泄露,过四赶紧抹稀泥:“老什么呀老?歇,歇,歇,少来 吧,什么都没把门的,走了走了还不留个好印象,给我添堵是吧?我心里有数, 哎,常写信。”说完,动情地与两个哥哥抱了抱。说实在的,长这么大,他们兄 弟第一次分离这么久,真是无奈的道别。 小哥儿俩郑重其事地给二老鞠躬,又一左一右亲切地摸了摸思卿的脸颊: “小妹,保重。”扭头就走,家里的人从远去的背影看到他们都抹了一下脸的上 部,那是别离的亲情,又挥了一下手,那是长大成人的坚定,走上该走的社会之 路。 耿小草最近发现新大陆:耿小青经常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走就是一整天, 而且竟然抽上小烟。当然,绝对不能让二位人民教师发现。回过头跟思卿一念道, 还不相信:“不会吧?跟我也讲故事玩儿?” “你瞧,骗你我是天下第一混蛋,有拿这事方自己的亲姐姐的吗?千真万确, 蒙你也当不了饭吃。” “那是你姐,也不问问她?” “我敢吗?长这么大,我就怕她,看她平时挺和气,说话都慢条斯理(慢条 斯理——北京口语,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说的有些邪乎,咱们都长大了, 谁没有个小秘密呀?” “你有,老实交代,从实招来。” “我有?天哪!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别看不是一姓儿,但比亲姐妹还亲。 鬼丫头,别拿我开心,有本事跟过智较劲去。” “拿他当根葱,那个凉粉一找他,就不知道他自己吃几碗干饭的,好像这胡 同里就他能,能得要上天。” “好,好,不提他,伤咱姐们儿和气,去百货大楼。” “这还差不多,走。”小姐儿俩挽着手走出家门。 过老爷子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求来了一个临时工名额,糊纸盒的工作每天一 块钱,思量来思量去,加上过智死活一个劲地说,最终将难得的工作让给惟一的 女孩思卿。到底是亲情所在,搞得她激动不已,高兴得直尥蹦儿。 这思卿一上班,倒把耿小草落了单儿,没着没落的,一天到晚耷着个脑瓜子 无精打采。她这副尊容,可让也没劲的过四逮住不放:“哎!这是哪出对哪出呀? 敢摸母老虎的头,敢招咱京城第一美女不高兴,真是活腻味了。” 这纯是过智给自己找事儿玩儿,耿小草开口就喷:“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 谁不知道?跟谁这儿起腻呢?找凉粉去。” “哟嗬,这是哪茬儿对哪茬儿呀?”发话的还正是说谁谁来,真够寸的, “小丫头片子,哪根筋不舒服呀?姑奶奶给你梳理梳理,找过智是正当防卫,吃 醋,是不是?你也上呀。” 这话说得真给劲,也该着耿小草嘬雷子(嘬雷子——北京土语,自找祸害的 意思。),碰上了相当不简单的碴锛,但这小草也是嘴不饶人的主儿:“这话, 还真得两说着,真要是有那心呀,别人还真没戏,没时间跟你们逗咳嗽(逗咳嗽 ——北京土语,寻开心,取乐,逗气。),谁好谁带着。”拔腿就走。 凉粉哪受过这份挤对呀,刚要冲上去,被过智拉了一把:“跟她不值,今儿 我想喝酒,你得请我。”简单的三言两语让凉粉听了如同圣旨一样,云开雾散, 丹凤眼忽闪忽闪地跳个不停,脸上开着花儿,架起过智的胳膊就往外颠儿。 小酒馆里,四个凉菜,啤酒端过来,酒还没喝,凉粉倒是开心地大乐,乐得 过智一头雾水,直犯毛,心里没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哎,你省 省吧,弄得我心直发慌。” “行,哈哈,冷一瞧你小子老实巴交,想不到艳福多多,今儿是真给我长了 见识,小丫头确实漂亮,老实交代,小东西,到底有没有一腿子?”凉粉三分之 一是玩笑,三分之二是认真。 “什么一腿子?莫名其妙。”过智不以为然。 “我是女人,眼里不揉沙子,那小丫头可是带着满身的醋劲,没有一往情深 哪来的醋性。蒙不了我,看错了,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去。”凉粉音量渐 长。 “你也是犯一根筋,没发烧吧你?”过智有心想看看凉粉在醋海情波下的真 实反应。 凉粉一把将过智伸向自己额头的手抓住,死死地按着放在自己修长的腿上, 边轻轻抚摸,边上下划动,嘴里也不闲着:“不许动,听我讲,这世界上没有无 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假如没有仨瓜俩枣, 凭什么吃我的醋?啊,今儿也是给你一面。否则,非得给小丫挺的好好治治。敢 抢我凉粉的人。哼,作死呢。”肚子里肯定都是气儿。 过智一边感受着女人的激情,一边觉得很无奈、无助,不带修饰的委屈地解 释道:“那是我多年的死对头,从小学一年级,我们俩就一直叫板,那时候,还 没有你呢?”说完,调皮一乐。 “放你大爷的屁,我还没出生呢?”凉粉边骂边狠狠地拧了过智一大把,当 然不是全力。 “哎哟,轻点,多大的仇呀?疼着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