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接到谈志刚的报案电话,120 和122 先后赶到了事故现场。 从救护车上下来了一群白大褂,呼啦一下围住了躺在地上那个被撞的人,就开 始工作起来。从警车上则下来了一群警察,一下车就围住了谈志刚的本田车,要过 了谈志刚的行车证和驾驶执照,便各司其职地忙活开了,有的布置警戒线,有的开 始勘查事故现场,还有一个警察举起照相机不停地拍照。他们先是这样忙乱了一阵 之后,才把谈志刚和于锦叫到了一边问话。 问话的是一个身材胖胖的警察,他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谁开的车?” 谈志刚忙回答说:“是我。” 胖警察接着问:“喝酒了吗?” 谈志刚忙说:“没有没有,我一滴酒也没有喝。” 胖警察还想问什么,这时120 那边有话传过来:被撞的那个人已经死亡了。 胖警察就跟谈志刚和于锦说:“走吧,你们跟我回交通队吧!” 谈志刚看着自己那辆本田车说:“可是,我这车怎么办?” 胖警察说:“放心吧,一会儿有人负责给你拖走,没有人要你的车的。” 谈志刚就不再说什么,只好和于锦坐着胖警察开的警车到了交警队。 到了交警队,胖警察把谈志刚和于锦带到了问话室。 刚进了屋还没有坐下来,谈志刚就迫不及待地问那个胖警察说:“警察同志, 我想问一问,刚才被撞死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胖警察看也不看谈志刚一眼说:“是个男的,年龄40岁左右。具体是做什么职 业的还不知道,我们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家人。” 于锦在一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今天这事可全怪那个人,他深更半夜横穿 二环路,任谁也难躲得开呀!他可是违反了交通规则的。” 胖警察听了于锦的话,有些不大高兴,反过来问她:“车不是你开的吧?你有 驾照吗?新交规你学了吗?” 于锦刚想辩解什么,谈志刚急忙制止了她,态度很好地对胖警察说:“警察同 志,车是我开的,与这位小姐无关。一切责任我都愿意承担,请你们按规定办,该 我负的责任我一定负,决不推脱。” 胖警察看了看谈志刚,对于锦说:“这个同志的态度才是正确的,事情既然出 了,就不要再说其他的了,这事谁也不想遇上,谁遇上谁就只好认倒霉吧。” 正在这时,有一个大个子警察走了进来,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进了门就扯着 嗓门问谈志刚和于锦:“车上就你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吗?” 于锦看了谈志刚一眼,刚要说话,谈志刚急忙抢先说道:“是的是的,没有其 他人,就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 大个子警察又扯着嗓子问道:“你们俩谁开的车?” 谈志刚忙站了起来说:“是我,是我开的,她不会开车。” 大个子警察就拿出了一个测试酒精的仪器,伸到谈志刚嘴边,一边让谈志刚往 外呼气,一边接着问道:“你没有喝酒吧?” 谈志刚正在呼气,没法回答他,于锦就在一边抢着回答说:“没有没有,朋友 让他喝,他一口也没有喝,都是我替他喝的。” 按照警察的指示做完了呼气动作之后,谈志刚也回答了一遍大个子警察的问话, 他说:“我没有喝酒,一滴酒也没有喝,我也是老司机了,这点原则还是把握得住 的。” 大个子警察看了看仪器,说了句:“没喝酒就好,要是喝了酒今天你就回不去 了。”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于锦又转过头问那个胖警察说:“我们的车是正常行驶的,纯粹是那个人违章 的,像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呀?” 那胖警察显然不大爱和于锦说话,对她说:“你先别问那么多了,在这屋里耐 心等着,我带这位先生去隔壁做个笔录,一会儿再来问你。”说完,胖警察就带着 谈志刚走了。 到了隔壁房间,胖警察示意谈志刚坐下,说:“你也别太紧张了,只要你没有 喝酒就问题不大,反正得破点财了。” 谈志刚说:“我保证我没有喝酒,我担心的是按照新交规我得赔偿对方多少啊?” 胖警察说:“多少?不会少了,够你买辆新车的了。你这还是新交规实施后我 们中队处理的第一例类似的案子,具体数目我们也不好说。要在以前,我们交警队 还可以给你们双方调解调解,现在我们不管了,就等着法院判吧,判你多少你就得 拿多少。” 谈志刚说:“这新交规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明明是行人违章机动车 还要负全责呀?”关于这个新交规,谈志刚以前与朋友在一起谈论时一直是持肯定 态度的,觉得它是保护行人保护弱者的,作为从农村来的人,当然拥护这样的法律 了。但现在事情摊在了自己头上,一下子要赔偿对方那么多钱,他就觉得有点不合 理了,不知道谁是弱者、谁该受保护了!立场发生了改变,对问题的看法也就随之 发生了变化。 胖警察说:“先别说这些了,立法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取证,找你 做个笔录,来,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说吧!” 于是谈志刚就把他和于锦开车去和战友聚会,然后回来在二环路上突然发现有 行人穿过,躲避不及出了事故的经过真真假假煞有介事地说了一遍。当然,他隐瞒 了那个战友开车的事实。 胖警察只管低头做笔录,对他的叙述并没有丝毫的怀疑。 做完了笔录,谈志刚一页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胖警察让他到隔壁等着,再把 于锦叫过来做个笔录。 谈志刚一走进隔壁房间,于锦就迎了上来,看着谈志刚流出了眼泪,问道: “哥,没事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谈志刚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一声,小声说:“傻妹妹,现在你什么 也不要再说了,就按我的决定办吧,呆会儿你过去给警察说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就 说是我开的车,可别说漏了。回去了我再给你解释。” 于锦便不再做声,到隔壁房间去做笔录了。 于锦做完笔录出来,警察叫他们两个留下了联系方式,就可以先回去了。不过 不能离开本市,要随时等着传他们过来。 谈志刚向警察道了谢,就领着于锦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边有哭声和 骂声夹杂在一起传来:“谁呀,是哪个王八蛋开的车呀?……呜呜呜……哥呀……” 胖警察赶紧过来对谈志刚说:“你们赶紧走,赶紧走,死者的家属来了,来了 好几个人呢,让他们看见了你们就走不掉了。” 谈志刚和于锦急忙走出了门去。 出了交通队的门,谈志刚和于锦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低头看看时间,已 经快五点了。谈志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始觉一股困意袭来,就对于锦说:“我想 回去睡觉了,你去哪里?我打个车先送你吧!” 于锦用责怪的口气说:“你还睡得着觉?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做?你为了那个战友这样做值得吗?” 谈志刚说:“我有我的道理,你别再问我了,我现在只想回去睡个觉。你呢?” 于锦说:“这个时候我没地方去?我这个点回去同屋那个女孩子还不知道该怎 么想我。你不就一个人住吗?我到你那里去将就一下吧!” 谈志刚说:“也好,那你跟我回家吧,反正我是单身汉一个,你别嫌我屋子乱 就好了,天也亮了,凑合着休息一下吧。” 到了谈志刚的住处,谈志刚脸也不洗了,跑到卧室倒头就睡下了。 于锦简单洗了洗,躺在另一间卧室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实话,她刚才被吓 着了,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撞成那个样子,太惨不忍 睹了。但是更让她感到惊心动魄的是,谈志刚竟然让那个开车的战友走了,自己一 人替他顶罪,她对谈志刚这个做法特别不理解,这事万一被警察发现了,谈哥可就 完了。整整一个晚上,于锦一直在为谈志刚担心。担心之余,她又为谈志刚的这种 义气感到敬佩。人常讲,“遇事方知情和谊”,谈大哥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这样想着,于锦心里就涌上了一股暖暖的柔情。她索兴爬起来蹑手蹑脚来到了谈志 刚的卧室门口,听听里面没有动静,就轻轻推开房门,看见谈志刚像婴儿一般蜷曲 着身体,鼻翼发出轻轻的呼吸,已经进入了梦乡。那一刻,于锦真的想上前去吻一 下他,但她忍住了。她知道,谈志刚太累了,为了朋友的事情,他太累了,让他好 好歇歇吧!这样想着,于锦就轻轻带上房门,回这边的房间躺下睡了。 于锦一觉醒来,天已是中午,她赶紧起了床走出来,看见谈志刚已在客厅里坐 着。 谈志刚看见于锦起来了,说:“我本来要叫醒你的,但看你睡得太香就没叫你。 你赶紧洗把脸去上班吧,今天恐怕要被扣奖金了。” 于锦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从今天起,我成了无业游民了,再也不去 那个公司上班了?” 谈志刚急忙问:“怎么回事呀?不是说笑吧?” 于锦说:“我早想辞职了。自从我没听老板的招呼把发票送到了物价局后,老 板就横竖看我不顺眼,好像是我害得他拿不到标氏那几十万赔偿款,我再在那里干 下去估计也没什么好了,一直想辞职,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下 定决心不去上班了,我要陪着你把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找工作上班的事。” 谈志刚说:“瞎说什么,我不要你陪,你赶紧去上班吧!别傻了!” 于锦却赖在沙发上不动,说:“我不走,我已经决定了说不去就不去了!” 谈志刚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门铃响了,就急忙过去开了门。 门开处,昨晚那个战友一个踉跄进来了,他一把抓住了谈志刚的手,又开始哭 了:“兄弟,你要救我啊,你要救我啊!” 谈志刚掰开他的手,把门关上,说:“你哭啥?非要让邻居们听见不可吗?” 那战友听谈志刚这样说,立马止住了哭声。 于锦在一边看不过去了,数落那个战友:“你倒好,把人撞死了一跑了之,不 管不顾我们死活了?知道谈大哥替你顶了多大的雷吗?” 那战友又抽泣起来,对于锦说:“妹妹你不知道,你嫂子和侄子还都在农村, 还没随军,明年初就该随军了,我当了十几年兵,现在可不能出事呀!” 于锦说:“可你也不能光考虑自己,不顾别人死活呀!” 那战友说:“我知道志刚兄弟路子广。再说,志刚兄弟没喝酒,我是喝了酒的 呀!”说着,又要哭起来。 谈志刚急忙制止住了他们,要他们别再争下去了。事已至此,说那些话都没有 用了,关键得想一下对策,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于是,谈志刚对那战友说: “你别再说其他的了,记住,车是我开的,人是我撞的,你没有在车上,什么时候 别人问起来你都要这么说。” 那战友忙不迭地点头。 于锦在一边又接过来说:“这个事情谈哥是帮你顶了,可给对方的赔偿你总得 出吧?” 那战友应着:“那是那是,我出。”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子钱来,递给谈志刚 说:“兄弟,这两万五你先用着,不够我再回去凑。” 于锦一把把钱夺过来,举在手里问那战友:“你这是多少钱?” 那战友说:“两万五。” 于锦气得把钱摔在了地上,说:“你也拿得出手!人被撞死了,你知道得赔人 家多少钱吗?” 那战友见于锦生这么大的气,一脸不解,转头问谈志刚:“得赔多少钱呀兄弟?” 谈志刚把那两万多块钱捡起来,放到战友的手上说:“具体赔多少现在还不知 道,等法院判吧。这些钱你先拿着,法院判下来后再说吧!” 那战友接过钱又放在了沙发上,说:“我家里就这么多钱了,你先拿着,不够 我再回去找人借一点!” 于锦又忍不住接过话说:“借一点?你借两点也不够,至少得30万。” 那战友一听像受了惊吓一般,瞪大眼睛问于锦:“多少?” 于锦斩钉截铁地说:“30万!” 那战友又看着谈志刚,问:“真那么多吗?” 谈志刚说:“我不是说了吗,得等法院判。不过估计差不多需要这个数,用不 了30万也得20多万。” 那战友一下子又哭了起来。 谈志刚有些不耐烦了,说:“你真想让别人都听见吗?” 那战友止住了哭声,说:“志刚兄弟,你得帮我,你知道咱们当兵的都穷,打 死我我也没地方去凑30万啊!” 于锦有些气急了,说:“你不是想让谈大哥把钱也替你赔了吧?” 那战友说:“赔偿的事情多少我都认,还一辈子我也还!” 谈志刚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就对那战友说:“你先回去吧,钱你尽量先凑着, 等法院判下来以后我们再想办法。” 那战友简直是感激涕零,对谈志刚说:“谢谢了志刚弟,谢谢了!”说着就告 辞走了。 战友一走,于锦又开始责怪谈志刚:“就为这么一个战友,你值吗?” 谈志刚说:“你不知道,当兵的苦啊!” 于锦说:“当兵的苦,你就不苦?” 谈志刚说:“他老婆孩子还在农村,他干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老婆孩子随军弄个 城市户口吗?他要进去了,一家人全完了。” 于锦说:“你不一样?” 谈志刚说:“他是酒后驾车,性质不一样的,会判好几年的。我顶了他,顶多 是赔偿。” 于锦说:“那他怎么也得出钱啊,听他刚才那口气,钱也要你帮着出。” 谈志刚说:“他一月就一千多块钱,还得寄给老婆孩子,要他一下子拿出那么 多钱确实很难为他了。” 于锦说:“那你怎么办?难道你要替他把钱也出了?你是菩萨啊?” 谈志刚说:“到时候再说吧。”说着,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于锦说:“这 些你先别管了,你赶紧上班去吧!我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于锦像个小孩子一般,噘起嘴说:“我说不去就不去了,我就是要陪着你把这 个事情处理完再说上班的事。” 谈志刚说:“这怎么行?不能因为我的事情把你的工作都耽误了呀?” 于锦说:“我乐意!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谈志刚还是感到这样不太合适,一再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于锦说:“反正我也正不想在速通上班呢。这样吧,等你的事情处理好了,你 再帮着我找一个好点的工作不就得了。” 于锦既然这样说了,谈志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