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西夏开始改朝换代了。这个封闭的小村庄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见战争结束了。 大家都在讨论着该不该回家。跟我们一起来的大夫已经收拾好东西带上家小要走了。 “我们一家要回城里了,你们兄妹俩呢”?临行前大夫好意的来关切一下我和 元明。好声叮嘱我们一切要小心。 看着一起来的人都走光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元明,你呢”?我问他。浩南说过元明是帝王星之相。应该会当皇帝的,可 是现在西夏的皇帝却不是他,难道浩南算错了吗?“你不回皇宫吗”? 李元明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气色不错。再加上蓝天白云的天气又好,更让他 精神振奋。他欢快的抽了两根草乱编着什么,嘴里还说:“干嘛要回去啊。在外面 不是自由自在”? “你是皇位继承人啊”?我有点着急了,情急之下委婉的说出他是帝王星的事 实。但是不能坦白的讲出去。 “那又怎么样”?元明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平静的继续说:“生在帝王家永 远避不开腥风血雨,我承受不起,如果说继承皇位是我的命,那我就用自已的双手 改变它”。这时那几根普通的草叶子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蜢蚱。 “送给你”。李元明将蜢蚱递给雪儿,满足的看着她欣喜的笑脸。其实,她很 容易满足的。李元明心想。让她回到刘浩南身边对她真的好吗? 这小蜢蚱真可爱,编得活灵活现和真的一样。如果把它放到草丛中那根本不会 发现是只假的。“元明,你什么时候会这个的?教我好不好”?我回过头问他,却 发现他的眼睛飘向远处,在思考着什么。远处?那里是东方! “元明”?我摇摇他。“你在想什么”? “雪儿,你回大汉吗”?李元明认真的看着雪儿,细心的辨认着她的表情: “告诉我实话”。原来他刚才是在想这个。怪不得一直望着东方了! “我……我不知道……”,我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让他看见我闪烁的眼睛。 其实,我好想浩南,可是如果自私的抛下元明就太过份了。 “雪儿,如果爱他就回去他身边。这样才不会后悔”。李元明知道雪儿心里在 想什么。爱她才不让她为难。况且他相信刘浩南能给她幸福。 如果……雪儿爱的是自已,他绝不会让她离开的。 “你要我走”?我问他。 挣扎了又挣扎,他故作轻松的开口:“你不是说你爱他吗?难道你想为了自已 的自由而让他一生在痛苦中渡过,这样太自私,雪儿。所以你一定要回去”。李元 明觉得自已够没用了。拼命的劝自已爱的女人回到情敌身边。但是他已经想开了。 即然爱她就要放手,那是对她最深的爱。 我有点不认识元明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这么深明大义和认真? “你没发烧吧”?我伸出手摸摸他额头。很正常。 李元明苦笑着,真希望自已发烧了。拿下额头上的手放在自已手心里,“我说 的是真的。放心的去吧。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永远去持你”。 元明的眼中绽放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彩。那是一种对一切都了然的光茫。猛然, 我的心中豁然开朗。 “嗯。谢谢你元明。”,我握住他的手,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但是千言万语 都无法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会让我后悔的。”。李元明故意开着轻松的玩笑。仿 佛念念不舍似的。 真是被他打败了,居然早就给我收拾好了包袱。 雪儿走了。李元明一直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在原 地坐下。一个白胡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走过来。也自来熟的坐下。 “年轻人,委屈你了”。 李元明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不委屈”。 老人家调笑的问道:“难道你就舍得”? “你我观点不同,此舍得非彼舍得”。 老头儿来了兴趣,摸着胡子笑眯眯道:“愿闻其详”! 李元明吸了一口气,从容的答道:“大师。你要我劝她走是之于您所谓的天下 苍生。而我劝她是因为我爱她。试问两者又怎么相同呢”? “嗯——!有意思”。 “大师,可否请教你的天下苍生是什么意思”?李元明突然转过话题,这个老 头子前两天突然冒出来跟他吱哩哇啦一堆大道理,听得他糊里糊涂的。今天总算能 问个清楚了。 原本是笑眯眯的脸渐渐隐去了笑容,接着又是无可奈何的唉息,“冤孽呀!这 要从十一年前说起了。” 李元明坐在一旁觉得他开始变认真了,看来有听头。便安静的听下去。 “想当年,还是宋的时候,浩南只是辽国的国师……至今他一直痛恨杨家,恐 怕就连雪儿被抓到西夏的事也会算在杨家头上,到时候连同穆柯寨就是几十条人命 啊。老夫希望雪儿回到大汉,劝浩南往开一面”。 总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李元明听得心惊肉跳。刘浩南还不是一般的强悍。但 是他有问题:“陈师父。你说杨夫人也就是穆姑娘当年您给她预知过未来是吧。然 后她看见了自已做了皇后,刘浩南当皇帝。但是如今皇帝是没错。但皇后……”? 其实元明想问皇后会不会是雪儿。 “当初老夫替桂英改变命运,就是想扭转这一切,只因浩南心术不正且杀孽太 重。谁知结果还是一样。”陈希夷直叹气,没发现李元明脸色有点微变了。 真是普通老百姓不懂皇家人的苦。“陈师父。您不觉得自已对刘浩南的偏见太 重了吗?我也是皇家的人,所以我明白刘浩南的无奈。第一,复国是他父亲的遗命。 如若不听就是不孝;第二,宋室是他的仇家,如果投入其下就是不忠。难道你要他 听从您的安排,那岂不是逼他做个不忠不孝之人。再者皇室家族那条王者之路不管 成王败寇无一不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走上去的。在历史上元明从来没有听闻过哪个当 皇帝的人一双手是干净的。所以,在下不敢认同陈师父的观点”。 “年轻人。开始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陈希夷愣了一下,这些话曾经浩南也说过,当初自已被他气得够怆,怎么今天 又有人说出同样的话来?浩南和李元明同是皇室中人,难道真的是自已错了?可是 为了天下苍生免受生灵涂炭扭转浩南的命运没有错啊。 元明看得出来陈希夷想些什么,无非是些古板的大道理,便自行开口:“陈师 父。试问如今的大汉比起前宋,哪个更好。所谓保家卫国不是愚忠,而是能让百姓 过上好日子。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而同是汉人又何分彼此呢”? 说完自顾自回到屋里,想想自已也该走了吧。雪儿那个皇后是当定了。以后不 能帮自已打理生意了。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多还是自已动手再来吧。 李元明走的时候陈希夷还在那里,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再见了,陈师父。 后会有期”。 陈希夷没有听见,他还在琢磨着刚才的话。看看这天地是是多么美好啊。如今 的大汉比起前宋的确是天与地的差别,怎么自已就没察觉到呢? “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大笑不止。他算是想明白了。 陈希夷啊陈希夷,亏你自称得道高人却连这么小的一个问题都参不透。他不停的笑 自已。还误码率解了徒弟二十年。哪有我这样的师父啊。不过这个徒弟确是个惊世 奇才。就连不曾教过的也能自已参透。浩南啊浩南,智都千虑必有一失,你怎么就 没算出雪儿还安然在世呢?竟会拿杨家开刀?陈希夷都不知道是笑自已还是笑徒弟。 反正他是想明白了。一切都让它顺其自然吧。 世上的事都让年轻人操心去吧。自已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趁着能走得动到处游 山玩水吧。 临安 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怎么进宫呢?直接进去人家肯定不让。 别以为这就难到我了,有什么难的。现在快到戊时,那个向子俊每个月的初五 十五二十五反正就是逢五休息。这个时辰他大概在家睡大觉吧。去找向子俊。这么 久没见还真挺想他的呢。 向子俊的确在家里。不过不是睡觉,而是他老娘从乡下来了,他在当他的大孝 子伺候老娘。家丁报告说门外有个叫文雪儿的要见他。一下子没把他吓晕过去,好 在他是个硬骨头撑住了。而他老娘听说有个姑娘来找儿子,乐得五官全挤到一块儿 去了。赶紧叫管家请人进来。而子俊又不敢说来的可能是个鬼魂,怕吓坏了老娘。 只好站在一旁护着,如果她敢使坏,就拼了。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子俊如临大敌的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倒是一个 老太太笑眯眯的拉我坐下,虽然她很热情但是热情的让我招架不住。 原来那个人是子俊的妈,怪不得人那么好。子俊本来就是个好人他妈妈更慈祥。 不过她好像是拿婆婆看媳妇的眼光在看我。 我都被问得浑身散架子了。趁她进去拿东西的时候赶紧问子俊:“子俊。你怎 么了”? “你……是人是鬼”。向子俊鼓足底气质问。 什么跟什么呀?“我要是鬼的话,你也不会是人”。怎么他会有这种想法啊? “我要进宫,你带我进去”。 也对啊。子俊想大白天怎么会有鬼呢?传说是雪儿死在西夏,但是没有人见到 她真的死了。 “喂,你快点儿啊。呆会儿你娘出来我就走不了啦”!我急得催促他。 对对对!向子俊回过魂,拉起雪儿往外冲! 正在这时候,子俊娘刚好走出来,她眼里两人是手拉手相亲相爱的跑了,喜得 她咯咯笑。这个媳妇是跑不了啦!哈哈哈! (大妈,你高兴的太早了) 皇宫 刘浩南已经下令二日后正午时分城外十里坡,杨家及穆柯寨三百口斩首。雪儿 去世以后,他的世界没有了欢声笑语。又回到了从前的死气沉沉和血腥。没有事的 时候,他只会一个人呆着看看玉佩和她的画相。 明月宫依然没天都要打扫。而他……每天都不会忘记她。 “启禀皇上。殿外有个人求见”。子俊在堂下启奏,心里还在暗暗发笑。 浩南放下手里的画相,不悦的皱起眉头,冷漠的质问:“朕不是说过谁也不准 打扰吗下去”! “可……”子俊想把话说下去,可是另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 “是不是连我也不想见啊”?早就在外面听到了。难不成他也以为我死了吗? “轰”手中的画卷掉到地上,这个声音震惊了浩南,可能吗?他喃喃自问。但 是随着声音而走进眼帘的少女的的确确是雪儿没错。 子俊很知趣的退出去。心里苦涩也甜蜜。 浩南一步步走到雪儿面前,伸出手犹豫的抚上她的脸颊:雪儿。不管是真是假, 就算是一场梦也好,梦见了就不要醒。 “浩南,你怎么了”?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怎么他这个怪表情? 不对,这不是梦,是雪儿本人啊。触碰到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她有温度。难 道…… “喂”!我大叫一声抓住他衣领质问:“你把我当什么啦?给我说清楚”! 刘浩南的表情转为惊喜。确定了眼前的是自已认定已死去的文雪儿。“雪儿”? 他一把搂住她,欣喜若狂的大笑:“是你回来了?我不是做梦吧”! 浩南太得意忘形了,或者说再次的失而复得使他不愿意松手。若不是文雪儿咬 了他一口马上他真的要永远的失去了。 我差点又被掐死了。而这个始作俑者一脸歉意的帮我拍背。搞得我好委屈。我 可不是因为想死才来的。 浩南真的心痛死了。好不容易她回来了。竟然差点死在自已手上。不过……一 切都结束了。雪儿肯回来说明她接受了这段感情。那么接下来,就该准备大婚的事 宜了吧。刘浩南想着不禁喜上眉梢。 “你还笑得出来啊。我差点没命了”!没好气的瞅着他。怎么他笑得那么开心 呢? “我知道啊。刚才太激动了。你是怎么逃过李元昊的”?浩南宠溺的搂着雪儿。 惊讶于她是如何躲过劫数的。 “这算是巧合啦。我不仅逃了出来。就连李元昊给我下毒都被我的旧疾以毒攻 毒扯平了。你知道吗?元明说我完全好了,能长命百岁的”。一说到这里我就开心 的不得了。能好好活下去是我一直的心愿。不过竟然是李元昊帮我达成的。那么我 对他的恨应该取消了。 “那当然好啊”!浩南更紧的搂住了,但是细想那么一来自已岂不是错杀了雪 儿的救命恩人。 对了。来的时候听到一些事情。我从他怀里站起来问:“你是不是要杀杨家的 人”? 浩南看着雪儿,她是要为杨家求情吗? “你知道了”! “你能不能不要杀他们”?我问。 浩南背过手去没有说话。但是沉默表示他不愿意改变主意。 “浩南。放过他们行不行?如果你要报仇,十年的折磨也还够了。” “他们欠我的是国仇家恨。我怎么放得下”?刘浩南反问雪儿。眼中只有痛苦 与无奈。 对,那是他的国仇家恨。谁都放不下。我更没有权利让他放弃。但是要我看整 个杨家人头落地……我做不到。 “我也是杨爱的丫环。如果你要杀他们,连我一起杀了吧:!”是不是我死了 就不会觉得欠任何一方了? “雪儿”?刘浩南吃惊的望着她。“不要逼我。杨家的人二日后斩首。至于你。 无说过。不会让你有死的机会”。坚决的眼神一言九鼎的话语我无从反抗起。 “浩南”。此刻我只能哀求,求他收回成命。 刘浩南背过身去。不去看那张苦苦哀求的小脸。那样他的心会更痛。 我明白了。他不改变想法的。而我……也说过,如果杨家有事,我也只能陪葬。 对不起了浩南。还是害得你痛苦一生。 我深深的凝视着那个背影。流下眼泪。一瞬间我拔下发簪,用尽全身力气扎进 心口。 “啊——”!好痛。只感觉全身每根神经都在喊疼。我也去撑不住倒下去。再 见了! 刘浩南突然听见身后雪儿的惨叫。当下回过头发现她胸口血流如注往地下倒。 不……! “雪儿”!浩南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冲过去接住她的身子。血染红了雪儿的 衣裳,染红了浩南的手。 “太医……太医……”!刘浩南惊惶失措的对外大喊。子俊本来以为里面是浓 情蜜语呢。哪知传来狂暴的吼声叫太医。马上觉得不好,冲进去一看。雪儿倒在血 泊里,而皇上……从没见过的的表情。 浩南轻轻将雪儿放到床上封住她的血道。抬手拔出那致命的簪子。太医刚好赶 到。接下来是把脉搏。开药方。 因为离心脏很近,所以要小心观察。 刘浩南觉得自已支撑不住了。这般切肤之痛将他推至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他 害怕,如果雪儿真的又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怎么办? “为什么……雪儿……”?他整天衣不解带的守在一旁。喂她吃药,调理一切。 可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什么不肯醒来?” “唔……”!胸口好痛啊。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觉得痛呢? 耳边传来热切的呼唤。是浩南。原来我没死啊!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 是浩南憔悴又焦急的脸。 “对不……起……我说过……如果杨家死了……我也……只……能……陪葬”。 我不愿意看他那么折磨自已,这条路是我选的。应该由我自已来承受。我不行了。 眼皮好重啊。有什么东西把我向黑暗处拉。 看着雪儿头一歪又昏过去,再探探鼻息越来越微弱。刘浩南失控的大叫:“不 要……雪儿。?雪儿”? “文雪儿,你不是要救杨家吗?我答应你。只要你马上醒过来好好的活下去。 我就下令收回成命。你听见了没有……”!!!!!这是浩南在雪儿耳边吼出来的。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的气息弱到探不到了。 浩南绝望了。他的雪儿,他的排风全都离他远去。一次次的失去。自已究竟还 有什么?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很温柔,似乎她在睡梦中。 失去你得到天下又如何?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没有人知道浩南哭了。他的伤心再也隐藏不住,崩溃的 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浩南……”。旁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能让他听 见。 雪儿?浩南止住了泪水。眼中释放出无法形容的光茫。刚才雪儿说话了?他果 断的伸出手,没错,她恢复呼吸了。 一下子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鼓励的在她耳边说:“你好争气啊。雪儿”。什么 也不用了。只要她平安,什么国仇家恨,什么杨家,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城外。十里坡 刚要行刑的监斩官接到对旨。杨家与穆家全数释放。 没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对快要死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佘太君看着 皇宫的方向默默不语。老人家经历的多明白的也多于年轻人。 “太君”。杨宗保扶着奶奶,和大家相视一笑。一切皆明了。 半年后 大汉朝举国上下欢腾。为什么呢?那还用说。因为皇后诞生了。就是我们的排 风妹妹和浩南哥哥结于喜结良缘嘛。 在一品堂做生意的李元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心也放下了。还有那龙在一边帮 自已,好得不得了。 陈希夷是云游四海的时候听个钓鱼的说的。徒弟结婚姻做师父的当然很开心啦。 耶律嵘渊难免失落的很。自已的爱情还没来得及开花就没了。能不失落吗? 至于飘絮嘛。一气之下答应了一个贵公子的求婚。嫁做人妇了。 然后就是甫轩。姐姐要做皇后了。自已却不能参加婚礼。气死他了。 最后是小青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已看上的那个人是当朝的皇帝。难怪人 家看不上她。于是老老实实的做好文夫人算了。 忘了那个卢府的老管家。普天同庆之日,他喝得烂醉,祝贺皇上皇后。但他不 知道皇后就是十一年前救了他的杨姑娘。而皇帝……哈——!是他口中杀了老爷的 坏蛋。 对了,对了,还有天波府的人。全部解甲归田。皇帝大婚之日大家都明白。在 远方为排风祝福。 所有恩恩怨怨都让它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吧! (全文完)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