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日太阳依然高照,虽然八点才刚过,但是已经热得满身大汗了。 睫舒耐不住阳光的势力,早已躲到树荫底下乘凉,看她手持斗笠,边扇风边 唠叨天气太热,也不想想自己根本没除几恨草,就忙不迭地躲到树下乘凉。幸亏 她老爸有先见之明,在这一大片田的四周围和阡陌上都种了龙眼树可供乘凉,否 则可能早巳不见她的踪影了。 婕舒舒服的靠在龙眼树干边坐着,抱怨天气有奸一会儿了,才良心发现似的 望向正埋头除草的佐藤,本想开口叫他过来休息,但目光却停留在他打着赤膊的 上身,久久不能发出一语。她迷惑的凝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在阳光下因流汗而 使得他的肌肤闪闪发亮的模样,令她的心有如千军万马般的鼓动。 她不是没有见过上身赤裸的男子,但是他们都未曾令她这般的悸动不已。老 实说,对于男女之间那种微妙感情,她根本就像初生婴儿一样懵懂,所以她直觉 她可能是太阳晒多了,晕头了,才会有这种心脏胡乱跳的现象发生。 为了让自己心跳减速,她将目光移至他的双腿,看到他穿在腿上的裤子,婕 舒不由得笑了。由于他根本没有换洗的衣物,所以她只好先拿她老爸的衣服给他 换上,问题是她老爸身材清瘦,而他高大魁梧,他穿起她老爸的衣服就像大人穿 小孩的衣服一般滑稽逗人。因此,她是一路笑着走到昨日未除完草的地区:当然 他是一路抱怨地尾随在她之后。 想着想着,目光一收又回到他因汗湿而紧贴着大腿的长裤,她困难的吞了吞 口水。天啊!她一定要去帮他买一件合适的长裤,父亲的长裤太“致命”了!她 暗忖着。不过,她依然顽固的把这种致命的感受归咎是阳光太热所致。 终于,她拉开喉咙大声吼他,“喂,阿浩,收工啦!” 佐藤抬起头,满脸汗水的望向她所坐的地方,有一刻他还以为他听错了呢! 收工?她良心发现了吗?不过,不论她是否良心发现,她在招手总是真实的。做 了两个小时的工,他依然跨着坚定的脚步走向婕舒,“要回去了吗?” “嗯。”她点点头,不自觉的问他:“累不累?” “有一点。”他扭扭肩膀道。 “回去我煮稀饭给你吃。”她很自然的说道。 “好。” 他也很自然的回答。 扛起两把锄头跟在她的后面,佐藤看着矮他好大一截的婕舒的背影,走了一 会儿之后,他蓦然惊觉刚才他俩的对白怎么好像……好像一对老夫老妻!他赶紧 甩甩头,丢开这种无稽的想法。别开玩笑了,他与她有两百九十六年的距离,怎 么样也扯不在一起的,他自以为很笃定的想着。却不知,爱神的箭早已将他的心 射穿一个大洞!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五楼空,天澹银河垂地。年 年今夜月华如烂,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 头欹,诸尽孤眠滋……”(词牌:御衔行·范仲淹作) “你在读什么书?”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打断婕舒吟得正起劲的词句。 她头也不抬一下,老大不高兴的回答他,“唐宋诗词选。”然后顺口问了一 句,“洗完澡啦?” “嗯。” “桌子有上两块豆腐乳跟一个咸鸭蛋,自己去盛稀饭吃早餐,别在这里妨碍 我培养气质。”她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赶他去吃早餐,目光依旧停在书本上。 突然,佐藤做了一件三百年后的他绝对不会做的事——他抢下婕舒手中的书 本藏到身后,还喜皮笑脸地坐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副“你奈我何”的赖皮样。 “把书还我!”她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双颊因愤怒而略显红通。 佐藤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怒气,事实上,他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所 以他忍不住又想捉弄她。他先是将藏在身后的书拿出来瞄几眼,又在婕舒伸手抢 回书前迅速将它藏回身后,然后,斜眼得意的瞟着她。 这一点也不像他自己,他知道,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就没有如此开心 的感受,好像被释放了般的轻松自在。他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这是靠身材在欺侮她嘛!她大感不乎的想着,不,过,如果他以为她会就 此投降,那他可要大失所望了,她不但不会投降,反而会大张旗鼓的“迎战”他。 “真、的、不、肯、还、我?”态度虽然生硬,但是眼角却有一抹不易察觉 的狡黠。 “不还!”话声一落,不知婕舒从哪里弄来一大捆旧报纸,往他的头上砸去, 着实杀他个措手不及。 佐藤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能呆呆的任她砸。而婕舒似乎忘了他头上还有 伤未愈,一个劲的抓紧旧报纸砸向他的头,终于得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见他立刻抱头鼠窜,哀声惨叫,“潘,你想谋杀我吗?使这么大的劲!” 婕舒吐吐舌头,她真的忘了他头上的伤,可是,谁教他那么坏,拿了人家的 书硬是不还,一想到这里,她心中刚升起的一点歉意又消失无踪了。 她用无辜的眼神凝视他,“我不是故意的。” 当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时,他还能说什么? “没关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含羞带怯的模样,马上就得 到佐藤的回应。 “我相信你。” “可是,”她仰起头看着他,瞬间,怯怜怜的表情已然不见,换上一副淘气 的笑颜道:“我不相信我自己呀!” 此时,佐藤方知自己上当了。好啊!这样整我。蓦然,他心生一计,何不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当下毫无预兆的,他忽然紧抱着头大喊:“哎呀!好疼啊!” 见她没反应,他只好再加把劲,装出痛苦万分的表情,滚到地板上来回哀叫 的滚转着,叫到后来连他自己都相信是真的很疼,不过不是头疼,而是喉咙疼。 “是不是真的?”她斜眼睨他,满眼狐疑。 “真的很疼呀!”为了表示真的疼,他又多滚了几圈。 她看着他点点头,看样子好像是有点相信了,于是佐藤更加卖力演出。谁知, 她却说出令他愕然顿足的话来。 “你当然疼啦,我就不相信喊了这么久,喉咙会不疼,不要再演戏啦!你这 招啊,本姑娘我早八百年前就用腻了,换点新鲜的招式,奸不好?”她失望的轻 瞥他一眼。 佐藤自觉没趣,就地坐起身,将唇一抿,喃喃:“你真没同情心!” “自己反应慢,怨不得别人。我要去吃稀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当然要,我饿死了。” 当两人盛好稀饭后,佐藤挑了婕舒旁边的位子坐下,看下一下菜色,问道: “这是中国传统的早餐吗?” “不是,这是潘家传统的早餐。” “哦,我从没咱过这种早餐。” “是吗?那就多吃一点吧!未来的土包子。”婕舒的语里不带一丝嘲讽,而 是像亲人间的戏谑。 “‘土包子’是什么?是不是用土做成的包子?” 瞧他一副呆愣样,婕舒真想喷饭。用土做包子?真亏他想得出来!不过既然 他这么认真,她也不好意思有说明白。 “‘土包子’就是乡巴老的意思,懂吗?”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懂,也罢!人家说相差五年隔一条代沟,他们相 差三百年岂不是隔了一条银河?真的不能怪他!随即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虽然 说他是三百年后的人,但是他终究是个日本人,怎么他的中文说得比她还流利? 真令她纳闷。 “你的中文为什么说得这么溜?” 佐藤缓缓咽下口中的稀饭,再慢条斯理的放下豌筷正视她,他对她这种突如 其来的问题早就已以为常,所以他依旧态度从容的回答她的疑问。 “我不只是中文说得溜,地球上的任何语言,我都可以说得跟中文一样的溜。” 婕舒没说话,但她的眼神明白的告诉他——他吹牛。 佐藤淡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在骗人,对不对?”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她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 “我没骗你。”佐藤看着她无意识的拨弄碗中的稀饭,不禁莞尔一笑,“潘, 别再搅下去了,糊了可不好吃。” “哦!”她抬起头,迎见他的笑容,竟又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当下,也不 知哪来的无名火,总之,她不喜欢他那,会使人大发心脏病的笑容,所以出口也 没什么好话。“我就是喜欢吃糊的,你管我!” 结果,佐藤简直可以称为圣人了。面对她无故发火,他依然笑容可掬、言语 温和,不带分毫怒气。但是,别以为他不会反嘴,“铁血少将”岂是浪得虚名? “你请我管你?这种要求是我生平生一次听到,居然有人肯放弃自由让别人 管,实属难得,难得!” “佐、藤、浩、一!”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佐藤双眉一紧,“不是说好了,你叫我阿浩,我叫你潘的吗?你叫我佐藤浩 一,我很不习惯的,说真的,我很喜欢你叫我阿浩,我……” “你闭嘴!婕舒将筷子一放,用手扶着前额。第一次她感到无力感,就连詖 人冤枉而离职时,也不曾出现这种无力的感觉。她原本想逼他和她吵架,可是他 不发怒却把她给逼和了,教她不得不佩服。 不过大部分的人类都有个通病,就是太要面子,当然,婕舒也不例外。其实 她心里早已服气,可是嘴巴就是不晓人,硬是凶巴巴的道:“你到底要不要讲答 案?不讲拉倒,不要说一些有的没有的,无聊!” 佐藤绽开一抹促狭的笑电,“要我讲可以,不过请你别再发风了,要知道生 气是会快老的。我想正值‘青春貌美’的你,一定不希望很快就变成‘人老珠黄 ’吧?”婕舒收起怒意,投给他一个十足佣懒的笑容,听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她满意的笑了,可让她报了一箭之仇! 她上身向他倾近,笑容依旧慵懒得令他呼吸不顺畅。 “我当然不想变成‘人老珠黄’罗!不过,阿浩啊!如果你再瞎掰胡扯,我 保证你肯定见不到明天灿烂的阳光。” 喔嗅!佳人发风,小生怕怕,他决定乖乖的说,免受皮肉之苦,天知道她明 天又会弄哪些花招来整他,他用想的,头皮就发麻了,更遑论她真的执行! 他立刻列嘴一笑,讨饶道:“我说就是了嘛,何必做这什无谓的‘保证’! 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我说我会地球上的任何语言,一点也不足为奇。因为从 西元二二一三年开始,只要是在日本帝王星出生的婴儿,都会在他们的大脑内植 入一种翻译液晶片,这种液晶片可以连接大脑的神经,当任何地球语言进入耳朵 后会立即翻译,经过大脑又化成原来的语言回答。” “真进步!”她的口吻酸溜溜的。想当年她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如果有这种 翻译晶片就好了,她就不必K 英日语K 得辛苦异常,还得常常担心成绩不及格。 “口气干嘛那么酸?” 她睨他一眼,轻声道:“因为你太幸运了,而我则不。 他感兴趣的看着她,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在求学期间我被共文这一种搞得头昏脑胀,丑态频 出。这很不可思议,你知道吗?我其他学科都好得不像真的,可是就是英文这一 种不行,它跟我好像有仇似的,我常常用尽心力去读它,可是总是拿第一——倒 数第一。我的英文老师则认为,像我这么聪明的学生是不可能读不来英文的,所 以就认定是我偷懒不用功所致。真冤枉!从此我就成了升旗台上面‘礼义廉耻’ 四字下的常客,最后我最因为英文这科而放弃高中,就读五专。 “但是我的惨淡的生涯并未就此结束,上丁五专之后,我才发现我犯了一个 可怕的错误,我念的这一科好死不死竟是念英文最多的国贸科,最恐怖的是除了 英文还得念日文,当时我常常在半夜被英日文被当掉的恶梦吓醒,而害我这么惨 的始作俑者是谁呢?就是我的母亲:她很‘好心’的说要帮我填志愿,我当时不 疑有他,也是顺了她的意思,没想到她帮我填了国贸科。她甽知道我最害怕英文, 还执意要我去念,我记得当时她还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告沂我:”愈是害怕的 东西,愈要接近亡、击倒亡、克服它。“ “令堂说的没错啊!”佐藤颇有同感。 婕舒双手一摊,泄气道:“问题是我早被它击倒,被它克服了。” 闻言,佐藤不由得爆出笑声,不颐婕舒逐渐形成的愠火,迳自拍着桌面大笑, 终于招致被偷袭的命运。 “哎哟!好痛。佐藤不甘心的瞄向婕舒,”你怎么可以趁人不备偷袭本人的 脚?太没君子风度了!“ 婕舒得意的把嘴角扬得半天高。陴睨着他,“既然是偷袭,当然要趁人不备 罗!至于君子风度嘛,本姑娘实属女流之辈,自然跟君子搭不上关系,你这么说 ……啧啧!”摇摇头,一副颇为他惋惜的模样,“足见你这个人,唉,空有其表, 可惜……没脑子。” 佐藤的反应大出婕舒的意料之外,他先是对她露齿一笑,然后像是无所谓似 的,拾起桌上的筷子继续吃早餐。 捷舒不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所以再度以言语刺激他,“喂,我说 你没脑子也!你听到没有?” 佐藤态度自然的继续吃他的早餐,顺口回答:“很清楚,我是没脑子嘛!” 他很干脆的承认。 正因为他承认得太过干脆,所以婕舒肯定他另有暗招未发,于是乎她相当小 心的问道:“我说你没脑子,你不生气也不反驳?” 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捉弄,在婕舒尚未察觉之前,他便回答:“我为什 么要生气?我没脑子是事实嘛!不过我想请教一下,辩赢一个没脑子的人,算不 算光彩?” 这话可把婕舒的嘴硬生生的堵住了。好啊!这个死阿浩,竟敢反将她一军不 过不怕,看她如何治他。 “下午我们打算到市区去买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回来,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 托我买的?” 她按兵不动的问道。 他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没有钱。” “我可以先借你。” “不行!”他的语气很坚决,“我根本没有能力还你,怎么可以向你借呢? 绝对不行。” 好有骨气!婕舒开始有点欣赏他了,但是欣赏归欣赏,仇还是得报的,不然 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样好了,你可以用工作来抵销。”她绽开一抹初阳般的笑容,美得令佐 藤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 “用工作抵销?”他想起前车之鉴。 她故作无邪的望着他,“作工作相抵,你觉得不公平?” “不是,但……” 婕舒很快的打断他,“既然不是,那就是同意啦!” 佐藤心知辩不过她,只得同意,不过在他同意之前,总得知道眼前有什么正 等着他。 “要我同意,可以,但是你得先说要我做哪些事情才行。” “你怕啦?”她挑斗道。 “当然怕啦!您大小姐古灵精怪、刁钻吓人,令人难以捉摸清楚,在下自认 才疏学浅,斗不过您那举世无双的高等智商,所以还是请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 条生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得来生结草衔环以报您的大恩大德。” 哇!他这一大段又褒又贬、又捧又讽的话,让她啼笑皆非。 “不是我不告诉你工作是什么,只不过我还不知道你思买哪些东西,价值有 多高。万一我派你的工作高过你想买的东西的价值,那不是委屈了你?反之,如 果我要你做的工作远低于你想买的东西的价值,那我岂不吃亏!所以你还是先说 你想要买什么吧!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令他不知如何反驳她。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送她一个白眼。 她回他一个微笑,“锱铢必较是中国女子众多美德之一。 鬼扯淡,她自己爱计较,还拖累成千上万的中国女性同胞,真该让她到北极 去面壁思过才是。佐藤暗忖。 “快点说吧!”她催促着他,“我还打算利用中午睡个美容觉,不要浪费我 的宝贵的时间。” “我只要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双鞋子和一支牙刷。”他简单的要求着。 “就这样?” “足够了。”突然,他打趣道:“你确定下午你起得来,到市区购物吗?” “我有你啊!”她对答如流。 是啊!他差点忘了他是她的专用闹钟,本想待会儿好好休息一下,怎知还得 接受她那个怪声闹钟钓魔音穿脑,都怪自己多嘴。 “那午餐你要不要吃呢?” “都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还吃什么午餐!你自个儿吃吧!”她举步往楼梯 走了几步后,又折回他的身边,“哦,我忘了告诉你,我要你做什么。” “说吧!”他已抱着必死的决心等待她的要求。 “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又不会叫你去死!我只是要你替我到今天我们去除草 的地方,找一下我落在那里的项链而已,何必这么紧张呢!”她朝他瞟了瞟,轻 松笑道。 “这么简单,只是找项链而已?”他怀疑的神色表露无遗。 为了取信于他,她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怎么会简单哟?那个地方面 积那么大,而我的项链只是一条像细丝般的金链子,再加上一个小小的翡翠坠子。 如果不是那条项链对我意义非凡,我绝不会央求你去替我找它的。” 佐藤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它真的对我很重要!”她再补上一句,一双剪水眸子眨呀眨的,她似快泛 出水,其实骨子里正盘算着整人的把戏。 “好吧!”他最后仍答应了她。 “下午就去!”她急切道。 佐藤点点头,心想,不过是条小链子罢了,找它有什么困难! 当婕舒踩着落日余晖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六点多了,她边打开屋内的电灯, 边叫着佐藤的名辽,心想,他应该已经知道受骗,在家等她了吧!熟料,她寻遍 屋前屋后,却找不到他的踪影。难道还在在找那条根本不存在的项链? 不会吧?她记得他在一点半时叫醒她之后出门去找了,难不成他真的相信她 那一番鬼活?想想,她倒有几分愧疚和不安。 不行,她必须去把他找回来。但是,她望了望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怕 她这一出去,人非但没找着,倒把自己弄丢了,那就丑大了。还是等他自己回来 吧!说不定他等会儿找不着,自己就回来了,她自我安慰的想着。 时间快速的飞逝,婕舒瞪着餐桌上已冷掉的坂菜,再偷瞄墙上的大钟几眼, 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他到底怎么了?为何还不因宋?她再度 望了望窗外的那一片漆黑,他会不会迷路了?很有可能,毕竟他对这里还不是很 熟。那怎么办?她好担心他哦! 担心?!她心头一惊,她担心他?她干嘛担心他?他又不是她什么人,他对 她而言,也不过比初次见面的人还要熟悉那么一丁点。理论上,她是不该担心这 个人,但事实上,她又真的担心他,为什么?她想了好久,终于让她理出一个她 觉得满意的答案。她认为她之所以会担心他,是因为她太“善良”了,不忍心看 他因她那“小小”的玩笑而找不到路回家。 蓦然,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婕舒顿感一股莫名其妙的惊慌。她仓皇的奔 到沙发上坐着,又深怕他会误会以为她在等他,所以从茶几下随便拿出一本书, 翻了几页,心思却不在书上,而是凝神注意大门的门开启与关门声。 “还没睡呀!”佐藤有些疲累的坐到睫舒的旁边,很自然的问道。 “嗯。”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干脆躲在书后。 佐藤觉得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不问问他找得如何,反而把头埋进书里面,头 也不抬一下?难道这本书真的好看到可以令她目不转睛? 他仔细观察过她手中的书之后,有着半刻的不解,随即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潘,你又在培养气质是吗?” 佐藤的笑声听在婕舒的耳中,竟令她感到有些刺耳的微讽之意。 她将头稍稍探出书外,送他一- 个卫生眼,没好气的道:“没错!你有异议 吗?” “当然没有,不过……”他轻笑的指指她手中的书,“培养气质需要把书倒 过来看吗?” 婕舒闻言低头一看,丑大了!她愕然看着手中颠倒的书,心中正快速盘算着 该如何来解释。 她不动声色的将书本合上,放到茶几上,对他绽开一抹自信的微笑,瞎掰道: “既然秘密被你发现了,我只好照实说了。没错,我就是为了培养更深一层的气 质,所以才把书倒着看。你不觉得书拿颠倒看会格外的用心吗?你想想,如果字 是倒着的,我们一定会逐字逐字看的用心看,自然而然就会加深印象,记得多, 气质自然也会随之增加,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啊?” “有道理,真是令人崇拜的有道理!”佐藤对她这番说词赞不绝口,频频点 头。 “你也觉得我讲得有道理?”她有些惊喜的声调。 他对她露出崇拜的眼神,“是啊,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瞎掰可以掰得这么有道 理,真教人景仰万分哪!” “谢谢!”她恨得牙痒痒的。 “不客气。”他像没事般的回以微笑。 两人彼此注视良久之后,婕舒像发观新大陆般,惊奇道:“你的鼻子脱皮了。” 他摸摸鼻头,“太阳晒的。” “怎么不早点回来?”出奇的,她没有火药味。 “找不到项琏。”他的回答简单明了。 “你从下午一点半找到现在?她瞄一眼大钟,时针时向十二。”晚上外面黑 漆抹乌一片,你怎么找?“ 他淡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手电筒,“我有这个。” 她垂下双肩,讷讷道:“你真傻,找不到就算了,何必如此执着?” “不行算了,那条项链对你有特殊意义,说什么我也会替你把它找回来的, 望着他认真的脸孔,所有的活全说不出口,平时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担心,我一定找得到项链的,嗯!”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配上温柔似水语调,轻轻的抚过的心房,再一次她感到心 悸。 “阿浩!” “什么?” 她凝神注视他的双眸,一种他们都很陌生的电流在彼此交错的眼神中流动, 两人呆若木鸡,舌头像打结般静默着。 突地——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又很有默契的一起闭口,然后互看一眼,笑了。 佐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Ladyfirst.” 被他这么一逗,冲淡了不少先前那种怪异的气氛,她有了重新考虑该说些什 么的时间。 她挑了一个最不敏感的活题来讲,“你说你要叫洛奇帮你找……呃,我的… …项链。” 不知何时她的玩笑已经变质,成了谎言,而谎言竟是那么的难以启口。长久 以来,她一直把玩笑跟谎言分得很清楚,因为她很早以前就明白谎言是何等的恶 劣与不堪,可是如今看来,她好像再一次作茧自自缚了,她想。 “对呀!洛奇的扫描功能一定可以帮我找到项链的。这并非我自夸,洛奇的 扫描又精又准,而且范围很大,你绝对可以放心。” 放心?她才不放心呢! “那洛奇有没有可能找不到呢?‘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绝对没有可能。”他马上粉碎她一丝丝的希望,又道:“除非……” 婕舒一听立刻又燃起希望,“除非什么?” 此刻的婕舒真想尖叫,大声的吼出所有的实情,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欺骗 了他。她不知道为何不想让他知道,只知道她就是不想,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 纯的不想让他知情,如此而已。 她开始动脑筋想对策,“对了,洛奇不是随着飞艇消失了吗?” “飞艇没有消失,只是隐入土里而已。” 为什么要隐入土里,在地面上不好吗?“ 佐藤解释道:“不是不好,只不过我怕有人路过这里看到它,那可带来很多 不必要的麻烦。” “哦!既然洛奇已随着飞艇隐入土里,你要如何叫他呢?” 他轻轻摇着头,亲昵道:“问题宝宝!然后,伸手进衣服内拉出一条手工精 细却看不出是何种金属的锁片链子。”喏!这个就是我与洛奇之间的通讯器,要 叫他很方便的。要不要我试给你看?“ “不用了。”她仔细观察他的链子,“你的链子很别致,用何种金属做成的?” “我想说了你也不了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并非地球上所能生产的金属 合成物。” “真神奇!”她随便称赞一下,接着用很顺道的口吻问道:“对了!你要洛 奇出来帮忙,会不会影响飞艇修复工作的进度?” 佐藤细细的评估一下,“我想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影响吧。” 有救了!她立即抓住机会,“那我怎么可以麻烦?各奇帮忙呢?还是算了, 别找了。” “不行,那项链对你很重要,不能算了。”他执意要帮她找。 婕舒几乎要气馁了,他的顽固快令她发狂了,她不知道他竟是如此重诺之人, 要是她早知道,她绝不与他开这种玩笑。 突然,她聪明的金头脑想到了缓兵之计。 “项链的事掉在田里也不可能会跑掉,所以今天去找,明天去找,或是几天 后再去找,都是一样的嘛!” “你还有什么事非要我帮忙不可呢?” “我想麻烦你陪我到市区收房租。” “收房租这种小事,你一个人就行了嘛,为什么要我陪呢?难道房客很糟?” 他猜测道。 她轻轻叹一口气,“唉!不是房客很糟,是房客的狗很糟。” “你们房客还可以养狗?” 佐藤有些讶异,因为在他的时代里,宠物是不会养在租来的房子里,只能寄 养在宠物公园、假日时才能去看看它。 “可以呀!因为我们家所出租的不是一般的大厦,而是栋一栋的进天楼房, 大概有十来栋吧!我想。” 大概?你连几栋都分不清楚,还想收房租?“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细 胞不教人惊奇的,他想。 “没问题,我有地图可寻,再说以前我也曾经帮忙收过房租,可以啦!” “好吧!我陪你去,谁教你这么怕狗呢 “我才不怕狗。”她很笃定的向他表示。 他轻皱一下眉头,“你不怕狗?” “那为什么……”话未道尽,她又抢白。 “那条狗例外。”她有些气愤道。 “说来听听。” “那是个耻辱!大约在两年前,公司放大假,我想没什么事就回到这里度假, 结果跟今天一样,我的父母又去国外度假,所以收房租的任务又落到我身上。我 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我穿了一条年仔裤,搭配上件白色无肩T 恤,到一家姓许的 客房门前。我当然先按了几下门铃,见无人回应才用钥匙开门,结果门一开,一 条大狼狗冲了出来,我心里一急连忙跑开,谁知那条狗还不肯放过我,朝着我猛 追,追到巷口,我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最可恶的是,那条笨狗还紧咬着我 的裤管不放,害得附近的住户以为我是小偷,更招来了警察盘问我。天啊!房东 变成小偷!你看我多冤枉。” “你没受伤吧?”他强忍住笑意,问道。 她轻瞄她一眼,“当然有受伤,而且至今尚未治愈呢。” 闻言他立刻正色道:“在哪里?严不严重?” 她比比心脏部位,“在这里,我的自尊心,你的眼神使它再次受伤,你说严 不严重?” “好像很严重。”他边说边不自觉的绽出一抹笑。 婕舒不客气的捶他一拳,随即也爆出笑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