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 这是间办公室改成的休息室,比别间更宽敞舒适些,上层加班累了会来休息一 下。这一层,大部分都是各个部门头头加班休息的地方,董事会,也在这一层。 他只是设计部副总监,没有自己的休息室,也没有一个能和她相处的封闭空间, 所以才把学长挖起来,少睡几个小时,他依然是人前精神抖擞的副总,不问问她, 他一天都过不踏实。 但看着她戒备疲乏的样子,又不忍心折腾她。他什么也没说,把她按倒在屋里 的大沙发上,脱了她的风衣和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睡觉,这儿没人打搅。”他蹲在沙发边,一只手压在大衣上制住她想作为的 小手,和她的眼神较量着。 “我要回家!”她坐不起来,躺着对他,喘气都急促了。 “试用期没有假期!”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百叶窗彻底关上,屋角只留 了一盏灯,像是夜晚真的重新降临。 “我辞职!” 他不想和她无味的争,“醒了再辞,把眼睛闭上!” 她坚持着,把眼睛瞪的大大的,但神经绷得再紧,她也是累了,一夜没合眼, 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自己快赢了,他近在眼前可恨的脸,不知怎么就模糊了,睫毛努 力眨眨,还是逃不开倦意睡着了。 他蹲在她旁边好一会儿,看她真的睡了才起身,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不多久 觉得不踏实,又回到她身边,看着小手从大衣里露出来,安稳之间淡淡的鼻息,人 憔悴柔弱依然。虽然伪装的坚强那么脆弱,可正印证他心里的那个她。 手机吊坠在不在,她依然是他的,两年多来再深的恨和误解,她也没摆脱过, 因为他不放手,她得不了自由,即使她不再爱了。 把大衣给她盖严,发信息让助理又送了件外衣上来,拢上门在电梯间拿过衣服, 助理想张嘴问话,被他严厉的眼神吓了回去,嘱咐了几项工作,把下午要用的文件 收好,看着助理离开才回了房间。 在屋角的灯下看文件,批改一些需要修正的细节,手机响了一下,是学长发过 来的信息,“小文员还好吗?下午开会议程不变,郭涛退出,方案直接通过,你请 客!” 他没有太多得胜的喜悦,毕竟几天前就料到了。只是放下手机,又想到早晨电 梯间和郭涛相遇的一幕。他不会平白退出的,里面一定有隐情,从他看封嫣的眼神 就能知道,当然,还有那句太过刻意的问好。 郭涛已经知道了吗?他们的关系,应该是极隐秘的,除非封蓝说过什么,但似 乎又不对,毕竟她不知道他们在共事。 冯震吗?或者钱伟林?人事部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也又不可能。 看她沉沉睡着,一定是累坏了,冯震不是好对付的人,很多时候反而比钱伟林 更让人吃不消。但看过她的文章,冯震点头指名留了下来,这也是他安心把她放过 去的原因。作为谋臣,冯震自身的位子虽然尴尬,但是跟在他身边却不敢有人动她。 比放在自己身边安全,也比放在任何他触不到的地方保险。 轻轻的翻身,盖着的大衣滑落,他走过去本想给她盖好,不经意盯住颈间一小 片肌肤,看见领口露出红红的丝绒线。指尖轻轻勾动,红润的琉璃就划了出来,垂 坠在她颈边,衬着白皙温润的皮肤。似乎被扰到,她不安的又去翻转,手边突然一 沉,缀在琉璃一旁的吊坠掉了出来。 两股红绒线拧在一起,青透的古塔如大树,贴在一双小鱼旁边,那其实是个寺 字,看到不敢置信,握在手里还是温热的,带着她的气息,那么真实。 一轮轮的回转,还是抛不开吧,心里不开心是假的,就在沙发边再不舍离开半 步,看着她的睡容,心疼得厉害。如果没有那些前事,他们这时该多幸福。 心里再冰冷也暖了起来,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只能带她坚持下去。想亲亲又不 敢,只好用手指轻轻触碰唇角,回忆他们有过的过去。 也许是注视的太久了,唇边的手指收回时她还是动了动,没有着急起身离开, 那样反而不自然,只是松开了手里的项坠,看她慢慢睁开眼,从朦胧里转醒。 看到面前的脸孔,她一时闪神,不知道身在何处,等想起了早晨的事,马上坐 起身,抱着大衣躲开他,眼里堤防着,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刚刚睡去已经太疏忽。 “我要回家!”声音听起来沙哑,话到一半肚子里竟然咕咕响起来。 “昨天吃晚饭了吗!”他起身看她局促的捂着胃,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别的,脸 颊竟然微微红了,刚刚说话的气势都没了。 “中午呢!”他最气她不爱惜身体,冯震就是给她天大的工作,也该先吃饭顾 着身体。 她头垂得越低答案越肯定,他起身走到里间,过了一会儿拿着杯子走了出来。 好在副总不喜欢黑咖啡,总备着牛奶和各种茶,他加了点糖用微波炉热了热,勉强 能对付一下。 她已经站起来,又穿上了自己的风衣,抱着书包挡在胃上,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也不敢看他。 “喝了!”把杯子塞到她手里,打开百叶窗,他走回位子上看文件。 他凶,她怕,他不凶的时候,她怕的反而厉害,每每那两个字像是悬在心头的 刀子,想来就疼,不想又忘不掉。 小口喝着牛奶,温暖的感觉从口里一直滑到心坎,写了想了一夜,本打算把他 甩开,可这般相处,却怎么也强硬不起来了,想哭。 “坐下,有些事告诉你。”他指了指沙发,不容她的置疑或任性。 “郭涛,是不是知道你是谁了?”看她点头,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冯震和钱伟林都知道,但你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是冯震看中的,所以”他顿 了顿,希望她能听进去,“你不该辞职,不该被别人看低!” “我的专访写不出来就不要写,谁也不会勉强你,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我会 和冯震说,毕竟适应公司还需要一个时间。” 看着那杯慢慢空了的牛奶,他安心了一些,“累了就回家休息,但是要先和钱 伟林请假,你没有特权只是个新人。以后无论加班到多晚,都要和家里说清楚,别 让你哥和爸妈担心,听见吗!” 她终于点了点头,还站在沙发边,听着他并不刺耳的训斥。 “我和郭涛的事你别参与,郭涛找你不许乱说话。如果还支持他的话,就把他 的专访写好,至少,写的比我的好!” 起身,知道该离开了,为了下午的会还有很多东西要忙。开门时觉得不舍又回 头,想到那个吊坠,希望她安稳就好,“如果真想辞职的话,就辞吧。” …… 那篇文章顺利通过了,冯震通知她时脸上有赞许的神色,她什么也没表示,只 是递上了辞职信,之后又放了一封在钱伟林办公桌上。之后,收拾东西打车回家。 爸妈和哥哥都责怪了些日子,说她鲁莽草率。后来张迪告诉她,那期刊物得到 了上面的表扬,尤其是专访,给他和她自己添了彩,成了钦定的笔杆子。 于是,没人批准那封辞职信,钱伟林给她发了转正的邮件,涨了工资,附带在 正式工作前许假三个星期。 这是没人见过的录取流程,她本没理睬,那天和他在休息室谈过之后更想离开。 做筹码是件愚蠢的事,她不是任何争斗的棋子,没有那些手腕和心力,尤其还和他 有关。 后来的日子到处投简历,虽然面试也碰壁但至少有几个通过初试的机会。公司 各异感觉差不多,但不知为什么,一个文员的职务却屡屡失手。挫败不是第一次, 没有特别伤心,只是接着投简历,把薪水期望一降再降。 和瑶瑶晓蕾聊,她们劝了很多好话,中心议题还是不该轻易辞职,那封邮件是 个绝好的机会,应该抓住。 她只当是听了,然而一个月后,却和敏然相遇在同一间大堂。母亲的一再要求 下,她不得不低头。 敏然笑着向她走过去,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封嫣,以为你辞职了!”敏然伸出手,笑颜中有她没见过的得意。“我不做 刊物了,现在是设计部总监的助理。” 轻轻交握,只是礼貌的回以微笑。设计部有总监了吗? “你怎么样?”那胜利的神色并非友善,她只得让自己再武装起来。 “我去……秘书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