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萧笑天仍然无言以对。 他感到手被铁锤震得又麻又痛。他不知道他是怎样上车的,他感到茫然,他已 经失去了许多兴致,甚至失去了急于回家的感觉……他想集中自己的精力,可是思 想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一会儿是目睹的工地,一会儿又是萦绕着吸烟人说那些话的 声音,一会儿又是马搁浅…… 然而,不管他现在是怎样的困惑和不平静,也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就此时此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马搁浅和朱沙正在举行婚礼。 身着白色婚纱的朱沙,坐在镜子前木然地望着自己。 不久,她哭了,串串泪珠狂风骤雨般地淌个不停,直流淌在婚纱上,几乎将婚 纱湿透……她把自己哭累了,哭麻木了才停止。 她离开镜子,走过去将放在墙边的,别着新郎胸花的一张马搁浅的大照片翻过 去,面对墙壁。 一切准备就绪。 婚礼就要开始。 这个日子是朱沙和马搁浅在半个月前定下的。 马搁浅本不同意举行婚礼,因为他不想张扬,他最清楚,他可以在暗地里把坏 事做绝,但是在社会面上,尤其是在对他有用的人面前,他绝对要面子。因为面子, 因为朱沙手里的照片和其他原因,他离婚了。刚刚离婚马上就要结婚,尤其是和自 己一起共事的人结婚,好说不好听。朱沙已经让他感到头疼了,如果再搞一个宏大 的婚礼场面,他不是更没面子?于是,马搁浅决定不举行婚礼。但朱沙说不行,结 婚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她必须要这个场面,而且场面越大越显得有面子。马搁浅说 了三天好话,叫了一千个姑奶奶,跪着求朱沙放弃。朱沙冷冷地说:“你是男人, 要敢作敢当,不要见了人就跪,这样会影响身心健康。你还是抓紧时间列名单、发 请柬吧,现在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不要误了大事。” 马搁浅只得照办,在朱沙的帮助、督促、监督下,写了几百张请柬,摞起来大 概比马搁浅还高。 “哎,马搁浅,”朱沙望着名单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问:“怎么没有林平的 名字啊?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怎么把好朋友给漏掉了!还有啊,还有萧市长, 你不是认萧市长为父亲吗?怎么居然把你的市长爹给忘了?有萧市长参加……”朱 沙正准备说我们的婚礼,但她改口说:“有萧市长参加婚礼,那你该有多体面啊… …快呀,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两人的名字加上去啊。” 马搁浅一张不阴不阳的脸一阵痉挛,他心里真恨不得把朱沙给掐死,因为他不 想要萧市长和林平参加婚礼,特别是林平……和朱沙定下结婚的这段时间,他一直 回避林平,他不敢面对林平,他感到自己很难堪,他认为他这样一个在社会各界人 士眼里的优秀人物,如今已经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却又束手无策。马搁浅一阵恼 怒,但却不敢发泄,他怕被朱沙看出什么来,因为他不知道,甚至想不到他和林平 说的话被朱沙全部听到了,他以为朱沙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故作平静地说: “不是忘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两个。没有他们的名字是因为他们不能来 参加婚礼。” 朱沙看一眼马搁浅,“为什么?” “我觉得最好不要请市长参加,免得被人说我们巴结领导,我马搁浅从来不讨 这个嫌。” “我不这么想。”朱沙说,“我真希望萧市长能参加你我的婚礼,我要让大家 看看,我们的面子有多大。” 马搁浅一扬手:“你说得有道理,可萧市长在省里学习回不来,这你不是不知 道。” 朱沙的眉头一紧。她真的不知道萧笑天的去向。如果说她要林平参加婚礼是故 意让马搁浅难堪的话,那么萧笑天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只是借这样的机会,想从马 搁浅那儿得到一点萧笑天的信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萧笑天的消息了。她好像还 有些牵挂他,她顿时感到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苦涩…… 一阵相互猜测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