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外面没有阳光,却有零星的雪花不时地在空中飞舞。 一切和来时的气氛完全不同,能够看到的,和来时走过的那条还没有铺沥青的 路,此时在他眼里,宽阔的路面仿佛被暗淡的黑色所吞噬,长长的一条路在不灰不 白的背影里同他的心路一样全神贯注地延伸,心事重重,没有尽头。 他一阵胸闷。 窒息般的胸闷。 他不得不转回身,走过去坐到沙发上,他一眼看到眼前茶几上,那束干花上的 一绺头发。 那是朱沙的头发。 这头发是他从地上捡起放在那儿的。 他望着它,本就复杂的心情越发有着说不清楚的感觉,对 朱沙,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爱。对他而言,朱沙就像是个 被人放到涂了色的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河水一路漂来,好让他 在床榻之岸收留她。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由自主和情不自禁…… 他伸手将那绺仿佛还存留着一股特有味道的头发从干花上轻轻拿下,吹去落在 上面不易被看到的尘埃,他仿佛看到已经过去的岁月同尘埃一起升腾而起,一些遥 远的、旧的东西就这样在他的记忆的泥潭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仿佛同他一起去 寻找着什么。橘黄色的窗帘透着柔和而神秘的色彩,给一切都染上了一丝怀旧的温 情,哪怕是最悲哀的……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那么遥远,却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个雨天…… 就是在那个雨天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他不知道这个地方是被他遗忘了,还 是因为别的什么,在今天这个时候,他解释不了。 然而,今天,他又来了,来得很匆忙也很突然。 是啊,为什么这样匆忙地到这儿来? 他是想见朱沙,还是担心朱沙? 是希望朱沙再回到他的身边,还是不希望? 他目光盯着对面的墙,在寻找一个答案。 一个令他十分痛苦的答案。 “朱沙你去哪儿了?你在哪里?如果你能听得到,你就赶快回来,我会全力帮 助你的,朱沙……” 萧笑天的眼睛骤然一热,不久,眼里居然落下烫人的泪水来……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打断了萧笑天的回忆,彻底将他拉回现实。 电话在执著地叫着,萧笑天并没有去接。他很沉重地坐在那儿,仿佛还没有完 全走出被重复的岁月,直到电话铃声停下,他才离开沙发。 他本想去捡起地上的钱,可是他感到很疲惫,心里边好像有什么重的东西压迫 着,怎么也拿不掉,好难受。于是他又回到沙发上,在沙发上躺下来,并顺手抓起 搭在沙发旁的风衣盖在身上。他抬起手看看表,已经过了中午,他还没有吃午饭, 张妈有事过两天才能回来,现在他得自己做饭吃,可是他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很累, 想睡一会儿,于是便合上眼睛。 他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 起来后,站在窗户前,向楼下粗略扫视一眼,外面一片白。雪停了,什么时候 停的?不知道。只感觉地面上存积的雪大概有十几公分那么厚。 他很快收回目光,呆站了一会儿,然后去一捆一捆地捡起地上的钱,重新装到 箱子里去。他望着这些钱,除了马搁浅之外,其他一些他至今也不清楚是谁送的。 他只知道他两次住院期间或出院后,有不少人带着礼品来看望他。有一天,他打开 一盒滋补口服液,想给张妈补补身子。可是打开后,他吓了一跳,里面根本不是什 么口服液,是一沓沓百元面值人民币,他数一数整整八万。由于来看他的人多,他 不可能记得这个“礼品”是谁送的。他拿着空盒子去问张妈,张妈说她知道,是一 个孙局长送的,但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局的。当时就因为这个盒子好看又 特别,所以张妈记得他是孙局长。……后来,他打开所有的礼品盒,他真是吓坏了, 一堆的礼品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盒里换了内容,里面有的五万、有的四万,至少 也是两万。他还是让张妈帮助仔细辨认这些盒子。然而,在张妈能够辨认的几个中, 他仍然不知道是哪个奚主任,哪个柳局长,哪个周经理,甚至还有连姓都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