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无力地将整个身体依靠在门上。 她难过极了。 不久,她听到了轰响的关门声,尔后便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她打开门望去,走廊一片黑暗。那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朱沙就这样一手扶门,站了许久才回到屋里。 她依然没有开灯。 她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里,她仍然可以辨清一切。 她走过去,坐到办公桌前,她向后理一理长发。不免又掏出手机来,不知道是 什么原因,使她还不肯放弃,想再试打一次林平的手机。 林平果然关机。 朱沙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感到做女人的悲哀。她陡然想起了柏拉图在感谢众 神的祈祷中,首先感谢上帝把他造成了一个自由人而不是奴隶,然后便感谢上帝把 他造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女人。 究竟是谁给了女人这样一个狭窄的生存空间?她不知道。她情不自禁地想到波 伏娃曾这样说过,男女两性从来没有平等地分享过世界,即使在今天她也受到重重 束缚,甚至在她们的权利得到法律的抽象承认时,由于习惯势力,也很难在社会习 俗中得以充分实现。 朱沙至此仿佛才理解其中的含义。 至此她才懂得,即使最有同情心的男人,也无法完全理解女人的具体处境。男 人急于捍卫他们的特权,而这个特权的范围,往往连他们自己也难以估量。女人没 有理由完全信任他们,没有理由,真的没有。 朱沙收起手机,她让自己平静下来,连她自己都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突然变得 这般冷静,那股愤然的怒火,也仿佛在不觉中骤然消失。她在平静中思索,断然作 出一个令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她要留下来。 她打开抽屉,取出写给林平的信,和那份辞职报告一起撕掉了。 撕得粉碎。 撕得很彻底。 一星期后,马搁浅和朱沙从海南回来了。 回来后,马搁浅便着手让朱沙接管公司工作,他好尽快脱身。其实,实际上他 已经脱身了。但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至于由谁接管公司,他已经有几个人选, 朱沙是最佳的,因为他一直认为,朱沙有萧笑天这棵大树,一般不会出问题。 他站在办公桌前,揉着鼻子想怎样和朱沙说清由她接管公司的利害关系。因为 这次出差,在去的路上,他和朱沙谈过,朱沙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 反对,不反对就等于她让步了。尽管如此,他现在需要讲点策略。他一贯发号施令, 可这回就不一样了。他不由得想起在海南的那一个早晨…… 那天,马搁浅一觉醒来,睁眼一看,觉得有点不对劲,便猛地爬起来,他第一 眼就看到朱沙身着睡衣,坐在镜子前不停地梳理她的长发。 “怎么,我怎么睡在你的房间?”马搁浅仿佛大惊小怪地问。 朱沙不说话,也不理睬他,继续梳她的长发。 马搁浅见朱沙不高兴,于是又说: “我昨晚上喝多了对不对?” 朱沙仍然不予理睬。不一会儿,她放下梳子,走过去,把马搁浅的衣服扔到他 的脸上,说: “你滚吧。” …… 马搁浅想到这儿,不由得伸手去抚摸一下左边的脸,就是这边脸被朱沙抽打了 一巴掌,似乎至今还有些麻木。他记得,头天晚上,是一客户请他们吃饭,他的确 喝了不少的酒。离开酒店,他和朱沙直接回到朱沙房间。他让朱沙给他泡一杯茶。 朱沙泡好茶,递给他的时候,是他自己没有拿好,结果洒了一身的水和茶叶。 朱沙赶紧让他站起来,帮他扑打着身上的水和茶叶。而马搁浅装着站不稳,几 次倒在朱沙身上,几次被朱沙推开。 后来朱沙推不开他,于是趁马搁浅再去吻她的时候,抽手给了马搁浅一巴掌, 这一掌正打在马搁浅左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