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文坛对你而言, 已成为遥远的记忆。 在你的记忆中, 有四个所谓文人, 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记得那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文学艺术从死寂之声到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大解 放时期。 一个是从杀猪匠而一跃成为作家的姓朱的作家; 一个是过去是跑江湖, 卖打 药, 而后又调到县城当教书先生的佘作家; 还有一位是从山镇矿工走出来的工人 郑作家; 最后一个是过去是老知青, 后返城被安排在某厂子弟学校当老师, 最后 也摸爬滚打钻营进了作协当了" 公务员作家" 的卫作家, 也就是所谓领导作家的 作家。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文学艺术, 正从十年万籁死寂的边缘走进思想文化大解 放, 百废待新, 百家争鸣; 花齐放的罕见开明时期。 这于无声处听惊雷, 也让闹市中区一家解放前某军阀遗留下来的公馆热闹起 来; 因为这幽深狭长; 三进三套的古居老宅正筹备成立该市的文联。 这老公馆的庭院天井中, 那棵老态龙锺的丁香树枝丫处寄生的一株素兰, 也 悄然吐露发芽, 葱绿花惠幽香迷人, 仿佛春的气息和圣雅的人文春光将从这里吹 出。 这文联创建伊, 编制不多, 级别不高也不低, 对外公布是群众团体, 但却隶 属市委宣传部直属主管的机关编制。筹备组人员自然也是从市委及市文化局抽调 政治上可靠, 同文艺上靠近的部门的老同志组成。 可这会粹文学艺术人才群星灿烂的文联也不能作绣花枕头的空架子, 也需要 招兵买马搭建戏台。一时间, 这不大的老院子自然也是门庭若市…… 文联构架既已搭成, 党组也就成了文联内部的领导核心, 除了党组书记副书 记, 党组成员也在级别上被列入文联领导, 文联主席是某大学一位中文系研究" 文心雕龙" 而著名的老教授; 但职位纯属挂名, 而不常驻办公; 文联秘书长则负 责文联常务工作, 虽有人事权和财务权, 但关键事情的拍板定调权仍属党组和书 记。 这文联就算这样成立了, 它下设联络部; 创作评论部; 办公室和下属一份市 级文学刊物。 你提到的那四个朱氐、佘氐、郑氐、卫氐作家就是在此时代背景下先后或调 入或由借调而进入文联的。 要跨进这文联门槛, 不但要有作品, 也还要有一些影响; 然而, 这也并非是 唯一的关键; 除机会运气外, 关键是同文联有人事调配权者的关系如何……当然 , 非专业行政人员, 只要有后台或背景, 调进文联又另当别论。 话说那朱氐作家, 眼鼓肚大, 为人精明, 颇通为商之道, 也就是与人合作写 了部电影剧本, 而合作者也不知是不是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或别的什么权威? 反正 , 那时写作与人合著颇为实际, 因为各取所需的是成功, 而非学问本身, 这也符 合国情, 此可谓: 我欲乘风归去, 又无双翅可施, 借君出版发行之权, 何论署名 谁先谁后……图名图利; 各尽所需! 当然, 幕后请个客, 吃顿饭; 送个礼; 在今 天看来同行赌受赂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何况, 你也不知别人有无内幕交易。反正, 朱作家就这样进入了文联, 身份 也从个体商贩而成了国家机关的干部; 他后来当过编辑、书商, 最后也提前内退 , 工资以" 赎买" 方式连提七级, 享受国家公务员处级薪资待遇。 多年后, 你在街上碰见他, 寒喧后, 你问他文联其他那三个作家近况时, 他 哈哈大笑说: 异途同归! 异途同归! 他看你诧异不明, 又笑说: 老弟还是那么曰 , 脑壳还是那么乔, 诸阁亮草船借剑, 借风到岸你还悟不出个道道; 那就是文是 名; 商是利! 猪用嘴拱; 鸡用脚拨, 蚂蚁爬颇箕, 条条都是路! 你被他市井方言俚语和戏谑口语说笑了, 就说他越发玩世不恭了; 还问他有 什么爱好? 他说他原来抄股, 后来看出了门道……股也不抄了, 又倒手买卖房产 , 如今资产接近八位术! 你问他可离婚了, 就像问他吃了饭那么随便; 他呵呵一笑讲: 原来暗中泡妞 ; 如今" 保姆" 还是养得起! 还说那叫" 齐家";不像佘作家一脚蹬了结发老婆! 你想也难怪; 你所记得的他们四个作家, 原来身份虽不是处于社会最底层, 但也属社会最基层, 在市井与红尘长期浸泡下; 他们自有一套求生存和发展的怪 招绝技, 而当他们地位发生了变化, 他们更能把这套以自我发展为中心的竟争绝 活推向高潮。 再说那佘氐作家, 他的运气可没有朱氏作家那么好, 他与你一样调到文联干 了八年, 却仍为借调, 这明为借调, 却在精神上倍受压抑, 除了事事得揣摩领导 心思行事; 还只有基本工资, 而相当于工资的奖金及各种福利, 则无权享受, 有 一种无形的属编外人员的受歧视感觉。 这姓余作家, 从小县城借调文联后, 虽处处谨小慎为, 但时间稍长, 一种妄 望骄傲, 目中无人的本性也遂渐留露出来, 此君性情急躁, 个人作风, 不揣冒昧 , 言辞既尖酸刻薄; 又不忌讳晦淫说秽, 动不动就言称自己写有几十万字的东西 , 不是冒牌作家! 他步行也很有特色, 来去匆匆, 而且腰板挺得毕直, 他在县城教书的老婆来 省城看他, 一齐出门上街, 他也从没和老婆并肩同行过, 总是自个昂首挺胸, 把 老婆抛得多远, 其实他老婆也还算长了个美人坯子。 当初文联某领导之所以要调他上省城, 予其说是看重他才华, 还不如说是可 利用他作为" 枪手" 卒子, 因为他之所以小有名气, 是他巴结了省作协一个颇有 " 火力" 的文学评论家, 而经评论家包装吹揍, 他自然也就成了著名作家。 他曾言他作品内容多为川中军阀传记, 无论写民国人物丑陋或传奇, 都可既 有可读卖相, 又不犯忌避讳! 谁又考证得了野史逸闻的历史真实? 他还有一手绝 技, 那就是写评论, 对人对文都能既可吹捧上天; 也可以嘲讽、戏落乃至挖苦、 谩骂甚至可以用文痞加流氓文调把你写得淫秽无耻! 正因为此, 他到文联就可以为某领导拉帮结派, 联盟一派文人对另一派文人 作针锋相对的谋取文坛坛主而斗争的过河马卒。 他在写作上, 也算刻苦耐劳, 而且自律准时, 每天一杯酽茶少不了, 中午睡 觉少不了; 从下午三点到子夜的写作也少不了。 正当他春风得意, 入党也快了; 正式调动也马上要办成之际, 却不料被文联 那个刊物的主编派的人捉住在寝室中同他过去的学生炼:"房中术, 行云雨事",这 一下, 对方文坛宿敌正好兴高采烈, 一个色情狂作家的声名在文学圈子被刻画得 淋漓尽致, 自然, 他入党和调动之事就泡汤了。 又说那姓郑的工人作家, 他相貌儒雅又年轻, 初到文联, 也意气风发, 作风 严谨; 写作虽只能写点小小说、短戏剧之类的东西, 但还是笔耕不息; 但改革开 放一搞活后, 他也羡慕一些文人所谓以文养商而暴发整富了, 也就弃文下海做起 了书商的生意; 后来又见有的作家泡妞养二奶, 就经不住诱惑, 把老婆扔掉后又 同时和一些美貌的所谓业余作者耍起了朋友, 用他自己话来讲是:"作家无情妇, 灵感就无路"!再后来, 据说他又看破了红尘, 带发去了某古寺客串皈依佛法, 只 不过, 他去当居士时仍没忘记带上了两个有情趣的少妇同往。 还说混得最不错的那个卫作家, 他人虽矮小委琐, 讲话口辞吞吞吐吐, 见人 一脸憨笑苦涩滋味, 但就算他最有福气, 不明底细人, 会认为他忠厚老实, 甚至 于觉得他有些迂腐。 但是, 你同他共事五年后, 才发现他有着说不清; 道不明的味道; 不仅文风 老辣, 而且从他那双深陷的眼框, 有种深不可测的城府! 他不仅谙熟世故, 更对 市井人心有会于心, 故意流露出一种大智若愚的假相! 同他一道共事, 有一种无名的压抑和深不可测的担心…… 他也写传记, 但除了写鲁迅、郭未若之类名流的故事外, 写文评多不暴露真 实观点且笔名名变化多端, 在文联成立各种协会伊始, 他又善于暗中私下走上层 路线, 作政治交易, 他甚至不惜用他写好的一部文学手稿馈赠给某宣传部的副部 长, 先是请部长修改作序; 后来又说是联合著书; 那部长也就随意动了几处文墨 , 最后又交他联系出版社; 付梓时, 他干脆一笔勾销了他的姓名, 书也就成了这 部长的专著。 果然, 他立马从借调文联变成了正式调动, 而且, 还成了某某协会的秘书长 , 享受正处级政治和生活待遇, 工资福利; 还不算隐性收入, 不知翻了多少? 至 少是他原来在当教师所得收入的十倍不止。 别看他走路像鸭子, 一捌一捌, 脸要不是阴森得沉重; 就是露出付嘻笑童颜 ; 见了女人也红脸。 记得他曾给一个有名的女记者写情书, 那样貌娇美的女人回信拒绝了他, 他 又冒你名再写信骚绕她; 还四处造谣说你追求不到这记者而用文人下三烂调戏妇 女。 一次去革命老区采风活动中, 这郑作家领导率队, 在一番游山玩水, 走马观 花的所谓深入生活, 体验民风的采访中, 却发生了件荒唐可笑之事, 一名随行的 舞蹈美女, 在寝室的旅行包被盗了, 结果郑秘书长说人人为正明是正人君子, 就 打开自己行理包以示清白, 后来有一个曲艺家协会说评书的李三羞羞答答, 不愿 开包, 郑领导就令保卫科人员强行打开, 结果, 虽然查出了李三盗窃钱物, 但那 舞蹈演员却说还掉有其它东西, 众人问她是什么? 她也红着脸就是不说……这李 三不知是自知理亏, 还是恼羞成怒, 还是心中有鬼; 只见他贼眉鼠眼奸笑一声说 : 我能帮着揪出盗花怪物, 就领着众人, 当面从这郑领导作家床头的枕套内层搜 出了两条" 秀色可餐" 的女人内裤和胸簟…… 还做怪笑说: 窃锁者为贼;"窃色者为王! 哈哈哈哈!" 刹时, 哗然! 难堪! 哄笑! 彷徨……不知怎么收场, 还是另一副职女领导出 来圆场说: 郑秘书长也太马大哈, 酒喝多了也不能心猿意马; 收错女同志东西嘛 ! 郑作家更哭笑不得, 胀红脸, 说话更结巴且更显得中气不足…… 郑秘书长结巴说: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酒……酒能乱性呀! 同志们, 昨晚都 醉了, 就会犯错误和误会! 说完这番脱辞后, 他向那舞蹈美女作楫打拱说: 抱歉! 对不起! 玩笑过份了 ! 敬请海涵之类话, 算是道歉, 更像是误会和开脱。 所幸, 舞蹈美女钱也找回来, 数额又不大, 也就没有报案而顺势给他们下个 台阶; 只作娇愤姿态说: 下次别再醉得走错了厕所哈! 有人想笑, 却不想一笑失利! 有人笑了! 可从此命运就坎坷不平! 这事也就 在背地里笑谈了了; 而又犹了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