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一栋二十层楼高黑色帷幕的办公大楼。德庆集团的心脏——行政管理部 门就设在第二十楼。从这里望出 去,视野辽阔,可以远眺台北近郊的低矮山峦。 德庆集团拥有不少企业,尤其自从第二代接棒以来, 更是摆脱以住传统, 守旧的作风,朝向国际化、现代化的 经常理念而逐渐将集团推往巅峰。 目前,德庆集团除了赖以起家的证券投资公司之外,更将业务拓展到保险业、 银行,如今正摩拳擦掌准备往旅游服务业进军。 位于本栋大楼的一楼就是德金基金公司的交易大厅。 就一般的标准来看,这里的规模已不算小,而且设备新颖先进,最主动的则 是交易非常热络。 大厅四周有成排的交易台,巨大的电子看板显示出最新的新闻资讯、成交价 格,以及世界各地的时刻。成群的工作人员围绕着交易柜台,男的身穿白色衬衫, 为数较少的女性则是一身合身套装的打扮。 整个交易大厅充斥各种急促的声音:传递消息、争论价格。甚或是谩骂或命 令。在这儿,大批资金在金融系统中流通。 尽管才八点零五分,安瀚柏却已经手拿公事包,来到了总公司大楼? 大厅早已热闹非凡,显示器萤幕上不断传来最新的资讯;个人电脑分析债券 和考古价格资料;繁复的电话系统以闪灯而非铃响显示十几条线路。大部分的人 都正忙着回电话,显示已在进行交易。 “早安!”安瀚柏边走边和同仁们打招呼。 “早安,安总!”同事们也应喝着。绕过偌大且交易愈趋热络的大厅,安瀚 柏步履坚定地走进电梯。 安瀚柏位于二十楼的办公室布置可见匠心。穿过玄关,即是一间极有品味、 精心摆设的客厅。除了墙上有张昂贵的壁毯外,其他的墙面则有好几幅令人印象 深刻的风景画装饰着。 磨光的桃花心木桌椅,昂贵的皮质书籍,很难令人不去想那随之而来的赫赫 财富。 才坐定,安瀚柏习惯性地先行找开自己前一天记下的工作计划表,知道眼前 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他。核覆数据、每月评估报告等,以及一大堆待审的文件。 他埋首伏案,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直到中午,电话铃响,还着实让安瀚柏吓了一大跳。 他看了看表,随即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MAGIE 甜美的声音。 “安总, 有位称是您在美围的明友叫GEORGE,您要接吗?” “GEORGE!”安瀚柏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也因顿 时反应不过来而停顿了 几秒钟的时间。 “你是不是不想接?不然我帮您回掉。”MAGIE 听到了话筒另一端的沉默, 以为安瀚柏不愿意被打扰。 “喔!不是的——等一下,”安瀚柏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你可以 帮我转进来了,GEORGE是我多年未 见的老朋友。” “原来如此,我马上转进来。” “哈罗!安公子吗?我是乔治,还记得我吗?”话筒 立刻充塞了一阵开朗 的笑声。 安瀚柏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倒是你怎么忽然想到要打电话给我呢?” “我现在人在台北,千里迢迢,难得回来一次,自然非跟你见个面不行,算 算看,我们也有几年没有面见了。”乔治露出兴奋的语气,间或夹杂些许感慨。 “REALLY,你现在人在台北,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 吃饭。” “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没有耐心等。依我看,就约今天中午吧!不过不 知道,你这个大忙人能不能抽出时间来。”乔治干脆来个选日不如撞日的坦白表 示。 安瀚柏看了看自己的SCHEDULE,不巧,上面登录蕾,中午在西华饭店有个投 资公司的公开说明会。不过,无所谓,他可以让郭副总应邀参加,当下决定以后, 他说: “没问题。就约今天中午,那你现在的位置呢?” “我现在在世留国际会议中心开会,中午刚好有个空挡。” “好,我知道了。那就约在午十二点半在凯悦饭店的…BBY ,对了,你知道 地方吗?” “我虽然不常回来,不过,我当然知道这家饭店,刚好离我现在这个地方很 近,倒足要谢谢你的细心了。” “好,耶幺待会儿见了。” “0K,待会儿见。” 安瀚柏挂掉电话,随即按内线给MAGlE ,等他交代完毕后,他看看时间也差 不多了,便请老华备车,准备开往饭店赴约, 乔治现在是美国合伙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他结了两次婚。也离了俩次婚。他 对爱情自有一番哲理: “我热爱爱情,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放弃追求爱。” 这几年来,不管安瀚柏到美国出差或是度假,他们叫会相约共进晚餐,而他 也总会告诉当时陪在他身旁的每一位女孩子,有关于他们共同度过的那年夏天。 “有这么一个女孩,”是乔治一贯的开场白。 “她很美,”乔治继续说, “老天,真的是美极了。” 安瀚柏从来没有纠正过乔治的说法,即使是他形容的石故事离了谱,他仍然 没有纠正乔治的。 即使岁月流逝,在乔治身上倒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一边优闲地在大厅 踱步,一边等待着安瀚柏。 乔治一转身,看见迎面而来的安瀚柏,兴奋之情荡漾开来,两人不约而同张 开手臂,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很高兴在这里和你见面,乔治。” “METoo ,距离上次会面居然已经隔了一年了。”乔治不胜欷吁地说。 “可不是吗!对了,我们先去吃饭,坐下来好好聊聊。” 才刚坐定,安瀚柏就等不及地问乔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待多久?” 乔治喝了一口水,泰然自若地说: “我已经回来一个多星期了,除了开会 以外,还逛过不少地方了呢!” “什么,你回来已经一个多礼拜了!现在才想到要找我,你这算是什么朋友?” 安瀚柏埋怨着说。 “谁不知道你是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家,每天忙进忙出的,我曾经打了好几通 电话,却~直没能找到你的人,你还好意思怪我哩!”乔治夸张地摆出一张苦瓜 脸。 安瀚柏一脸纳闷, “你打过电话给我,可是我为什么没有看过你的留言呢?” 乔治笑了一笑, “是我自己说不要留言的,因为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算 是在你繁忙的工作生活当中的一个小小的调剂。” 安瀚柏恍然大悟,更笑了开来, “你还真是本性不改哩!” “依我看,彼此彼此。你呀!也是老样子,依然一副风度翩翩的斯文模样, 一点儿也没有变。” 说完,两人默契十足地笑了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直到安瀚柏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才把他们两人从往日怀念的 时光中拉回现实。乔治瞥了一眼手表,才惊觉已过了两个小时。 “喂,是,好,我知道了。”安瀚柏低沉的声音简单地应答着,然后便挂上 电话,神情也严肃不少。 “对不起,我忘记你是个大忙人,不好意思占去你太多时间。”乔治语带戏 谑地说。 “算了,你就高抬尊口,饶了我吧。”安瀚柏一副消受不起的模样。然后, 便招手买单。 “说真的,我也不好占你太多时间,不过,你哪天有空,我带我到一个地方。” 乔治兴味盎然地说。 “什么地方?” “瞧你,还是一样充满好奇,但是,我还是得先保密,另外,你还得回答我 一个问题,然后,我才能决定是不是该带你去。”这下,乔治收起玩笑的面容, 改以严肃的态度。 “喔!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安瀚柏一脸狐疑地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单身汉呢?”乔治收起玩笑的神 态,严地问。 “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你到现在不也是孤家寡人吗?”安瀚柏有些丈夫 金刚摸不着头绪般。 “我可跟你不一样,你应该明白我的爱情观,婚姻对我而言,就像是枷锁, 会把我套得窒息的。但是,你全然不同,你是个执着、深情的人——” 安瀚柏似乎有所感地摇了摇头,内心深处某个蛰伏已久的角落在此刻竟然般 扯心痛肺般地抽痛起来。 乔治瞥见了安瀚柏脸上一闪即逝的痛楚,他恍然明白了,是的,这么多年过 去了,安瀚柏依然未变—— 不用等安瀚柏的回答,乔治已经清楚得知他想要的答案。 “先说说看你的 时间吧!” 安瀚柏回过神来,眼神仍然有些恍惚,他望向乔治,“对不起,我得回办公 室之后才能完全确实。对了,你住哪里?我要怎么样跟你联络呢?” “这次回国参加研讨会,主办单位安排我们住在福华饭店,我住在120l房。” 安瀚柏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等我确定后再通知你时间。” “0K!我等你电话。”乔治干脆地应着。 两人相偕走出饭店,告别前再次重重地握了握手。 安瀚柏依依不舍地说: “能再次见到老朋友,的确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会 尽快安排我们的第二次面。” “嗯,我也是,谢谢你的招待,再见了!” 互道再见后,安瀚柏目送乔治坐上计程车后,便也坐上自己的宾士车,交代 司机老华直接回公司。 自从跟乔治见过面后,安瀚柏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对于乔治最后丢下 的大问号,犹如一陈狂风,吻绉了一池春水。 这么多年来,安瀚柏原来自认为武装的非常好,那些陈年旧事早就随着时间 的流逝而灰飞烟灭。然而,乔治简短的一番话却撩拨起安瀚柏心中埋藏已久的、 纠缠已久的纷乱情愫。 尽管他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强迫自己忙碌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 隐约中,他似乎能感受到,必然奇妙的事情要发生了,可是,又无法理出一 个头绪,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虽然如此,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又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这一次,安瀚柏并没有让司机老华开车。出发前,安瀚柏交代老华,算是给 他两个钟头的假,老华看他这几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便不太放心地说: “安 总,你要去哪里,还是由我来吧!” 安瀚柏摇摇头,拍拍老华的肩膀, “你放心,好好休息一下吧,虽然只有 两个小时,我想,以后该让你多多休假,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真是辛苦你了。” 老华听了,连忙说: “不!不!我一点儿也不累,”说完,他停顿了一下, “倒是你,忙碌了许多年,应该留意自己的身体。” 安瀚柏微笑地说: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小心的,那么,我 把车子开走了。” 老华知道安瀚柏心意已决,便说: “嗯,小心点,再见!” “再见。”说完,安瀚柏加速,驶离老华的视线,逐渐淹没在市区拥挤的车 流中。 当他在约定的时间到达福华饭店门口时,乔治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乔治一上车,安瀚柏便开口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今天下午的目的 地吗?” “士林。”乔治简短而清晰地回答。 “士林?”安瀚柏有些孤疑,他转过头来,瞥了一眼乔治, “我们到士林 干什么呢?”他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要让你看样东西。”乔治回答说。 他们往北开出市区,慢慢地上了高架桥,远处的青山顿时立现眼前。他们漫 无目的地谈着。 然后,安瀚柏照着乔治的指示,减慢画速,从马路旁转到旁边一条山坡路上。 车道上辅满了碎石,穿过轰立两旁的绿荫,终止在一栋爬满花藤的建筑物前。 安瀚柏抬头一望,只见旁边浓阴的绿草皮中,有紫色的小花坛被修剪出“紫 藤轩”的字型来。这是一家极有名气的画廊。 “你觉得怎么样?”乔治一派优闲地问。 “动人心弦,”安瀚柏说,不禁纳闷长年远居异国的乔治竟然会对国内的画 廊产生兴趣。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呢?” 乔治笑笑说: “还不是因为主办单位的安排。这次返台,他们特地安排我 们参观故宫,在途中,我无意中看见了这栋建筑物,顿时为它心慑不已,经过询 问,才大略知道它的来历,便特地独自跑来参观哩!” 说完,乔治便跳下车,并挥手示意要安瀚柏跟着他走。 安瀚柏随后跟着乔治走进去,那屋子委实令人瞠目结舌。 它有着一间只有艺术家才设计得出来的大房子,里头展示了一系列杰出的画 作,看得出来,经营这间画廊的主人非常有心,并且不满俗套,可说是为画家们 提供一个出色的演出舞台。 安瀚柏一边浏览,一边赞叹不已。 “你看起来显得很开心的样子。”乔治愉快地说。 “我的天啊!乔治,这是谁经营的画廊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安瀚柏忍 不住赞叹的问。 “哦!据我打听来的可靠消息提供,这位有心的灵廊经理人是一位叫做方基 伟的。”乔治回答说, “我想,你应该略有所闻吧!” “嗯!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据说他曾是画坛新兴的一代,后来转作经纪人。 他的经营作风完全不同于传统的老式管理方式,善于运用各种资源,将艺术、行 销完美的结合起来。而且他眼光独到,所举办的画展常常掌握一股新兴艺术潮流 的脉动。” 乔治略有深意地看了安瀚柏一眼。 “我想也是。” 他们两人在大厅随意地走动,看着展示墙上的杰作,感觉得到那种每次看到 伟大的艺术品时,都会情不自禁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 安瀚柏踱到其中一幅画前端详,画的是一个年轻人坐在田园里,背景是满园 缤纷灿烂的多彩花朵,令人起起文艺复兴时期浪漫的画风。 乔治什么也没说,只在一旁看看观赏画的安瀚柏。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安瀚柏无限感动地说。 “不,这些对你来说,还算不上惊奇,”乔治静静地说, “但是,我接下 来要让你看的,你却绝对不会相信,来吧!” 乔治带头上楼,进入另一个展示厅。那个房间既大又一览无遗,从明亮的天 花板上的天窗透进来的光线,竟让这个空间显得有些意外的空寂。 乔治有意地距离安瀚柏几步远站着,并且留心地看着扫视整个房间的安瀚柏。 “你看到了吗?”乔治似有所指地问道。 “什么?”安瀚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幅画。”乔治用眼睛示意。 安瀚柏抬起头来,看见天窗下挂着一幅巨画,画的是一位紧握画笑的女子, 透过天窗穿入的阳光照射在她脸上,安瀚柏趋近一步,凝神细看。 画面上的女子一头长发不经意地掠在耳后。看似温柔的眼神却又炯炯有神, 充满执着,和紧闭的双唇组合成一种颇为惊人的效果。观赏画的人所看到的是一 张引人注目,甚至可说是颇具吸引力的脸孔,隐约中带着一种忧郁的恬澹气质, 在画布上凝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画框旁标示着: “等待的女人。” “是我弄错了吗?瀚柏。”乔治慢慢地问道, “她是谁?” “天啊!”安瀚柏低吟着。 “没有错,我就知道,”乔治如释重负地说,“没错!” 画中女人的脸是舒晴。 在返回市区的途中,乔治解释说他也是在刚回国的活动中发现到这里画廊, 以及令人惊讶的这幅画。 刚开始,他以为舒晴和画中女人的脸的神似只是一种巧合,是记忆奇诡的迷 惑。但是,画中扫地脸却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这不去,使得他特别又再去了一次。 “在我的日记簿中刚好还夹着几张旧照片,是在那年夏天拍的。有一张就是 舒晴的近距离特写;一张是你跟她的合照;还有一张是我们三个坐在公司椅的留 影。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们还真的相当年轻,天真无邪。”乔治停了一下,因 陷入了回忆中显得有些恍惚。 “总而言之,在看过那些照片后,我可以确定那 绝对是同一个人。而——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然而,当你看着它时 ——老天,你应该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我可以确定地知道,的确错不了。” 安瀚柏问乔说: “为什么你没有在我们第一见顽的时候就告诉我呢?” “我当然有想过,”乔治辩白说, “但是,尽管我们很确定车中人是谁, 然而,我要说什么呢?毕竟我没有把握你对他的态度是否有所变化。不过,如今 看来,她对你的影响力可是比人想像的还要来得强多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呢?”安瀚柏有点不可否地说, “当时,我们的年 纪都那么轻,况且,那也只是一则属于夏日的故事罢了!。” 乔治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甩了甩头,然后看了一眼安瀚柏说: “你别忘 了,当时我也在场,记得吗?而你在潜意识中寻找她已经够久了,害得我也跟着 你不停地沉湎在影像鲜明的回忆里。” 他们默默地开了一段路程,安瀚柏知道乔治相信他正在想那幅画,他也在想, 乔治是如此地了,解他,从他们一开始认识就是如此。 “你觉得怎么样?”几分钟过后,乔治忍不住问道。 “还好,没有什么,”安瀚柏回答, “只是有些好奇,她这画时的心情。” “或净她表达了一些什么,也许——”乔治瞥了安瀚柏一眼,又继续说道, “也许,舒晴真的在等待什么。” 安瀚柏一听,也转过头来和乔治四目相接。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夏天,有着一段很精彩的回忆,也是那种每个人 一生中至少都有一回的恋曲。我当然知道,它曾经对我造成莫大的震撼,改变了 我的生活——或是可说几乎改变了——而且,我也经常逃脱现实,来到了当年那 个纺织过的夏日美梦,不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想,我是浪漫得可以了,诚 如当年我母亲告诉我的。” “浪漫得可以?”乔治说,不以为然的皱一皱眉头。他向来对安瀚柏的母亲 存有极大的畏戒这情,能尽量不碰面就会极力避免。他抬起手看了看表, “谢 谢你给我的时间。” “不,或许是我应该要谢谢你。”安瀚柏真心地说。 开车送乔治回到饭店之后,安瀚柏没有依照SCHED.ULE 回到公司,他决定放 逐自己,在这个纷扰的都市。 他找了一家幽静的COFFEESHOP,点了一杯咖啡,就独自沉陷入一股静谧氛围 里。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安瀚柏此刻才返回自己位于山上的别墅。它原本是独 立的两栋别墅,自从安瀚柏有意回国接管安氏企业后,他父亲便伺机买下了隔邻 的别墅,并将原有的石砌围墙打通,改以花圃做篱之用。 别墅的花园主要部分在屋子的前面,受于安有安家的老板倒是个挺有创意的 园丁。植物在他悉心地照料下欣欣向荣,而且他对于色彩和花种分布独慧眼,不 过,倒是十足的英国味。大大地草坪种植着许多棵桑树,一到春天,周围便满了 番红花和白白的雪花,接着是水仙绽放。 到了夏天,通往两边前厅的花圃一片芬芳灿烂,而修剪得矮矮的以免妨碍视 线的山毛榉,从紧绷的小小芽苗,到仲秋的艳红金澄,正活生生地印证了季节的 递嬗。 安家可观的花园,几乎是山庄路上被公认为最迷人的花园,供居住者和路人 共赏。 每当安瀚柏结束忙碌的一天之后,回到属于他的另一栋别墅时,他总是喜欢 坐在二楼露台上的躺椅,伸腿舒展,感觉到一股诱人的宁静和满足悄悄爬上心头, 这种感觉早已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种常态。 但是,今晚,他却无无法再像往日一般享受夜的宁静。 其实,夜景依旧,无奈的是他的内心奔腾不已,久久无法平抑。再加上咖啡 的作祟,他的情绪也亢奋起来,思绪更是纷杂、纠缠。 他走到书柜前,搬开重重的书籍,靠墙的角落,露出一个华丽的桃花心木盒, 木盒的质料细致,油亮又有光泽。 只见安瀚柏小心翼翼地捧起花心木盒,谨慎地放在茶几上,他犹豫了几秒钟, 微抖着双手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方黑丝绒,再小心翼翼神圣地找开,拿出一个相 框,照片里的女人有着一张朴素端庄却美丽卓越的脸庞,然后是一个蓝色的小石 块。 他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牢牢盯住那张照片,脸上浮现着温暖的笑容,蠕动着 双唇微做无奈的低语。 多年来,安瀚柏十分渴望能再度凝视那双热切的明眸,甚至再次紧紧地拥抱 相片中的佳人。 令人叹惋的是,多年前他缺乏足够的勇气,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更加消磨 了他的的锐气,他明白自己终究不够勇敢,没有为一份不可能的梦想而放弃现实 中的生活。尽管他的拒绝不了少长辈安排相亲的好意,也只不过是一种消极的反 抗罢了。 虽然,他仍珍藏着相片以及那颗蓝色的爱情石,也不时看着它们,回想往日 种种的时光,却不再心甘情愿承担这种孤寂的仪式了。 今晚,他再一次捧读相片,舒晴画中的脸,和照片中的脸是同一张,只不过 添加了些许岁月而已,明亮、温暖的棕色眼眸依旧如昔,嘴唇湿润微张,双颊柔 软温柔—— 安瀚柏把相片覆盖起来,他感到一阵心悸。便起身走到酒柜为自己倒了一杯 威士忌,一边啜饮醇酒,一边想着夏末山里和舒晴即使结束相处几天前的夜里情 景。 他在桦树覆盖下拥着她,他对她低语: “我爱你,舒晴。”然后,她做了 件从没做过的事,她将身子转贴向他,以自己柔软的身躯摸索着,直到感觉到他 因激动而无法克制地低吟。 他听到了她的呜咽,她的双臂紧紧环绕着他。 “我也爱你。”她也激情地 回应着。 “你觉得我们的交往是错误的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安瀚柏坦承。 “你会觉得愧疚吗?” “有时候会。”安瀚柏低声回答。 “那么,你想谈谈吗?”舒晴问道。 “现在不要,”他说, “以后再说吧!现在不要。” “好吧,”她答应他, “以后再说。” 他们两个都知道那是他们能避多久,就避多久的事。 之后的一晚,她哭得脸庞湿润,在他嘴上的唇又热又烫。 想到这时安瀚柏按捺不住,抑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心。之后,将自己重重 地抛进偌大的床上,此刻,他只希望能尽快进入那个有着夏日的美梦的沉沉梦乡 中,唯有在那里,他才能再度紧紧地拉起舒晴的小手,两人在充满浪漫夜色的林 中漫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