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大清早,清凉的晨风穿透敞开的窗户轻轻流泄进安瀚柏的房里。 昨夜,安瀚柏已经摆脱了层层叠叠的梦境,他轻松自在的睡了一个好觉,然 后,他在一种极满足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安然笑意。 他披上一件薄外套,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来。 旅馆大厅空无一人,想必彼得夫妇尚未起床。为了不惊扰他们,安瀚柏决定 悄悄出门,来一趟清晨巡礼。 整座山城此时全然弥漫着一层薄雾,就像罩上一袭轻纱般,显得更加婉约动 人。 安瀚柏缓步走过第一次来这里时,所看到的一条街道,和聚集在这里的商店 小铺,然后,他以充满喜乐的心情,来到那棵属于他和舒晴两人的桦树下。 他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微风轻拂,阳光自扶疏的枝丫间筛落下来,一个个 不规则状的小光圈,随着空气的飘动而跳跃着,仿如一首跃动、明快的乐谱般。 安瀚柏以一种感恩的心情,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在桦树下坐了多久,只觉得薄雾轻散,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起 来,蜿蜓的山路霎时映入眼帘。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才感觉似乎有人碰了他的手臂,不听见一个声音。 “瀚柏。” 在转过身去之前,安瀚柏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舒晴。 而乔治竟然就站在她的身旁,眉飞色舞。 安瀚柏想要出声叫出舒晴的名字,却因为难以置信而完全无法出声。 舒晴穿着一套米色的裤袋,纯白的衬衫配上一件率性的短背心,一条精致的 银项链露在外面,而镶在银链上的那颗爱情石,就是她当初送给队的爱情石的另 外一半。 舒晴就像安瀚柏第一次遇见她时一样的美,他在心里惊呼。 “天啊,瀚柏,你不知道这是谁吗?”乔治带着鼓励的口气说道。 安瀚柏点点头,舒晴走过来,客气的、迹近形式化的拥抱着他,但是,安瀚 柏仍然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轻颤。她声如游丝的说: “嗨,瀚柏。”然后,她 头往后仰看着安瀚柏,双眼闪闪发光。 “你看起来好极了!”安瀚柏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你也是一样。”舒晴露出白皙的牙微笑着说。 乔治在一旁快乐的欢呼说: “天啊!真是太令人兴奋了,”他敞开双臂将 安瀚柏和舒晴紧紧圈住,并将他们拉近他强有力的拥抱中, “我等待这一刻, 已经等了将近十几年了。” “我无法相信,瀚柏。”乔治精神百倍的说, “我才把车子停好,就看到 她也正好从车上下来,这个画面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我也是。”安瀚柏说。 “我们到你的房间敲门,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差点把门给敲破了。后 来确定你人应该不在房里,可是,又没有人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是舒 晴比较了解你,我们一路赶来这里,果真看见你在这里。” 乔治快乐的抱了抱舒晴, “你仍然是我这一辈子所看过最美的女人。”他 认真的声明。 他们三个人在彼得与玛利亚的坚持下,留在旅馆吃午饭。 “我们请客。” 玛利亚强留着。 可口的菜肴,再配上美酒,的确令他们相谈甚欢。 午餐席间,安瀚柏和舒晴对彼此分离多年的情形已经有大略的了解。 午餐后,乔治宣布他要去看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飞快的紧抱舒晴一下, 跟耳语了一番,然后乔治一边向玛利亚和彼得赞美午餐,一边匆匆忙忙离去。 “你们两个出去走走吧!”玛利亚善意的建议道。 “是啊!”彼得也兴致勃勃的提议着,“外头景色正怡人呢!” 舒晴笑一笑,没有任何表示。 安瀚柏用眼睛向舒晴示意。 “去吧!你们两个好好的玩。”玛利亚催促着,挥挥手把他们赶出餐厅,她 看着安瀚柏, “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可得加把劲儿才行呢!” 他们出门走进明亮的日光中。 “你想到哪里去?”安瀚柏问舒晴说。 “我们就随处走一走吧!”舒晴提议着。 “像过去那样?” “嗯,就像过去那样。”舒晴说。 然后,舒晴把手滑进安瀚柏的臂弯里,他们便展开了游村的漫步。 一会儿,安瀚柏打破沉默的说: “你常常回来这里?” 她点点头。 “是因为那年夏天的缘故吗?” 她又点点头。 安瀚柏把脸转向舒晴,他用着深情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你也许并不知 道,这么多年来,我重游此地的次数几乎就跟你一样频繁,说不定还要比你来过 更多次。” “很难想像,我们都住在梦幻旅馆,却始终无缘碰面。” “你希望我们碰面吗?” “说实在的,我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与你见面,”舒直爽的表示。 “我想, 我当然想过与你不期而遇,有时,甚至在来往的车流中,不停地望着每一辆交错 的车内,揣想着开车的人会不会正好是你。” “我也有相同的想法。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一定要在这次见到你,或者就 得冒再也见汪以你的风险。” 他们走到桦树旁的小径,舒晴停了下来,看着那棵树,以及眺望着山下的景 色。 “那里有好多的回忆。”她说。 “于我心有戚戚焉。”安瀚柏告诉她。 的脸庞开心的一亮。 “真的!” 舒的手从安瀚柏的臂上滑了下来,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并拉了他一 下,他们继续步上人行道。 “很难相信你的事,我们完全断了音讯。” 舒晴耸耸肩,默不作声。 “但愿我早就知道。”安瀚柏由衷的说。 “那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我就可以得知有关于你的一些事情,诸如你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等 等。” 舒晴双眸发亮的说: “你知道你会得知什么吗?你会得知我过得相当平乏, 在纽约念完博士后,便返国在大学里任职。并预计在今年年底举办第一次个展。” 舒晴转过头来微笑着说: “你会得知我是多么的普通平凡。” “在我听起来,没有一悠扬事情是平凡的。”安瀚柏真心的说。 他们走到长凳上坐下来,安瀚柏把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手掌中,开始温揉的 柔搓着,气氛平和、自在。 “乔治呢?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乔治?”安瀚柏问道。 舒晴摇了摇头, “我也一直都没做好准备见他。很困难,因为实在有太多 关于我们两人的回忆。” “我知道。”安瀚柏有所感的说。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变得好荒凉。”舒晴过的问。 “可不是吗?” 舒晴朝阳光仰起头来闭上了眼睛,轻声的说: “令人心慰的是,我们的树 还在原地。” “我想它会永远屹立在那里。” “我衷心希望如此。” “我也是。” “不晓得它会不会想念我们。” 安瀚柏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它,我是不知道,但我自己却 是想的。” 舒晴握紧安瀚柏的手。 “你的项链,”安瀚柏说, “是那颗爱情石,对不对?” 舒晴的眼眸惊讶地探索着队。 “你的还在吗?”她问道。 “在我的皮包里。” “真的?” “真的。” 舒晴再度仰起脸来,她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会不会觉得 我很稚气?但是我却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她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触那颗石头。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画画的时候,都必须透过它看过,对我而言,它不 只是一颗石头而已。” 有好一会儿,安瀚柏感动的无法回应,只是静静的凝视远处的山峰。 “今晚你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吗?” “当然愿意,我也正好有这个提议。” 乔治坚持要我们做这样的安排。“ “喔,我们的朋友乔治。”安瀚柏轻声笑着。 “那么我得回旅馆准备准备,就像当年赴你的约会一样。” “好,期盼晚上的见面。” “嗯。” 乔治酒喝得越多,人就变得越快活。他轻松的谈着我们共度的夏天,凭藉着 多年的记忆,织就出一则则动人的故事。 他们轻松的笑着。乔治把酒杯凑到唇边,啜饮一口,然后把脸转过来面向安 瀚柏,再看看舒晴,静静遥说:“那的回忆让我永生难忘。”他停顿半晌,双眼 湿润起来。“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舒晴轻声应道。 “的确是。”安瀚柏也深表同意。 “而我们此刻又再团聚,”乔治说,举起了他的杯子, “敬我们。” 他们彼此互敬之后,又待了一会儿,然后安瀚柏和舒晴谢过乔治的晚餐之后, 两人一起开车回旅馆。 当他们回到舒晴的房间时,已经不再有笨手笨脚的别扭场面了。安瀚柏跟着 舒晴走进去,她缓缓吸了口气,好像吸进了甜蜜、缠绵的回忆一般。 他们并户坐在沙发上,舒晴的头斜靠在安瀚柏厚实的肩上。 “你会后悔吗?”舒晴问。 安瀚柏把地的手拉过来,轻轻的吻着她的手掌心。 “我深感后悔的是,当初没能留住你。” “真的!” “也许我应该要告诉你,”安瀚柏轻快的说, “我有一幅你的画。” 舒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 ‘等待的女人’那幅画,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是我送给方基伟的呀!” “在三个月前的一场慈善义卖活动时,他特别捐出来义卖,而我很幸运的买 到了那幅画。” “我的天啊!我非常震惊,方基伟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我今天会在这里,也应该感谢他。是他告诉我有关你的现况的。” “我真的很惊讶你买下了那幅画。” “你那幅画,我有个疑问?” “哦!什么疑问?” “我以为那是你的自画像,你是在等待什么呢?”安瀚柏饶有兴味的问道。 “你以为呢?”舒晴反问他。 “是在等我吗?” 舒晴点点头。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不是吗?”安瀚柏说, “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我 们又在一起了。” “真的是这样子吗?” “我们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 安瀚柏紧握住舒晴的手,把她拉过来轻轻地吻着。然后,他感觉到她舌的热 度,就像他们初镒接吻时的情景。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依旧爱着你,”舒晴静静的说, “但是我真的爱你, 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仍然爱着你,无怨无悔。” 他们彼此缠绵,以一种缓慢的、美妙的,以年轻时候的肢体和从前的记忆互 相探索。舒晴就像安瀚柏所了解的那样毫不保留的付出。 他们互相依偎地躺着,聊天、深吻,一夜未眠,直到窗外渐渐灰白的晓色。 当安瀚柏沐浴之后要离开时,舒晴问他: “你有任何一丝的悔意吗?” “没有,”安瀚柏坚定的说,“你呢?” “我也没有。” 安瀚柏转身靠过来,他揽着舒量柔软的双肩告诉她说: “自从我们在你的 房间说再见起,我就一直想要昨夜,不曾或忘——” 安瀚柏并不知道乔治在他刚进房间不久就会来敲门,他急着想拷问安瀚柏。 “说来听听,这会儿你可得仔仔细细的说出来,一件也别想漏掉。” 安瀚柏笑一笑,保持着沉默。 乔治哼道:“你不打算告诉我,对不对?”说完,他帮安瀚柏冲泡了一杯即 溶咖啡。 “我们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安瀚柏说。 “瞧你双眼布满血丝,说实话,你是不是一整晚都没睡?”乔治扮着鬼脸的 问道。 安瀚柏再次以微笑作答。 乔治朝他倚过身来, “听起来还不错,”他点着头,“其实我并不是真的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不过想提醒你,这一次的重逢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如何把握吧!” 然后,乔治以律师的眼神盯住安瀚柏,他用少有的严肃口吻问他说: “你 爱这个女人吗?” 安瀚柏毫不犹豫就坚定的点一点头。 “是的,你当然爱她,”他洋洋得意的剖析起来,“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你就一直不停的爱她。尽管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始终是爱着她、想着她的。既然 如此,你已经浪费了太多的人生了。现在,你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她,之前你已经 放弃过一次,我绝不允许你现在放弃。” 乔治滔滔不绝的发表他的长篇大论,安瀚柏在一旁耐心的听着。 “这是我 们一生中最大的决定。当年那个年纪的我们因为太年轻了,以致无法做任何决定, 现在却截然不同了。” “你说得对。”安瀚柏赞同道。 “那么,你要怎么做?”乔治说,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训示吗?” “现在我要躺下来睡两个钟头的觉,然后再和舒晴一起吃个饭。” 乔治露出了了解的笑容, “这一次,绝对绝对不要羁让她溜走了。”他说。 晚上舒晴带着安瀚柏到“梦幻屋”享用晚餐。从他们热络的招待看来,玛利 亚似乎已经打过招呼了。 他们就坐在凸窗附近的一张桌位。他们照例由饭店主人决定今晚的菜单。舒 用眼睛向安瀚柏保证示意。 “我从来不跟艺术家争辩。”安瀚柏说。 热情待客的饭店主人匆匆退离他们身旁,往厨房走去。 “我喜欢这里,也喜欢这里的人,非常有特色。”安瀚柏说, “很高兴你 提议到这里来。” “我也是,”舒晴告诉他, “我喜欢不一样的感觉。” 安瀚柏瞥了一眼舒晴,脸上飘过一抹笑意。 “有什么事情吗?”舒晴好奇的追问。 安瀚柏看着酒杯,然后伸出一只手握着舒晴纤细的小手说: “我正在想这 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而且又是这么的美好,”他静静的回答, “你不知道我 有多高兴再看见你。” “我也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会再与你见面。” “我也想不到。” 在晚餐的时刻,他们也做了一个到世界各地旅游的假想汁划。 他们想像着两人是一对在巴黎香榭大道邂逅的人,坐在路边的咖啡座喝着香 浓的咖啡,舒晴随意的凭着想像设计他们的旅程,他们迫不及待要抛开过去的一 切,重新展开全新的生活。 “我们可以先到巴黎,然后再到德国去,或者是英国、瑞士。”舒晴热络的 接续道, “之后是意大利,对了,还有荷兰的紫色郁金香,我也不希望错过。 不用地图,不用事先拟定计划,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听起来很不错。”安瀚柏也兴致勃勃的附和着。 每次和舒晴相处的时候,安瀚柏总有种全然放松的优闲感受,这是在他一贯 的生活模式中所欠缺的。 身为艺术家的舒晴,很轻易的带领安瀚柏走入另一个不同的生活轨道。在舒 晴的想像空间里,他们可以尽情驰骋,并且优游自得。 他们可以跳脱原有的窠臼与束缚,可以尽情畅谈人生与艺术;尝试体验不同 的生活——在舒晴的房里,舒晴像个需要安慰,蜷缩在安瀚柏的抱里的小孩一样, 蜷缩在他的怀中跌近了梦乡。等安瀚柏一早醒来,晴依然蜷缩在他的怀抱中。 他溜下床去冲了一杯咖啡。这时,天色很早,是早晨前的黎明,外头黑暗的 夜色正逐渐被清晰的亮光所取代,而活泼的啁啾鸟鸣声处处可闻。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边喝咖啡,边听鸟鸣,看着天色慢慢转成蓝色。然后, 他转头温柔的看着仍然在睡梦中的舒晴。 床上的舒晴已经滚躺在他原先睡的位置上,平静的睡 容犹如一个天真的赤 子般。一向拥有的美貌,在睡梦中愈 发显得惊人起来。他忍不住低下头在舒晴 的脸上印上一个 轻吻,没想到舒晴早已醒了过来,她平躺着偷看他一眼 “可不可以帮我倒一杯咖啡?”舒晴说,起身把枕头垫在背后,靠在床头板 上。 安瀚柏把杯子递给她,然后坐在她身边的床上去。 “现在几点了?”舒晴抬起头来问他。 “才六点多一点。” “你一向都是这么早就起床吗?” “因为工作的需要,的确是如此。” 舒晴啜饮着咖啡。“嗯,好香。” “你睡得好不好?” 舒晴用手指轻点安瀚柏的双唇。 “嗯,很舒服。” “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舒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 “等我们一起去旅行的时候,我每天都要睡 晚一点。” 安瀚柏慈爱的笑说: “即便是睡一整天也可以。”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几上,挪过来握住安瀚柏的手,把他拉向自己。 “我们真的不是在作梦吧!”舒晴低声的问道。 安瀚柏用脸摩挲着她细嫩的脸庞, “小傻瓜,虽然这件事美得像是在作梦 一般,但是,它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他们以一种灵肉皆备的激情合而为一,强烈、全心付出,毫无拘束,驱逐掉 所有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一切、所有的压力与所有的禁令—— 之后。他们在房里优闲的享用早餐。安瀚柏开了一瓶香槟。 “敬美丽的你。”安瀚柏说。 “敬此时此刻。”舒晴说。 他们敬了乔治、玛利亚、彼得,以及所有梦幻山谷的一切。 舒晴伸过手来,握住了安瀚柏的手说: “我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将保有这 几天的回忆,也知道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从我身上取走它们,或是让我后悔。” “后悔?”安瀚柏摇摇头, “我不要听到这个字眼。” 她的手摩挲着他的,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追求完美,但是我却知道,任 何真正美好的事物,就算仅仅只维持了几个小时的短暂时间,仍然值得为它尝尽 痛苦。” “我想那正是我父亲已经发现的。”安瀚柏轻声低语。 “那年夏天当我离开你时,就曾经尝试把你排除在我的生命之外,虽然花了 我不少的时间,但是我可以说做到了。当然偶尔你还是会不期然的跃上心头,不 过我已经可以藉着忙碌告诉自己,你只不过是一段回忆来应付这种情况。然而随 着我不定期的重游梦幻山谷,你立即如潮水般涌回我的心湖,让我完全无法控制。” 舒晴站起身,走到窗台站定。 “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跟自己说; ‘有个我爱了好久、好久的男人,我原 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他了,但是幸运的是,现在我居然又找到了他,而一旦他离 去,我就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安瀚柏起身站起来,他敞开双臂,把舒晴紧紧拥在他的怀抱中。 “我的天 啊!我真爱你。”他又说了一遍。“我爱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的身边了。” 舒晴颤抖着抱住了他, “是真的吗?你愿意?” “我愿意。” 舒晴把脸抽离安瀚柏的胸前,慢慢闭上了她的眼睛。等到她再度张开眼睛的 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整个人显得平静而且放松。 她温存的吻着安瀚柏。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 “我等待这一刻等得够久了,我爱你,瀚柏。”她轻 柔的说。 安瀚柏独自漫步过村子,依循着以往的路线,也是他和舒晴一同走过的路线。 他想着舒晴,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可说是早就安排好的,如同他们的相遇般, 都是命中注定的。 他和舒晴就像两只候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听到这里的呼唤,而不断 重游此地?就是因为这样的牵挂深深的触动了彼此的心。 他决定今晚就向舒晴求婚。 安瀚柏趁着舒晴在房间休憩的空档,他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让她独自留下来, 之后,他便开着车来到一条专卖骨董、珠宝首饰的街上。他希望能找到一份能贴 切的代表他自己的心意,并且也会让舒晴印象深刻的礼物。 也许是求好心切的心态作祟,安瀚柏几乎快走完大半条街时,仍然没有的到 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定情物。他不禁觉得有些失望,而显得怅然若失。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隐没,独留它残存的余晖,就像是涂抹在从山岭卷升的 云上的画一样。这样的时刻, 一向是一天中舒晴最钟爱的时光。 安瀚柏独自一人在购物中心进着,他仔细评监展示的珠宝,认真的把玩、佩 戴,他想起他们所共有的爱情石,虽然不如其他的珠宝那样的名贵,但是隐藏在 其中的价值与意义,却非一般的宝石可以取代的。他也明白舒晴绝对不是恋栈物 欲的人,也因此,在面对这么多珍贵的珠宝。他反而觉得无所适从。 重新再走回骨董商场时,安瀚柏放慢脚步慢慢寻找。然后,他在一家布置得 极为温馨、舒适的古玩店里,看到了一朵用紫色的水晶雕成的郁金香。那精致的 手工、不禁令人联想到,原作者小心翼翼地在这块水晶上精雕细琢的认真模样, 以及那一声声真实、轻巧的水晶叮咚声。 他忍不住一脸兴奋,毫不犹豫便请店主帮忙包装。 “送给女朋友的吗?”那满脸皱纹却一脸和蔼的老先生也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是的。”安瀚柏自然流露出满脸的笑意与满足。 “她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老先生说。 “我也是一个幸福的男人哩!”安瀚柏愉快的说。 老先生用着那一双历经风霜的手慢条斯理的包装着,他慎重的态度让安瀚柏 异常感动,然后,他举起用紫色缎带编成蝴蝶样式的黑丝绒礼盒,两眼闪闪发光 的对着安瀚柏说: “相信我,这是一份幸运的礼物,拥有它的人也将拥有‘幸 福’。” 安瀚柏握了握老先生的手,他感激的说: “谢谢你,更谢谢你的祝福。” × × × 回到旅馆的时候,玛利亚正在大厅忙着,她看见安瀚柏走进来便问他: “你到哪里去了?”舒晴找你一会儿了。“ 安瀚柏把礼物举高,在玛利亚面前扬了一扬。玛利亚随即会意过来,她的双 眼顿时亮了起来。 “你决定了,对不对?”玛利亚兴奋的问道。 “是呀!” “你还需要些什么吗?”玛利亚热切的说。 “我需要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餐厅,还有一些烛光美酒、佳肴。”安瀚柏对 着玛利亚坦白的要求。 “这样子会不会太为难你呢?” “如果你这样以为的话,那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玛利亚不服输的回答, “你先上去为自己做个万全的准备-吧!剩下来的就看我的了。” “谢谢你,玛利亚!”安瀚柏感激的说。 玛利亚挥挥手,示意他放心。 “我终于等到一个可以让我大显身手的机会 了呢!” 安瀚柏挽着舒晴的手下楼来时,楼下的情景,让他的一颗心因为快乐、满足 而鼓胀起来。 一条崭新的红毯从楼梯直通餐厅大门,然后是一道鲜花拱门。餐厅内闪烁、 摇曳的烛光代替了室内的灯光。从满室的芬芳气息便可得知,玛利亚布置了不少 鲜艳、芳香的鲜花。 他转头望着舒晴。舒晴美丽的脸庞露出渴切、惊讶的幸福笑容。 “这些都是玛利亚和彼得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安瀚柏由衷感谢的说。 舒晴早已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安瀚柏从口袋拿出那份礼物,他深情的双眼凝视着眼前异常动人的舒晴。 “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时泪光盈满舒晴可人的双眸,她吸了吸鼻息,坚定的点一点头。 “我愿 意,我愿意。天啊!瀚柏,你让我等待这一刻等得那么久!” “今生今世,我绝不舍得再让你为我等一分一秒。” 安瀚柏扶起舒晴的下巴,他轻轻的往她俯下身去,深深的印上他全心全意的 一吻。 站在角落,手拿蜡烛的玛利亚和彼得,感动的久久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儿,玛利亚用手背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然后对彼得说: “接下来, 该是我们可口的佳肴、美酒上场的时候了!” 彼得揽着玛利亚说: “可不是吗?美妙的情节才刚上演哩!”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