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逃犯亡命撞豪宅 在阿麻坝界碑对面的中国境内,有一个那乍村,人人都知道村里有一个苦命 的娃娃猴三。在他幼小的时候,父亲病逝,他的阿妈在他满十岁那年改嫁,嫁给 邻村的一个老男人。 阿妈出嫁那天,按照当地习俗,猴三要去继父家认亲。阿妈买了些糖果和一 瓶酒,让猴三去拜见后爹。十分不情愿的猴三,哭着进了那个老男人的家。 见到火塘边的老男人,猴三板着面孔,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对 他说:“老表,我妈叫我来看你。” 老男人一听气得脸上的青筋直冒,但又不好发火。猴三见状,冲着老男人做 了个鬼脸,将自己刚才拎去送给他的糖果又捡了起来,然后对老男人说:“这东 西是小娃吃的,你不爱吃。”说完拎起糖果,一溜烟跑出老男人的家门。 回到自己家里,他对阿妈说:“我不认这个爹,他跟我平辈。” 阿妈拿他没办法,扔下他跟老男人走了。从此,猴三没有了爹和娘。 没人管的猴三,走家串户,东家混一口,西家混一口。实在没有救济,饿极 了的他,就到地里偷,什么玉米、萝卜、花生,见有什么就偷什么。夜里没有住 处,他便在大街上找个角落,用阿妈给他的那块旧被子一裹,倒头就睡。 慢慢地,他养成了偷窃的恶习。 后来成人之后的他,不再满足于小偷小摸,而是将目光瞄准了村里有钱的人 家。 猴三有一大爱好:化装打扮、神出鬼没。为的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袭打劫。 如果偷到东西,他便会分一部分给村里那些穷困人家。按他的说法这叫“杀富济 贫”。为此有一帮跟着他四处偷鸡摸狗的穷弟兄,将他视为老大,并给他取了个 绰号:“变脸人”。 有一次,他因为偷了一家商店的两千多元钱,在现场留下了脚印。派出所杨 所长通过排查,确定是他干的,找到他时,还没等杨所长开口,他马上向杨所长 承认了是自己所为。 “所长,我叫猴三,没爹没娘,没家没口,没吃没喝,又没人救济。我只能 偷。可是所长,我只偷那些有钱人家的东西,而且我还分给穷人。我认为这是好 汉的行为。你把我抓走吧,省得我在外面没饭吃。”说完将手伸到了杨所长面前。 他的举动给杨所长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临走时他又问了一句:“所长,到里面可有饭吃?” “有饭吃,不知道里面的饭你爱不爱吃。”杨所长回答了一句。 猴三被判处两年徒刑。 两年后,刑满释放回来的猴三前来派出所报到,当他将释放证交给杨所长后, 第一句话是:“所长,里面的饭不好吃,我想重新做人。” 杨所长对他说:“你是个聪明人,好好走正道,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将来会 有好饭吃的。” 为了感化和挽救猴三,给他一条出路,杨所长一趟又一趟地到民政局,为他 要了一笔救济金,并给他盖了一间简易茅草房,还买了锅、碗、瓢、盆等一些基 本的生活用品,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杨所长的关怀令猴三万分感动,他跪在杨所长面前发誓道:“所长,你是个 好人,从此以后,如果我猴三还在你眼皮底下干坏事,就挨电击挨雷劈。” “希望你说到做到,脱胎换骨好好做人。”杨所长殷切地对他说。 自那日起,两年过去了,杨所长发现,在他的辖区,再也没有猴三作案的记 录。杨所长以为猴三真的改掉了恶习,可是有一天,杨所长接到邻县公安局的电 话通知:“你辖区的猴三,因为在我县城一家商店盗窃,现已被我局刑事拘留。 特此通知你们。” 接到电话通知的杨所长,眼里流露出一丝痛心和遗憾。为此,他特意赶到邻 县看守所看望了猴三。 猴三见杨所长来看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不敢正视杨所长的 眼睛。 “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不再干了吗?”杨所长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依旧用 温和的语气问猴三。 猴三不敢直视杨所长的眼睛,依旧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 草。我曾发过誓,我猴三决不在你杨所长管辖的地盘上犯事。杨所长,你的恩情, 我猴三永生难忘。”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起来,猴三,进去了,就好好改造。”杨所长失望极了。 猴三因盗窃罪被判11年,在省城一所监狱服刑。 这个习惯了放荡自由的浪子,哪里忍受得了狱中生活。到狱中没多久,他便 想方设法开始寻找各种逃跑的机会。他摸清楚了监狱有几道大门、有几条道,时 刻准备越狱。 一天,机会来了。一辆货车送货进狱中。当这辆货车开始启动前,猴三趁人 不注意一溜烟钻进了车下,用双手抓住车身的大梁,双脚蹬直,随车逃出了监狱。 货车出了监狱大门,来到闹市中心停下,猴三趁司机停车买东西之时,从车 身下爬出来,消失在黑暗中。 逃出了监狱的猴三,知道不会有太长时间,他将成为警方通缉的对象。他必 须迅速离开此地,离得越远越好。回中缅边境吧,可是摸摸身上没有一分钱,怎 么回去呢。讨饭,是他唯一的选择。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把身上穿的衣服撕得破破烂烂,到垃圾坑里打滚,在脸 上抹上灰,把自己装扮成要饭人,一路上装疯卖傻、胡言乱语。他发现这一招还 真灵,人们见到他,便远远地躲开了。没人的时候,他便快步飞速向边境逃窜。 回到自己家乡那乍村时,他不敢进村。因为他知道,警察肯定守候在那里, 一旦他出现,就将成为网中之鱼。 此时天色已晚,他悄悄地越过国境线,狼狈地逃向了阿麻坝。当又饿又累的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一个灯光闪闪的地方走去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豪宅大院。 此刻夜已经很深了,他来到大宅院的门前,本想看看眼前那墙头上挂着的漂亮灯 笼,可是他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困,实在太累了,他闭上眼睛便打起了呼噜。 英子有清晨练枪法的习惯,次日凌晨,为她开门的华子出门看见门口躺着个 又脏又臭的人,立马上去一脚踢在猴三的身上。 “臭要饭的,谁让你躺在这里?” 英子听见华子“哎哟”了一声,就被那个躺在地上的要饭人一脚踹倒在地。 英子哪里能容忍这臭小子撒野,拔出了身上的双枪抵在猴三的头上,恶狠狠 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到了老子的地盘上还敢撒野。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扔到土牢里。” 刹那间冲出数名男子,把猴三绑起来拖进了院子里。 “凭什么绑我,臭婆娘,别把我惹急了,小心你不得好死。”猴三边走边叫 着。 英子心想,听这小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像是从中国过来的。再瞧他那模 样:扁平的脸上镶嵌着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特大的鼻子就像平地上凸起的一座小 土丘,透着一股杀气。左腮上长着一块十分明显的黑色胎记,给他那凶暴的面孔 增添了几分恶相。外形如此丑陋的男子,竟如此胆大妄为、口出狂言。 “莫非他真有来头?一会儿,我倒要好好问个究竟。” 从森林中练枪归来的英子,让华子和老鸭将猴三从土牢里拉了出来。 猴三又开始骂骂咧咧:“狗日的,竟敢这样对待老子,知道我是谁吗?” 英子看到这只已落入虎口的羊羔,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有些不忍: “你是谁?说。” “告诉你,我是大名鼎鼎的‘变脸人’。”猴三冲着英子做了个鬼脸。 “变脸人”,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英子在脑海里搜寻着。 噢,想起来了。她从前想利用孤儿贩毒,羊子给她推荐过一个外号“变脸人”、 真名叫猴三的人。正当羊子准备将猴三说服归顺英子之时,却听说猴三因盗窃判 了11年徒刑。 就是他,这个小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莫非他是从监狱逃出来的?如果真是 这种无后路可走的人,正是能为我所用之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 工夫。瞧,让我来诈他一番: “猴三,你今年23岁,那乍村人,两年前因盗窃罪被中国警方抓捕,并被判 处11年徒刑。你小子不在监狱好好改造,逃到我这里干什么?来人,把这小子送 去交给中国警方。” 几名手拿麻布口袋的彪形大汉出现在猴三面前。 猴三听到英子的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面前这个烂婆娘对他的情况怎么如 此了如指掌?如果她真把自己送回监狱,那就完了。那种笼中鸟的日子,他实在 受不了。宁愿死,他也不愿意再回到牢中。 “我的亲妈,求你啦,千万不要送我回去,死,我都不回去。”猴三哭丧着 脸哀求道。 英子突然从腰里拔出了双枪,用嘴吹了吹枪管,双眼直视猴三问道:“既然 你不想回去,那么我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负责帮我将货送到中国,交到我的下家手中。干得好,我不但不会将你 交给中国警方,还会给你一大笔钱。你看怎样?” 猴三眨了眨眼,琢磨起眼前这个婆娘来。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她,怎么马上就 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她心里一定也有鬼,但不知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干, 但绝不能让她亏待了自己。这么想着,他眨了一下眼睛问道: “说吧,叫我送哪样货?” “海洛因。”英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哪样?”猴三脸色骤然变了颜色,“不,我不干,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 推吗?从前我在中国是杀富济贫的好汉,就是落到警方手里,最多是判几年徒刑。 让我去贩毒,那是要杀头的事,我不干。” “不干,好,来人,将他拖出去交给中国警察。”英子冲着身边的人大叫了 起来。 那几个彪形大汉立马用麻布口袋将猴三套起来,向院子外拖去。 “放开我,我干,还不成吗?”猴三公猪似的吼起来。 英子听到这话,转脸露出了笑容。 “快,把他的绑松开。带他去冲个澡,给他换一套衣服。” 一会儿工夫,猴三身着一套全新的衣服,出现在英子面前。 “猴三,我这里有批30公斤的货,你先休息几天,待我请算命先生看了日子, 你就出发。”英子交待道。 “跑这一趟,给我多少钱?”猴三伸出手。 “你小子,事还没成就要钱。”英子瞪了他一眼。 “这个钱是我用命去换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你先付给我一笔钱, 让我走之前先去痛快痛快。”猴三嬉皮笑脸地对英子说。 英子拉开屋里的柚木柜子,拿出了三千元钱,扔在猴三面前说:“去吧,走 之前,玩玩去吧,去赌场赌一把,看看运气如何?然后,再找个女人陪陪。” 猴三心花怒放,一把抓住钱,匆匆离去。 英子请来了村里一直为她出货前算卦的八十高龄的老卦人旺信,旺信将此次 出行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 猴三又是出入赌场,又是出入妓院,整整玩了三天,这是他有生以来玩得最 开心的日子。 人称“变脸人”的猴三,出发之前,经过化装,英子差点没认出他来。只见 他头上戴了顶竹笆帽,身上披着山里人为了防雨穿的蓑衣,嘴上贴上了长长的胡 须。看上去活脱一个地道的山民。 英子心想,这家伙还真有一套。她从身上掏出了一支左轮手枪扔给猴三,并 给他准备了几枚手雷。 走之前,英子又一次召见了猴三。她给猴三递了一张标明了行走路线的地图。 猴三接过地图,仔细看,那是一条他极为熟悉的穿越原始森林的坎坷山路,是一 条从前他经常跟弟兄们钻山围猎走过无数次的路。 “猴三,你把货送到勐龙市郊区,交给草屋墩饭店的老板羊子。再将他从前 欠我的60万元钱要回来。” “英子姐,不就是曾经找过我,让我到你这里干的那个饭店老板羊子吗?” “对,就是他。”英子对他说。 “看我的了。”猴三冲着英子做了个鬼脸,出了英子的豪宅。 猴三带领三个马仔,将30公斤海洛因藏在背包中出发了。 沿着英子为他们设计的路线,绕开了公路检查,猴三顺利到达勐龙市郊外草 墩屋饭店见到了羊子。 羊子收了猴三的货便催促他:“快走吧,趁天黑你们快离开这里。” “羊子,没有事了吗?”猴三狡诈地问道。 羊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没有了。” “真要我提醒你?你欠我老板的60万元钱呢?”猴三直视着羊子。 “下次吧,我没有准备那么多现金。”羊子不屑一顾地看了猴三一眼说道。 “别惹我,我这个人下手从来都不留情。”猴三说。 羊子斜了猴三一眼讥讽道:“嗬,你小子老鼠舔猫鼻子,胆子可不小。只怕 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猴三一下火了,那粗糙的皮肤上突起了一个个紫色的疙瘩,脸上露出了狰狞 可怖的凶相。他朝着羊子膝关节猛踹了一脚,羊子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他将枪 指在了羊子的脑袋上:“狗日的,你这人是属公鸡的,光打鸣不下蛋! 你想赖账, 今天不给我把钱拿出来,老子就要你的狗命。”另外随行的三个马仔也拔出了枪。 羊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蜡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向猴三发出求 救的哀求:“这位小兄弟,我可没说不给你们钱呀,你……” “他妈的,羊子,你给我闭嘴。我可跟你说过了,我今天要是从你这里拿不 着钱,我他妈现在就把你一枪崩了。”说完对着羊子身上又是一脚。 羊子“哎哟”一声,铁青着脸对猴三说:“小子,今天算你狠。你知不知道 我和你老板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猴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她跟我睡过,她说这笔钱有我的一半。”羊子变得有底气了起来。 猴三掂量着他的话的分量,开始犹豫起来。老板如果对他有情,那他就更应 该为老板卖命了。再说他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呢! 正当猴三犹豫不决之时,羊子扬了扬头对他说:“你是刚来的吧?做事要讲 分寸、懂规矩。” 猴三一听急了,“噌”地一下从腰上抽出一只乌黑的小手枪,将子弹上了膛, 枪口对准羊子的脑门,眼里渗出一股透人骨髓的杀气,他对着羊子吼道:“你他 妈的,别给我来这一套,我猴三不管别的,只管执行老板的指令。今天你要是不 拿出钱来,我就提着你的脑袋去见老板。” 羊子吓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我给,我给。” 一会儿工夫,羊子从屋里拎出一个背包,猴三数了数正好60万,他装进背包 里,溜进了森林。 三天时间,猴三如期归来。 看到猴三背着一大包钱归来,英子顿时心花怒放,设宴为他贺喜。 英子问道:“你跟羊子要钱时,他就这么痛快?” “哪有那么痛快。”猴三说道。 “那你用了什么招?”英子问道。 “用了什么招,你就别多问了。反正我已按照你的指令完成了任务。”猴三 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你没有伤害他吧?”英子问了一句。 “敢吗?英子姐,就冲他告诉我他和你的关系,我怎么还敢动他一根毫毛! ” 猴三冲着英子做了个鬼脸。 英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别听他满口胡言。” 酒足饭饱之后,猴三拿出了50万元递给英子。 英子满脸不快地问道:“还有十万元呢?” “你忘了自己的允诺,事成后,给我十万元。”猴三瞟了她一眼说道。 “我答应过你吗?”英子反问道。 “走那天,你亲口对我说的,怎么就忘了呢?” 英子心里有些不悦,但又拿猴三无奈。 几乎与猴三同时,英子府上又来了一个与猴三同龄的小伙子牛刚,他是英子 的同乡。听说英子在金三角的名声,专程投靠她而来。 英子也许是因为丈夫六子长得十分丑陋,为此在用人时,除了重用极个别像 猴三这样有“能耐”的丑人外,她更喜欢选择长得高大魁伟、相貌英俊的如华子、 老鸭一类的小伙子做她的侍从。前来投奔她的牛刚,有着一米八的个头、强壮的 身躯、端正的五官,是个标准的美男子。为此她将牛刚安排做她的牵马人。就是 出门的时候,专门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侍从。 让牛刚这样有着英俊相貌的小伙子为她牵马,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喜欢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这个英俊潇洒的小马仔守在她的身旁。 “牛刚,去给我把骡子牵过来。” “过来,扶我上骡子。” 看着帅气的牛刚天天围着她团团转,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那天,站在远处练枪的猴三,看见牛刚扶着英子下了骡子,然后,将早已准 备好的菠萝蜜一个个用筷子把籽挑出来,喂进躺在草地上的英子的嘴里。英子目 不转睛地看着牛刚。 猴三把牛刚叫到身边:“牛刚,难怪主子喜欢你,真像一条哈巴狗。” 牛刚的脸色“唰”地变了。其实,他干的这一切,并非自己的本意,是女主 人让他这样的。 “有种和我比比枪法! ” 猴三一边说着一边举枪对着牛刚方向开了一枪。只见子弹在离牛刚的头上方 不远处飞过,射在了空中飞着的一只麻雀身上,麻雀落在了地上。牛刚吓得脸色 变得惨白。 在场的家丁看得直喝彩:“好枪法! ” 英子看在眼里,喜在眉梢。她暗自叫好。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可就是那 张嘴不饶人。瞧他说那话,对牛刚似乎还有些醋意,他是在和牛刚争宠。她喜欢 这种感觉,这种男人们为她争风吃醋的感觉。只可惜这两个马仔都太小,不是她 想要的那种男人。她闭上眼睛,听着猴三那张不饶人的嘴巴奚落牛刚的声音,装 作听不见。直至将牛刚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才嬉皮笑脸地离去。 猴三一走,牛刚过来跪在她面前说:“英子姐,你也给我配支枪吧,从明天 开始我要练枪法,我一定要赢过他。” 英子看了牛刚一眼,虽然牛刚有强壮的身体,但她认为,牛刚天性懦弱,不 是猴三那种凶狠的亡命徒。这样的男子,她不打算也不舍得让他去冒险。她只想 让他做自己的侍从,供自己用。 “牛刚,别跟他计较,猴三就是这么个人。别把他的话当真。”英子说道。 又到了收获的季节,英子的毒品加工厂堆满了货。这些货必须尽早贩运出去。 运送大批货,猴三自然是首选。这次,牛刚主动要求跑一趟。 这时,英子接到老怪的电话,让她将80公斤货送到中国境内的眉山地区,交 到一个他联系好了的客户手中。 这个任务,她首先考虑的人选是猴三。她招来了猴三,对他说:“这批货只 要你能安全运送到目的地,我们就能挣一笔大的。” 猴三睁大了眼睛:“给我分多少?” “50万! ”英子说道。 猴三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愣直了。 按照英子设计好的线路,他带领四个M 国人、三个长期在金三角从事非法勾 当的中国边民,一共八人,每人背一大包、携一支手枪,带着数百发子弹和三枚 手榴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原始森林。 绕山转水,走了三天,躲过了重重关卡,又摸黑走了两天,他们才来到了勐 龙地区凤云县的一个山顶。 一路上,猴三训斥着手下:“狗日的,跟老子出来就得吃苦,谁要是耽误了 时间,别怪我不客气。天黑前,只要闯过青云桥,就渡过这最后一关了。” 出发之前,他们准备的食物和水早已用完了。一个个肚皮早已饿得“咕噜咕 噜”直叫。饥饿令江湖盗贼猴三幻想着眼前出现一个大食品店。 “要是有东西能抢,我就带领弟兄们先打劫一把,填饱了肚子再走。可是这 荒郊野外,他妈的,什么都没有。”猴三叨叨着。 正说着,不远处,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出现在他眼前。他带领弟兄们悄悄 向村子贴近。他看到村边有一个小卖部,刹那间他的眼睛亮了。 猴三观察了一下四周,正是当午,人们都下地干农活去了,村子十分安静。 见小卖部周围没有人,他带领着弟兄们蹿了进去。 卖东西的是个60多岁的老大妈。猴三丢出五张百元人民币,对老妈妈说: “这里面所有吃的,我们全要了。” 跟随他的七个人,一窝蜂扑上来将桌子上摆着的八宝粥、火腿肠、啤酒、卤 蛋、麻辣牛肉干等等一扫而空。 匪徒们匆匆离去,唯有猴三一人留下来,跟老妈妈拐弯抹角地打探起了青云 桥的情况。 “大妈,前面几十公里外,是不是有一座桥?” 老大妈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男人说道:“是有一座桥。” “那座桥叫什么名?”为了确定前面的桥是否是青云桥,猴三问道。 “那座桥叫青云桥。”老妈妈答道。 “有没有人守桥?过桥可要证明?”猴三走近老妈妈小声问道。 “没有人守桥。”老妈妈脱口而出。 “多谢大妈。”猴三说完,匆匆离去。 这个小卖部的杨大妈,虽大字不识,可是每次派出所民警在村里召开治安防 范会时,她从没有缺席过。那伙背着大包小包东西的陌生男人离去不久,杨大妈 琢磨着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那个长得跟猴子似的男人,怎么跟她打听起青云桥的 情况? 杨大妈越想越觉得这伙人不像好人。于是,她迅速关上店铺门,用最快的 速度赶到派出所向老刘所长进行了汇报。 杨大妈的报告引起了刘所长的重视,他迅速电话向勐龙市公安局汇报了这一 情况。 勐龙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徘徊着。此人天庭饱满、剑 眉倒挂、大眼睛、高鼻梁,英俊潇洒,虽然年仅三十出头,脸上却写着无需装饰 的成熟,以及处事冷静、波澜不惊的深沉内涵。他就是受过警官大学四年教育、 由于工作出色而被提拔起来的勐龙市公安局的王义荣局长。 接到案情汇报的他,凭着上任后多次指挥作战、智斗毒犯的经验断定:这是 一起重大毒案。 为了争分夺秒,他马上召集禁毒支队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上,王义荣局长分析道:“从这八个人身背背包、打探青云桥的情况看, 他们有可能是一伙毒贩。其他江段的几处桥梁和渡口,都被我公安武警重兵把守、 严密盘查,毒贩们早有所闻,不敢贸然去撞,唯独青云桥没有固定设卡。” 支队长岩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从过去办理的个案看,金三角进来的武装 毒犯中,有过从此经过的先例。有可能毒犯们已瞄准了这个空当。我赞同王局长 的看法。现在3 点半钟,从行程上看,那伙人有可能晚上9 点便可抵达江边。我 们必须派几名民警快速前往青云桥,在毒犯到达之前提前守候。” 通过分析研究敌情,王义荣局长作了战斗部署: “岩嘎、李华,你俩速到青云桥。林宇、寒冬迅速赶往新村,沿八名可疑人 员行走的路线追踪,在青云桥与岩嘎和李华汇合。我通知在黑河堵卡的江副局长, 率队逆江向青云桥挺进。全体队员迅速出动。” 按照王局长的命令,各队人马迅即各就各位。 岩嘎和李华刚驾车驶出公安局大门,迎面遇上了放学归来的岩嘎那13岁的女 儿甜甜。 “爸爸,你怎么又要走,不是说好今天下午给我买生日蛋糕吗?”甜甜小嘴 一撅,满脸的不高兴。 “每次你都答应和我一起过生日,可你一次也没有遵守过诺言。” “甜甜,爸爸有急事,不多说了,回来一定给你补上。”从越野车里抛出了 爸爸的声音。 甜甜看着瞬间便消失的越野车,眼里饱含泪珠。一想到又是独自在家,不免 想念起妈妈来。她的心里在呼唤着:“妈妈,您在哪里?你可知道女儿想您。您 为什么要离我们而去?为什么?为什么?” 越野车里的岩嘎,想起女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很难过。自他和妻子刘 艳离婚后,女儿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而他呢,从没有时间好好陪过女儿。他 经常忙得连去开家长会的时间都没有。老师对他的意见很大,女儿呢,对他意见 就更大了。对女儿他总感到有一种愧疚感。 越野车风驰电掣般奔驰在开往深山峡谷的凸凹不平的山路上。他的思绪却被 不停颤动的车拉得十分遥远…… 两年前,他和妻子分手了。分手是妻子刘艳提出来的。走出法庭的那天,他 的心里很痛。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也许妻子也没有错。可是,他们的婚姻却走到 了无可救药的一步。如果他预知会有如此的结果,那么他当初也许不会选择成家。 可是他却十分无奈,他知道一切都难于挽回。他伤害了她,而且深深地伤害了她。 从此以后,他不得不正视这不幸的一切。 其实,妻子当年是个不错的女人,在市政府工作,并且是市政府出了名的漂 亮女人。追她的男人一大堆,当时她因为被报上、电台上刊登和播出的岩嘎的缉 毒英勇事迹深深感动,暗恋上了岩嘎。她拒绝了所有追求者,主动追求岩嘎。可 岩嘎却一直躲着她。因为,那时的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一个他曾经苦恋过的女 人。可是那个女人走了,永远抛下他走了。每当想起她,岩嘎的眼中就会饱含苦 涩的泪水。这种痛,像一根根森林中缠绕着的藤条,时时缠着他,剪不断,理还 乱。 他知道自从她走后,他变了一个人。忧心如焚、苦不堪言。他以为这种日子 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淡忘。然而,事实证明,几年后,他的苦闷依旧没有减轻。 后来他便拼命地工作,想以此忘了过去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也许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感情。因为他已经把心给了梅芳 ——那个永远离他而去的女人。后来有几个关心他的同事给他介绍了许多女孩, 他一概不见。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娶了谁,都不会给她完整的爱。为此,毕业多年 的他,一直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那个他最放心不下的女人,是他上警校时,曾苦恋过的梅芳。从前那段令他 苦不堪言的恋情,使得他几乎为之崩溃。他决定一辈子独身。 可是他的生活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刘艳。他一直躲避着她。那时的刘艳 却像中了邪似的跟定了他。 家里的老阿妈知道儿子心里的苦衷,老人家心想,儿子只有另外找一个女人, 才能从苦海中解脱出来。于是,老人家不停地催儿子结婚,甚至于跪在他面前求 他:“儿子,趁我还有一口气,我想早点抱孙子。” 在他最爱戴的阿妈面前,他是那样的无奈。他违心地答应了母亲,和刘艳领 了结婚证。 办事那天,母亲催着他去接新娘,他迟迟不肯出行,母亲又一次跪在了他面 前恳求他,万般无奈的他含着泪水走出了家门。 有好长一段日子,他一直将妻子当成梅芳,这一点也许妻子永远都不明白。 妻子刘艳对岩嘎的内心世界全然不知,因为爱岩嘎,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 时时处处为他着想。 可是,刘艳毕竟是刘艳,始终无法替代那个他心目中神圣的女孩,那个令他 始终忘不了的梅芳,那个他初恋的女友。 在他的枕头里,一直珍藏着梅芳和他以及全班同学的一张合影中的一部分, 那就是他用剪刀剪下的梅芳以及站在身后的自己两人的那一部分。妻子不在家, 自己没事时,他便拿出来看。 其实,那时有着满腔热血、一心想当警察的他,高中毕业报考时,三个志愿 都填的是警校。那天,当他如愿以偿地接到警校录取通知书时,高兴地跑到森林 里大喊:“我当上警察啦! ” 岩嘎刚进警校,就被同学选为二队一班班长。那时警校一个班50个人,只有 屈指可数的七八个女生,为此女生们便成了宝贝。警校对学生的管理和要求十分 严格。出大门超过一小时就得请假。男生不许进女生宿舍,只有每周定期必开的 小组会议的时候,女生才可以进男生宿舍。老师不能与学生谈恋爱,男生不准与 女生谈恋爱。 可是就在这众多不准的情况下,岩嘎却悄悄地苦恋上一个女生:梅芳。 这还得怪那每周一次的小组会。他按照名单及个头将班级分为四个组,刚分 完组,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只知道每个组有两个女生。男生们都在悄悄议论,都 希望那个叫梅芳的女同学能分到自己组里。因为,刚开学那天梅芳就代表新生上 台发言,大出了风头。那天,她发言的内容,恐怕没有几个男生听得进去,但梅 芳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那头秀发却吸引住了众多男生的目光。岩嘎便是其中的 一个。为此,分组时,他便有意将梅芳分在自己组里。 班会那天,男生宿舍里走来了穿着肥大警服、梳着齐肩短发的女生。男生们 都在偷偷给女生们打着分数。这时,岩嘎的眼前一亮,因为宿舍的门前走来了梅 芳。就在她进门的刹那,岩嘎发现几乎所有男生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扫向了梅 芳。其中有人小声说道:“满分。”因为梅芳分到了这个组,组里的男生们为此 而感到自豪。 岩嘎心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敢大胆发言的梅芳,一定在组里的会议上也能侃 侃而谈。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梅芳在组里表现出更多的是女孩子的腼腆和羞涩。 每次她发言时,那红扑扑的脸上,总是流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正是这一羞涩的 表情,深深地吸引着岩嘎。岩嘎是个阳刚气十足的男子,自然被梅芳那柔弱、娇 嫩的模样吸引。梅芳的出现,一下子扰乱了他的生活。 分座位时,他特别希望老师将他分在梅芳背后的座位上,这样的话,他每天 都可以近距离看到她。可是,令他遗憾的是,梅芳因为长得娇小玲珑而被分在了 第一排,他却因为个头高大,分在了最后一排。 他盼望着每周一次的小组会的召开,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能多看她几眼。 每次他见她的时候,都希望她也能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瞬间的一瞥。然而,他发 现,梅芳的目光总是平视着,从未关注过他,这一发现,极大地刺痛了他。 第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当第二个学期来临时,他再次走进警校时,又一次 被那份恋情苦苦地缠绕着。宿舍背后有一片森林,那是同学们最喜欢去散步、读 书的地方。而每次岩嘎去那里的时候,常常发现那个他心中苦恋着的女生梅芳也 出现在山坡上。 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岩嘎来到山上进行课外阅读。那天,山雀在山林的空 中飞翔,蝈蝈的叫声此起彼伏。百灵鸟、麻雀、黄莺等不知名的鸟在悠扬地歌唱。 那碧绿的山林中开放着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各色各样艳丽的小花,仿佛准 备参战的千军万马,争先恐后地从浓绿的草丛中探出头来,就像黑夜的空中悬挂 着的那闪闪发光的繁星。每次岩嘎到这里散步都会被这里的景色深深地陶醉。 就在这时,梅芳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那宛如彩蝶般轻盈的身影躺在 花丛中,在夕阳的光辉下,就像安徒生笔下的花仙子,美极了。这时,他看到了 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向他所在的方向眺望着。他的心里一阵惊喜,其实,她或 许只是无意的一眼,然而在岩嘎的心间却烙下了深深的记忆,久久挥之不去。 一对喜鹊栖息在高处的树枝上,仿佛知道他俩有什么小秘密而故意窥视着他 们。 他会一直偷看着正在摘花的梅芳,一直等到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西边呈现 一片黑暗,他才目送着手里捧着一大把小花的她走下山坡。 他知道自己坠入了情网。可悲的是,他是在单相思,在违规的情况下暗恋上 了一个女生。 一天晚自习,同学们都走了,可是他看到她还没走,很担心太晚了她会有危 险。其实他知道,这是多余的担心。他想叫她一起走,可是,学校有规定,不能 和女生单独出入校门。自从心里有了她之后,他发现自己每次在她面前都变得十 分的不自然。与她说话时常常说了上句,忘了下句。 怎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让她早点离开教室呢?他想了半天也没有好主意。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的开关上,他想将后排日光灯关了,就能引起她的 注意。可是,慌乱中的他竟然将线拉错了,拉成了前排的灯线。心中“有鬼”的 他,这下更乱了手脚,急得想赶快纠正动作,将前排灯拉亮,将后排灯关了,谁 知,乱了方寸的他,又拉错了,竟然将所有的灯全拉灭了。只听前面的她叫一声 :“谁?”他吓得再一下将日光灯全都拉亮了,然后逃之夭夭。 第二天,再遇到她时,他的心忐忑不安地跳动着。可是,她见他时,却看不 出有什么变化,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情况,他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其实,他发现她开始关注他,是从第二年警校开拳击课开始的,在学校举办 的一次拳击赛中,他得了全校第一名。那天,他成了众目睽睽的冠军,也是那天, 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用那双动情的眼睛一往情深地看着他。虽然只是瞬间的一眼, 可是他想,今生自己与这个女生注定了一生的缘。 从她的眼睛里岩嘎找到了答案,他相信她一定也爱上了自己。那一刻,尽管 他和她没有说话,他的心仿佛山间那枯萎的草,得到了春雨的沐浴和滋润。幸福 和喜悦的暖流传遍了他的全身。 那天,他又一次跑到她常去采花的草地上躺下,望着天空,他觉得天空是那 么的蓝,蓝得令人心醉。那蓝宝石一样的天空中,飘着雪一样的云,它们在天空 中无忧无虑地飘动,或浓或淡,不时地变换着形态。 打小,他最喜爱的就是在蓝天下看白云,看那变幻无常的白云穿梭在天空中。 这种时刻,他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自由翱翔在云彩中。他觉得这就是他最幸 福的时刻。望着白云,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她像一朵洁白无瑕的云彩,游荡在 湛蓝的天空中,绚丽多姿。 四年的警校生活结束了,他和她被分在同一个组,奔赴中缅边境勐拉县公安 局缉毒队实习。 虽然他从未对她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但他知道,他和她已是心照不宣。 一天,队里接到一个线人报来的线索,晚上8 点,有一毒犯带有40公斤毒品 从318 界桩入境,交货地点是318 界桩附近的森林里。买货人是一对本地的年轻 傣家夫妻。 队长原打算让老队员出征,可是,老队员们都出差了,队里有两个队员年龄 偏大,不符合线人说的要求,只有一个女民警,可她最近怀孕了。想来想去,队 长的目光突然间落在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岩嘎和梅芳身上。这对实习生,正好派上 用场。 “岩嘎、小梅,今晚有一个任务,由你俩去执行。” “真的! ”岩嘎和梅芳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激动的声音。 于是,队长向他俩交待了任务,并策划了抓捕方案。 晚上10点,与一个M 籍华人在318 界桩接头,这是岩嘎实习快一个月来,早 就盼望得到的最光荣的任务。他欣喜万分,令他更加欢喜的是,他将与梅芳扮为 小夫妻去与毒犯接头。当队长宣布完了这一切时,他看到梅芳的脸已红到了耳根。 冷静下来,他觉得这样的地方让梅芳去太危险了,不如让他一个人去算了, 可是队长说:“必须你们俩人一起去,而且要装出十分亲密的样子,总之不能让 对方看出破绽。” 傍晚的边陲,如水的月色映衬着浓密的森林,四周不时传出几声鹧鸪鸟的叫 声。 岩嘎穿上了队长为他准备好的傣族小伙的衣裤,头上裹上了白色的布包。他 走出办公室,正好看到从另一个房间走出的裹着傣家筒裙、头戴一朵鲜花的梅芳。 岩嘎被梅芳那婀娜多姿、美丽动人的傣家美少女打扮惊呆了。与此同时,梅芳也 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班长,瞧你,还真像傣家小伙子。不过你穿警服时更酷。”梅芳含羞低下 头说道。 “可是我却喜欢你现在这身打扮。”岩嘎说道。 晚上10点,队长带领他俩和几个外围民警,来到了交货地点。队长向他和梅 芳交待了接头暗号及注意事项,并让他和梅芳手牵手走进了界桩。 一个中等个、穿着笼基的男人带着两个年轻男子从林中走了出来。他们察言 观色地围着他俩看了又看。那个中年男人问岩嘎:“做这种生意几回了?” 岩嘎说:“记不清了。” 那个男子又说:“看你年纪轻轻,真干过?”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怀疑。 “当然干过,干过很多次了。”梅芳说了一句。 几个男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梅芳。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说:“这个姑娘是你 的女友?长得真漂亮! ” 岩嘎紧紧拉住了梅芳的手,仿佛手中的她将被人夺走。 “她是我媳妇。”岩嘎用眼睛瞪了那个青年男子一眼。 “钱呢?”那个中年男子问道。 “货呢?”岩嘎也壮着胆子问道。 “你先把钱拿出来,我们就拿货出来。”按队长的设计,岩嘎从包中拿出了 一箱钱。三个男人看到钱,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中年男子命令道:“刀仔,把货拿出来! ” 岩嘎按队长教他的方法,拿出一张烟壳纸,将对方拿出来的白粉抖落一点在 金纸上。梅芳掏出打火机点燃金纸,一会儿工夫,空中冒出了一股烟雾,白粉便 烧得无影无踪。确定是真货的岩嘎,准备和对方交货。 这时,岩嘎假装不小心弄掉了手中的手电筒,光线向空中射了出去。他这是 向外围民警们发出信号。 两名毒犯突然意识不对,拔出刀疯狂地向岩嘎身上砍去。岩嘎向右一晃,刀 落了空。岩嘎怕伤着梅芳,拼命地保护着她。 这时,只见队长和四名民警从丛林中跳出,队长大叫了一声:“不许动! ” 两名男子如惊弓之鸟,那个中年男子突然将手中的刀飞向了岩嘎,就在千钧 一发之际,梅芳挺身而出,扑向了岩嘎,那刀子落在了梅芳的胸口上,刹那间鲜 血从她的胸膛涌了出来。 “梅芳,梅芳! ”岩嘎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梅芳,泪 如雨下。 “梅芳,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听见了吗?梅芳,你 知道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悲痛使得他说不出话来。 几个毒犯被队长带领的民警们制服了。 这时,梅芳睁开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伸出冰凉的手握住了岩嘎,对他说了 一声:“岩嘎,我爱、爱你。”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岩嘎晕了过去。 梅芳走了,岩嘎的心碎了。 那天告别她的遗体时,他排在最后一个。空旷的太平间寂静无声,岩嘎一步 步走向爱人的身旁。他看到了床上静静躺着的她。当岩嘎的目光落在了她那一对 柳叶眉下永远闭上了的美丽的眼睛上时,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了。这是苦恋了四年 的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眼前躺着的女人,就是那个让他牵肠挂肚、朝 思暮想的女人。可是,她却走了,抛下他走了。他对她说:“梅芳,我来了,我 是来陪你的。你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走的,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没有走, 你还活着。”他说着将手伸了过去。他触摸到了她,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刹那 间,他的潜意识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她真的走了。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他 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容颜,一想到她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他走了, 他就感到痛不欲生。 他特意请假来到省城警官学院,来到他俩从前经常相遇的学校的半山坡,摘 了无数朵鲜艳夺目的小花,赶到了边境地区。 他沿着通往梅芳墓地的路走着,连日的阴雨将墓地变得湿漉漉的。他将一枝 枝小花插在了她的墓前,每插一枝,就轻轻地呼唤一声她的名字。墓地里,除了 他吞咽泪水和呼唤她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他久久地跪在她的墓碑前 对她说:“梅芳,我来了,你看到我了吗?那个朝思暮想你的人来看你了,你是 否听到我为你跳动的心声?你是否看到我给你送来你最喜欢的小花。你睁开眼看 看好吗?看看这个为你伤心、为你憔悴的人……” 颠簸的山路,使得岩嘎从痛苦的记忆中醒过来。“队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吧。”李华多少知道一些队长心里的苦痛。 岩嘎的眼中闪动着泪花,心痛到了极点。他打开夹子,从中拿出笔记本,本 想看看工作记录,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笔记本里掉出了女儿甜甜和她 妈妈的合影。他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过去。 前方山路上突然间出现一个土包,越野车一个趔趄,猛地摇晃了一下,岩嘎 的思绪又一次被拉回到现实。 他们来到了距江边最近的正元村。 为了摸清青云桥周边的地势,岩嘎让李华停车,他叫上了正元村一个名叫阿 龙的小伙子做向导。三个人飞速向青云桥跑去。 经过两小时的翻山越岭,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青云桥旁。 青云桥屹立在山崖之中,四面被崇山峻岭环抱着。难怪毒犯选择从这里行走, 只要过了这座桥,这伙人就逃开了所有的边防关卡和检查站,到达毒品重灾区眉 山地区。 岩嘎、李华三人悄悄来到青云桥旁,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为了防止对方的袭击,他们爬上了青云桥旁的小山坡,紧握手中的枪,双眼注视 着前方,严阵以待。 太阳渐渐从西边的山上滑落下去,四周的群山渐渐变得漆黑起来。大约到了 9 点半钟,李华用手指着前方说道:“队长,你看! ”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岩嘎看见不远处山坎上有几支忽明忽暗的手电筒在晃动 着。 来者是毒犯还是当地老百姓?正当岩嘎琢磨之际,只听远处传出一个公鸡叫 般的男子的声音: “弟兄们,辛苦了。跟着我走出金三角闯进中国,翻山越岭绕过了中国公安 的重重关卡,来到这里不容易。今晚的青云桥是最后一道鬼门关。闯过去了,金 钱美女等着你们去享受。闯不过去,就四脚朝天。是汉子一条,就不要怕死。今 晚我和你们一起豁出命去赌一把。” 猴三慷慨激昂地说出这一番话后,将背上的包往另外两个弟兄的身上一放, 然后冲着三个弟兄说道:“走,背上手榴弹和枪,跟我上。其余的弟兄,先在这 里等待,看到手电筒照射两下,你们就背着货过桥。” 桥上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桥头堡,三个黑影偷偷摸摸地摸到了桥头堡旁边。猴 三侧耳细听,没有发现动静,为了防止万一,他拿出一枚手榴弹,向桥堡扔去。 只听“轰”的一声,三个亡命徒冲到了桥上,拉开扳机,“啪啪啪”地乱射 了一阵子。见没有还击声,三个人这才定下了心。 隐蔽在桥旁树林中的岩嘎和李华,根据枪声及火光的方向辨出了匪徒所处的 大概位置,他们应该在青云桥边。紧接着几声零星枪声又一次响起来。 匪徒们上桥后,枪声变得密集了起来。岩嘎和李华眼看着匪徒走近江心,岩 嘎心想:“狗日的,胆敢如此猖狂,我绝饶不了你们。” 岩嘎一声令下:“开火。”一颗颗愤怒的子弹便穿出枪膛,射向了匪徒。 “趴下! ”猴三一声令下,所有的匪徒一下子滚在地上乱作一团。 “愣着干什么,赶紧还击! ”猴三用那副公鸡似的破锣嗓子喊叫着。 一串串子弹划破夜空,再次打破了寂静的山林,双方开始猛烈攻击。 岩嘎、李华的出现,令猴三胆战心惊,使得他不敢带领匪徒们越雷池半步。 岩嘎的七·七式手枪与李华的微型冲锋枪构成交叉火力,猛烈地射向匪徒。 不好,岩嘎发现弹夹中的子弹没了,几乎同时,李华弹夹中的子弹也所剩无 几。这怎么办?李华对岩嘎说:“队长,我建议停止射击,放匪徒过来,到了跟 前我们再出击,或许能活捉匪徒。” 岩嘎向李华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一建议。与此同时,岩嘎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们这群乌龟王八,不怕死,你们就来吧,只要我岩嘎还有一口气,你们就休 想过青云桥! ” 猴三及三个探路的毒匪貌似猖狂,其实心里早有一丝恐慌。当他们走到桥心 时,突然遭到火力阻击,更是吓得胆战心惊,不敢再前进。趴在地上对射了一阵, 发现对方又突然停火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匪徒,吓得哆嗦着退回了桥南岸的密 林之中。 “弟兄们,情况有变,撤! ”猴三招呼着被刚才的枪声吓得魂不附体的五个 弟兄,仓惶而逃。 匪徒撤退,岩嘎和李华摸不准对方的虚实,加上寡不敌众,不能贸然过江乘 胜追击。只能高度警惕、严守阵地,以防匪徒再度进攻。 “阿龙,你沿峰顶,绕开敌方阵地,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离这里最近的文平村 公所,那里有电话,将这里发生的情况迅速向公安局汇报,让派出所长带人到这 里守候青云桥。” “是。”阿龙打小就羡慕警察,今天能为警察通风报信,对他来说是件十分 光荣的事。 岩嘎队长让他去的地方离青云桥二十里地,但对于这个在山沟长大的放牛娃 来说,走这点路不费吹灰之力,不到个把小时他就跑到了目的地。 勐龙市公安局王义荣局长接到阿龙的情况报告后,立即调兵遣将、紧急分工, 命令禁毒支队副队长王兵率一队人马向青云桥出发援助岩嘎和李华。 王兵带领一队人马直奔毒贩回逃可能经过的凤湾公路沿线布控,同时到几个 村寨发动群众协助追踪。 杨坤副局长带领四名民警、三名武警,负责到青云桥周边山寨寻踪觅迹。 政委马建带一组人马增援位于青云上游的子渡大桥检查站。 与此同时,王局长电令湾江派出所派出警力,加强最下游的小湾桥的防守力 量。并将情报通报了与勐龙市接壤的眉山市公安局,令其配合武装封锁眉山与勐 龙市地区交界的黑江。 控制了两条江,堵死了三座桥,发动群众、全民皆兵、围追堵截。八名毒贩 被围在了方圆不到百里的青云桥江南岸的峡谷之中。 猴三带领几个弟兄像一群丧家之犬,转了两天两夜,却总是走不出峡谷。毒 贩们又饿又困,加上胆战心惊,一个个变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腿都有些迈不 开步了。 饥饿是猴三打小最恐惧的事。就是被人打、被人骂,他都不怕,唯有饥饿是 他最难以忍受的。到了第三天,饿得忍无可忍的猴三,又一次铤而走险了。 这天中午,他带着弟兄们悄悄地溜进了山脚下的一个村子的小卖部,向一个 中年农妇买了些罐头食品。 由于饥饿难耐,这伙人当场撬开罐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会儿工夫他们 购买的食品便被一扫而光。走时,匪徒们又抓了两瓶啤酒,匆匆离去。 这几个皮肤黝黑的陌生男人引起了店主农妇的注意。她想起昨天村里开会时, 派出所所长让大伙儿注意观察的,会不会就是这几个男人?农妇越想越觉得这几 个人十分可疑,连店门都来不及关,撒腿便往村里跑去。 农妇来到村公所时,恰逢杨坤副局长和党委书记张兵在场。他们听了汇报后, 迅速赶往岔路口查看脚印并跟踪追击。 接到阿龙报案的李所长,在阿龙的带领下,很快来到青云桥接替了岩嘎和李 华。 自刚才那一阵激战之后,青云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岩嘎和李华确定匪徒可 能已往回逃窜,他俩便向桥南的山林追踪而去。 莽莽林海,漆黑一片。不知匪徒逃向何方?岩嘎和李华在林中整整转了两天 都没有发现匪徒的踪迹。 当他们行至半山腰时,正好与杨坤副局长相遇。杨副局长是岩嘎进公安局的 第一任高师,也是局里一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岩嘎在禁毒支队取得的成绩以及 积累的一些与毒犯、毒枭斗智斗勇的经验,与杨副局长的教诲有着很大的关系。 此时看到已是半鬓花白的杨副局长亲临现场,岩嘎和战友们很受鼓舞。他们 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莽莽原始森林。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不远处的大路上,几个身穿雨衣、雨布里鼓出大包 的人影,隐隐约约地在岩嘎的视线里晃动。他定睛一看,再一数,共有八个人影。 “大家注意,左前方出现了目标。”岩嘎前方越野车中的杨坤副局长低声对 着对讲机说道。 顺着杨副局长所说的方向,岩嘎发现半山坡上有几个人影。他用望远镜一看, 果然有几个背包人在半山坡上晃荡着。岩嘎心想,这伙人很可能就是自己追捕的 对象。如果立即停车进行拦截,他们有可能会四处奔逃,一旦钻进森林,就难于 抓捕。于是,他对着对讲机说: “杨副局长,我建议你们迅速赶到前面截住他们,我们从后面包抄围剿。” “好,兵分两路开始行动。”杨副局长发出了命令。 于是,杨副局长带领一支队伍向匪徒的后方奔去,岩嘎带领着另一支队伍沿 着山间的泥泞小路快速向左侧的山崖追踪而去。 猴三带着几个狼狈不堪的匪徒,经过几天的不停跋涉,已累得疲惫不堪。当 他们来到一条山间的公路上,准备穿过公路时,猴三发现了一辆由远而近的警车。 “不好,出现警车。”猴三的心跳加速,心脏仿佛一下子悬到了半空中。 只见猴三面色冷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故作镇静地对手下说:“弟兄 们,做好准备,不要慌乱。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猴三都将与你们生死与共。” 他边说边用手掏出了腰上的手枪,将子弹上了膛,做好了生死对抗的准备。 猴三这一举动,还真给匪徒们壮了贼胆。于是,他们一个个也拔出了枪,做 好了临战前的准备。 这时,一辆警车从离他们不远的公路上快速经过。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猴三,见到向自己渐渐逼近的警车,心里突然恐慌了起来。 他脖子上的筋凸了起来,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他压低声音说:“弟兄们,这里 出现警车,必定凶多吉少,跟着我,快逃命吧。” 猴三一声令下,匪徒们一哄而散,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跳进了山崖之中。 刹那间,这伙匪徒便消失在了半山腰。 跨过泥泞打滑的山路,岩嘎带着战友们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可是刚才那几 个晃动着的人影却早已消失。 莫非他们插翅飞走了不成?岩嘎有些纳闷,再次举目环顾,依然没有任何踪 影。于是,岩嘎带队开始四处寻找这伙人的足迹。当他们沿着山间小道向前走了 近四百米时,李华发现了一串通向山林的杂乱脚印。 “队长,快看。”李华眼里泛着火花。 岩嘎走近一看,果然是刚走过的新鲜足迹。 这还得感谢老天爷,由于淅沥的雨水已经下了好几天,地上泥泞一片,这为 追踪毒贩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岩嘎与在此汇合的杨副局长一起带领着民警沿着那串脚印下了坡。 小路曲曲弯弯,一直通向一座陡峭的山崖。杨副局长和岩嘎带领几个民警, 沿着一串串零乱的脚印追逐而去。 沿着脚印穿过树林,是一片荒芜的甘蔗林,空旷无边。地头几处脚印汇合在 一起踏过空地伸向前方。远处的山坡上有一条长满了荒草的沟壑。杨副局长悄悄 地伸头向沟里窥视,他发现沟中有晃动的人影。于是他向岩嘎使了个眼色,岩嘎 举枪朝天空“啪啪啪”鸣了三枪,在杨副局长的掩护下,他一个箭步冲到沟中, 对着几个有些惊慌失措的男人大叫一声:“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 这时,匪徒中一个脸上有一块黑色胎记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张有些熟 悉的脸,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匪徒们看见突然从天而降的警察,一个个开始举枪向岩嘎还击。 岩嘎的身子一偏,子弹射穿了他身着的警服。好险啊。 岩嘎连忙向后退去,躲在一棵大青树背后,愤怒地举起枪,向沟里的匪徒射 出了一串串子弹。 猴三等匪徒所处的沟壑,草深过人,沟的上端连接着公路,下端通往一条汹 涌澎湃的大河。沟底里长出的杂草将沟遮得严严实实。 掩护着岩嘎的杨坤,瞄准前方,一有风吹草动,便一枪一枪地点射。 其余的民警李华、施斌、张兴及李军闻枪声,迅即向干沟包围过来。为了安 全起见,杨坤令他们找好掩体,集中火力压制匪徒。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匪徒冲向沟边,企图向上突围,边跑边侧身射击。岩嘎 瞄准目标,击中对方,匪徒的脑袋一歪,还想跑,被神枪手杨坤副局长补上一枪, 匪徒“扑通”一声倒下,一命呜呼。 这时,又一名匪徒跃出,这家伙动作敏捷,一会跳跃,一会匍匐着前进。这 边一阵阵向他发出的射击,全被他躲过了。岩嘎心想:这简直是痴心妄想,绝不 让他得逞。岩嘎向他发出的一次次射击,他又躲过了。紧接着,那名匪徒飞身跃 起,一只手拿手榴弹,一只手拉线,就在他向岩嘎投掷的千钧一发之际,杨坤眼 疾手快,瞄准匪徒的身体猛烈射击,匪徒举着手榴弹的胳膊垂落了下来。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手榴弹在匪徒的手中爆炸了。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 猴三趁着手榴弹的硝烟未散,率领余下的五名弟兄跨过尸体,亡命地顺着沟 向上游鼠窜狼奔。 待岩嘎冲到沟里时,他发现匪徒们早已无影无踪。正不知匪徒逃往何处之时, 只听远处火炮齐响,轰天震地。 亡命逃窜的猴三,遇上了隐蔽在沟上游的民警。李华听到草丛中有动静,便 向草丛中射击。猴三往前一扑,子弹从他的屁股后飞过。紧接着又一串子弹飞来, 他向前打了个滚翻,躲过子弹。趁李华装弹之际,猴三躲过他的视线,抱头鼠窜 般钻进了莽莽原始森林中。 接下来,又一阵密集的枪声从四方响起,原来这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民 警们,开始奋力围剿剩余匪徒的枪声。山谷里传出了一声声惨叫,还躲在沟中的 匪徒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枪声停歇,没有了还击声。岩嘎让其余民警们监视四周动静,他匍匐着进了 干沟,他想去侦察一下,敌人是否已全部歼灭了。掀开一具卧着的尸体身上的雨 衣,只见一个牛仔包露出来,包上留了一个个射穿的枪眼。他用手捏一捏,感觉 有明显的块状物,再将塑料纸打开,白色粉末状的海洛因便一览无余。 他在找寻那个脸上有胎记的人,可是,却没有找到。再数了数尸体,只有七 具,少了一具。他逃走了。岩嘎拔腿正准备去追赶时,背后传来了杨坤副局长的 声音:“站住! ” 岩嘎转过身见杨副局长从大约四米高的坎上跳下,一边向沟里冲去,一边向 沟里打着枪。原来一名匪徒苏醒过来,企图逃跑,被杨副局长发现了。 岩嘎急步向杨副局长靠拢,在离他还有五米左右的地方,他看见杨副局长前 方沟壑的草丛上飞起了一个冒烟的物体。不好,手榴弹,当这危险的信号从他的 大脑中蹦出时,他来不及多想,奋不顾身地向杨副局长方向冲过去。说时迟,那 时快,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用最迅猛的速度扑向这名他打心里敬佩的老领导。 他用自己的整个身体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杨坤的身躯。 就在两个身体溶合在一起的那一瞬间,手榴弹“轰”地一声响了。杨坤的皮 肉丝毫无损,而岩嘎的头部、背部和胳膊多处被弹片击中。杨坤惊诧地睁大了眼 睛,看着这个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岩嘎,像一棵大树般沉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岩嘎——”杨坤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奋力举起微型冲锋枪,向不远处逃窜 的匪徒射出了一串仇恨的子弹。那名匪徒应声倒下。 见匪徒倒下,杨副局长扑向了倒在血泊中的岩嘎。只见岩嘎的头部被弹片撕 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杨坤将岩嘎的头抱在怀里,止不住滚落下来的眼泪。 这时,战友们纷纷赶来,一起将岩嘎背起,沿着泥泞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 走出了深沟,向公路边走去。 “请,马、马上通知各边防检查站,抓捕一名逃跑的匪徒,他……”岩嘎本 想说他脸上有胎记,可是还没说完,便昏迷过去。 这边,猴三逃窜到森林中,七转八绕了五六天时间,好不容易转回到了中缅 边境口岸。远处公路有一个边防检查站。透过密林,他看见战士们正在检查过往 车辆和行人。已变得不人不鬼的猴三,从腰间拔出了出门前早已准备好的老农穿 的蓑衣,将它穿在身上,然后将一个折叠的竹叶帽扣在头上,再从怀中掏出一把 假胡子往脸上一贴,正好将那块胎记遮住了。活脱脱一个山区耕田的老农。 他将自己这么一打扮,便大胆地向检查站走了过去。正当他低着头走过检查 站时,身后传来一名战士的喊声:“站住! ” 猴三一听,马上握紧了手中的枪,站在路边不动。一名战士走到他面前看了 看问道:“干嘛去?” “到那边串亲戚。”猴三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恐慌,镇静地说。 那名战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吭声。他一颗紧张的心松懈了下来,开始 挪动着脚步,迅速溜进了山间小路。 丢了货、死了弟兄、狼狈逃回来的猴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几天不敢出来 见人。 那天,英子让牛刚去叫他出来一起商量对策。牛刚见到了与从前判若两人的 猴三说道: “猴三,恭贺你,又为主子立一大功。”牛刚一直为猴三多次羞辱他而耿耿 于怀,今天总算可以看一看猴三落魄时的狼狈模样了。 “走呀,猴三,主子有请,有喜酒恭候。每次你回来,主子都好酒好肉迎接 你的归来。这次怎么不见你的影子?” 牛刚说话时面带微笑,语气不温不火,可是猴三听着他的话,就像针扎在心 上,感到无地自容。他知道,主子这个人,给她挣了钱回来,她会满面春风地迎 接,那鹅蛋型的小脸蛋,笑起来跟花朵似的艳丽无比。可是,你一旦丢了她的货, 从那美丽的丹凤眼里流露出来的就不再是温存的目光,而是凶神恶煞般的目光。 猴三自以为算得上是个“人物”,在女主人面前,也得惧怕她三分。从前, 猴三从来不正眼看牛刚,他和主子的看法一样,认为牛刚这样的美男子只不过跟 美女一样,是花瓶。不同的是美女是供有钱有势的男人们欣赏和玩弄,而美男子 却是有钱女人的摆设和玩物。 此刻,猴三听到了牛刚轻视自己的语言,要是从前他早就火了,可是一想到 自己此行给主子造成的重大损失,他便不吭声了。不管怎么说,牛刚是主子宠爱 的男子之一,万一得罪了他,他在主子面前落井下石,恐怕自己在此也就难混下 去了。看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忍着点吧。 “猴三,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了。看来,你更适合给主子做条看家狗。” 猴三的血液直往上涌,可他忍了,他心里暗骂:“妈的,走着瞧! ” 俩人逗着气来到英子的房间。 见到猴三,英子立刻来了气。她眉头一翘,瞪了猴三一眼:“猴三,你不是 拍着胸脯说能把货送到吗?货呢? 人呢? 你给我讲清楚。” “主子,货全丢了,人也没了。”猴三低着头,一脸的丧气。 “你小子,把老子的货丢了,七条弟兄的命没了,怎么能一个人溜回来?你 给我讲清楚,否则,老子绝饶不了你! ”英子的脸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暗淡无光。 “猴三,你一定要讲清楚,绝不能就这样算了。”牛刚附和着。 “我真的尽力了,主子,那些中国警察一个个跟吃了豹子胆似的,拼命追杀 我们,我们实在是寡不敌众呀。英子姐,要不是我还有变身术这一绝招,早就成 了他们的刀下鬼了。” “你少给我绕圈子,把整个过程给我讲一遍! ” 猴三讲述了整个经过,英子沉默了。一时间她仿佛坠入了云里雾里,心里七 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中国警察,黑脸大汉。又是他,狗日的。”她骂了一句。她想起了从前, 她派人去打探阿铁的信息,后来得知,阿铁是勐龙市公安局缉毒队长黑脸大汉岩 嘎抓捕的。这次又是他,这个克星,总是与她作对,让她丢了几百万的货,还丢 了这么多条弟兄的命。“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黑脸大汉! ”英子咬牙切齿地 骂道。 可是黑脸大汉哪来的那么准确的消息呢?她陷入了沉思。莫非有人告密?她 的眼睛第一个扫向了牛刚。除了猴三外,只有他知道。 她派华子对牛刚近日的行踪进行了调查。然而却没有发现他离开过家门,也 没发现他和任何可疑人员有过来往。 随后的一段时间,她不敢再干大的。由于猴三的几次失误,她开始重用牛刚。 两次派牛刚去边境与羊子送货要钱,牛刚每次都完成了任务。第一次牛刚拿回了 50万,英子许诺给他十万,可当牛刚将50万捧到她手中时,英子只给了他几千元。 她对牛刚说:“牛刚,近期我手头紧,欠你的钱,过一阵子给你补上。” 牛刚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气度,笑着对主子说:“英子姐,等你宽余 时,再给我吧。” 牛刚再次出行,又给英子捧回来40万元。走之前,英子许诺要给他四万的抽 成,可是他回来后,女主人将所有钱拿走,再也不提给他四万元的事。 一天,家里托人带信说,牛刚的阿妈病了,急需要用钱。情急之中他鼓足勇 气张口跟英子要钱:“英子姐,上次你答应给我的四万元钱,什么时候给我?我 家里急着要用钱。” “噢,牛刚,欠你的钱呢,我都记着的,近日我有一批货需要筹集一笔资金, 过一阵子我给你补上。”英子看了他一眼说道。 牛刚当时来投奔英子,就是想挣点钱,接济一下山沟里那穷得连饭都吃不饱 的老父老母和兄弟姐妹们。可是跟着英子干了一年多了,他还是一无所有。跟猴 三比起来,就更别提了。他的心里感到极不是滋味。慢慢的,英子对他没有了吸 引力。 其实,英子最大的失策,就是对牛刚看走了眼。牛刚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懦 弱,可却是个颇有心计的人。 再次走出英子家门的牛刚,看见路边五颜六色、艳丽绝美的罂粟花时,眼睛 一下子亮了。他猛然醒悟了:与其在这里受窝囊气,不如从这里离开,独自去圆 那个近在咫尺的发财梦! 他用拳头猛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天发誓:“我牛刚在这里不混出个人模样, 就无脸去见爹娘。”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