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阴招玉石藏白粉 这一夜,英子又失眠了。她心神不安地将老刁叫起来,又一次商量起了对策 :“老刁,现在中国警方对毒品的监管越来越严,我们的货一批批被他们查获, 看来货要进入中国市场真是太难了。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设计另一条运输通 道怎样?”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老刁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答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英子问道。 “还没有想成熟。”老刁说道。 “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你让杜豪与那个广东的下家猛子联系一下,看他在香 港有没有客户?我们绕开中国,走泰国到香港,可以先水运至泰国,然后从泰国 再空运到香港。我们的货要是到了香港,不就等于到了美国和欧洲吗?那样利润 可就大多了,你觉得怎么样?”英子神采飞扬地对老刁说着,脑海里幻想着她的 货运到了世界各地,大把大把的美元、欧币滚滚而来。 “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处了! 我也正捉摸着,我们下一批货最好走这一条线。 哈哈,我俩真是一条心呀。”老刁目不转睛地看着英子说道。 “可是用什么东西运送,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英子边说边用手掐了一下 老刁的脸,“就你这张讨人喜欢的嘴,总是那么会说话。”俩人嘻嘻哈哈了一番, 英子接着说道:“近期让杜豪千万不要入境了,先避一避风头。” “这,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老刁答道。 广州市区,灯火辉煌。夜色中,两个人影来到机场货仓,他们匆匆忙忙取走 了两个十分沉重的箱子,瞬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两个人幽灵般地开着黑色奥迪车,忽而出现在明亮的马路上,忽而又消失在 黑沉沉的小巷中。在一栋高耸入云的高楼前,那辆车终于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 两个神秘的男人,动作迅速地将那两个沉重的箱子搬进了楼里。 楼层中的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进了屋的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将门反锁上,打 开箱子的包装,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展现在他们的眼前。刹那间,两个盯着玉 石的男人像两只饥饿已久的野兽,突然间闻到一块唾手可得的鲜嫩肉块,眼里放 着贪婪的光,恨不得扑上去狼吞虎咽地饱食一顿。 “我苦心经营的货,到了,终于到了。”面对辗转几地最终运到他手里的 “货”,年长的男子努力克制着狂跳不已的心。他压低声音对旁边那个二十五六 岁的小伙子说着。 这个年龄稍长的男人,一道浓黑眉毛下,一双大而有些向外凸出的眼睛,鼻 子很直,嘴唇却很厚,两眼很阴险,面色冷酷。此男子看似身强体壮,走起路来 腿却有些瘸。他就是为英子在国内销售“货”、与杜豪未曾谋面却已合作过多次 的广州毒品批发商猛子。旁边的小伙子是他的马仔,名叫阿仔。 “货在哪里?豪哥是怎样说的?”阿仔问道。 “货在里面,哈哈,在玉石的腹中。”猛子得意地说道。 阿仔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围着玉石转了一圈,对猛子说:“真看不出哪里 有打开过的痕迹,几乎和完整的石头一模一样。” “现在我俩的任务就是将藏在腹中的货取出来。”猛子从屋子里取出钉锤和 起子,边说边将钉锤递给阿仔。 地板上那一大块玉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然而两个聚精会神地观察 玉石的男子的注意力并非在此,他们正在寻找更为神秘的东西。 他们不停地围着玉石转着,在玉石的外皮上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然而,令 他俩遗憾的是,查找了半天竟然无从下手。 “莫非他们搞错了玉石? ”瞬间的念头在猛子的脑海里闪过,紧接着又被他 否定了。 “不可能,不可能。”境外的豪哥在电话中明确告诉过他,就是这块编号为 TG999 号和编号为TG888 号的玉石里藏着“货”。 和杜豪虽未曾谋过面,但长期的生意合作已达成了一种信任和默契。他一个 山区出来滚打的穷小子能有今天几千万的身价,跟豪哥的几次合作有很大关系。 自从与境外的豪哥合作后,他的资产在打着滚地增加。对这个从前贫困潦倒 的猛子来说,豪哥就是他的“财神爷”。当然,猛子还是有商人的头脑,善于发 现机会,一旦有了发财的机会,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去拼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干这一行的风险有多大,搞不好连 脑袋都得搬家。所以他给自己定了最后的目标,做完这次生意,就金盆洗手不干 此行了。 杜豪告诉他,这批货本来是他从金三角通过M 国水运到泰国,然后再空运到 香港的。但因为没有联系到买主,杜豪无奈之下,才将这两个箱子冒险从香港空 运到广州的。他托付给猛子,让他在广州尽快处理掉。 猛子深知豪哥做事的方式,老练而颇有心计。这两块玉石本应该有开启的方 法,可是他却没有告知。不知他搞什么鬼? 猛子心想,这石头里要装进东西去,你得先把石头抠出来一块,装进东西去 以后,再把石头粘上去。但你再怎么搞,石头表层总得留有痕迹,可是眼前的石 头却怎么都找不到撬开过的痕迹! 这豪哥是太高明了。 一想到只要取出货,又将有一笔可观的收入,猛子又一次打起了精神。他再 次耐心地观看着玉石表面的细腻皮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凌晨4 点多钟,猛子和阿仔依然没有找到可撬开口的缝隙。急坏了的猛子举 起铁锤对准玉石就砸了下去。阿仔一看,也找来一把钉锤,跟着猛子对准玉石砸 了起来。顿时,坚硬的玉石在你钉我锤的敲击下,发出了“砰砰”声。这声音在 寂静的夜空里格外响亮。 当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时,挥汗如雨的猛子和阿仔,好不容易砸开了玉石,从 玉石腹中一排有规律的圆孔中掏出了一袋袋白色粉末。 当白花花的粉末展现在猛子和阿仔的面前时,他俩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 全亮了,刚才的怨气和劳累刹那间化为乌有。 他们仔细研究着,发现原来藏货的圆孔排列是有规律的,只要对准圆孔的两 头,是很容易开启的。只是豪哥没有将藏毒图告诉他们。 “总算找到了。我们又要发财了。”俩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提着货物离开 了屋子,下了电梯,迅即消失在清晨的茫茫人海之中…… 五月的勐龙市,空气中弥漫着春的气息,四周处处飘散着鲜花的芬芳。一大 早,市局办公室里,王义荣局长和怀抱水烟筒的杨坤副局长,坐在长长的沙发上, 正聚精会神地听取禁毒支队长岩嘎和刚从广州侦察回来的副支队长李华的重大毒 情汇报。 李华说:“据情报获悉,有一伙毒犯到境外金三角购买毒品,经过勐龙市将 毒品运送到了省城春都市,他们将春都市作为一个中转站,在这里把毒品进行改 装后再转送到广州。这批毒品运送到广州后,将交给一个叫猛子的毒犯。据我们 调查核实,猛子在广州对外有几家合法的注册公司,他以合法的公司作掩护,实 际上在干贩卖毒品的罪恶勾当。近几天将会有一批藏在饮水机中的毒品,将运送 到广州。我已派人对这辆车进行长线跟踪。” 听着汇报的王义荣局长时而双眉紧锁、陷入沉思,时而眉头舒展、胸有成竹。 每次处理案情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沉着冷静,不轻易表态,待考虑成熟了,他便 会做出一锤定音的决定。 浓浓的烟雾弥漫在办公室里,房间里不时传出水烟筒的“呼噜”声。每次思 考案情时,杨副局长都习惯吸上几口水烟筒。说也怪,很多起指挥成功的案件, 他都是在吸食水烟筒时生出的奇思妙想,启发了大家。为此,在他办公室的墙角, 常年放着一个长长的用竹筒做的水烟筒。 王义荣局长对李华说道:“你继续让侦察员跟踪监控运送毒品的车辆。我马 上向省公安厅请示,争取将这批毒贩和货全部打掉。”接着他转向岩嘎问道: “你那边追踪杜豪近期有进展吗?” “还没有动静,估计躲藏在境外。”岩嘎答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估计他暂时不敢回来露面了。你暂停一下手里的工作, 准备和李华一起去一趟广州,我随后赶去。” “是,局长。”岩嘎答道。 王义荣局长接着对杨副局长交代道:“老杨,我们走后这段时间,支队人手 少了,你就得多费点心了。” 杨坤吸了口烟,皱了皱眉头说道:“局长,您就放心地走吧。局里的事我会 尽力照料好的。” 接到关于这起跨国贩毒案线索的报告,D 省公安厅禁毒局领导立即向勐龙市 公安局做出了指示:此项任务由勐龙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派人前往广州跟踪追击, 一旦查出毒品就执行抓捕猛子的任务。 接到公安厅的指示后,岩嘎和李华火速带领七名干警离开勐龙市,风尘仆仆 地赶赴广州。 岩嘎和李华率领队员们下了火车,先与广州警方取得联系,在广州警方的配 合下,他们迅即赶赴广州同德围货场,将该货场的每一个出口封锁了起来。一场 检查货物的大行动开始了。 六月的广州,气温持续上升,从四季如春的勐龙市赶到广州的警察们,忍受 着滚滚袭来的热浪。在货场,将刚运到这里的一车饮水机及消毒柜一个个打开, 仔细地检查,折腾了一个上午,检查了一大半,都没有查出什么疑点。然而他们 却不甘心,不厌其烦地将车上剩余的数十台饮水机和消毒柜一一打开,认真仔细 地检查着每一个细小的空间。 烈日下挥汗如雨的侦查员们实在有些难于忍受。可一想到毒品给那么多无辜 的家庭带来了不幸,扰乱了社会的安定,侦察员们就鼓足了干劲。他们不厌其烦 地翻开了一个个饮水机。 侦查员小王正在打开一台饮水机柜子的门,突然间他的眼睛一亮,因为他发 现了里边藏着一个黄纸包。打开一看,是一袋袋白色粉末。 “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兴奋地叫了起来。 正在执行检查的其他侦查员听到喊声,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紧接着侦查员们从另外几个饮水机里也找到了毒品。 他们将毒品恢复了原样,埋伏起来等待着取货人的到来。 果然没多久,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驾驶着一辆豪华奥迪车出现在警方的 视线中,他就是前来接货的猛子。 “开始行动! ”岩嘎向手下发出了命令。 一个个荷枪实弹的便衣警察从四面八方向正在接货的猛子靠近。猛子突然意 识到不对劲,正当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枪时,只见一名警察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 手腕上,手中的枪飞了出去。其他几名便衣扑上去,将猛子按倒在地。 一名警察对他说道:“猛子,你因涉嫌走私毒品,被依法逮捕。”听到这句 话时,他垂下了头,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地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接下来,阿仔等20余名团伙成员全部落入了法网。 自从进了广州市公安局看守所那天,猛子就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只可惜, 自己好不容易打拼挣了那么多钱,还来不及享受,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后悔 莫及,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晚上他辗转反侧,眼前出现最多的是那个裹着小 脚、有病在身、脸上刻满了皱纹的远在农村的老母亲。他知道自己这次回不去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所干的一切,在法律上已足够判死刑了。从此,再也不能孝 敬他那含辛茹苦的老妈妈了。 审讯室里,面对警察的提问,猛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想,说不说都是死 路一条,还不如一句话都不说。因此,他抱着必死的念头,进来后的三天审讯中, 他一句话都不说。 “猛子,考虑好了没有?是自己坦白还是保持沉默,你自己想好了……”岩 嘎耐心地陪着他三天,做着他的思想工作。 面对这个结实强悍、皮肤黝黑的警察,猛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一字不吐。 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样的时候,他便会静下心 来回忆自己这些年来走过的一条“黑”色之路。 多年前,猛子住在山区农村,那时候听到去广州打工的村里人谈起人间天堂 般的广州时,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为了摆脱困境,他离开山区老家,来到了广州。 然而到了此地的他,除了会搅泥活以外,什么也不会。可当泥瓦工收入很少,有 时再被老板扣,一年下来,见不着多少钱。他的父亲去世早,母亲含辛茹苦地将 他养育大,自己却落下了一身病,没有钱看病,只能在家中忍受疼痛。所以,从 小猛子就立下誓言,将来他长成人后,要挣大钱,让母亲过好日子。为此他开始 琢磨挣钱的法子。只要听说哪里有钱挣,他都会赶去。挣到了钱,就捧回去交给 老母亲。 后来,他听说在地下赌场,有人押一元能挣回一千多元。于是他开始打听这 个地方。在广州一个十分偏僻的郊外,他找到了这家赌场。 这一天,他将口袋里仅有的二百元全押上去,没想到,不到两分钟,他竟然 赢回了五千元。刹那间,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种游戏简直是妙不可言。老天 爷原来还真长眼,竟然造出这样的游戏,让穷人能在瞬间变富,也能让富人刹那 间变得一贫如洗。于是从这天开始,他天天来这里赌。 说来也怪,从他进了赌场,赌运奇佳,连连获胜,没几天,他口袋里有了五 万多元。有了钱,他开始将目光放远了。在他看来,赌博毕竟有赢有输,而做庄 开赌场的人才能坐收渔利,只赚不赔,没有太大的风险。 这么想着,他约了几个人,找了另一个偏僻之地,摆上了赌桌,开始过起了 不劳而获的日子。他这个人就是邪,只要能挣钱,什么歪门邪道他全敢干。没多 久,他的口袋便鼓了起来。他赚了整整三十万元。第二天就给老母亲寄了两万元。 他有一个女友叫阿丽,是个曾让他心旌摇荡甚至打算娶做媳妇的女人。一想 到她,他的眼睛便闪闪发光。 那时开赌场赚了钱的他,没事便到星光夜总会找小姐。在众多陪过他的女人 中,唯有阿丽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吸引住了他。在他眼里阿丽和别的小姐不同,她 身材修长,丰满性感,乌黑的长发乌云般披散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一双水汪汪的 大眼睛里,总是流露着忧怨的目光。那双眼睛、那副神态和小时候他记忆中的母 亲是那么相似,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一种和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告诉 猛子,她家境非常贫困,母亲有病在身,为了给妈妈治病她不得不到城里找活干, 后来跟女友们一起来到广州,为了多挣钱寄回家,她开始干起了“小姐”这一行。 听着阿丽流着眼泪讲自己的遭遇,猛子就更加疼爱她了。打那天起,他再也 没有找过别的小姐,他只要赚了钱,便到星光夜总会找阿丽。 后来,通过阿丽,他认识了另一个男子阿仔,也就是后来成了他的贴身马仔 的阿仔。 阿丽有一个女友叫阿花,也是坐台小姐,她经常带着一个曾当过兵、名叫阿 仔的小伙子来猛子的赌场玩。四个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混熟了。猛子是个颇有心计 的男人,他交往的人一定要能为己所用。为此,他要从多方面考察后才决定是否 交往。阿仔是个当过兵的人,首先,猛子看中了他一身的好武艺。另外,通过交 往他发现这个人做事比较稳。 猛子和阿仔认识后彼此感到十分投缘,在阿仔眼中,猛子为人仗义,像个老 大哥一样经常帮助他。一次,他家里父亲病了急需两千元钱,猛子知道后,二话 没说将这笔钱给了他。为此阿仔感激不尽。当即他就跪在猛子面前,认猛子作大 哥,愿跟随他一起闯荡江湖。 常到酒吧聚会的猛子和阿仔很快发现,这里的舞厅老板给客人们出售摇头丸, 一种五颜六色、十分耀眼的药丸,客人们吸食后很快会变得情绪高昂、狂躁不安, 只想不停地摇摆、尽情地发泄。 猛子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他知道开地下赌场太难干了,想干点别的生意。 他让阿丽、阿花帮助了解,得知这是一种毒品。夜总会老板以很低的成本价买进, 然后以十分昂贵的价格出售给客人。 猛子一直觉得“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句话很有道理。他一直等 待着机会,有一天能玩把大的。 随后在与阿仔、阿丽、阿花的经常来往中,他得知阿花有个亲戚住在与M 国 接壤的边境。这一信息,令他激动不已。他悄悄约出了阿仔一起商量。 “阿仔,你看我腿有残疾,行动起来不方便,你能不能与女友阿花商量一下, 到边境去一趟,通过阿花的亲戚找找货源,我们也挣一把大的?” “什么货?”阿仔问。 “四号。”猛子说。 “这哪成?可是杀头的事。”阿仔有些恐慌地对猛子说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俩秘密行动,谁会知道? 你将货想法运到 D 省春都市,其他的事就由我来搞定。”猛子说着从腰上拔出一把牛角刀,在胳 膊上划了一刀说道:“兄弟,你大哥我今天对天发誓,挣了钱,有你一半。万一 有事,我一个人扛着,如果出卖兄弟,我不得好死。” 见猛子胳膊上血不停地往外冒,阿仔也发誓道:“大哥,就冲你这么仗义, 兄弟我跟定你了。” 几天后,阿仔约女友阿花一起来到边境,他们投靠的亲戚就是杜豪,还真的 撞到庙门上了。杜豪的老婆就是阿花的表姐。 虽然与猛子有过生死誓言,但阿仔每当想到自己真的去干那种政府严令禁止 的事,还是没有勇气下定决心,他毕竟受过多年的军队教育。猛子三天两头来电 话劝说他。 与此同时,杜豪也做着阿仔的工作:“哪个有钱的老板,最早不是靠违法起 家的?阿仔,你就大胆地干,等有了钱,你就能……” 在猛子和杜豪的再三劝说下,阿仔动心了。于是他开始从杜豪那里购买少量 的毒品,藏在身上,想方设法躲过重重关卡,运送到了D 省春都市。早已等待他 的猛子,为他接风洗尘。 第一次,他俩一下子挣了六十万,这一下,阿仔那细小的眼睛亮了,而猛子 呢,真正实现了他的梦想,做了真正的老板。 不久,他们建立了一条从D 省边境至广州的贩毒通道。而猛子和阿仔的口袋 也因此而迅速膨胀起来。 为了挣更多的钱,他们就在货到D 省省城春都市后,往毒品里掺假,加上大 量的添加剂,使得毒品分量增加,这样便可卖到更多的钱。有钱后,猛子不再亲 自出面,而是组织几个亲信为他贩运。而他却躲在幕后,寻找买主。很快,猛子 在广州、福建、广西等地建立了众多关系。 有了钱,猛子就在广州购买了花园别墅、奥迪轿车,准备隆重地将阿丽娶进 家门,让她做一些合法生意,以此掩盖他背后的非法所得。 就在猛子满怀欣喜地准备做新郎官的时候,他的“货”到达广州。他准备处 理完这批货,便带着阿丽到欧洲八国度蜜月。然后将农村老家的母亲接到广州。 这一切对猛子来说,是真正告别贫苦日子走入天上人间的开始,然而,令他万没 想到的是,这一切只是一场黄粱美梦而已。 当岩嘎和前来参战的王义荣局长,将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再次带进审讯室 时,猛子仍然东拉西扯,将自己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从与猛子的谈话中,岩嘎发现猛子虽然贩毒,但是只要谈起他的母亲,便泪 流满面,从这一点看,他是个孝子。于是,他便以此为突破口。 “猛子,你刚才说你妈妈70多岁了,家里什么人在照顾她?” 提到他的妈妈,猛子的眼睛红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母亲出现在他的 眼前。一想起老母亲,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疼痛,每一个细胞都在撕裂。 “她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享过一天福。”说着他就号啕大哭了起 来。 “猛子,噢,忘了告诉你,你未婚妻阿丽昨天来看过你,让我们转告你,她 会等着你。” “她永远也等不到我了。”猛子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刹那间他的心里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寒冷极了。他内心痛苦得连脸上的肌肉都在 抽搐。闭上眼睛的他,感到眼前发黑,身子往下沉。他感到空间变得越来越小, 越来越窄,使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在心里大叫了一声:“活着,多好呀! ” 也许,当你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珍惜,只有当你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 候,才会感到活着是多么的幸福呀。一时间,求生的欲望在他心中变得十分强烈。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警官,我还能活着吗?”猛子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 起来。 “想活着,只有配合警方,彻底交待自己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岩嘎的话,就像一盏雾海中的航标灯,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猛子的心豁然 开朗,那半闭半睁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线光芒。 可是他的潜意识里,对警察又有一种抗拒心理。他看了一眼面对自己的岩嘎 队长,眼里流露出了疑问的神情。“不,不可能,他说的话不是真的,他是警察, 说这话,是想让我从实招供,他好完成任务。我怎能轻易相信他的话?没准我说 出了真情,他们抓了我的上、下家,最终,我还是落得被枪毙的下场。”一想到 这里,刚想交代的他,立刻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岩嘎再问他时,他闭上了眼睛,不理不睬。 审讯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里,对阿仔的审讯正在进行着。连日数十小时的审 讯以及政策攻心,使得阿仔这个当过兵的人,慢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坦白了 自己的罪行。 “我的老板是猛子,我的任务是与境外豪哥联系货,货从境外到达D 省省城 后,负责改装,然后贩往广州交给猛子处理。”阿仔断断续续地交代了自己的罪 行。 他交代的豪哥,会不会就是前几起案件中的嫌疑人供出的杜豪?岩嘎心里一 惊,问道:“你说的豪哥叫什么?” “杜豪。”阿仔低着头交代道。 “又是他。”岩嘎心中暗自惊喜,狐狸的尾巴又开始露出来了。他马上找到 王义荣局长进行了汇报。 “对猛子要旁敲侧击,最好让他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王局长对岩嘎说道。 岩嘎心领神会地向王局长点了点头。 这一天,正好是6 月26日,国际禁毒日。岩嘎来到看守所,再次将猛子提出 来进行审讯:“猛子,你的问题考虑得怎样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猛子顽抗到底。 “猛子,我们给你机会说自己的问题,是对你好,因为这样就有坦白认罪的 情节,你就能得到宽大处理。如果等别人说出了你的问题,对你就不利了。”岩 嘎耐心地做着他的工作,给他机会,希望他能从心里悔过自新,彻底交代自己的 罪行。 猛子抬头望着天花板,岩嘎的话就像耳边风,到此时,他还心怀侥幸,认为 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们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岩嘎盯着他,只见他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会儿又用手 挠挠耳朵、转转脖子,一会儿又闭上眼睛,仿佛房间里没有别人似的。半天,他 不说一句话。 岩嘎一看这阵势,这小子,不揭他一点伤疤,他是不会开口了。于是,岩嘎 拍了一下桌子,大叫了一声:“猛子,你给我听着! ” 没有心理准备的猛子,听到一声大喊,“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让我告诉你,阿仔交代……” 当阿仔的证词出示在猛子面前时,他愣住了,他的眼睛刹那间暗淡无光,腿 一下子变得瘫软了,刚才的神情,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坦白,我交代,我要争取宽大处理。”猛子像霜打的茄子,垂下了脑袋。 岩嘎的眼睛亮了,他和李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猛子彻底坦白了自己走上贩毒这条路的整个过程。同时,他还交代了一个重 要的情节:“我的境外合作伙伴杜豪近期有一批货要运到香港,让我帮助寻找买 主。” 岩嘎心里一阵惊喜,在香港找买主?原来杜豪这家伙,他的货从中国走不通, 又开始另外择道,走得更远,他可真是想得美。 岩嘎心想,也许和杜豪较量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这只狡猾的狐狸,这次一定 要想办法套住他,不能让他再在外面撒野了。这么想着,岩嘎找到了王局长,并 将这一重要情况向王义荣局长作了汇报。 “王局,猛子交代了一个重要情节:他的境外合作伙伴杜豪近期有一批货要 运到香港,让他帮助寻找买主。我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我们可以把握这 次机会。” “这是个很好的时机。控制好猛子,让他与杜豪保持电话联系,不能让杜豪 看出猛子被抓捕的任何蛛丝马迹。”听完岩嘎汇报的王义荣局长,果断地下达了 命令。于是他俩开始设计起了下一步棋。 王局长迅速将此案上报到了省公安厅。因为这起毒品案件跨越M 国、香港地 区,引起了D 省公安厅分管禁毒工作的领导的高度重视。很快,此案便报到了公 安部禁毒局。 这一天,公安部禁毒局陈副局长从日本开会刚回到北京。只见他中等个儿, 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英俊的脸上带有一种处事冷静、波澜不惊的成熟。他刚打 开手机,电话便响了起来。他接到了D 省公安厅的电话汇报。 案情重大,陈副局长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安部,迅速果断的作了批示:此案由 D 省公安厅禁毒局直接与香港毒品调查科联合办理。 D 省公安厅禁毒局将此案正式列为“D ·G 6 ·26”专案(D 代表D 省,G 代表香港),并成立了专案组。省公安厅派出了禁毒处江处长前来坐阵指挥。 专案组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会上,江处长首先发了言:“此案是我省警方首 次与香港警方合作办理的一起案件。能否侦破此案,意义十分重大。为此专案组 的每个成员都要竭尽全力办理此案,争取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接下来,他对与 会者提出了工作要求,并转达了公安部禁毒局及省厅禁毒局对专案组的要求,要 “精心组织,严密侦查”,并强调了此案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江处长说完之后,王义荣局长接着发了言:“从多次与杜豪进行较量的情况 看,此人十分狡猾、诡诈。他让猛子在香港找客户,这虽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 好的机会,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大家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 备。首先,我们要稳住猛子,令其真正地配合警方;其次,我们要通过猛子做工 作,设法使杜豪入境,然后将其抓捕归案。” 会议中大家畅所欲言,纷纷发表自己的建议。 会议结束后,江处长、王局长来到看守所。 关押在看守所的猛子被带了出来。只见铁窗中的猛子脸色苍白,一副无精打 采的样子。 江处长问他:“猛子,杜豪让你帮助联系香港客户,他告诉你什么时候发货 了吗?” 猛子回答:“没说。” “你愿意配合警方将这场戏演下去吗?”王局长问道。 猛子眨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开着的手机上。 “那好,杜豪再来电话时,你……”江处长和王局长对他交代了具体操作时 的一些注意事项。 一个半小时后,两位领导感到已真正做通了猛子的思想工作,便离开了。房 间里留下了岩嘎和李华陪伴着猛子。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子上的手机 上。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金三角赌馆里,老刁一会儿将双腿翘起伸到老板桌上,一会儿又放下双腿, 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转动着椅子。杜豪斜靠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对面那只眼露凶光的老鹰。他不知老刁为何喜爱这么一只虎视眈眈的老鹰,他感 到有些纳闷。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老刁懒洋洋的声音:“阿豪,前几批货连连失手,目前我 手里又加工了一批货,你说怎么处理?” 杜豪皱了一下眉头,对老刁说道:“中国我是不敢再往里运了。”他拿起老 刁墙上的水烟筒“呼噜、呼噜”地吸了几口,停下来对老刁说道:“我电话问过 一个人,看他在香港有没有路子,那小子说他有些路子。” “谁?”老刁一下子从摇椅上跳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 地问道。 “猛子。”杜豪回答道。 老刁心里暗喜,他正好也跟英子想到一起了。于是他故意表现得十分怀疑: “这小子在香港有路子吗?” “听他的口气,应该是有的。”杜豪说道。 老刁这时想起了英子对他说过的话:“眼前我们损失惨重,又别无路子,要 寻找一切关系,将死马当成活马医。” 于是他对杜豪说道:“你暂时不能入境,而那个猛子你又没见过面,对他的 了解不深,从前和他做的货量不大。这次不同,货量大,而他的近况怎样?有没 有被警方抓捕?他在香港是否真有关系,实力如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要不你 再试探一下猛子,看他在香港是否真有客户。然后我们派一个人过去,亲自与他 会面,打探一下。一定要谨慎从事。” “开头好,一般就会顺。和这小子从第一把生意就做得很顺,后来又合作了 几次,也都很顺利。老刁,不知你信不信,但我信这个。”杜豪对老刁说道。 老刁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不同,要慎之又慎。我们先派个人过去,可是 派谁呢?” “小龙,我的一个弟兄。派他去吧。”杜豪说道。 “好,这事你看着办。你这就给猛子去个电话,再试探一下。”老刁说道。 “好。”杜豪拨通了猛子的手机。 看守所办公室的桌子上,手机铃声终于响了,使得岩嘎一阵兴奋。他对猛子 说道:“接电话时,说话要自然,决不可让对方察觉。” 猛子点了点头,打开了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了杜豪低沉的声音:“猛子,香 港那边你真有关系吗?” “你不信?跟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说话做事骗过你吗?”猛子十分自然地 答道。 “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呀?”杜豪似乎有一丝怀疑地问道。 “我现在一家宾馆等人,谈点事。这小子说好现在过来,还没有到。”猛子 说道。 岩嘎一听他俩的对话内容,走到门边,敲了两声门。 然后猛子便转过脸去说了声:“请进。” 岩嘎站在门口大声说道:“对不起,猛子哥,路上塞车,来晚了。” 猛子说:“你们先在门外稍等一下。郎仔,出去陪一下李先生。我先接个电 话。” 杜豪听到有人声,似乎打消了顾虑,对着电话说道:“猛子,听好了,我原 先跟你说过的那批货很快就要运出。你那里尽快在香港帮我联系下家,一有眉目, 便尽快告诉我。” “上次你跟我提过这事后,我就跟香港朋友联系过了。那边是一家实力非常 雄厚的公司。而且他们已全权委托我帮他们代理此笔业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过两天我让手下一个小兄弟去春都市一趟,由他代表 我与你见面谈一下合作事宜,你能否从广州赶到春都市?” 猛子停顿了一下,见岩嘎对他打着手势,基本领悟了岩嘎的意思,然后对杜 豪说道:“最好你亲自来跑一趟,我俩合作了好几次,却从来没有见过面。我很 想跟你见个面,我这里还有许多关系可以介绍给你,将来我们一起把它用起来, 生意会做得更大。” “我也很想与你会一面,上次我去广州,你去了香港。真是不巧,最近我手 里有很多事,暂时走不开。猛子老弟,我就让小龙兄弟代表我去吧。一些具体事 宜,你和他谈,好吗?” “你来不了,也只能这样了。” “你什么时候能赶到春都市?”杜豪问道。 “我把手里的事处理完了,就赶过去,你让你的兄弟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猛子口气十分自然地对杜豪说道。 杜豪对猛子说道:“那好,我后天让小龙赶到春都市等你。” “那好,一言为定。” 挂断了电话,岩嘎和李华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情况与原先的预测有了新的变化,半路杀出个小马仔,这是一个专案组没有 预料到的新问题。 如果小龙到春都市,就将要面临与猛子见面。那么如何把握住猛子与小龙见 面时的局面呢?专案组即将面临着一场新的挑战。 岩嘎向专案组进行了汇报,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据我分析,杜豪派小龙 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观察猛子是否平安在外,二是看一下猛子的实力如何。” “岩队长分析得有一定的道理,他自己躲起来,不敢前往,派一名小马仔过 来,其目的显而易见。”王局长说道。 岩嘎接着说道:“为了保证猛子的人身安全,防止其逃跑,在安排猛子和小 龙见面时,最好安排两名卧底警察在猛子身边,先给对方一个错觉:猛子确实有 老板派头。安插卧底警察还有两个目的,一是负责猛子的人身安全,二是重点负 责购买生活日用品、与外围组联络等。” “这个提议非常好。”江处长赞扬道。王义荣局长听了岩嘎的话后也向他点 点头,表示赞同。 江处长说:“派卧底警察跟在他身边,配合猛子演一场好戏。” 江处长接着说:“一个充当贴身保镖,防止他自杀、逃跑,另一个有情况随 时与我们外围组联系。很好,这个主意不错。”江处长将头转向坐在身旁的王义 荣局长,笑着对他说道:“王局,难怪你那里年年缴获的毒品数量最多,原来真 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王义荣局长看着岩嘎发自内心地笑了。 江处长接着问道:“那么派谁去呢?” 岩嘎自告奋勇地说:“我和李华比较合适。” “猛子在广东做生意,马仔自然应该是广东人,而广东人就得会说广东话。 找这样两名会说广东话的警察有一定的难度。”江处长自言自语地说道。 王义荣局长接过江处长的话说道:“我同意岩嘎的意见,让他俩打进去。因 为他俩都会讲广东话。在我们局里,我一直要求禁毒队员至少要学会两至三个省 的方言,而岩嘎和李华学的正是广东话。另外,岩嘎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充当 猛子的贴身保镖比较合适。而李华长得瘦小,一看就是跟班。他俩有着出生入死、 数百次化装侦查的丰富经验,并且是一对配合得很默契的搭档。我看他俩很适合 去完成这项任务。” 江处长仔细看了看岩嘎和李华的形象,如果进行一下包装,肯定能行。他笑 了笑,用广东话问了几句话,岩嘎和李华对答如流。江处长满意地笑了。 卧底警察敲定了。江处长针对下一步工作进行部署。江处长说:“王局,你 尽快通知勐龙市民航机场,密切注意明天从勐龙市到省城的一个叫小龙的乘客。 以下几个问题,专案组要逐一落实。 “一、我们要对猛子做工作,令他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小龙的到来, 绝不能让对方看出一点破绽。同时,准备好五星级住房,将住房定在金鹰酒店。 “二、专案组下一步重点监控对象:一号猛子(岩嘎、李华负责)、二号杜 豪、三号小龙。专案组指挥部将一号点设在分局。二号点设在金鹰酒店,三号点 设在香港,四号点设在小龙的落脚点。 “三、资金问题。我们先准备好一百万资金,在省城春都市给猛子在银行开 一个账号,接收香港的资金。对猛子做工作让其与小龙周旋,尽量做到不拿钱。 “四、对猛子的控制。岩嘎和李华与猛子建立老板与马仔关系,活动范围定 在酒店的餐厅、歌舞厅、桑拿房等,预订一个出租车,配合工作,对小龙的监控 由春都市局禁毒大队负责。 “五、由王义荣局长在省城春都市统一指挥下达指令,信息汇聚到指挥部, 加强保密、分工负责。专案组设内勤,负责情况的审理和材料的上传下达,春都 市禁毒支队要配合‘D ·G 6 ·26’专案组在省城的抓捕监控工作。 “六、后勤保障由春都市局负责。所有人各就各位,迎接新的战斗。” 六月的春城,天高云淡,虽已进入了夏季,却处处显露着春的生机。远处的 山峦是绿的,近处的树枝也是绿的,就连那城边的湖水也透着淡淡的绿色。空气 中透着阵阵清新。温和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使得人们没有一丝夏日的感觉,仿佛 依旧置身于春天。 6 月28日,正在指挥部坐阵指挥的江处长,接到了勐龙市民航局的报告:6 月28日,没有发现名字中带有“龙”字的旅客。江处长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一大早整装待发的岩嘎和李华从看守所带出了猛子。 岩嘎从办公室拿出了为猛子特意准备好的一身浅灰色皮尔·卡丹西服和一条 银白色的金利来领带及一个黑色的鳄鱼牌皮包。经过岩嘎和李华对猛子的精心包 装,猛子俨然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出现在专案组成员面前。 大家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岩嘎和李华带着猛子住进了五星级金鹰酒店的一间客房,等候小龙前来会面。 6 月29日,猛子接到小龙的电话:“猛子老板,我已到春都市,你现在哪里?” 在此之前,专案组就已和猛子谈过,为了让小龙相信,要制造猛子还在广州 的假相。猛子想着这一切,用肯定的语气对小龙答道:“我现在广州。” 小龙接着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 猛子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手头还有点事,待处理完了我就订机票。” “能告诉我准确时间吗?”小龙又问道。 “这样,我安排一下手里的事,一会儿给你去电话。”猛子说道。 “那好吧,我等你的电话。”小龙挂断了电话。 岩嘎马上将这一情况向专案组进行了汇报。 江处长说道:“这事不能拖。既要尽早见小龙,又要巧妙地与他周旋,让他 感觉不出来。这样吧,从广州起飞的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 王局长提议:“还有,最好让小龙到机场接猛子,让他手举‘接猛子先生’ 的牌子,这样我们的外围组人员便能及早知道小龙是谁,方可对其进行监视。” 江处长说道:“我们要与省民航机场进行协调,得让猛子、岩嘎和李华提前 进入机场,11点半随广州来的飞机、旅客一起走出机场出口。” “我补充一点,一旦小龙知道了猛子从广州起飞到春都市是中午11点至12点 50分,猛子的手机必须关掉,以防对方为了试探,往手机打电话。如果电话通了, 就说明猛子这段时间没有在飞机上,这就露馅了。”岩嘎补充道。 江处长又一次对岩嘎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好。一切细节上的事,岩嘎和李华一定要想到,而且考虑得一定要周到、 细致,决不能让小龙看出任何一点破绽。” 方案设计好了,江处长立刻安排人到机场进行协调,为在机场成功地演出这 场戏而做着准备工作。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猛子给小龙打电话的卡,是细心的岩嘎在广州出差时买 的。 随后,岩嘎让猛子给小龙去了个电话:“小龙,这边的事已处理完了。我已 经预订了明天11点从广州起飞的机票。12点50分到达春都市。你能到机场接一下 我吗?” “没问题,猛子老板。”小龙答道。 “出站时,我怎么找你?”猛子问他。 “我,小个子,穿一件米色衣服……”小龙认真地描述着自己的形象。 没等他说完,猛子打断了他的话:“这样吧,你举一个‘接广州猛子老板’ 的牌子,这样我好找你,怎样?” “那好吧,就这样定了。祝你一路平安。”小龙说道。 “谢谢你,小龙兄弟。明天见。”猛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切经过专案组的精心策划,办理得认真细致、有条不紊。 新的挑战开始了。次日中午,又是个晴朗的天气,明媚的阳光照耀着高原那 美丽的红土地,春都市的天空像大海般湛蓝,蓝得令人心醉。 这一天,春都市机场出站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前来迎接旅客的人。 当时钟指在了12点30分时,广播中传出了女播音员柔美的普通话声:“各位 旅客请注意,从广州到达春都市的CZ3410号航班,已于12点30分准时到达。” 女播音员的声音刚落,只见人群中一个小个子、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举起了 “接广州猛子先生”的牌子。 在离那个中年男子不远的地方,一个身着风衣、眼戴墨镜的男子,掏出对讲 机说了一句:“报告指挥部,目标已出现。”这是早就埋伏在人群中的一名外围 警察向指挥部发出的信号。 指挥部里,江处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抓住对讲机说道:“密切关注,跟紧 目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那个身着风衣的男人,转身绕到了人群背后,然后向那个举着牌 子的男人靠近。 十多分钟后,从广州来的旅客开始陆陆续续走出来。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西 装革履、颇有老板风度的中年男子。紧跟在他左边的是一个身着POLO牌休闲装、 脚穿耐克旅游鞋、一身健壮的肌肉袒露在外、脖子上绕了两圈十分粗大的金项链、 眼睛上戴着墨镜,一看就是保镖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他右边的是一个身着香港 生产的冠奇西装、打着领带、左胳膊上夹一个黑色小皮包,身体十分瘦弱,一看 就是老板跟班的20多岁的男子。他们就是经过精心装扮的猛子、岩嘎和李华。只 见三个人有说有笑地随人群走出来。 他们刚一走出来,老远就看见一个身体粗壮的小个子手举着牌子,一双金鱼 眼四处扫射。这时他也发现了猛子他们,并向他们挥着手。 猛子上前问道:“你就是小龙?” 那个男子看到派头十足的猛子,热情地伸出手握住猛子说道:“猛子老板, 你辛苦了,辛苦了。” “豪哥好吗?” “他很好。” 猛子看了一眼岩嘎说道:“郎仔,难怪人家豪哥事做得那么好,原来手下的 人一看都那么精明能干,你们俩学着点。” 岩嘎和李华向小龙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猛子老板,瞧你把我夸的,过奖了。来,我来帮你拿东西。”小龙边说边 笑嘻嘻地从岩嘎手里接过一个皮箱。出了站口,四个人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在离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个身穿风衣的男子和另外几名男子,神秘地跟 在了他们后面,看见小龙为猛子等人打开了一辆蓝鸟车的车门。那几个男子也跳 进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两辆车中,紧跟在那辆已经启动的蓝鸟车后面。 “猛子老板,你们的住宿,由我来安排。”小龙边开车边对猛子说道。 “不,谢谢你的好意。我已让郎仔(岩嘎的外号)提前订了住房。” “你们订的是哪个酒店?”小龙问道。 “我们订的是金鹰饭店。” “五星级酒店,那里的条件不错,我先送你们去饭店。”小龙边说边转动着 方向盘,向金鹰饭店方向驶去。 一路上,手握方向盘的小龙,从反光镜里仔细打量着猛子和他身边的两个马 仔,心里琢磨了起来。出发之前,豪哥特意向他交代,此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 对方是否还安全,仔细观察猛子的神情、举止及其他。对猛子及他身边的人决不 可掉以轻心。从现在观察的情况看,可以肯定一点,猛子没有出事。看来老板可 能有些多疑了。但不管怎样,自己下一步还得继续仔细地观察对方,圆满地完成 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 “小龙,现在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晚上我让郎仔在南雅风情园预定了 晚餐,到时候我们好好喝一杯。”猛子俨然一副老板的口气。 小龙心想,那可是春都市最昂贵也是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到那里吃顿饭不带 着万把块钱,就别想出来。看来这个猛子老板果然有来头。“猛子老板,到时我 一定要好好陪你喝几盅。” 傍晚,夕阳带着一丝余辉将天边染红,奔波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拖着疲惫的身 躯返回家。天渐渐黑了下来。然而春都市新开发的一条南湖大街上却依然车水马 龙、热闹非常。 在这条街上,有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物,是那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点缀得富 丽堂皇、有些酷似泰国曼谷大皇宫的建筑物,那就是南雅风情园。夜色中繁华的 南湖大街上,唯有南雅风情园鹤立鸡群、独领风骚。只见南雅风情园透亮的三层 玻璃墙大厅里人山人海、宾客满座、热闹非常。一个个穿着时尚的十八九岁的男 女服务员,手托着盛菜的大盘子,脚踏带轱辘的滑冰鞋,如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飞 燕,轻巧灵活地在宽敞的大堂中穿梭着,给在座的嘉宾们上着热气腾腾的美味菜 肴。 按照道上的规矩,卖方和买方每次见面时,都要由买方设宴请送货方吃顿饭。 专案组想借此机会让小龙感受一下猛子的实力,然后将信息反馈到杜豪那里。为 此专案组特意安排猛子邀请小龙在南雅风情园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 由猛子带头,领着小龙进了南雅风情园的一间硕大的豪华包间。小龙睁大眼 睛四处张望着。 只见猛子接过服务员递上的菜单,浏览了一下,彬彬有礼地对服务员说道: “小姐,来一份香烤石斑鱼、一份五味大卷、一份红毛港海鲜卷、一份鲜味生蚝、 一份椒盐乌鸡、一份乡螺煲大排翅。”猛子又翻看了几页菜单,接着说道:“再 来一份野山椒炒鱼球、一份特制旗鱼丸汤、红毛港鱼翅和蘑菇鲍鱼每人一份,一 瓶人头马。” 一会儿工夫,一盘盘昂贵的海鲜便端上来了,桌子上很快便摆满了丰盛的菜 肴。小龙看着一桌子价格昂贵的海鲜,再看看跟在猛子身后的两个保镖,一会儿 帮着猛子脱掉外衣,一会儿给猛子递毛巾,他心想,猛子果然派头十足,像个大 老板。 猛子举起了杯中的人头马,对坐在他身边的小龙说道:“小龙兄弟,先敬一 杯。一是为我们初次见面,再是为我们的合作顺利,干杯! ”说完,猛子一饮而 尽。小龙也笑容可掬地举起了杯。 俩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岩嘎和李华注意观察小龙的一举一动。 这时,大厅中央一个身着艳丽服饰、美如天仙的傣家少女,正在为客人们表 演着傣族民间舞蹈。她那纤细的腰肢和那眉目传情的眼睛,吸引着所有在座的客 人们。 她的节目结束后,走出了一位颇有风韵、十分迷人的女主持人,这是女警察 罗燕装扮的。她刚一出现,就被喝得满脸通红的小龙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紧地盯 住不放。 女主持人手握话筒问道:“下面是有奖问答,请在座的客人猜一猜,我国有 几种傣族?” 小龙马上抢答道:“水傣、汉傣、花腰傣。” 女主持人说:“回答正确。送你一个小礼品。” 小龙目不转睛地走到主持小姐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小姐,你不用给我奖 品,我只想请你跳个舞,行吗?” “对不起,我的工作是主持。”女主持婉言谢绝了他。 小龙一听脸色立刻变了,他有些尴尬地对那个女主持人说了一句:“不就是 个女主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 岩嘎一看,气势汹汹地上去对女主持人说道:“小姐,跳个舞怎么了,你有 什么了不起?这个先生是我们的贵宾,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女主持心领神会,立刻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说道:“好、好,那么凶干吗, 我陪他跳一曲不就行了吗?” 小龙一看岩嘎唬住了女主持人,欣喜地上去搂着女主持跳起了舞。 此时岩嘎悄悄地对猛子说道:“待会儿让小龙给杜豪打个电话,让杜豪听到 酒楼的莺歌燕舞声,让他相信你安全在外,没有出事。” 待小龙尽兴地跳完舞回到饭桌上,猛子按岩嘎之意问小龙:“小龙兄弟,豪 哥让我在香港联系的客户,已经联系好了。他那批货什么时候运出?”玩得开心 的小龙听到猛子的问话,笑逐颜开地说:“我这就给豪哥去个电话问问。”他拨 通了杜豪的手机说道:“豪哥,我已经见到猛子了,现在正和他在一起吃饭。他 已联系好了香港客户,问你何时发货?” 金三角赌馆里,杜豪听到了饭店里传来的喧哗声及碰杯的声音,打消了顾虑。 于是按照老刁的指示低沉地对小龙说道:“你让猛子给我们提供一个香港客户带 传真的电话号码。” 小龙答道:“好吧,我这就跟猛子老板说。” 挂断了电话,杜豪向老刁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说道:“是真是假,一会儿就 能见分晓。” “老同学,跟着我慢慢学吧。”老刁得意地看了杜豪一眼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杜豪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老刁。 小龙将杜豪的要求对猛子说了。岩嘎和李华马上意识到狡猾的杜豪对猛子还 是持有怀疑的态度,他要考察一下猛子在香港是否真有客户。 岩嘎向猛子投去了镇定自若的目光。猛子领会了岩嘎的意图,用沉着老练的 口气对小龙说道:“小龙,等我与那边的朋友联系一下,这就告诉你。” 于是猛子对身旁的岩嘎说了一声:“给香港去个电话。” 岩嘎不慌不忙地拨通了专案组的电话,用广东话说道:“喂,杨老板,你好。 前几天跟你谈的那批货,现在境外的货主和我在一起,想让你给我们一个香港的 带传真的电话号码。” 专案组接电话的人是江处长。他听了岩嘎的话,脑子急转弯,一下子就明白 了杜豪的意图。于是他稳健、沉着地用广东话对岩嘎说道:“你记一下电话号码, 香港区号:00852 ,电话:××××。” 岩嘎一听电话号码,心领神会。江处长是将三号香港毒品调查科的电话告诉 了他。岩嘎心中一阵喜悦。 岩嘎挂断了电话,将江处长给他的香港号码告诉了小龙。 小龙一看这么快猛子就将香港的电话号码给了他,更加相信猛子的能耐了。 他马上将这一电话号码告诉了杜豪。 这头,江处长挂了岩嘎的电话,迅即给三号香港调查科通报了情况。让香港 警方配合演出这出戏。 在金三角的老刁此时拨通了香港电话,接着他马上挂断了电话。他向杜豪点 了点头,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他在香港还真有关系。” 杜豪睁大了眼睛和老刁会心地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下一步要拴住他,我们必须要做到见不到钱,就不能告诉他货到达香港的 准确时间。”老刁对杜豪说道。 杜豪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香港毒品调查科的警员和江处长刚挂断了电话,紧接着电话铃响了一声,很 快便又停了,电话机上立刻显示出了一个来自M 国的电话号码。这是老刁和杜豪 试探猛子在香港是否真有客户的一招。 整个过程,岩嘎和专案组配合默契,演绎了一场精彩的戏。没有引起杜豪的 一丝怀疑。 这时,专案组确定杜豪可能打消了顾虑,相信猛子在香港真为其找到了客户。 岩嘎借上厕所之机,与专案组外围人员进行联系:“喂,江处,那边情况怎 样?” “香港调查科已有M 国电话打进来。下一步你和李华的任务是让猛子与杜豪 联系,探出毒品的运送路线。” “知道了。”岩嘎迅即挂断电话,走出了洗手间。他刚来到门口便撞上了喝 得满脸通红的小龙,岩嘎心里一惊,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幸亏挂得及时,没让他 听到对话。他向小龙点了点头,小龙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待小龙从卫生间出来,猛子拨通了杜豪的电话:“豪哥,我俩虽未曾谋面, 可每次合作都很愉快,香港那边的客户你就放心吧。” 对方答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批货何时到达香港?”猛子试探着对方。 听到猛子的问话,十分狡猾的杜豪对猛子说道:“这个嘛,还没有定。你们 等我的电话。”说完挂断了电话。 岩嘎不知杜豪又要耍什么花招。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来只能耐心等待。 酒足饭饱之后,已将近夜里12点钟。他们晃荡着走出了酒店。 “猛子老板,我、我送你回、回去。”小龙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用了,小龙你自己走好,就不用管我了。”猛子对他说道。 “不好意思,猛子老板,今天高兴,我、我喝、喝多了。那我就、就不管你 们了。”小龙摇摇晃晃地进了自己的车。 “有事,我们电话联系。”岩嘎对小龙说了一句。 “好,电话联系。”小龙的车子启动了,随着一声喇叭声,他的车很快就在 夜色中消失了。紧接着,一辆轿车紧跟在小龙的车后,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这 是一辆对小龙进行跟踪的专案组外围人员的车辆,车上坐着的还是那个身穿风衣 的外围警察。他跟着小龙七绕八拐,远远见小龙绕进了城东边的一家四星级饭店 ——海棠饭店。那名警察待小龙进去后,迅速到大堂前台查到了小龙的房间号, 然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忙碌了一天的岩嘎和李华回到了金鹰酒店。到了夜里他俩的任务就更重了。 因为他们还将肩负保护猛子生命安全的重任。像猛子这样被捕了的毒犯,思想复 杂并且起伏不定,随时都有可能产生轻生、逃跑的念头。要防止他发生这一切, 就必须随时掌握他的思想动态,并及时疏导和稳住他。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这是专案组故意设计的。因为夜里,岩嘎和李华要 对猛子进行监视,只能是一个和猛子睡在床上,随时观察他的动静;另一个睡在 房间门口的地上,守住他,防止他逃跑。 这一天夜晚,李华和岩嘎俩人进行了分工。李华与猛子睡一张床,而岩嘎睡 在门口。尽管俩人都已各就各位,可岩嘎还是担心,怕猛子出事。只见猛子慢悠 悠地脱了裤子,仔细地将左腿从身上卸下来。原来猛子是个残疾人,几年前他因 为一场车祸断了左腿。为了不让人看出他有残疾,他花了六万元钱,从香港买了 一只假腿安装在自己的身上。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的腿有毛病。晚上睡觉时, 猛子必须取下那条假腿才能睡得好。发现了这一秘密的岩嘎,灵机一动,快速抓 起猛子卸下的假腿对猛子说道:“猛子,你看我在门口睡觉没有枕头,不习惯。 要不把它给我用一下。” 猛子有些不乐意地说着:“岩嘎警官,你用我的枕头,我用假腿吧。” “还是我来用它吧。”岩嘎一边说一边将假腿放在了自己的头下。接着对猛 子说道:“不错。这个枕头感觉不错。” 猛子无奈,岩嘎关了灯。 随后的日子,岩嘎、李华和猛子的任务是等待杜豪的消息。他们每天都在酒 店里打发无聊的日子。然而,当初住在五星级酒店,是为了在小龙面前摆阔,可 是专案组又有规定,由于办案经费紧张,其他的开支,必须尽量节省。为此,他 们三个人每天只能到外面买盒饭吃。 每天出去买饭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李华的头上。一天,李华走出酒店,到街边 买了三盒三元一盒、一荤两素的盒饭。回到酒店,一名保安人员远远看见瘦小的 李华拎着几盒饭进了饭店,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李华,怎么看都觉得李华不像住 在这里的客人,警惕性颇高的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小子,干什么的?” “住里面的。”李华回答道。 “住这里的人哪有吃盒饭的?”保安满腹疑虑地问道。 “是不是看我买盒饭吃,不像有钱人,就怀疑我? 告诉你,小子,有钱人吃 多了生猛海鲜,也得换换口味,吃点家常菜。我们老板今天就想吃家常菜,懂吗?” 李华边说边走了进去。那个保安本想不让他进去,只听李华说了一句:“你可以 到前台去查一下,猛子先生订的房间,我就住里面。” 保安真走到前台让小姐进行了查询,果真如此。他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楼下的保安经常换人,为了避免保安的怀疑、发生口角、浪费时间,后 来几天,李华再下楼去买盒饭时,便用黑色的塑料袋将盒饭包起来进饭店,这才 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小龙兴冲冲地来到金鹰酒店,进门就对猛子说:“猛子 老板,豪哥让我告诉你,他那边货已经发出,让你先拿出一部分订金打入豪哥的 户头。” 猛子听完了他的话,脑海里出现了岩嘎曾为他设计好的策略:“打多少钱?” 小龙回答:“一百万。” “这个嘛,我考虑一下答复你。”猛子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不紧不 慢地对小龙说道。 “豪哥那边希望能尽快了结这件事。”小龙说道。 岩嘎给小龙泡了一杯茶,对他说道:“喝茶、喝茶。” 小龙端起了茶杯,猛子也坐下来陪他喝起了茶。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拉起了 家常。说话间,猛子发出了一阵咳嗽声,接着他对李华说:“虎仔,你下去给我 买一瓶川贝枇杷糖浆,最近两天,我感冒了,而且还有些肺热,总是咳嗽,痰特 别多。” “知道了。我这就给你买药去。”李华说着走出了门外。 走到酒店外的李华立刻将这一情况反馈到了专案组。 接到电话的王局长迅速将这一情况报告江处长,同时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说:“假如真是给他们打了这笔钱,最终见不到货,这笔款有可能将会损失掉。 如果不打这笔款,境外杜豪就不相信猛子的诚意。这是件很为难的事。” 江处长说:“为了稳住对方,这笔款即使要打,也尽量往后拖,而且不能让 此款流失到境外。现在因为还不知道杜豪何时发货,得尽早套出货到达香港的准 确时间。” 五分钟后,他俩的意见便反馈给了李华。李华返回到酒店。小龙已离去。 得知上级指示的岩嘎和李华,吃过中午饭后,让猛子给小龙去了电话:“小 龙,钱,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半个小时后,你去迎春路农行,我让郎仔带过 去打到你的户头上。” 小龙一听,欣喜若狂地说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与此同时,岩嘎也出发了,他快速赶到专案组,带上专案组为其用皮箱准备 好的一百万元现金,来到了那家和小龙约定的农业银行。 见岩嘎进了农行大厅,早已到达的小龙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辛苦了,郎 仔兄弟。” 岩嘎向他笑笑,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俩便跟随在长长的队伍背后。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排到了岩嘎和小龙。小龙兴高采烈地走到 了窗口,却听到一个女营业员对他俩说了声:“实在抱歉。因为点款机器出故障, 你们稍等一下好吗?看能不能将它修好?”其实这是在此之前,外围组已经与银 行方面协调好的一场戏。 岩嘎一听一下子就火了,他对着窗口冲着那名女营业员大叫了起来:“你们 是干什么吃的?出故障,出故障,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排到我们,就出故障。你 给我解释清楚,否则的话,我今天饶不了你。没有金刚钻儿,就别揽瓷器活儿, 还开什么银行? ”他说话的声音像打闷雷似的,震得墙壁嗡嗡直响。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女营业员态度十分和蔼地又一次向岩嘎和小龙道 歉。 “难道你认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吗?由于你们的故障给我们造成的损 失由你赔偿,可是你赔得起吗?”岩嘎满脸通红、火冒三丈地指着营业员,话越 说越快,声音越说越大,就像机关枪打连发,“噼噼啪啪”的。 那名女营业员被他骂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可岩嘎依旧不停口地谩骂着。 他的吼叫声使得刚才还有一股活跃气氛的营业厅,仿佛冻结起来了,没有人敢再 说话。不知何时,营业厅里从外面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人。 小龙上前问营业员:“离这里最近的银行有多远,我们赶过去办理是否来得 及? ” “这我不清楚,但现在已到下班时间了。”女营业员对他说道。 小龙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表:5 点30分。遗憾地说了一声:“看来这笔钱今天 是办不成了。走吧,郎仔,明天再来。” 岩嘎装得很无奈,跟着小龙出了门,一路上还怒气冲冲的。 “这样吧,明天早上我们9 点赶到兰花路农业银行办理,不在这家,今天简 直气死我了。明天我们换一家,再也不想进这家银行的门了。” “好,我们明天见。”小龙说完伸出手握住了岩嘎。然后俩人各奔东西。 和岩嘎分手后,小龙赶回了自己住的酒店,他马上向境外豪哥汇报了目前的 进展情况,并说了猛子一方做这笔买卖的诚意。杜豪对他说:“等哪一天钱真正 进了自己的口袋,心里才踏实。继续盯着他们,将这笔钱搞定。” 小龙忙对杜豪说:“我感觉问题不大。那个猛子手下的郎仔,还挺义气。” 杜豪冷冷地对他说道:“你随时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要轻信对手。” 岩嘎见小龙走远,打了一辆出租车向指挥部奔去。他将刚才的经过向王义荣 局长和江处长汇报了,王局长鼓励岩嘎:“今天这出戏演得不错。明天要做得更 加巧妙,归根到底,就是不能让这笔钱外流。” 次日9 时,岩嘎和小龙准时来到兰花路农业银行。这天却很顺利,没等几分 钟就排到了他们俩。 小龙从皮夹子里拿出了一张信用卡递给岩嘎。岩嘎填写时故意将一个字中的 一笔写得潦草,因为岩嘎知道,银行营业员对填写信用卡的字迹的工整性要求非 常的严,为此他要制造劣痕,使得这笔款打不出去。然而小龙却未注意到这一细 节。办完汇款后,小龙高兴地回了酒店。随后,李华让猛子给小龙去了个电话问 他:“办得怎样?” 小龙欣喜地说:“猛子老板,一切办妥了,我这就告诉豪哥。” 猛子说:“那好,我等着你们那边到货的消息。” 与此同时,专案组的警员们又一次聚在一起进行分析。 “猛子从前交代过,杜豪曾给香港发过一批藏在玉石中的‘货’,因为找不 到客户,他将货发到广州给猛子,让猛子帮忙处理。为此杜豪的这批‘货’,应 该会藏在玉石中。而且近日内,杜豪有可能将‘货’从M 国空运到达香港。为此, 香港警方应在近日内开始对民航货运仓进行布控检查。”江处长说道。 与会的王局长提议:“我们得尽快向公安部禁毒局汇报。最好我方派出警员 赶赴香港,与香港警方一起重点布控从M 国到香港的玉石。” 岩嘎提出:“为了保证安全,我建议将猛子转移到另一家酒店。不能让小龙 知道我们的住址。” 专案组又一次向公安部禁毒局汇报此案目前的进展情况。听了汇报的公安部 禁毒局陈副局长很快批准了专案组的请求,并果断地作了批示:立即从专案组派 出四人小组赶赴香港,与香港毒品调查科的人员一起参与布控,检查从泰国空运 到香港的M 国的玉石。 为了防范,猛子很快被专案组秘密转移到了另外一家酒店。 次日,专案组派出四人行动组火速赶赴香港,与香港警方通报了案情,并一 同前往机场货仓进行了布控,做好对到达的M 国的“货”进行检查的准备。 正当专案组开始出动警力秘密布控并做准备工作之时,猛子接到了杜豪的电 话:“猛子,你做好准备,‘货’快到了。” 猛子问道:“能告诉我准确的到达时间吗?” 狡猾的杜豪对猛子说道:“货一到香港我就马上通知你,你放心好了,猛子 兄弟。” 尽管杜豪留了一手,但是,当这一信息很快跨越海洋传到香港时,香港联合 调查组的警员们十分的振奋。在此之前,香港警方还从未查到过通过空运由M 国 到达香港的毒品。新的挑战使得他们对这起案件十分重视,并充满了信心。 行动开始了。香港警方按大陆警方的通报,立即布控所有从M 国进入香港的 玉石货场。他们还与香港海关一起合作,用价值千万元的红外线玉石检测仪对所 有到港的玉石进行检测。 从M 国经过泰国空运到香港的玉石,一批又一批,几乎天天都有。“联合调 查组”的警员们忙碌地检查着。虽然动用了检查仪,由于玉石体积大,并且十分 沉重,有的重达三百多公斤,有的五百多公斤,搬动起来十分的不便,所以检查 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想仔细地检查一块玉石,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在没有准确到达时间并且没有明码标号的情况下寻找藏毒的玉石,真如大海捞针, 困难重重。一天、两天、三天,他们不辞辛苦地鏖战着,每天几乎翻遍了所有到 达的玉石,却没有从中检查出毒品来。 工作没有进展,莫不是D 省警方的情报有误?香港警方对此产生了怀疑。 这时,专案组决定再让岩嘎督促猛子与杜豪电话联系,让他尽早告诉货到达 香港的准确时间。 猛子按岩嘎的指示给杜豪去了电话:“豪哥,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时候到货?” 老刁双目犀利地看着杜豪,并伸出三个指头,杜豪心领神会,对着电话说道 :“三天后到达,猛子兄弟你再耐心等等。” 可是三天后,香港警方依然没有查到“货”。 颇有心计的老刁对杜豪说:“再来电话,你就多变动时间,记住不要说准确。 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范,吊住猛子的胃口,让他早日将钱打过来。” 这样一拖再拖,看来杜豪依然不信任猛子,岩嘎和李华心急如焚,专案组的 成员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第一批派往香港的四名成员,在香港已十多天时间, 却没有任何收获,为此专案组决定让四名警员先返回了大陆。 七月的边境地区十分炎热,公路两侧婀娜多姿的柚棕树,在酷热的阳光下尽 情地展示着它们浓绿而美丽的躯体。远处是凤尾竹环抱中的傣家竹楼,还有那绿 油油的成片的橡胶树和一条如彩虹般弯曲着的清澈的小河。专案组派出的王义荣 局长率队的小组,开车来到了勐龙市,从前杜豪经常出入的地带。沿途通知各边 防派出所协助布控,侦查杜豪的行踪。 与此同时,江处长继续留在春都市负责全盘指挥工作,并重点负责在省城的 猛子和小龙的联络工作。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在勐龙市布控的王义荣局长,经过几天时间的摸排,未 发现杜豪的行踪。而猛子这边从杜豪嘴里也掏不出“货”到港的准确时间,案情 没有新的突破。江处长决定抽回勐龙市一行人马,重新研究下一步行动方案。 专案组指挥部会议室里,传出了王义荣局长的声音:“审讯猛子时,他曾交 代过一个情节,杜豪曾经让猛子接过一批香港毒品。当时杜豪电话里还问过猛子 :‘毒品从玉石里取出来时,是不是很难撬开?’猛子说:‘太难了。’杜豪说 :‘忘了给你一份图纸。’根据这一线索,我有一个建议,让猛子与杜豪提出: 不如发一份图纸好撬开,否则搞不出毒品。这样看他怎么说,据此可以断定货是 否藏在玉石里。” 江处长赞同地点了点头。 “在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案前,这倒是个不错的招。但是猛子在试探时,语气 一定要巧妙,决不可让对方察觉。具体怎样操作,由岩嘎和李华两个人商量决定。” 按照专案组的建议,岩嘎让猛子给杜豪去了个电话。 “豪哥,货到底什么时候到达?”猛子问道。 “再等等,再等等。快了。”杜豪按照老刁的指示说道。 猛子说:“上次我从你运到香港后转到广州的那批玉石里搞出货来,可费劲 了,不如你先发一份标有藏货地点的图纸给我,我好撬开,否则搞不出毒品来。” 令专案组失望的是,老奸巨猾的杜豪回答道:“东西到后,我再给你发图纸。” 这次通话,虽然从杜豪嘴里没有套出什么,但有一点专案组可以肯定,那就 是这批毒品就藏在玉石中。 为了早日掌握“货”到达香港的时间,专案组又生一计。那天岩嘎让猛子给 小龙打电话: “小龙,你到南湖路上岛咖啡厅,我有事要和你谈。” 小龙问:“几点?” 猛子说:“就现在。” “好,我这就过去。”小龙答道。 在南湖路上岛咖啡厅里,猛子对小龙说:“小龙兄弟,你再问问豪哥,货是 否快到了,我们等了那么久,怎么也没有消息,要不先让他将图纸发过来。” 小龙拨通了电话:“豪哥,货快到了吧?要不你把图纸发过来。” 杜豪对小龙说:“不要急,待货到后我会将图纸传过去。” 专案组分析,从玉石中取出毒品,必须要图纸才能找到并打开,如果杜豪发 出传真,就说明“货”快到达了。 此时身在国内的英子电话问老刁:“老刁,最近杜豪的那个下家你们考察得 如何?” 老刁回答道:“经过我们多方考察,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英子说:“那批货,近日内就可能从泰国到达香港,你让猛子尽快安排好接 货人。另外你得让猛子提供一个传真号,到时好将藏毒图传过去。有一点一定要 注意,那就是与对方打交道时,要随时防范对方,不到火候,决不可泄露半点情 况,整个过程,我们一定要掌握主动权。当然,遇事也要灵活机动,总之,我们 这一次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一定要将这笔生意搞定。” 7 月10日下午一时许,猛子终于接到了杜豪的电话:“猛子,货已经到了, 你给我提供一个传真号。” “你搞什么鬼名堂,拖了那么久,到底还是来电话找我了。好,我这就告诉 你。”当猛子回答完毕、挂断电话时,岩嘎及围在猛子旁边的侦查员们激动得跳 了起来。 李华说了一句:“这次我可真是感受到了煎熬的滋味了。” 很快,一张标明玉石编号、按比例标有四个圆圈的藏毒图传真过来,展示在 专案组成员面前。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专案组所有人员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金三角赌馆里,老刁用那双闪烁着阴森目光的眼睛看了杜豪一眼说道:“图 虽然给他们了,但是,货就是到达了,他们不知道藏货玉石的编号也没有用,为 此,必须得让他们将全款给了我们,才能告诉他们玉石准确到港的时间。” 这一步一步,老刁设计得如此“周密”,使得杜豪对老刁不得不刮目相看。 他对老刁对付猛子的一招一式,确实打心眼里佩服。 “老同学,从前我做事一直很自信,这次在你面前我杜豪甘拜下风。”杜豪 自叹不如地说道。 “古代成语里不是有滴水穿石这一说吗?多跟着我干几次,自然你就能长经 验了。”老刁说道。 猛子的手机里传出了杜豪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猛子,图给你了,你再汇 六千万元款给我,只要我收到款,就马上告诉你藏货玉石的编号,到时你就可以 通知接货了。” 听了猛子的电话,专案组办公室里刚才还欢呼雀跃的警员们,一时间变得鸦 雀无声。 李华气愤地说了一句:“真是狡兔三窟、诡计多端,一招又一招,将我们逼 上梁山。” 杜豪的话就像一块骨头似的卡在了岩嘎的心里,他眉头紧锁、心急如焚,心 里十分窝火,却又没处发。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样的时候,最需要有 一个冷静的头脑,只有这样他才能静下心来想清楚一些问题。他想,对方迟迟不 发货,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见到钱,他想以此拴住他们。目前双方处于冷 战状态,却不可操之过急,只能认真分析猛子与杜豪通话时对方的每一句话,然 后再对症下药,一点点与对方磨。他深信功夫不负有心人。都说缉毒工作是缉毒 民警与毒犯面对面开展斗争的一项危险工作,其实在他看来,缉毒工作更多的时 候斗智占了大头,这是一种双方智慧及应变能力的较量,如果你的智慧高出对手 一筹,那么就能打败对手,否则的话,就有可能输给对手。 平静下来的他在专案组会议上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从刚才杜豪的这一番话 分析,目前货是否已到达香港,我持怀疑态度。从杜豪提出要六千万元钱推断, 他发往香港的那批货可能有二百公斤。” 江处长点点头说道:“这笔钱一分不能给他,我们得配合香港警方抓紧查获 这批货。同时得想方设法将杜豪引入境内,一旦在香港查出毒品,便立刻抓捕杜 豪。但要做到这一点,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怎样才能既不打款又能让他们发“货”呢?为了弄清杜豪的“货”是否到达 香港,专案组人员你一言我一语。岩嘎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虽然玩的时间有些长了,也让人感到很累心,但有 一点,我深信这只老鼠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该浮出水面了。我们累了,他们也该累 了。他们的目的最终是要将货销售出去,为此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来对 付他们……”岩嘎提出了一个人人叫好的方案。 这一天,岩嘎让猛子给小龙去了个电话,邀请他出来吃饭:“小龙,中午没 事吧?” “没事。”小龙答道。 “没事就一起吃顿饭。有些事想见面跟你谈谈。”猛子对他说道。 “在哪里吃饭?”小龙问道。 猛子说:“兰花街过桥园。” “那好吧,我这就赶过去。” 岩嘎和李华带着猛子,开车向过桥园方向驶去。途中岩嘎心想,刚才自己在 专案组会议上,幸亏头脑没有发热,能冷静下来设计了下一步的方案。其实最近 他一想到这起案子,就比谁都着急,因为他亲临一线卧底,案子走到哪一步,往 哪个方向走,很大程度取决于他的临场经验。从前他也办过类似的案子,却从没 有遇到过这么难斗的对手。他想,杜豪背后有可能还有一只黑手,如果就杜豪一 个人操作的话,不会拖那么长时间。假如杜豪背后真有黑手,那么,黑手会是谁 呢?他陷入了沉思。 岩嘎正想着,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过桥园。小龙还没有到。他们三个进到包 间坐了下来。这时,一个身着兰花衬衫、一副农家打扮的小姑娘过来对他说道: “叔叔,欢迎你来我们过桥园做客。想不想听听过桥米线的来历?” 听小姑娘这么一说,岩嘎猛地一抬头,刚才脑海里还画着无数个问号的他, 一下子变得清醒了。突然间,他感到自己很累,很想放松放松,案子的事他什么 都不再想。 “经常吃过桥米线,还真不知道它的来历,你给我讲讲。”岩嘎亲切地对小 姑娘说道。 小姑娘绘声绘色地开始讲了起来:“从前,有一对相爱的夫妻,丈夫为了考 状元,在离家不远的小桥对面的一所学堂里埋头苦读。贤惠善良的妻子每天在家 做好了饭准时送到桥对面给丈夫吃。一天,妻子一只手端一碗鸡汤,一只手端一 碗米线和一些蔬菜,走过来回摆动的小木桥时,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把左手端着 的米线和蔬菜倒进了右手端着的鸡汤里。妻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饭送到丈夫 面前,以为会被丈夫说一顿,可没有想到,丈夫边吃边夸道:‘好吃、好吃,你 从哪里学的,米线和鸡汤混在一起太好吃了。以后你每天都给我做这样的饭就行 了。’后来,妻子将这种方法告诉了当地人,‘过桥米线’也就因此而得名。我 的故事讲完了。再次谢谢你们光临我店。” “这么快就讲完了?原来过桥米线是这样得来的。”岩嘎说道。 “是的。”小姑娘说完向他笑了笑,便走出了房间。 这时,小龙来了,李华要了四份过桥米线,还点了一些小菜。 很快服务员便将各种菜和过桥米线端了上来。于是他们先将小碟子里放着的 生鹌鹑蛋、生鱼片、生猪肉片放进一个大碗盛着的看似冰凉其实滚烫的鸡汤中, 然后将煮熟的鸡肉、油炸酥肉放进去,最后将碗里的米线放进大碗中,用筷子搅 一搅。这样,一碗香喷喷的过桥米线就做成了。 猛子热情地对小龙说道:“吃,小龙,趁热吃。”接着他对坐在旁边的岩嘎 说道:“郎仔,你将给豪哥准备好的存折拿给小龙看一看。小龙,你电话告诉豪 哥,尽快发货,香港一收到货,我就把这笔钱打给他。” 岩嘎从手中的皮夹子里拿出了一个存有六千万元的存折,递给小龙看了一眼。 小龙一看,高兴地掏出了手机,当场给杜豪打去了电话:“豪哥,猛哥这边 已经为我们准备了六千万元存款。我已亲眼看到了,你就放心吧。” 老刁仔细听着杜豪与小龙的对话,向杜豪打着手势,怕他不明白,又写了纸 条递到他眼前。杜豪心领神会,按照老刁的意思回答着:“让猛子将款打入我的 账户中,不打款,我就不放货。” 当小龙将此话转告猛子时,猛子气呼呼地抓过小龙的手机对杜豪吼道:“豪 哥,你他妈太不够意思了,我给你找人接货,费那么大心思,可是你却今天拖、 明天拖,拖了那么久,现在开口就让我打款。从前我们合作,没有给你打过钱, 不是每次都搞成了吗?这笔钱我已给你准备好了,只要见到货,我就打款。算了, 算了,既然你不信任我,这笔生意我不做了。” 杜豪一看猛子真生气了,口气软了下来。他说道:“猛子,你不要生气。生 意是要做的。买方先付一笔钱,这也是按规矩办事嘛。” “从前和你做过多次,没有这样操作,不也都成了吗?这次你这样三番五次 地拖呀、变呀,你是在故意整我呀?我已感觉累了。我手里还有很多事要办,为 了你这点事,已经耽误了我好几笔买卖,算了,你还是另外找合作人吧。”猛子 说完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老刁和杜豪面面相觑,十分尴尬。杜豪对老刁说道:“从猛子的语气上看, 他真翻脸了,觉得我一点也不信任他,不愿意跟我合作了。” 老刁思考了一会儿对杜豪说道:“给他去个电话,缓和一下气氛。问一下上 次让他们预付的订金怎么没有打过来?” 杜豪再次拨通了猛子的电话:“猛子老弟,你先息怒。生意还是要做的,具 体事宜我们可以静下心来谈一谈。” 猛子依旧装出一副气还未消的样子说道:“你让我帮你找的客商我找了,让 我到春都市来见小龙,我也来了,我是看在从前有良好的合作基础的分上,才愿 意跟你们合作的,没想到你们根本就没有诚意。你说,还有什么好谈的?” “老弟,误会了,你误会了。我们要是没有诚意,怎么还让小龙专程去一趟 与你商谈?我们又何必给你发藏毒图呢?有的事在电话里也解释不清楚,你觉得 我们不诚心,我觉得你也有不诚心的地方。” 猛子依旧怒气冲冲地问道:“我有什么不诚心的地方?” “前两天让你汇订金过来,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收到一分钱。这是怎么回事嘛?” 杜豪问道。 猛子说:“那点钱,你问小龙,我已经给你汇了。他亲眼看着我办的,谁知 银行挑剔,说字迹不工整,没有汇出去。你想想,这么大一笔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干脆我们见面时,我一次性给你得了。” “好,痛快! ”杜豪十分高兴地说道。老刁递给他一张纸条,杜豪看了一眼 便又接着说道:“猛子老弟,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办事很干脆的人。这样吧,你到 境外来一趟,把钱给我带过来。” 这头,岩嘎也在用手势、眼神、纸条教猛子与杜豪对话。 “不,不成,我不敢过去,听说你们那边社会不安定,很乱,经常有抢劫杀 人的事发生,带那么多钱,我不敢过去。”猛子显得有些恐惧。 “那你说怎么办? ”杜豪问道。 猛子说:“不如你我到勐龙市边境口岸,我们见面商量一下,如何?” “这样吧,我考虑一下,一会儿给你电话。”杜豪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站在猛子身边的岩嘎和李华焦急地等待着。 听了猛子提出的建议,老刁皱起了眉头,反复地思考着对策。看来让猛子过 来谈是不可能了,可是让谁去与他见面呢?唯一的人选就是杜豪。可是,由于不 久前贩入中国的数百公斤毒品,都是通过杜豪联系客户,他在中国警方面前已经 暴露了身份。这次的“货”事关重大,因为“货”能到达香港,与在中国的价格 相比,那就是天价了。英子一再催促他尽快将款搞到手,才能将货放出。看来此 行只能让杜豪冒险出动了。其实从内心讲他也不愿意让杜豪去冒这个风险。杜豪 对他来说,还会有更大的用场,是个很难得的“人才”。但当他想到这批“货” 一旦做成,就能获得数千万的利润,便不得不狠下心来。他对杜豪说:“老同学, 看来这次你得亲自回一趟国内了。” “老刁,你小子真是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亏你说得出口,当初还说跟 着你绝对没有风险。这下好了,危险的事全让我去干。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杜豪眼睛里冒出了火。 “阿豪,平静一下,听我说一句好吗?”他拍了拍杜豪的肩膀,突然间提高 声音叫了起来,“就知道说你惨,你以为我容易吗?我也有我的苦衷。男子汉大 丈夫,上刀山下火海,敢打敢拼,拿得起,放得下。再说,在钱上,我没有亏待 过你,你跟我干的这些日子挣到的钱,比你苦一辈子的工资高得多吧。拿着。” 老刁说着从保险柜里拿出了50万,扔给杜豪。说道:“这点钱,你这次回去给你 老婆孩子带去,算我一点小小心意。” 杜豪想想老刁对自己不薄,再看看手里的钱,心想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 只有豁出去了。想想能给老婆孩子多留点钱,让她们母子不再为生存发愁,也算 他尽心了。于是,他沉着脸不再吭声。 老刁接着说道:“杜豪,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金盆洗手,可是,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会感到自己就像坐在 刀尖上,一不留神,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可是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只能将 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有一天,我们闯出来了,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老同学, 你说,如果你现在不干这行,还能干哪一行?” 杜豪铁青着脸,对老刁说道:“老刁,既然已踏上了这条贼船,我只能豁出 去了。但有一件事拜托你,万一我出事了,你一定帮我照顾好妻儿,别让她们为 生计而发愁。” “杜豪,这一点你放心好了。我会用她们的名字给她们存二百万,如果你有 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想法交到她手里。如果你平安归来,这些钱,我将如数给你。 这下你就放心了吧。” 杜豪苦涩地点了点头,拨通了猛子的电话:“猛子,按你说的办,我入境去 见你。” 岩嘎和李华暗自惊喜。 猛子接着问道:“什么时间?” 杜豪说:“明天晚上,我们到了勐龙市再联系。” “好,一言为定。” 那天,心力交瘁的杜豪走出了赌馆,进了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他跟老板要 了一瓶又一瓶酒,独自痛苦地饮着。他知道自己的路也许走到头了,老刁这一次 派他入境,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上了这条贼船。 一想到自己从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落到了这等田地,杜豪心里就越来越不是 滋味。他一个人闷着头使劲地喝起了瓶中的酒。 迷迷糊糊的他,只见那个酒吧的老板,一个身着花衬衫、走路扭着屁股,像 个女人似的中年男人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先生一定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吧, 有什么想不通的跟我聊聊,可别一个人闷在葫芦里钻不出来。这世道嘛,我就觉 得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杜豪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现在就有一个坎过不去了。” “什么坎过不去,能告诉我吗?”那个男人问他。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杜豪说道。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我想告诉你,一个人来到这个世 上,不可能一帆风顺,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光景总有转变的时候,总不会 一条道摸到黑。” 这个男人的话说得还挺有理,正好说到了杜豪的心坎上,他睁大眼睛看了身 边的男人一眼,说道:“只怕这次的坎我是难过去了。”说完便“呜呜”地趴在 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那个男人一直陪着他,一会儿给他递毛巾擦脸,一会儿又给他倒茶水解酒。 见这个与自己无关的男人这么关心着他,杜豪好像遇到了知己,突然有一种想对 他倾诉苦衷的冲动。哭够了的他,抬起头来,和那个男人聊起了天:“你不知道, 从前我有一份好工作,家里有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儿子,可我却没有把握和珍惜。 为了钱,偏偏选择了一条不该人走的路。钱,是什么东西?没有的时候,想它, 现在我有钱了,可是我快乐吗?我一点也不快乐,我失去了许多,我不仅失去了 从前的自由,还失去了做人的尊严。这钱我挣得肮脏,这钱我挣得窝火,你知道 我是多么的后悔呀。先生,你这里有后悔药吗?要多少钱,我都要买来吃。” 那个男人对他说:“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你应该知道,我这里虽然没有 你要的那种药,但我有一种能解除你痛苦的药。你吸了之后,所有的烦恼,就像 过眼烟云,马上就会烟消云散。” “真有这样的药吗?”杜豪抬起头问道。 “有,我这就去给你拿。”酒吧老板扭动着身子走到吧台上,抱来了一个水 烟筒,将手里的卡苦(即是将芭蕉叶切成细丝,放入鸦片稀释液浸泡后晾干)捏 成圆形,放在水烟筒上,点燃了递给杜豪,对他说道:“吸吧,吸了它,你就能 解脱了。” “你让我吸毒?”杜豪问他。 “吸吧,吸了之后,你会忘了所有的烦恼。而且你还会再来找我。”那男人 一口娘娘腔。 迷迷糊糊的杜豪,没有多想什么,将嘴对着水烟筒:“呼噜、呼噜”地吸了 起来。 老刁和杜豪上了专案组的圈套。专案组分析:杜豪这么急着得到那笔钱,可 能此时货已经到达香港。但要做到见“货”捕人,就必须得先从到达香港的玉石 中查出毒品,才能抓人。 当天,专案组安排猛子和小龙住在一起,主要目的是试探小龙,弄清“货” 是否到达香港。然而,因为小龙只是个马仔,杜豪没有跟他说太多。 次日早上9 点,离猛子与杜豪下午5 点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然而港方仍没 有查到毒品的消息。岩嘎和专案组的每一个成员手里都捏了一把汗。 当天10点,香港警方反馈了一个信息,又有一批玉石到达香港,收货单位是 香港龙达公司。江处长立刻决定让王局长率队从D 省飞往香港。还好,他们赶上 了10点30分的当日唯一一班到香港的飞机。中午1 点,王义荣局长一行一下飞机 便直奔机场货仓,香港警方与海关已做好了准备工作。王局长等人到达后便迅速 配合香港警方,对这批来自M 国的玉石进行检查。 与此同时,江处长派出外围组一行三人来到勐龙市,对各大小口岸进行布控, 并注意发现杜豪入境的动向。 而配合猛子与杜豪见面的外围组,执行抓捕的前提是:等待香港告知查出毒 品后方可动手。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悄然进行着。 中午1 点,岩嘎、李华、猛子和小龙一起踏上了从春都市到勐龙市的飞机。 1 点40分,飞机降落在勐龙市机场。 出发之前,猛子接到了杜豪的电话:“猛子,我已到达勐龙市了。” 猛子说:“我们马上起飞,一会儿就能见面。” 岩嘎向猛子使了个眼色,示意猛子让杜豪来机场接他。猛子心领神会,对杜 豪说道:“豪哥,你能到机场接我们吗?” “好吧。”杜豪十分痛快地答应他道。 岩嘎心想,最好杜豪能到机场来接他们,这样外围警员可以看清楚他的面孔, 便于监控。 1 点30分,外围组发现机场停车场开来了一辆红色面包车,车上走下来一个 戴着墨镜、十分消瘦的青年男子,直奔机场出口。 当猛子从机场出口出来之时,岩嘎故意安排小龙走在最前面。 “小白,怎么是你?”小龙问道。 那个戴墨镜的男子看到小龙后面跟着的打扮阔气的猛子,说了声:“辛苦了。 先进到车里再说吧。”便将猛子等人迎进了那辆红色面包车。 “豪哥还真是忙呀,说好了要来机场接我的,怎么变卦了?”猛子有些不高 兴地对戴墨镜的男人说了一句。 “我是豪哥的小弟小白。豪哥有点急事脱不开身,便派我来接你们,他在花 都酒店等你们。”戴墨镜的男人说道。 岩嘎说:“把车开到春隆竹楼宾馆。来前我已在那里预定了两间套房。让豪 哥过来谈吧。” “那好,我跟豪哥说一声,看他的意见。”小白给杜豪去了个电话。 “豪哥,我已接到他们了,现去春隆竹楼宾馆,他们已提前预定了两间套房。 猛子老板的意思是让你过来住。” “让他们到我这里吧,我已给他们订了房间。”杜豪说道。 “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电话。”小白挂断了电话,问猛子:“我们老 板的意见是……”没等小白说完,猛子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就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过来吧。”小白见猛子执意坚持,只好给杜豪拨通了电话,让他过来。 没办法,杜豪只好同意过来,并让小白开车去接他。 岩嘎带头上了竹楼宾馆的二楼,专案组特意为猛子、岩嘎、李华安排了一个 房间,杜豪、小龙和小白一间,专案组一间,三间套房紧紧相连。 看见岩嘎等人走进了房间,专案组成员和民警一部分便装进入宾馆房间等待, 一部分在宾馆的外围守候。 一会儿工夫,在小白的带领下,宾馆门口一个衣着简陋、齐肩长发遮盖了半 边脸的男子出现在春隆竹楼宾馆门前。 “目标出现,请大家注意。”只听一个躲在楼顶上的外围警员对着对讲机小 声说道。其他隐蔽在宾馆不同位置的警员,目光一起射向了那个被长发遮盖了半 边脸的男子。只见这个打扮怪异的男子,进院子之前,先鬼鬼祟祟地围着酒店院 子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便进到院落中,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 有异常,才对小白说:“走吧。” 他俩上了二楼,小白敲了敲203 房间的门,岩嘎打开了门。 小龙欣喜地说道:“豪哥,你来了。”说完指着猛子对杜豪说:“这就是猛 子老板。” 见到杜豪进来,猛子紧绷着脸。杜豪伸出手去想跟他握手,但猛子仿佛没看 见似的,不打招呼也不让座,装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这时,岩嘎发现杜豪的脸色突变,青一块、紫一块,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 的脸庞滚落下来,紧接着鼻涕口水流得满脸都是,脸上的皮肤变得皱皱巴巴。他 倒在地上,全身哆嗦,缩成了一团。 岩嘎和李华一看就知道,原来杜豪也吸毒,此刻他的毒瘾发作了。 小白马上从他身上背着的一个民族包里,拿出了一个水烟筒,将卡苦烟丝捏 成圆形,用芭蕉叶子包起来,放在水烟筒上,点燃了递给杜豪,对他说道:“吸 吧,豪哥,吸了你就好受了。” 杜豪接过水烟筒,把嘴凑近筒口,“呼噜、呼噜”地吸了起来。 过足了瘾的杜豪,回过神来,一眼看见保镖模样的岩嘎站在他的身边,他爬 起来对小白说:“再给我拿点卡苦来。” 小白对他说道:“豪哥,这东西不能过量,过量了对身体不好。” “你给我,我不抽,我要让这个兄弟抽一口给我看看。”他将卡苦用芭蕉叶 子慢悠悠地包起来放进水烟筒里,递给岩嘎,说道:“过来,认我这个大哥的话, 就吸一口。” 岩嘎心里一惊,心想:他这是在试探我。这可是毒品,如果吸了后果将不堪 设想,可是不吸,就会令他难堪。他,一个堂堂的老板,让你一个小马仔吸口烟, 都不吸,太没面子了。 为了不让他产生怀疑,岩嘎只好硬着头皮,用嘴唇吸了一口,然后憋住气, 不让烟吸进嗓子里。 看岩嘎吸了卡苦,杜豪笑道:“够意思,够意思。这个小兄弟我认了。” 这时,猛子终于开腔了:“我们两个合作了好多次,我也算是你的老客户了。 从前合作时,你从未提过交订金之事,不也都做成了吗?为何这次你这样整我? 害得我香港的朋友等了那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想断了我的财路?你太不信任人了。” 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汇款一事,待货到后再说。” 杜豪一听,也不甘势弱地对他说道:“猛子,这不行,你必须将款打入我的 账户我才能放货。” 猛子叫了起来:“那不行。见不到货,我不能给钱。” 按岩嘎的安排,猛子此刻的表现一定要出色,坚持不让步,而且不给款。既 要推掉六千万元打款之事,又要让豪哥相信他的诚意,这对他来说十分不易,然 而这也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斗急了的公鸡,争得面红耳赤。这时,杜豪说 了一句:“要不我与老板联系一下,看他什么意思再说?” 这句话正中岩嘎和李华的下怀,他们正想套出杜豪幕后的真正老板。岩嘎一 直觉得杜豪背后有人,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可是他后面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一时间岩嘎陷入了沉思。 只见杜豪出去拨通了一个电话,与对方说了猛子的意思。接着便听见杜豪连 连在电话里说:“好,好。我就按你的意思办。” 挂断了电话,杜豪走进门来,一脸怒气地冲着猛子说道:“老板说了,你要 做就做,不做就算了,不打款这笔生意就不做了。” 猛子也不甘势弱地冲杜豪说道:“不做就不做。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搞清楚 了吗?到底是谁求谁?” 谈判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王义荣局长一行与香港警方一起,从堆积如山的大块玉石中,按照藏毒图上 的编号一一查看。警员们密切注视着每一块到港的玉石。 一个年轻警员用他那双目光敏锐的眼睛,仔细地盯着眼下的一块块玉石,忽 然间,一个熟悉的、几乎已让他倒背如流的号码出现在一块玉石上,他眼睛一亮, 举起手中的藏毒图看了看上面的标号,激动地叫了一声:“找到了! ” 警员们听到喊声,蜂拥而至,王局长仔细查看了和这块玉石放在一起的另外 一些玉石,对照了一下藏毒图的号码,兴奋地说了一声:“对上号的玉石都找到 了。” 警员们一起扑向王局长,与他紧紧地拥抱了起来。大家又蹦又跳,欣喜若狂。 “按照藏毒图所标的位置撬开口,将毒品取出。”王局长一声令下,警员们 迅速找来了钉锤、改锥等工具,分头按照图纸的位置撬起了玉石。很快,一包包 被裹成圆筒形的海洛因便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王局长笑了,香港的警察们的脸 上也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们又一次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勐龙市隆春宾馆203 号房间。正当猛子和杜豪俩人互不相让的时候,岩嘎认 为这样的局面不能持续太长时间,担心夜长梦多,一旦杜豪离开了此地,我方就 会被动。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键时刻,外围的专案组人员接到了王义荣局长从香港打 来的电话:“毒品找到了。”在香港查到了货,这里就可以马上对杜豪动手,结 束目前的僵局。专案组的警员们脸上露出了幸福和喜悦的光彩。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作好准备,马上对杜豪执行抓捕。”外围组组长发出 了紧急指令。 一场抓捕杜豪的行动正在准备之中。 这时,杜豪突然对身后的两名保镖说:“小白、小龙,我们走。见不到钱, 就不做了。”果然不出岩嘎所料,到手的羊羔,又要溜走了。杜豪将桌子上的皮 包夹在腋下,气急败坏地出了门。小白和小龙紧跟其后。 出了宾馆一楼大门,杜豪、小龙和小白直接向马路对面的面包车奔去。然而 早已恭候在宾馆外围的扮成过路行人的警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四面八方向面包 车靠近。 “不许动! ”只听一声令下,警员们像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杜豪等人被按 翻在地,束手就擒。 审讯室里,岩嘎问道:“杜豪,你的老板是谁?” 低头不语的杜豪想起了老刁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他老婆和儿子 就会得到二百万元。为此他作好了准备,所有的事自己一个人扛着。他一声不吭。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不但不说一句话,而且不吃不喝。岩嘎和队员 们做着他的工作,然而却效果甚微。第三天,岩嘎又一次走进审讯室,杜豪刚被 带进审讯室坐下,岩嘎突然大叫一声:“杜豪,还想活着见你的老婆孩子吗?” 杜豪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接着岩嘎将他某年某月通过谁走哪里贩进中国的 毒品有多少一一罗列出来,杜豪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我交代,我交代。这些货是金三角老刁的货。他是我的老板。” “老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岩嘎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在M 国追杀他的粗 壮男人。他心里一阵惊喜,有关杜豪的背景他已了解了一大半。很多问题只待杜 豪来回答,于是,他决定要好好审一审杜豪,让他说个水落石出,一是对从前的 案件有个了结,二是他的供词可作为一些案件的直接证据。岩嘎抬头看了一眼杜 豪问道:“老刁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和我是同学,现在金三角开赌馆。从不入境,所有的事都是他筹划的, 我只是跑腿。” 岩嘎心想,虽然案情有了新的进展,但是这个幕后人老刁却还无法缉拿归案。 岩嘎再问:“从你手里出来的货全都是老刁一个人的吗?” 杜豪回答:“是老刁一个人的。” 岩嘎问:“老刁有老板吗?” 杜豪回答:“不知道,他好像没有老板。他和我总是单线联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