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房里,嘉王把玩着一块玉石,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专心赏玉,熟识他的人却 明白此刻他心里定在计较些什么。每当王爷不停在掌中转玩玉器时,就是他沉思的 时候。 “皇后真的这么说?”终于停下手上动作,嘉王转身问呆坐在旁的女儿。 “真的,杜公公还说:皇后娘娘的话你可记得了!”兰心尖起嗓子,学着杜公 公说话的语气,果然见到父亲一脸冰冷的神色,每当嘉王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 有人该糟了。 “你要是喜欢齐若虚,不必理会皇后说了什么。”声音淡淡,抓着玉石的手指 却显得太过用力,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您一向就不喜欢皇后对不对?”兰心眨眼,心里知道不该学杜公公的语气, 那让父王更生气了。 “这种话用不着说出来。”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反倒会招人话柄, 兰心就是学不会藏心事。 “皇后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啊?”她虽不聪明,这点事还是看得出来。 “皇上还没册立太子,这两年被大臣逼得急了,皇后在打什么主意你看出来了 吗?”不许兰心嫁给今次的状元,皇后自是希望自己人能收拢他,好拉拢齐党为大 皇子的将来铺路。 “哦,可是我听说皇后生的大皇子很笨耶!”听说大皇子过了十岁,论语还背 不全,与他相较之下,李妃所生的二皇子就聪明多了。 “这种事用不着说出来!”嘉王揉揉额头,不明白自己生的女儿怎么会这么粗 枝大叶。 看父王似乎头很痛的样子,但这种话她只会对亲近的人说啊! 记得只要自己说错话,父王就会露出这副模样,也因此后来她才会得到一篇处 事口诀:多笑少说、笑而不答、静而不语。 见父王还揉着额际,她想起今日和齐日阳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今日在 宫里遇见齐日阳,杜公公一见着他像吓着了,领着我直逃命呢!” “哦,还见着什么?”皇后一向忌惮齐日阳,那奴才还算识相。 “没有,可是齐日阳说,要是有事让我到枢密府找他。”她觉得社公公听见那 句话后,似乎走得更快了。 “发生了什么事?”这种话齐日阳从不轻易出口,这是多大一个承诺。 “没有啊,我们说了一会儿话,他一直问皇后到底对我说了什么……”被父王 冷凝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她怎么觉得今天齐日阳对她的态度很奇怪,看她的目光 好像要烧穿她似的,但这种话她可不敢对父王讲。 “你说了吗?”朝中分为支持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齐党的态度还不明确,但 齐日阳拥有决定性的影响力。 看样子,齐日阳是不可能选择皇后了! “没有。”看着父王思虑的模样,下一句话冲口而出,“我可以告诉他吗?” 她……她怎么会这么讲,莫非她本就想告诉他? “他若再问,你就告诉他吧!”皇后的野心他不会看不出来,至于齐党的选择 就看他怎么决定了。 “哦。”傻傻的点头,她没想到自己平日难得见上齐日阳一面,往后真的还有 机会和他那样说话吗? 正庆幸着这几日风平浪静,父王不再逼着她挑夫婿,就连皇后也没再差人召她 进宫,兀自得意之际,王府就来了不速之客。 她一到厅上,见到那人挺拔的身形就愣住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齐日阳,你来干什么?”傻傻的开口,她没注意到父亲皱眉的模样。 “郡主。好久不见。”听着她无礼的口气他竟没有丝毫不悦,心中浮现的是再 见着她的喜悦,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像喝了陈年佳酿似的,让人有点飘飘欲 仙。 “哪里久了,那天不是才见过吗?”再见到他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当她发现的 时候,无礼的话又已冲口而出。 齐田阳挑眉,询问的目光看向嘉王,一副要他说句话的模样。 “枢密府里有人要见你,别乱说话知道吗?”无奈的对女儿开口,嘉王已经不 对她的礼仪抱任何希望。 兰心的视线在父亲和齐日阳间来回移动,不明白的开口问道:“让那人过来不 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别问,要记得这几日你没出过王府半步,来的只有一个人,走的也只有一个 人。懂吗?”嘉王神色认真的对女儿说着,然后满意的见到兰心点头。“快和齐大 人过去吧!” “走吧!郡主。”齐日阳做了个手势,有礼的让兰心先走。 原本她还在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齐日阳跑这一趟,但稍一思考也就轻易得 到解答,全天下除了皇帝,有谁敢这样使唤齐日阳? “皇上为什么要见我?”而且还是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还记得我那天问你的问题吗?”他的声音低低,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感觉。 “记得,你想知道的话——” “等会儿再说,你可以在路上先想想该怎么开口。”皇上微服出宫,为的是要 弄清楚皇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选太子之事轻忽不得,更怕皇后背地里使了什么手 段。 “哦。”他不想先知道吗? 她都准备好要告诉他了,没想到今天他好冷淡,和上回不太一样呢!说不出是 什么感觉,她咬着唇,心里变得沉甸甸的。 两人出了王府大厅,一直到了前庭兰心才发现,等在前头的轿子只有一顶。 “我坐哪儿?”她左右张望,没发现她的轿子啊! “那里头。”他指着轿子,朝她露出笑容,那抹笑让她觉得似乎包含了其他意 思。 “你坐哪儿?”这顶轿子让她坐了,他怎么办? “那里头。”齐日阳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看郡主一脸吃惊的模样,他再也忍不 住想逗弄她的心情。 “你别说笑了,我们怎么可以坐在一起!”咬咬唇,她满怀疑虑的看着他,却 发现他一点也不像在说笑。 “当然可以。你没忘记王爷方才怎么说?这几日你没出过王府半步,来的只有 一个人,走的当然也只有一个人了!”见她直盯着他,他忍不住又开口,“我的轿 子很稳固,你不用怕。”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啊……”她喃喃自语,明白自己不该和他同乘一轿,但在 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进去吧!”他替她揭开轿帘,见她进轿后直往旁靠。 他也弯身进轿,高大的身形果然将轿子填得满满,兰心就算靠在一旁,还是让 他挤得没有位子。 “别乱动。”感觉到身边柔软的身子动个不停,齐日阳无奈的伸出手揽住她的 纤腰,郡主再这样乱动下去,他就算不想冒犯她都难。 “轿子好小,我没地方坐了。”齐日阳还把手搁在她腰上,可见这轿于真的太 小了! “你靠上来些就不会。”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他将她半揽入怀中,小小的 身子侧倚人他怀中,软软的、香香的。 “怎么这样……”她都快趴在他怀里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他还真是不得已啊! 兰心的脸就靠在他肩窝处,从他的角度往下一看,可以见到她细致的脸上有着 一层几不可见的寒毛,红润的小脸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像个熟透的桃子。 好想咬一口啊! “齐日阳。”在轿子规律的摇晃中,兰心突然开口叫他。 “什么?”心跳声心虚的漏了一拍,他连忙回应她的叫唤。 “皇后娘娘要是发现我见过皇上该怎么办?”想起有关皇后的众多传闻,她不 自觉的摸了摸脖子。 “没什么好怕的,她能对你怎么样?”现今郑皇后出身商人世家,李妃则是大 学士之女,两人的声望高下立见,皇后除了使点小手段,又能成什么事? “皇后当然不能对你做什么,可她要是把我召进内宫,说不定会在里头出什么 意外……”关于深宫的传闻很多,她虽是皇家之后,却也不想亲身体验传闻的真实 性啊! “我想想,内宫能出什么意外……看看是会有强盗闯入,还是会狂风大作,天 打雷劈?” “齐日阳,你……”他在嘲笑她吗?她明明是这么担心,他还那样说话! “别怕,要是皇后召你进宫,你就让人来找我。”他柔声朝她说道,没有发觉 自己是用何等宠爱的语气。 “找你能做什么?”兰心皱皱脸,却又感觉心头暖暖的。 “至少能留你一命。”听着郡主怀疑的口气,他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渴望,伸出 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果真如同想像的一样,又滑又软。 “你——”还来不及抗议,她就发现轿子缓缓落了地,原来不知何时已进了枢 密府。 “你先下轿。”放开搂在她腰际的手,在她出轿子前,他轻声对她说道:“皇 上没那么可怕的。” 这就是齐日阳的府邸?兰心才下轿就好奇的打量四周,宽广的前院停了轿子, 两旁倒种了不少树,四周有不少看似平凡的汉子守着。 “你平常一定得罪很多人。”兰心看过枢密府后下了这个结论。 “此话怎讲?”齐日阳高高挑起眉,眼光扫过角落处护卫藏身的地点。 “照你的性子,那两旁的树林里一定藏了不少人,在这种地方设下埋伏,你如 果不是得罪很多人,就是很怕死。”虽然看不出他在府里何处藏了护卫,但她可以 断定,齐日阳的府邸一定是防护得滴水不漏。 “你说我是什么性子?”他很怕死?这是他活到今日第一次听见。 “你思虑周全、行事谨慎,更难得的是你做什么事都干净利落。” “怎么解释?”郡主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是因为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事吗? “那天你在街上平定骚动,还记得要让那些百姓一个一个离开,人走完后还不 忘要郑指挥使调禁军上街,最后还让人把地上的王珮捡得干干净净,我想你做事一 定很小心,所以你在朝中专权这么多年还没被扳倒,一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兰心一口气说完对齐日阳的印象,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他该怎么说,兰心其实没有看错他,而且还 意外的将他看得透彻。只是听到自己在她心中的评价,却很难让人高兴得起来。 “父王说过,看起来越是平凡的人越该小心,你府里每个人看来都像是深藏不 露的高手,我说的对吗?”从她一进门,就感觉到府里那些看似平凡的家丁,每个 都有种刻意隐藏自己的感觉。 “对。”而且还该死的对极了。 谁说郡主天真了?她看事情清透的程度,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起来。 “你不高兴吗?” “没有。”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就算你将一个人看得透彻,也千 万不要当面向他说破,懂吗?”如果今天这么说的不是她,他还真不知自己会做出 什么事。 郡主这样老实,算不上是件好事! “我知道啊!父王也常常这么告诉我,我都没在外人面前胡说过,在你面前还 是第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遇上齐日阳,她就忍不住把心里的话 都说出来。 “你是说你——”她信任他? 一时间,他竟无法言语,只能满怀期望的等着她的答案。 “因为……你是表姐夫的大哥嘛!”应该是这个缘故吧!否则她实在无法解释 自己对他的信任是从何而来。 齐日阳愣在当场无法回答,倒是四周同时传出呛咳声,无法相信看来甜美可爱 的郡主会给大人迎头痛击,竟用如此残酷的答案回复他。 跟在大人身边十多年,他们还没见过大人用这种态度对待任何姑娘,想不到第 一次动了凡心,竟会被当成某某人的某某人看待…… “寒川……”想起自小疼爱到大的弟弟,齐日阳的心情第一次如此复杂,这么 说他还托了弟弟的福? 兰心任由仆役领路,途中突然发现齐日阳失去了踪影,忍不住回头叫唤那在夕 阳下变成石像的人。“齐日阳,你快来啊!”她不想一个人面对皇上啊! 移动沉重的脚步,他恍惚跟上郡主,不明白心底怎么像被掏空一个大洞似的, 似乎还让晚风一阵阵穿胸而过。 空虚,空虚之后还是空虚。 “进来。”敲门过后,如歌般好听的男声从门内传出,门外两旁带刀男子替齐 日阳拉开门后,便继续担任守护主子的任务。 “皇上,兰心郡主到了。”也只有在皇帝面前,齐日阳的态度会显得稍微谦卑 一些。 “兰心。”那温雅男子微微一笑,便将视线从手上的书卷中抬起。 “皇上。”拘谨的朝皇帝行礼,兰心一向不喜欢进宫面圣。 她总有个感觉,皇上、她父王,骨子里都是一样冷淡的人,他们皇室一族总是 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她不一样,她实在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宫廷生活。 “坐下吧!”看着兰心恐惧戒备的模样,皇帝真不知道目己哪里吓人了,或许 是兰心太敏锐,总能看穿他骨血里的冰冷,但他其实是很喜欢这个小堂妹的。“皇 后那日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朕。” 垂着长长的睫毛,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偷瞧了齐日阳一眼,只见他正神游 物外,毫不注意她与皇上的对谈。心里头猛烧上一把火,伸手穿过两人之间的小茶 桌,捏了他大腿一把。 齐日阳表情不变,刻意忽略腿上传来的疼痛,转头向兰心说道:“郡主怎么不 说话?” “我……”眼见齐日阳不帮她,她干脆低下头快速的把话一古脑儿的说出来, “那日皇后要我不许选状元齐若虚做我的夫婿,其他人我看上谁都可以。” 听完兰心的话之后,皇帝脸上的笑意更盛,薄唇扬起的弧度太精准,带着些许 让人恐惧莫名的寒意。 “要拉拢你吗?”用手指轻点桌面,皇上转头看向齐日阳。 齐日阳没有说话,眼神仅朝皇帝一扫,像在暗示什么似的。只一瞬,皇帝便明 白他在说些什么。 “兰心,这枢密府的厨子手艺倒还不错,你饿了吗?”温软的言语带着些哄诱 的味道,皇帝又露出亲切的微笑,把枢密府当成自己家里支使。 “是。”看齐日阳和皇上后来眼去的模样,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在场会碍着他 们说话,还是识趣的退下吧! “好乖,下去吃点心吧!”以齐日阳的身份不方便打发郡主,所以这种话当然 由他说了。 听见皇上说了什么,兰心不由得瞪大了眼,随即起身朝门外走去。临去前,她 转头对皇上说道:“我已经不是七岁啦!”说完转过身子,匆匆离开书房。 哑然失笑,皇帝用掌心拍拍额头,没想到自己会把对待三岁小公主的态度用在 兰心身上。 “皇后的事你怎么看?”一提起皇后,两人的态度便凝重许多。 “她以为若虚宴会看上郑家的女儿?就算婚事真的成了,也未必……”就是堂 弟真被逼着娶了皇后的妹妹。他齐日阳也不见得会因此支持大皇子,皇后未免太一 厢情愿。 “从你这儿不好下手,欧阳那儿呢?”他的两个宠臣都还未娶妻,就算郑家女 儿长得再美。这两人也不会贪恋美色。 “不可能。”欧阳月晖要是会对女人和颜悦色,恐怕连皇上的假笑脸皮都会掉 下来。 “说得是,太子之事——”皇上看向他,眼中表达的意恩让人难以错认,他不 希望皇后再有动作。 皇上已经决定立贤不立长了! “我会处理。”扯了抹笑,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皇上的意思。 皇上要他镇压朝中反对二皇子的声浪,这件事由他来做再好不过了,皇上不方 便明着反对支持大皇子的大臣,那就只好让他扮演黑脸了。 反正他已经被骂了那么多年的专权,再来一次又何妨呢! 因为这趟皇上是微服出宫,仅带了带刀护卫两人。在枢密府中留了两个时辰, 事情商量完毕就早早回宫去了,手下的人要瞒也只能瞒这么久的时间不被发现。 送走皇上后,齐日阳便向下人探问郡主在何处,因为郡主身份不凡,管家作主 准备了间客房让她稍作歇息。 在门外敲了一阵,房中没有传来回应,他便推门进内看看,想不到郡主在床上 熟睡,一脸睡得香甜的模样,让人不忍叫她起来。 “桃子!”不知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动作,齐日阳伸手刮刮兰心的面颊,然后 两指一捏,又玩起了她的面皮。 “嗯?”伸手往脸旁挥了挥,兰心困倦的张开眼,没想到竟会看见齐日阳坐在 床边,一脸专注的盯着她看。她吓得赶紧坐起身子,口中不忘问着:“你在这里做 什么?” “这儿是我的府邸,记得吗?”她睡迷糊了。不过她刚睡醒的模样好可爱!先 是用手揉了揉眼,然后一副温驯的模样,坐在床上朝他露出笑容。 “嗯,父王呢?”露出微笑,她其实还没清醒。 “当然在王府里。”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然后就看到她愣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已经清醒多了。 “我要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一把掀开被子,兰心弯身找着鞋子。 “刚过西时。”从一旁拎过她的鞋子,他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替女人提鞋子。 从齐日阳手中接过鞋子,兰心把脚套进鞋子里,却意外的发现他的眼光没有离 开过片刻,仿佛看她穿鞋是多么新奇的事。 “看我穿鞋很有趣吗?” 齐日阳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盯着兰心的脚看,脸上一热,赶紧移开了视 线。但脑中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没想到郡主的脚会那么小,隔着一层薄薄 罗袜,小巧的脚掌更显可爱。 怎么她整个人都是这么小巧细致吗? 兰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心里转过多少个念头,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 句,怎么齐日阳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脸还红得咧! “齐日阳?齐日阳?”扯了扯他的袖子,她这才发现两人同坐在床边,他的手 还撑在她腿旁,显得好亲近的样子。 “怎么了?”听见兰心的叫唤声,他转过头一看,却发现她白嫩的小脸突然变 得红通通的,身子也在同时刻意的远离他几寸。 “我要回去了,你给我准备轿子啦!”刻意掩饰情绪似的,她用一种蛮横的口 气命令道。 “好。”不明白郡主心里想些什么,他仅以为她急着要回王府,此刻的时间的 确是不早了。 走出休息的客房,春末的夜风居然带着些许寒意,她忍不住又扯起齐日阳的袖 子,把身子半躲在他背后避风。 “怎么了?”她怎么又扯起他的袖子? “好冷哦!”都已经春末了,怎么还这么冷呢? 她冷?今晚是略带寒意,更别说她刚睡醒。此刻是最容易受寒的时候。 “来人!”齐日阳朝空旷的花庭一喊,兰心才奇怪这园中一个人也没有,他从 哪里叫人时,两名素衣男子就平空冒出,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从何而来。 “大人。”两人向齐日阳行礼。 “到我房里拿件技凤。” 其中一人答应,然后从通往另一院落的走道离开,另一人如同来时一样,毫无 声息的失去踪影。 “他们方才躲在哪儿啊?”兰心眨眨眼,开始东张西望,想看出这院落有何处 可以躲人,四处看了看,她见到树上有种金黄色的花朵迎风招摇。“齐日阳,那是 什么花啊?” “金腰带。”抬头看了一眼,齐日阳发现有截暗色衣角藏在其中,看来府中不 少人对他和郡主很好奇啊! “这个名字和你很配。”权官腰上金腰带,怎么想都是幅有趣的画面,突然树 上一阵骚动,她朝方才传出声音的地方一看。“齐日阳,是不是有人藏在树上啊?” “你看错了!”那群探于兼护卫美其名是保护他,实际上根本是对他的私生活 很有兴趣。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方才那名下人带着件折好的披风回来,齐日阳抖开华贵的黑色衣料,将之密密 实实的裹在兰心身上,此时却发生一个从没发生过的问题—— “好像大长了。”兰心看着黑色披风垂在脚边,大概有两。 三寸吧!这是当然的,看齐日阳高她不只一个头,怎么可能会合身呢! “弄脏就算了。”弄脏不要紧,就怕她会踩到,要是跌伤了可就不好。 “我会踩到啦!”将披风两侧抓在身前,她用手提着,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 孩。 “小心走。”用手将她护在臂弯里,慢慢的通往前院。 来到前庭,轿子果然已经准备好了,看来有很多热心肠的人嘛! “披风洗好后我会还你的。”下摆都让她弄脏了,回去只好让丫头们洗干净才 能还他了。 “不用了,不过是一件披风罢了。”这样的衣物他要多少有多少,郡主实在不 必介意。 “要啦!”一边弯身坐进轿子,她一边向齐日阳承诺着。 “好吧!”说得好像很勉强似的,可是他的心脏却因这个约定猛力跳动着。难 道他在期待吗? “就这么说定啰!洗好我再来找你。”说完对齐日阳挥挥手,她放下轿帘,让 轿夫们朝王府前进。 嗯,过几天要还他披风呢! 没去想自己为何会这么坚持,这点小事只要让下人动手就够,她为什么非要齐 日阳答应呢? 一种还不明朗的感觉困扰着她,在摇晃的轿子中,她忍不住拉紧了披风,让这 陌生的温暖紧紧的拥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