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谜团 按刘老歪的提示,李可找见这个叫树枝的女人。 据刘老歪说,树枝男人因抢劫被判二十年徒刑,家里丢下树枝和一个孩子。树 枝无依无靠,毛文启作为支书倒是周济她不少,同时也霸占了她。树枝几次欲改嫁, 都被毛文启挡住。毛文启是北滩一霸,树枝哪惹得起! 树枝果然是位俊俏少妇,脸 蛋圆实,粉里透红,但眼神冷淡。这丝阴翳使李可一开始就明白,树枝对男人防范 而仇视。虽然俊俏,但一般男人在她面前难以生出邪念,这目光拒人千里之外。也 许是这目光,也许是她那身朴素的衣服,使李可产生了几分同情。 李可直截了当地说,我姓李,是纪委派我来的,想跟你了解一些事,你要如实 回答,不能隐瞒任何真相,至于谈话内容,我一定严守,你不用担心遭到打击报复。 李可为打消树枝的疑虑,把自己的牌子往大说了点儿。 树枝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平淡地说,我知道就不隐瞒。 李可说,有些话我不得不问,你别见怪。 树枝微微皱起眉头。 李可问,毛文启是不是常来你这儿? 树枝点点头。 李可问,除了周济之外,他还干了什么? 树枝不答,紧紧咬着嘴唇。 李可问,他怎么强迫你的? 树枝的脸慢慢苍白,缓缓抬头,迎着李可的目光, 哆嗦着嘴唇问,谁把他告了? 李可说,这是你伸冤的好机会,你不要放过,法律不 包庇任何一个人。 树枝说,是刘老歪告他? ……怎么会呢? 李可说,我代表的是纪委,你要相信 我。 树枝忽然说,他没把我怎样,他什么也没干。她的情绪略显激奋,两颊飞扬起 片片红色,粗重的眉毛拉长又向上挑起,一截截的,几乎拉断。你别问我,我什么 也不会告诉你,你趁早走开。 李可说,你别害怕。别让他的威胁吓住。 树枝说,我不是说了嘛? 你还问什么? 我瞎说你就信了? 李可感觉树枝受了刺 激。毛文启委琐的外表掩藏着一颗狡黠的心,肯定想到了这件事的后果。他会不会 提前采取了措施? 李可耐心启发树枝,说只要有真凭实据,毛文启不但会被撤职, 而且还要被判刑。谁料这么一说,树枝更急了,连毛文启经常来她家也不承认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树枝,树枝的脸突然变色。李可听出来,是毛文启。毛 文启进来,看见李可在座,一下定在门口。不过毛文启反应极快,说原来有客,那 我走了。李可喝住他,问他提的啥。毛文启不慌不忙地放在李可面前,一瓶香油。 树枝说买上啦,很不客气地从李可身边拿走,当李可面给毛文启十块钱。李可反觉 尴尬,仿佛偷人被毛文启抓获。这么一想,不由恼怒地瞪毛文启一眼。满希望毛文 启哈巴狗似的垂下头,谁知毛文启冲他挤挤眼,小声说,李乡长歇着,我还有事。 李可突然火了,吼,你这是唱哪门子狗戏? 毛文启噤若寒蝉,满脸惶恐。树枝 见毛文启这么畏惧李可,也傻了。先是惊愕地瞪着李可,继而目光就染上霜色。片 刻,树枝莞尔一笑,抓起李可手说,李干部,干吗发这么大脾气,来,我给揉揉。 一只纤手捂在李可胸口。李可刚反应过来,几粒扣子已被树枝解开。李可大惊失色, 这女人功夫可真了得。他向毛文启求救,谁知毛文启早溜了。 树枝说你喊他干吗? 他是熊包,柔臂顺势缠住李可。她眼里的冰霜融化了,呼 呼冒着灼人的火苗,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气味。李可狠劲往开拨,这女 人力气却很大,一手夹着他,另一只手将他裤带解了。李可急中生智,采取了一个 很女人化的办法:照树枝胳膊咬了一口。树枝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 李可异常狼狈地逃出来,跑到门口,发现裤带还松着,匆匆系了。李可冷静的 头脑被女人搞昏了。忽见街角人影一闪,隐约辨出是毛文启,喝了一声追过去。哪 还有影儿? 李可三步并两步溜回村委。毛文启临时弄了张床,一躺上去,咯吱半天。 天黑透,李可躁动的心方恢复平静。没料这个冷漠的女人还真有一手。可以肯 定她不是荡妇,这么做必然是受人指使,这个人应该是毛文启。她为什么如此从容 ?李可被一种很复杂的心情驱使着走出村委会。 北滩的夜晚到处是狗吠声,春寒料峭,没个当紧事,村民轻易不会出来,只有 那些不安分的……李町脸上又滚过一阵热浪。李可只顾往前走,没防墙角倏地蹦出 两条黑影,不由大惊。黑影往小巷窜去,是一对偷情的狗。 李可不知不觉转到毛文启家门口。站了一会儿。 脑子里翻搅着那个解不开的谜。正想走开,一个黑影溜出来。李可一眼认出是 毛文启,诧异了一下。夜幕下,毛文启比白天腰板直,走路也轻快。李可觉得有好 戏看了,紧紧跟在后边。 毛文启走街串巷,在一个墙角突地顿住。李可以为自己被他发现,慌忙伏下身。 毛文启却蹲着不动。 过一会儿,街那边传来脚步声和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脚步声渐近,说话声真切了。 男人说,我这招咋样? 让你少损失一百块钱,拿啥谢我? 女人哼了一声,我还 损失了名声呢。尖声尖气的,一句话中至少三个字是滑音。李可想起她是黄叶。 男人说,跟三葵子有啥名声不名声的,反正你没吃亏。 女人笑道,毛文启这个老狐狸,也有打盹的时候。 突然一声大喝。站住! 毛文启跳出去。李可吓了一跳,想必黄叶和那男人更是 灵魂出窍。 毛文启骂,狗日的,算计到老子头上了。 黄叶和那男人慌了,毛支书高抬贵手,俺是逗着玩呢。 毛文启冷笑,逗谁玩? 我吃了五十年咸盐,还能让尿蒙了眼? 瞧你狗日的就没 安好心。甭说三葵子没那胆儿,就是他干了你又怎样? 你就那么值钱? 三葵子四五 年也没攒下一百块钱,你这么做损八辈子阴德! 毛文启骂得很脏,几乎不堪入耳。 李可想黄叶怎么受得住? 没料黄叶却嘻嘻笑起来,说明儿把钱还给三葵子,他要有 胆儿,我补偿他一次。 毛文启骂,你放屁。黄叶和那男人大笑着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