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萨萨怀孕了(2)
小组所到之处受到了基层部队干部、战士们超乎寻常的热情接待。8 天以后,
医疗小组顺利到达了此次巡回医疗的最后一站——季有铭和边防团长所在的团指挥
部。钱国庆把带来的烟酒茶分别交给了两人,边防团长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满脸
欢笑地拿着王姗姗带给他的包裹,转眼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钱国庆猜想他肯定是
躲到一旁看王姗姗写给他的情书去了。团部的帐篷里就剩下了季有铭和钱国庆,两
人无拘无束地聊了起来。季有铭告诉钱国庆,他来报到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团长和
王姗姗的鸳鸯故事。现在他和团长的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政委也是从军区政治部
新调来的,以前跟季有铭也很熟,整个团的领导班子还算是比较团结的。大敌当前,
形势紧迫,大家谁也没有心思玩弄和平时期的那些官场权术,虽说领导班子是新搭
起来,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季有铭说这也是军队的一大特色。说到当前的军事形
势,季有铭显然一点也不乐观,他不无忧虑地告诉钱国庆,但愿能够和平解决这次
的边境的争端。根据目前敌我双方局部的军事实力对比,无论是兵力总数,还是装
备质量,我方都处于明显的劣势。季有明给钱国庆讲述了前几天他们团所属的一个
边防连阵地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他们团有一个驻扎在最前沿阵地的连队。
在这个连队的正前方,不到一公里的敌方阵地,临国军队的兵力是他们的十几倍,
而且这个连所在的高地几乎完全和后方脱节。一旦开战,后备部队几乎不可能给予
及时有效的增援,其结果可想而知。这个连百十来号人,在这个阵地上已经驻守了
一年多的时间,所有的补给都是靠民工肩背身扛。一发炮弹,从山下扛到山上的阵
地,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其生活条件异常艰苦。连长是一个不到23岁的小伙子,
指导员也就23岁。连里战士年龄最小的还不到17岁。那天夜里,“叭”,一声清脆
的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当连部准备派通信员去了解响枪的原因时,值班排长
前来报告,刚才临国军队再次无故向我方一侧正在检修电话线的战士开枪,子弹擦
着战士的头顶飞过。这是一个新兵,当时就从两米高的电线杆上摔了下来,伤势不
重,破了点皮,只是吓得够呛,这会儿卫生员正在给他包扎。显然,这是一起有意
的挑衅事件。类似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了,但都因没有造成我方人员的伤
亡而不了了之。他们连多次向对方的一名中校军官提出抗议和交涉,然而对方始终
傲慢地宣称:完全是偶然的意外事件,中国军队大可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云云。连里
的领导去看望那个小战士的时候,他竟委屈地哭了。一边哭一边骂,狗日的太欺负
人了,都怪咱们太软弱,人家才敢经常朝咱们打黑枪……连里的几个领导随即召开
了一个紧急党支部会议,用了不到十分钟,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今晚就采取行动,
拿下对面被临国占领的高地(此高地属我国领土,也是双方曾经确认的非军事区。
后来被临国强行占领),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那天晚上正好是季有铭值班,他在
得到他们营部报上来的情况时,已经晚了。形势万分紧急,我们的后方现在还没有
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旦发生局部磨擦,很可能引发大规模的全线冲突,破坏前指领
导的整体部署,而且还会造成外交上的被动。可当时那个连长和指导员竟然拒绝接
听营部和团里打给他们的电话,他们让通讯员转告营部,部队已经出发,有什么命
令,等他们回来再转达——将在外,军命有所不从。他们的指导员带领两个排坚守
二线阵地,连长带着冲锋梯队直扑对面的山头。大约30分钟以后,对面山上升起了
两颗红色信号弹。这个连不费一枪一弹夺取了对面的阵地。原来临国军队发现了我
军异常的行动以后,以为他们打过来的那一枪伤到了我方人员,一定会遭到报复。
所以在他们连冲过去的时候,就主动后撤了。实际上被这个连夺回来的山头具有很
重要的军事意义。临国军队在失去山头以后,又主动后退了好几公里。这件事让全
团上下都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这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已经被撤职关禁闭了,下一步
如何处理,还要等上级的指示。那个连长和指导员在检讨的时候还振振有词地说,
其实他们早就有拔除这个钉子的想法了。那天晚上的作战方案,是他们连党支部早
已制订好了的数种方案之一。他们料定临国军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包,即使真正打
起来,他们的兵绝对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虎。至于流血牺牲,作为军人在没有更
好的选择时,所要付出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听起来挺悲壮的呀!”钱国庆兴致勃勃地插了一句。
“悲壮?战争带给军人的根本不是‘悲壮’两个字所能概括的。妈的,这两个
傻瓜的胆儿也忒大了,真让人没法弄。上面让我们团把这次事件彻底调查清楚以后
尽快上报,还要让我们团党委先拿出处理意见。你说怎么处理?”
“姗姗那个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意见?”钱国庆问。
“什么意见,肯定是护犊子呗,”季有铭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不好处理
呀。要说起来,这可就是战场违纪了。如果单单作为一名普通军人,他们的表现也
许是无可挑剔的,可要是由此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那这罪可就大了。要我说,送
军事法庭严肃处理!尤其是那个小连长,唐山人,说起话来音调拐弯,一副不知天
高地厚的样子。”
“我说有铭,你现在好歹也算是一级军事指挥人员了,我想听你一句实话,这
仗真要是打起来,这方圆几百公里是不是就是一片焦土,无人生还了?”钱国庆咝
咝地吸着冷气问。
季有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想过。但要依我,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
避免开战的可能,都应该争取。”
“你是说咱打不过人家?”钱国庆又问。
“打得过怎么样?打不过又怎么样?你我这身肉加起来还当不了一头老母猪的
重量,大炮一响,说没就没了。战争这玩意儿一旦被你赶上了,杀人就成了儿戏了。
你杀人,人也杀你,杀完以后又怎么办?军人啦,怎么说呢,没办法。所以你最好
就别胡思乱想,让你干嘛你就干嘛,想得越多就越麻烦。真要打起来,我这个副团
长铁定是要上一线的,所以我不能去想那么多,我也不想给自己弄出那么多的为什
么。好了,说点别的吧。对了,江小玲跟孙力结婚了?”
钱国庆点点头,说:“这下你也就彻底踏实了。”
季有铭点点头,喃喃地说:“踏实了?可能吧。妈的,女人啦,我季有铭这一
辈子命中注定难进桃花园呀。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这次回北京,我那
位热心肠的导演姐夫给我介绍了一个小姑娘,是个刚出道的演员。我跟人家谈了不
到两个回合,就让人给灭了——没戏!我有自知之明,咱这样的享不了这份艳福。
我姐夫还挺仗义,拿一部电视剧里的女二号跟人做交易,说是只要人同意嫁给我,
他就让人名利双收。结果那姑娘竟然同意了。我想想,算了吧,何苦呢?这不跟旧
社会一样了吗?!”
“后来呢?”钱国庆问。
“后来?没后来了!”季有铭沮丧地说。
“我是说你姐夫有没有让人名利双收?”钱国庆问。
“没有。我姐夫属于那种特实际的人。他跟我说,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
他见多了,想出名?门儿也没有!”季有铭苦苦一笑,很失落的样子。
傍晚,团里设宴款待医疗小组。团长和政委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随后,
团长提议请医疗小组的组长钱国庆同志为大家讲几句。钱国庆急忙摆手,说不讲了。
团长招呼手下人将钱国庆连拉带拽弄到了帐篷中央,钱国庆心里一个劲儿地骂日巴
的边防团长是有意要出自己的洋相。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吭吭哧哧地说了几句连
他自己都不明白意思的客套话,便狼狈地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他身边的季
有铭压着嗓门儿冲他说,瞧你那点出息!他狠狠地瞪了季有铭一眼,骂一句:“滚
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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