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寻梨花白(50) 我拨通新萍的电话,告诉她今天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新萍听后,好半天才 说,宏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世事和人心吧。我们人类或许永远都是这副样子: 一面看别人演戏,一面又自己演戏;一面是个看戏的傻子,一面却又是个演戏的 疯子。疯疯傻傻,傻傻疯疯…… 我一时被新萍的说法所吸引,于是重又回忆了一遍今天办公室里所发生的一 切。当下,觉得真像极了她所总结的傻子和疯子的理论。 晚上,我正在家上网冲浪时,接到了小惠打来的电话。刚接通,电话那边便 立即传来一阵纷杂的音乐声和人潮声。 " 小惠,你还好吗?你在那里,怎么这么嘈杂?" 我边问边想,她此刻会寄 身于何处,会用怎么样的方式为自己疗伤? 世界虽大,我们却只能占身一个角落。而一个角落,又岂能容得下一颗绝望 的心和一个悲痛欲绝的世界呢? " 宏伟,过来陪陪我,好吗?我快要死了!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她的 声音凄惨而微弱,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 你喝酒了么?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说着便往外冲,我真怕她做什么傻 事。但小惠什么也没说,便挂断了电话。一时,我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我甚 至幻想到她已经站在高楼楼顶,或者马路中央,只等闭上眼神让死神带她走! 我边拨电话边冲到马路上,伸手叫了辆出租车。但小惠再也不接电话,我一 时也不知该往哪里赶才好,当下便不无歉意地对司机说,师傅对不起,我还没想 好去哪里?这师傅郁闷地盯了我小半天,不冷不热地扔了句神经病,便悻悻地踩 下油门,绝尘而去。 担心和着急就像小火苗一般,直往我的头顶穿。我恨恨地跺了跺脚,继续坚 忍不拔地给她拨了过去,心想,只要在门上敲得够久,终会把哪怕沉睡的人唤醒。 十七次之后,小惠终于还是接了电话,但开口却说:" 宏伟,我不想让你看到我 这副样子。你不要打了,也用不着来!" 说着,便是一阵猫叫般的咿咿晤晤哭泣 声。 " 小惠,请你先不要挂断电话,好么?我现在站在大街上,很着急,你现在 这样,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小惠许是有些感动,简单地说了声" 皇后酒吧" ,便毫不犹豫地挂断。我合 起手机,有些小小的振奋,心想,至少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然后又担心她出其 它什么事,便马上打车朝" 皇后酒吧" 赶。 酒吧正是人声鼎沸的热闹时刻,空气里飘来荡去的是忧伤的情歌旋律,浓烈 的烟草味,男人女人身体的热浪,以及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人眩晕。我只顾往里面 走,就像夜行狩猎的猫头鹰一般,眼里只有小惠一个目标。四处探寻许久,终于 还是在光线柔和、人满为患的吧台,看到了小惠垂头丧气的背影。 我顺着人群的缝隙艰难地挤过去,在她一旁静静坐下。却见桌上已经摆了十 几只空空如也的嘉士伯啤酒瓶。一位吧台的吧女看到我,连忙朝这边走过来。我 立即做出让她闭嘴的手势,她迅速地看了小惠一眼,便心领神会地走开了。 小惠终究还是觉察到了我的存在。她痛苦不堪地抬起头,泪眼婆挲地看了我 一眼,一副心碎神伤的样子。却听她醉意朦胧道:" 宏伟,是你吗?你来了?" " 是,小惠。是我,我是宏伟,我来了!" 小惠扭转身子朝向我,眼圈黑红。她一边用手臂扶着吧台尽量支撑着躯体, 一边仰起脖子往嘴里灌酒,呜咽般地含糊道:" 你是,是,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你要……要……要笑话我吗?" " 没有,没有人会笑话你。你喝多酒了!" 我说着欲从她手上夺过酒瓶,可 她躲闪里差点摔下转椅。我见状连忙站起身,一边拉过她,一边继续抢夺她手里 的酒瓶。 抢夺的间隙,小惠突地扑在我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我微搂着她,像个兄 长般抚摩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将满把的眼泪和鼻涕糊在我身上。" 哭吧,小惠, 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哭过了,也就痛过了,痛过之后咱重新开始。" 小惠听到我的鼓励,哭得更是死去活来,眼看成了一个泪人儿,全然不顾这 里是公众场合,周遭还有多少寻欢作乐的人们——或许,这就是酒吧吸引人的原 因所在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等到小惠完全安静下来后,我轻轻地扶起她,看着她肿得红得像水蜜桃似的 眼睛,温柔道:" 怎么样,我的女菩萨?好些了吗?" 小惠一时破涕为笑。她笑着、哽咽着,从衣兜摸出纸巾,边抹眼泪,边转身 朝向吧台。安静了片刻,重又喝起了啤酒。这次我没阻拦她。我点燃一支香烟, 想着她该是冷静下来,思考何去何从的时候了。 " 宏伟,我尽管觉得难过,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失败。王经理他是爱我的,你 说对不对?" 小惠突然转过脸来,眼巴巴地望着我,期待能从我这里找到什么答 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