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寻梨花白(89) 朝这家伙奔过去的那瞬间,我想,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我都得替自己的兄弟出 这口恶气——要不怎么是兄弟了?要不怎么说患难见真情呢?这是一个证明我们 兄弟情深的绝好时机。 就要奔到他面前时,这家伙居然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仿佛在对我说:请便! 而他的这个举动,更激发了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的想法。 我凶神恶煞地扑到他面前,抓过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劈头盖面就是几拳,准 确地砸在他脸上后,他的脸骤然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嘴里、鼻子里顿时鲜血直 流。由此可见,我对自己兄弟的感情有多深厚,对偷香窃玉的小人有多憎恨。 见他已成这般惨相,我一时有些心软,嘴里却更来了劲:" 狗杂种,还不快 滚?真想找死吗?" 说这话时,我想我这可是给你台阶下呀:小子,识相点,赶 紧顺着大哥给你的台阶提着裤子滚吧,不然,你可真要好好领教一回" 钢铁是怎 么炼成" 的道理。 可这家伙却始终一副宁死不屈的的样子,既不还手,也不做声,更没有半点 要退出的意思。好象有意挑叛滋事的是我,他却是宁死不屈的革命英雄。看上去, 他对于自己偷香窃玉的信念坚定不移。 我看着更觉火冒三丈,抓过他的衣领,找准位置,又是一阵狂殴,越打心里 就越没了理智。这时,我才明白——我们每个人的身体深处,依然潜藏着我们的 祖先曾是动物和野兽的经历的原始知觉。 一位恰好路过的护士,看到我们后,呀呀地连忙闪身逃避。不一会儿,便喊 来了医院的保安和其他几位医生。很快,医院抢救室门口便围起了人。我看有这 么多的人围观、凑热闹,一时变得更加猖獗而无法无天起来。 赶过来的医生和保安起先好言相劝,想通过谈判和劝说化解这场事不关己的 纠纷。可见我实在无药可救,便众人一道将我连拉带扯地清理了出去。 这期间,魏欣始终四平八稳、稳若泰山地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凝然不动, 好象这事压根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这让我甚是怀疑,他还是不是那个血气方刚的 魏欣?如果是,他怎会无动于衷呢?他是彻底被击溃了?还是看破了什么呢…… 被清理出医院后,我一人坐在车里,冷静了一下方才失去了的理智——这个 过程,就好象看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如何地慢慢熄灭。 等到完全平静下来,我为自己方才的怒莽和冲动感到内疚和反省——来这里, 可是为了解事情的真相,为了给魏欣以安慰、给许凡以祈祷的呀!这下可好,什 么都没搞清楚,却被清理了出来——一般来说,被清理的对象不是人渣就是垃圾 呀?可我,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那样的角色? 再次看着军医院的大楼,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我在心底里默默祈祷——希 望许凡能逃过此劫,但愿魏欣能挺过这次遭遇。也就在这时候,我幡然悟到,对 于爱情,即是情有千千结,也是情有千千劫。 第58章 许凡的手术是在第三天上午进行的。我再次赶到市军医院才得知:许凡因为 膝盖骨粉碎性骨折,为保住双腿和性命,最终选择了截肢——或许她从此只有永 远地坐在冰冷的轮椅上了。看着手术后人比黄花瘦的许凡,看着满脸沧桑的魏欣, 看着他们双方年迈的父母,我不觉模糊了双眼。 我和魏欣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出满是药味的病房,走到医院的花园中心, 在一片萧瑟的花草丛中停下了脚步。这时,魏欣才转过身来正面对我,却看都不 看我一眼," 宏伟,你身上有烟吗?给我一支!" 我闻声赶紧摸出烟盒,立即给他递过一支。我们都点燃后,魏欣深深吸了一 口,吐出一缕蓝色的烟雾,消散空中。然后俨然满足地冷笑道:" 香烟这东东, 真他妈的好呀,启迪广袤思维、点燃无穷智慧!" 我知道他后面的这句话是一家烟草公司的广告语,心想,魏欣他没有被击垮, 看来他是挺过来了。这样想时,我将自己原本还提着的替他着急替他担忧的心, 悄然地放了下来。 " 宏伟,你相信报应吗?" 魏欣突然不紧不慢地说这话时,将目光漫无边际 地投向了遥远的天空,好象他的这种感悟来自于那里。 我一时又替他着急了起来——原想他是挺了过来,可不料他会这样看待发生 在他身上的这个事情,这比事情本身更让人担忧。于此,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 肩膀,有些痛楚怜惜地说:" 好兄弟,没那么严重,这只是个意外。既然发生了, 只有勇敢地去面对,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即便是世界的末 日,可只要挺过去就好了。" 说这话时,我想,往往令人筋疲力尽的并不是要做 的事情本身,而是事前事后患得患失的心态。 我本想再说点什么,可魏欣突地蹲在地,抱头痛哭了起来。他那哭泣的声音 悲痛凄切而断断续续,就好象飘来荡去的灰色尘吊,叫人忍不住地感到同情、惋 惜和苍凉。我一边给他递过纸巾,一边宽慰道:" 哭吧,欣欣,哭出来心里或许 真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