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忽然想了起来,夏萌告诉过我,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上海一 家目前很牛的有线电视台做制片,那会儿那个电视台还没现在这么牛,所以她干了 两年觉得没意思,才来了现在这个公司,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谁也想不到那个电 视台几经折腾,现在已经是全国收视率排行前三的有线电视台。 我问夏萌后悔过吗,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已经走过的路, 错了对了都不去后悔,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有那工夫多绸缪一下未来,多享 受一下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悔再次出现了。 我不得不佩服夏萌,虽然她年纪比我小,但比我成熟多了。我想,也许是跟经 历有关系吧,但我没敢跟她这么说,怕她生气。 李明跟我说,你还是嫩了点,甭管电视台的节目还有我们的广告有多假,也甭 管我们的地板到底是不是进口的,钱包鼓起来才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 我想不出可以拿什么话来反驳他这句我当时也认为是真理的话,于是就点头。 我想我是真的被他同化了,至少在思维方式上越来越像他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我 发现了,但无力阻止,因为我的心思和注意力,除了被迅速膨胀的钱包吸引住以外, 其余全都放到夏萌身上去了。 2 有钱没什么不好,有句话不是说了,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 我还记得我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单位同事看我单身,热心地帮我介绍女朋 友。同事的一片好心,咱不能当成驴肝肺,于是就当个正事儿对待。同事陪着一起 见了几次面后,看看我们双方都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就怂恿我们单独约会了。还记 得那天我跟那女孩儿一起逛商场,在一个衣服专柜那儿,她流连在一条裙子跟前不 走了,左试右试不肯放下,我一想既然双方都有继续发展下去的意思,似乎也应该 送个礼物给她,就偷偷看了一下价格标签,七百多,实话说当时我就有点犹豫了, 因为我刚刚交了一年房租,兜里没几个银子了,根本就不够买这件衣服的,忽然想 起来单位刚给办的招行信用卡,透支额度好像是3000,于是就狠了狠心问售货小姐 能刷信用卡吗,那售货小姐的回答倒挺干脆利落,说哪个行的卡都能刷。我一听放 心了,就说,那开票吧。那女孩儿一听我说要开票,还故作矜持地说不用我送,我 也故作大方地说,没事,本来也想送个礼物给你呢,这件衣服你这么喜欢,正好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明眼的人肯定已经开始猜想这个故事的结局了,就像大部分 的故事一样,我肯定是到了付款台却被告知额度不够,再一看小票上的价格,原来 是少看了一个“0 ”,再按照大部分蹩脚喜剧漫画片的结尾处理,应该是那个女孩 子愤怒离开,而我手持小票,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满头大汗,一只呱呱叫的乌鸦从 我头顶飞过,我则嘿嘿傻笑。 你猜到了这个故事的发展走向,却没有猜对过程,也没有猜对结局,过程是我 刚走到一半就发现不对了,不是少看了一个零,而是少看了前面的一个“3 ”,结 局是我不但没有去交款,更是没有再回到那个衣服专柜。我,直接就溜之大吉了。 实话说,我这么做多少有点不男人,可是再想想,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子, 就想要你送三千七百多块的衣服,这以后,哪儿养得起啊,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后来因为这个事情,我没少被我那个同事埋怨,大家也都因为这个事件,不再 充当我的热心红娘了。也是,谁愿意替这么个不开眼的家伙做媒啊,以后说不准还 能做出点别的什么出格的事情呢。这样一来,我虽然落了个不再遭受相亲之苦的清 福,可也在心底里落下了一个疙瘩,对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听我说了这段往事以后,夏萌陷入了沉思,然后说,其实,她也有过一段刻骨 铭心的没钱的往事。原来,她刚毕业那段时间,家里不同意她跟她男朋友的交往, 两个人于是背着家里在外面同居,又不敢告诉家里,只说还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因 为没有多少钱,他们就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平房,到了冬天,屋子里非常冷,两个 人又不会烧炉子,结果有一天晚上煤气中毒,要不是她半夜突然醒过来上厕所,两 个人差点就在那个小平房里殉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