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13) 精英阶层以占据了文化金字塔的顶端自居,他们的观念、知识和生活方式, 大多是新式的、前卫的、自我的,他们中的一些人以知识分子自居,另一些人对 文学、电影和摇滚等注入了超于“娱乐”目的的热情。他们喝红酒、写影评、玩 摇滚,创造出诸如“拧巴”之类的词形容自己并为之沾沾自喜。 大众阶层因其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在实际上造成了所谓“民主的暴政”,他 们利用网络、选秀节目等方式尽情地展示着自我,宣泄着自己的各种情绪——只 有在网络发达并且人民普遍识字这样的前提下,大众阶层才真正走到了文化这个 大舞台的前台来。他们享受着用最直白的方式向他人表达自己意愿的快感,并抓 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利用“爱国”、“正义”之名集体狂欢——在网上万众 一辞地痛骂某人和在足球场上万众一心地痛骂外国球员“SB”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这两个阶层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的不欣赏”,所以现在中国的文化 事业,大多数内耗在这两个阶层的斗嘴上。 精英阶层脱胎于传统知识分子,但是与过去的“学而优则仕”不同,他们基 本上远离政治。他们利用经济上的独立争取到了“逃避性的自由”,更加突出 “自我”对自身行为的指导性作用。所以,在他们那里,“性”是不被严格避讳 的,“做爱”只是一种象征性的符号。 而大众阶层当然就出自传统的所谓劳苦大众或人民群众。他们在历史上是没 有文化的,不被重视的,没有发言权的。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识文断字,所有的 人都可以在网上发表自己的言论,而且往往他们的道德观更强,更愿意对事物做 出道德上的判断,他们比从政的人更希望“明辨是非”。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掌 握了经济命脉,他们是消费的主体,他们占据了历史的主导地位。 精英阶层创造文学艺术,但只要你想用它换钱,就必须迎合大众阶层的口味 并接受他们的批评,没听说哪个先锋话剧比肥皂剧更挣钱的,也没见过哪张报纸 全是深度报道的。常听身边的记者或撰稿人抱怨:“编辑又把我的文章的名字改 得恶俗了。”但编辑要保证抢眼球,当然要迎合更多人的口味。 在“飞翔事件”里,吴虹飞代表的就是精英阶层。我和这个女孩未谋一面, 但是从她的文字和音乐中看,很明显有点自闭,非常感性,比较拧巴。我身边的 记者啊文青啊对她都抱有同情,这就很说明问题。 而黄建翔代表的则是大众阶层。黄本身是个肯读书的人,这点比其他一些花 瓶式或背词式的主持人强之万倍——从他“发疯”时还能随口而出散文诗式精彩 绝伦的解说词可见一斑。从他的知识层次及思想观念上来说,他其实可以算是精 英阶层的一员。但他多年从事足球解说这个工作,又是尽量放低身段,面向大众, 他的数以千万计的支持者更绝大部分是大众阶层的人,所以,在这个事件里,他 代表了大众阶层——唯其是大众中的精英,所以更大众。 不得不说明的是,“精英阶层”和“大众阶层”在这里都是中性词,是不带 感情色彩的,而且他们只是这两个阶层的“代表”,并不是说吴虹飞很精英而黄 健翔很大众。想骂的人看清楚再骂。 因为这两个阶层有观念上的不同,所以吴虹飞按照自己的行文风格写完黄健 翔之后,健翔才会愤怒。很多人觉得他的愤怒没有理由。很多为吴说话的人说: “‘狷狂’在我看来,甚至是好词。”吴虹飞自己也说:“自负,偏执,我觉得 这是艺术家的性格,不算太贬义。”我相信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但是在大众的心 目中,谁又能说自负、偏执不算贬义呢?而狷狂,光看这两个反犬旁,已经有很 多不好的联想了吧。 而吴虹飞也很明显带有精英阶层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黄健翔说:我喜欢看 《兄弟》。吴就说:那你挺知识分子的。后边还说明“我真心在挖苦他”。这种 感觉真的不好。我既不知道麦克? 舒马赫,又不知道麦克卢汉,更没看过《兄弟》, 但是我还是我,我没有一丝自卑。每个人都知道一些东西,而不知道的东西更多, 想知道的话去看看就好了,不感兴趣的话不看也无妨。真正的知识分子是自足的。 如果我们假定这个事件中没有什么道德的因素在起作用,那么很明显的,他 们之间的矛盾是观念上的、文法上的,其实是无所谓的。生气了,骂两句,再还 两句嘴,就完了。 但是如果你看到了双方各自的支持者——即所代表的阶层成员——的无比关 注和疯狂回帖,就会发现,“飞翔事件”反映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精英阶层 和大众阶层的对立日渐清晰,而且大有针尖麦芒愈演愈烈之势。点开网页,满眼 都是不堪入目的脏话——无论这些脏话是支持谁的,谁都将会更不舒服。 网上曾经流传过一张很著名的照片:一个背着婴儿的母亲正在给一个孩子擦 鞋挣钱。旁边的批注非常有深度:两个孩子长大之后,我们如何能够相信他们代 表的阶层能够和睦相处? 而精英阶层和大众阶层这两个互联网兴起之初诞生的孩子已经长得够大了, 我们是不是要为他们的和睦相处多做些努力呢? 本书精华已为您连载完毕,简单阅读,同样精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