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第七章(4) “你别误会。丁恪住在我们医院,他一个人的,现在生病了,雷雷也没人管, 我只是帮个忙,你不要介意。” 陈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一客气,反倒让陈绒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哪里 的话,丁大哥就拜托你了。” 和金霞客套了几句后,陈绒挂了电话,忽然间她感到茫然失措。 陈绒决定和父母摊牌,她要和丁恪在一起。 陈家三口围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吃完饭,陈父要下楼去下棋,被陈绒喊住了 :“爸妈,你们先不要走,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陈父看着女儿凝重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又拉了拉正在一旁忙活 的老伴,让她也坐下。老两口愕然地坐在那里,不知道陈绒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药。 等父母坐定了,陈绒便把丁恪的事一五一十对他们说了,然后告诉他们自己 的决定:“爸、妈,我要去西藏。我要和丁恪在一起,我离不开他。” 陈家老两口面面相觑,陈父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摔:“胡闹!”脸色阴沉 得可怕。 陈母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小绒,你离不开他,那爸妈就离得开你吗?你从 小到大,什么时候离开过我们?你要去西藏,我们不反对。可是你走了,我和你 爸怎么办?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什么事的,你叫我们指望谁呢?” 陈绒虽然料到妈妈会来这一招,但即便做足了思想准备,妈妈这一哭,陈绒 还是不知所措。 “我不管你和丁恪发展到什么程度,你要嫁给他可以,但他必须来南京,否 则我是坚决不同意的。”爸爸斩钉截铁地说。 “爸爸,我已经快30岁的人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谁也不想剥夺你的权利,可是你考虑过你爸和我的感受吗?”陈母已经泣 不成声。 陈绒看着头发花白的父母,不禁一阵心酸。她起身朝门外走去,说:“你们 不要这样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陈绒约了陆鸣凯出来喝酒。陆鸣凯还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喝酒喝得这么疯的, 见陈绒一口气喝到第六瓶时,他一把夺过了酒瓶。 “有话就说出来啊,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个道理吗?” “我想去西藏,想去西藏!”陈绒勾住陆鸣凯的脖子,冲他喊道。 “疯丫头,送你回家!”陆鸣凯不和她胡闹,背起她就往外走。 对于这个女人,陆鸣凯想爱爱不起来,想离开又舍不得离开,他自嘲道: “陆鸣凯,你也有今天。” 开车回到陈绒家楼下,陆鸣凯又背着陈绒爬上了五楼。门打开时,陈母一看 这光景便傻了眼。 “小绒喝醉了,只好背她回来,不好意思。” 陈母连声说没关系,帮着陆鸣凯把陈绒送到床上。 “这个人越来越不像话!”陈父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能心里不舒服吧,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陆鸣凯擦了擦汗,把一 百多斤的东西扛上五楼还真累。 陈母给陆鸣凯倒了杯水,虽然在电视里见过他不少回了,可这样面对面还是 第一次。陈母觉得,他比电视上要帅。 “谢谢你啊,小绒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脾气还是小孩子家家的,你不要介意 啊。”陈母替女儿今天的失礼辩解,陆鸣凯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客套了几句后, 就和陈家老两口告辞。 陆鸣凯下楼了,心里却还惦挂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陈绒。 陈家老两口彻夜未眠,陈母觉得,她必须做点什么以挽留住女儿,即使这对 陈绒有些过分。但是,只有女儿留下了,她老两口才有幸福的晚年。养儿育女不 就为了日后有个依靠吗?这个想法虽然有些自私,可是谁又能保证陈绒去了西藏 以后就一定能幸福呢? 左右权衡以后,陈母从陈绒的手机里查到了号码,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西藏。 2006年的1 月1 日,丁恪结婚了,但新娘却不是陈绒。 12月25日,圣诞节,陈绒接到丁恪寄来的结婚请柬。当特快专递送到她手上 的时候,她的手臂发软,几乎无力接那薄薄的一个信封。 在办公室里,虽然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陈绒却觉得自己的体温正被寒冷 一点点吞噬掉。这半个月来,陈绒一直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时间交替好似都一样。平安夜的钟声在1912广场敲响的时候,听到欢乐的人群在 欢呼时她却流泪了。她最终还是失去了他。 直到打开信封,那大红的烫金请柬赫然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才醒悟,丁恪 终于要结婚了。有一个女人给了他自己不能给或不敢给的幸福,而她和丁恪那飘 在半空中的爱情终于有了正果。爱情的正果并不一定是婚姻,放弃自己成全对方 的幸福也是其中一种。只是这枚果子太苦涩,有太多的遗憾了。 丁恪事先征求过她的意见,他希望她说不,可是她还是对他说:“祝你幸福!” 他默然,很久才说:“谢谢!”陈绒觉得这是丁恪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他向 爱他的人征求结婚的意见,这与其说是征求,不如说是侮辱。没有人会阻挡他的 幸福,更何况这种幸福是自己不能给的。她只能说祝福,因为除了祝福,一切的 话都显得很多余,很可笑。可是她又怎么知道,做这个决定,让丁恪下了多大的 决心。 尘埃落定后的现实是残酷的,但却是真实的。 丁丁执意要发这张请柬给陈绒,她说陈绒是最有权利看到丁恪幸福的一个人。 其实丁恪的幸福与陈绒无关,她今后既不能给予也不能关注,因为她的给予和关 注是对另一个女人的剥夺和漠视。 但陈绒还是决定去拉萨,去参加丁恪的婚礼。她渴望看到那一幕,急切盼望 见到丁恪和他的新娘。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是美还是丑?她和自己比如 何?虽然这些问题可笑到了极点,但陈绒还是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12月31日,陈绒来到了拉萨。出了机场,她似乎已经闻到了草原上飘来的檀 香味和牛羊膻味。和半年前不一样,拉萨变冷了,冷得让人受不了。陈绒给冻得 瑟瑟发抖,不禁裹紧了大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机场。 丁丁来接她,老远见到她就兴奋得大叫,飞奔过来,抱住了她。 丁丁黑了,也瘦了,没有化妆,裹着一块青灰色的毛毡披肩,头发更长了, 直垂到腰际。她身后站着一个男子,挺拔得如同草原上的白桦树,硬朗的脸部轮 廓让人看着愉快。 “小绒,还记得吗?我的康巴汉子——多吉。” 多吉朝陈绒笑了笑,黑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陈绒不禁想多吉 足以去做佳洁士的广告了。康巴汉子不洗脸不刷牙的谣言不攻自破。 陈绒当然记得这个把丁丁像小鸡一样拎上马背的汉子,没想到他不但抓住了 丁丁的人,还抓住了丁丁的心。 路上多吉开车,丁丁和陈绒坐在后座。一路上,陈绒没有说话的兴趣,一颗 心早已飞到丁恪那里。丁恪,我们要见面了,只是这次见面却是相聚后的永别。 陈绒以为见到丁恪时,自己会泪流满面地扑进他的怀抱,可是,什么也没有 发生。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陈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丁恪就在面前,可她却实 实在在地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