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曾氏集团继承人留学归来,欲对抗对手云氏集团,挽救集团危机”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赫然出现这样一行标题。记者的消息似乎有点落后,也可 能是为了查实消息后再刊登。曾氏集团的继承人一直低调,想查清楚并不容易。 清早,一份报纸横在云朵和叶烁中间。 ——曾氏集团?……这个集团最近也有找我谈过网站广告合作的事情! 叶烁对这个集团有点印象。 ——是吗?那你同意了吗? ——当然没有……我知道他们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所以没有答应。 ——嗯。曾氏这次肯定会有行动。上次我们的股票大涨,我怀疑就是他们动的 手脚。结果他们没得逞,现在只好召唤年轻一代回来了。 云朵冷静地分析著,手中握著牛奶杯子温暖手心。在晨光的沐浴中,云朵散发 出一种知性美。 叶烁最喜欢看到云朵这样的姿态。他嘴角上扬,给云朵涂了一片吐司,递到云 朵手中。 ——朵儿,别为工作太操劳了。我不喜欢看你太累。 ——我也知道……可是现在爸妈退居二线,小海又还暂时不能接手,只有我来 做了。烁,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们都好忙,都没有时间好好在一起……? 云朵试探性地问了问叶烁,她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总是只能在吃饭的时间 见面聊聊天,完全不能像其他的情侣一样看电影去公园约会。可是,云氏是云朵的 责任,网站是叶烁的选择,他们两个都不能搁置。一时间,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呵,朵儿,别这麼想。现在你是适应期,我是转型期,我们都要多花一点 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啦! 叶烁的笑总是可以让人心里有一份安全感。 听了叶烁的话,云朵安心下来,但叶烁却暗自在心里盘算起来。 和云朵之间的相爱是一瞬间,却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时间。他们之间和云海雨荨 不同,和上官小渔也不同。似乎有更多的责任在心中,似乎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沉 淀一些东西。 虽然叶烁现在只想把云朵紧紧栓在身边一辈子,但是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更包含 著一些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的分量,所以相处的模式也需要有些变化了。 这麼想著,叶烁心里暗暗有了一个计画。 ——烁,怎麼了,在想什麽呢? 云朵的手在叶烁发呆的脸前晃著。 ——哦,没……没什麽…… 叶烁回过神来,温柔地笑笑,决定先隐瞒自己的计画。 你……是什麽时候来的维也纳? 在酒店遇到他的时候没问,他接受邀请的时候没问,第一次看他在乐团演奏的 时候也没问。 不是不想问,却是问题失却了意义。既然决定寻找新的方向,又何必在乎? 但现在竟又问出口,原来自己还是一直想要知道。 于馨偷偷在心里嘲笑自己。 ——和你……同一班飞机。 端木迟疑了一下,终究说出口。 ——什麽? 转瞬间,端木又忆起那一天的情形。 自己登上飞机之后,正要关掉手机,手机却突然显示收到短信。打开一看,是 于馨。 “——端木,谢谢你没有来。我想,这一次,我是真的可以到没有你的世界里, 寻找自己的方向了。” 原来这竟是于馨的真正打算么。端木自嘲地关掉手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又向 后走了五排,和靠窗的女士换了座位。维也纳的世界还是很大吧,那麼,就让我们 各自寻找自己的方向吧。端木坐到换好的位置上,正看到刚上飞机的于馨,从容淡 定,一如既往。 ——你说那天,你是跟我同一班的飞机? 于馨的记忆亦回到那天。 自己刻意地环顾一下四周,看看周围这些人们的心情,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 跟此刻的自已一样吧!带著几分失落,于馨突然想最后和端木告别一次,带著佯装 的洒脱和无谓。於是她发了一条短信。 “——端木,谢谢你没有来。我想,这一次,我是真的可以到没有你的世界里, 寻找自己的方向了。” 关上手机,于馨自嘲地笑自己还是放不开。终於要离开了吗?可是还是好害怕 会不习惯,不习惯找不到一个人和自己一起默契地四手联弹,不习惯在演奏会结束 后看不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但既然要离开,既然他没有来,就让自己在他心中最后的印象,淡定一些吧。 一架飞往维也纳的班机,两个相同心情的人,带著相同的面具,让对方看到了 一个不同的自己。 我看到你,却不愿出现在你视线面前。 此刻的于馨和端木,四目相对,竟都带著几分错愕。 两个人都没把自己对那天回忆的情形说出来,只是沉默又沉默。 这大概,是他们两个人,最不默契最不像知音的一次吧。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 调皮。 这时,有人敲响休息室的门。 是艾华风。 他和于馨的气质真的很搭配,一样的从容淡定,一样的洒脱释然,微微一笑已 经可以释怀一切不安。 ——华风,你来了。 ——是啊,Daddy 命令我来接你下班! ——呵,辛苦你了。! 是真的很搭呢。未婚夫妻的小小甜蜜,在这对话中显露无遗。 ——端木,听说你今天的演奏很出色呢! 艾华风注意到一旁沉默的端木。 ——呵,只是尽力表演而已。 ——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好歹都是华人,我们还没好好聚过呢! 艾华风的热情让端木觉得有些异样。 ——不了,晚上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本想找个退口推辞,端木却发现自己竟也没有其他交际去处。只好那眼前两人 的关系作挡箭牌。 ——不打扰!于馨和我,都很乐意和你一起吃顿饭呢! 百般邀请,难以推脱,这顿晚饭是吃定了。这是艾华风的热情吧? ——是啊,端木,一起吃顿饭吧。你和华风一定有很多话题聊! 于馨也笑著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端木应邀。 我们之间,真是客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两个人之间,最令人心疼的不是大吵大闹然后分手,而是深深相爱之后却形同 陌路。 这天晚上,餐厅里的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情。但奇妙的就是,你永远 都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麽。只有揣度,但终究猜不对,命运别出心裁的安排。 晚餐是再和谐不过的聊天气氛。艾华风时不时地向端木询问些国内的事,同时 也告诉端木,自己也和端木来自同一个城市,最疼爱他的姑姑目前也在那个城市。 没有延续太长时间,晚餐便结束了。 艾华风和于馨一起开车送端木回家。 端木下车后,车内的气氛随意起来。好像刚刚都是凝重的空气。 ——真的不想让他知道我们为了酒店的合作假订婚? 艾华风轻轻地问于馨,看得出来,她还喜欢端木。 ——为什麽他要知道。 于馨闭上眼睛继续说。 ——和你订婚,本来就是想忘记他。别忘了,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就要娶我 的。 艾华风注视了一会儿闭著眼睛的于馨,轻轻地笑了。 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已经把你当做最疼爱的妹妹,又怎麼会不懂你的心意。 他发动汽车引擎,继续向前看。 一阵困意袭来,于馨靠著座椅想睡去。但艾华风的声音还是在引擎声中传来, 飘进于馨的心里。 ——如果你可以忘记他,就不会忍不住去帮他去鼓励他。 夜本来就很安静。于馨不想再去审视自己的心。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云氏这半个季度的报表,和目前业界云氏最大的竞争对手曾 氏的市场份额变化趋势…… 董事会上,云朵对曾氏的来势汹涌表示担忧。 从季度财务报表上看,曾氏的商业策略有很大的调整,加之舆论界的炒作,使 得市场份额大幅度上升。现在已然一副要与云氏分半壁江山的姿态。要知道,一直 以来,在业界云氏都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角色,现在的调整自然引起了云氏的反应。 云朵分析局势后,又将自己的策划发给了各位董事。 她明白目前的局势不容小觑,所以熬夜整理了一份策划,也向远在美国的父亲 母亲请教,最后才呈现在今天的董事会上。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有一丝掉以轻心。 果然,各位董事翻开厚厚的策划,便立刻感受到了这份策划的含金量。从数据 分析到环境调查,无一不是经过详细的考证和缜密的思考。 这时,张董事清清嗓子,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朵儿,这份策划,还不够成熟啊! 董事会里唯一可以在董事会上随意称呼云朵为朵儿的董事,大概只有张伯伯一 个人吧。 他还是不信任自己,还是认为女孩子家无法成熟地管理一个企业。 ——张董事,愿闻其详。 云朵微微一笑,语气谦虚。 ——理论上的确很周密,但是一看就知道是缺乏实战经验的人做出来的东西。 现实的复杂,远远比你可以预计的更夸张。…… 接下来的五分钟时间里,张董事以老道的经验分析了当前的情况,其中有许多 因素确实是云朵还不曾考虑的。云朵看著自己最敬重的张伯伯,这才明白为什麽张 伯伯是大家最不敢得罪的老董事,为什麽他可以这样看轻自己,一切都是因为他的 实力呢!所以,虽然现在张伯伯依旧不怎麼满意接手公司,但云朵还是决心要好好 跟张伯伯学习。 ——啊!说得太好了,张董!我刚才也有这个方向的思路呢!现在的年轻人, 比较心急是可以理解的。 李董事这时候的阿谀奉承显得很呱噪。那言下之意是云朵果然还是太嫩了。 云朵没有回话,不知道为什麽,她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陈董事,心里有阵不安。 上一次他也是一直沉默著,但看他经常和张董事李董事他们一起,明显也是反对派, 为什麽总是不发表意见呢?以后得多留意他才行。 ——谢谢张董,这些意见我会整理起来,多多考虑的! …… 又讨论了几个议题,云朵终於结束了这个会议。 好累,压力好大,好像从来没有过的疲倦朝自己涌来。 董事们纷纷离开了会议室,云朵正在整理资料,陈董竟出乎意料地走到自己面 前。 ——沈含枫不在,你是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没有必要如此肆意。 说罢,便径直走了出去。 十分疲惫的云朵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觉得心中一块重石压下。 他说什麽? 为所欲为? 肆意? 所以自己的那些努力都被他视为无物吗? 当然没有必要在意他的胡说! 可是还是难受难受。 在熬了几个通宵之后,云朵还要面对这些反对派的挑战。 云朵又坐回沙发椅上,无力地趴著。 难道,真的如张伯伯所说,自己真的力不从心吗? “——烁,我好累。我们还要这样继续多久,压力多久?” 拿出手机给叶烁发了一条短信,云朵有些无助。也许只有在叶烁面前,自己才 会有这样小女人的一面。 半晌,没有回覆。 手机的信号灯始终没有再亮起来。 他大概,也在忙吧? 云朵明白叶烁现在的事务也很多。 他们还要这样累多久? 其实这些都是自己快乐的选择,最难过的是,总有些人让你觉得打击。 闭上眼睛,云朵有种想哭的冲动。 事业的重压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但是,始终不能哭,不能放弃。要让父母安心,所以要坚强。 云朵这样告诉自己,慢慢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过了好久好久,云朵突然感觉一阵凉意袭来。大概是很晚了吧,迷糊地正要张 开眼睛,却有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蓦然惊醒。 正小心翼翼给自己披上外套的这个男人,正是消失了半年的林晓黎。 楞了一会,云朵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晓黎? 怎麼会是他?不是去美国读书了吗? 云朵看著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眼角的笑意分明是自己以前最熟悉的表情。真的 是他回来了,温暖犹在,却依然化作最无间的友情。现在的她,有叶烁足矣。 星空璀璨的夜晚,空荡荡的公司。云朵走下车库,身边是晓黎作陪。 以前,这是云朵感觉最温馨的时候吧。 而此刻,她却在想叶烁为什麽还没有回覆自己的短信。 两个人就这麼在车里聊著,汽车在马路上飞驰,很快在一家餐厅前停下。 ——朵儿,最近过得怎麼样? 晓黎小心翼翼地问著。 ——还不错啊……我和叶烁都挺不错的。 她和叶烁? 就是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她就那样自然地告诉自己,在第一时刻,生怕自己想歪,生怕自己对她还有一 丝眷恋。 林晓黎的心重重地坠下,神情凝重。 云朵看出他的神色变化,心里虽有些许歉意,却明白这是迟早要让晓黎知道的 事。 长痛不如短痛。 虽然他们之间早已无所谓心痛,但有些问题,还是要个了断。 顿了一会儿,云朵岔开了话题。 ——对了晓黎,你……不是去美国读书了吗?怎麼这麼快就回来了? 为什麽这麼快回来?要我告诉你,因为我以为你会等我吗?我怎麼会知道,你 已被我伤心伤得那样重,再也没有挽回的地步…… 林晓黎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淡淡地说。 ——我修的是管理课程,本来时间也不长。这回还没结束就回来,是因为有一 段长假期,想回来见见朋友……还有,考察一下市场…… 他还是一样的理性,用自己敏锐的触觉去看待周边的一切问题。 云朵笑了,熟悉的表情。他们彼此之间再了解不过,但现在的云朵,看著晓黎, 就像是故人重逢,曾经沧海的老友。云朵已然释怀。 一顿简单的晚餐,算是接风洗尘,云朵告辞林晓黎,便接到叶烁的电话。 朵儿,还在公司吗?我去接你…… 叶烁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疲惫,像是充满了喜悦。 云朵虽然很高兴叶烁一忙完就打电话给自己,可是想起下午公司里令人郁闷的 事情,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我已经下班了。烁,你……收到我的短信了吗? 云朵试探地问到。 ——见面再说。 叶烁匆匆地定了见面地点,正是河边的公园。云朵还记得,叶烁曾有一次在那 里摆放了一摊玫瑰向自己示爱。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叶烁的心意,也是自己生活不 知不觉改变的开始。 电话那头很快变成了忙音,云朵站在喧闹的街头,心里有些落寞。虽然即将见 面,但是他一句话也不想要多说吗? 这难道是年龄差距带来的问题?那麼最近公司事务繁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调 节心情往前走? 云朵开著车在路上飞驰著,过了高峰期的城郊道路,本不是十分拥挤,这会儿 却和自己的心一样空荡荡的。只过一会儿,云朵已经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心里是一 阵沉重。 叶烁远远看到云朵停车下来,迎上前拉住云朵的手。 ——朵儿,你来了!跟我来! 叶烁的笑依旧是那样阳光,好像可以瞬间融化任何阴霾。云朵虽然提不起精神, 但看到叶烁那样灿烂的表情,也微微一笑。 ——这麼急著挂掉电话就要我来,什麽事儿啊! 正说著,叶烁已经带自己来到了一片空地。 与其说是空地,不如说是……一片花海。 玫瑰花海! ——烁…… 云朵怔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叶烁却已然把云朵牵到花海中央,这一刻,两人 被花香包围。 ——朵儿,我…… 好突然的阵势,叶烁这下子突然认真地对著云朵的眼睛。 ——刚才没回你短信,匆匆挂掉你的电话,都是因为我在准备这个东西。喜欢 吗? ——喜欢。可是…… 云朵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山谷被推倒山尖,一时无法消受。她的烁,是这样有心 的男孩子,自己又为什麽要失落呢? ——可是为什麽要弄这些东西对吗? 叶烁抢过话茬,又接著说下去。 ——朵儿,请接受我的表白。还记得第一次我们来这里吗?那是我第一次向你 表明我喜欢你的心意。虽然你拒绝了,但我们的生活都开始不同了对吗? 叶烁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著,想把自己的心意全部摊开。 ——朵儿,你问我们还要这样多久,累多久,负担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无论 多久,我都愿意陪你。我们会遇到多少困难,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多难,我都愿 意陪你。 云朵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叶烁的真挚总是能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讨厌。 ——朵儿,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有能力让你幸福的成熟男人了。你,愿意, 嫁给我吗? 时光像是定格在了那一刻,又像是绵延了几万年。总之无数星光瞬间聚集在那 一刻。 在这样不温不火的夜晚,一个帅气阳光且足够担当的男人叶烁,紧握著美丽知 性且大气的慕容云朵。 ——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愿意吗? 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要约,一句“我愿意”是最绚丽的承诺。 现在,云朵就这麼感受著眼前的温暖,那个诚恳的眼神在问自己,愿意吗? 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和叶烁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吗?愿意在自己最累的时候只借 叶烁一个人的肩膀吗? 愿意永远喜欢叶烁为自己准备的所有所有惊喜吗?愿意无论多累多负担多难都 一直陪在彼此身边吗? ——我愿意。 过了好久好久,云朵微微点了点头。叶烁听见下一秒的云朵在自己怀里说出这 最美好的三个字。 日月交际,星辉耀眼,天际的云朵舒卷开来,映在地上的大树,叶子的晶莹翠 绿有最闪烁的光芒。 这一夜,无限甜蜜缠绵都渗透在二人世界的曼妙中。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