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刀声 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班里又有人找到我,要我去帮他一个朋友去考英语四级, 也就是当枪手。这对我而言自然没有什么新奇的,因为乌城的每所高校都遍布我英 雄的足迹。 这次奇怪的是要到天津去替考。对方开的条件是考试费800 ,卧铺车票报销, 住宿费报销,但必须得过了,否则他的学位就拿不到了。我顿时动心——考试完还 可以玩几天,小雪不是说要出去旅游吗,干脆一道去吧。打电话给她,她想去可是 有门考试走不开,于是让我先去,她第二天再去,那时候我也正好替考结束。 另一个朋友介绍的“客户”更玄乎——对方在广州,飞机票和住宿费全部报销, 考试费一千。妈的!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学费的一半呀。但外语系的没有人接, 我考虑了一下也没敢去——人生地不熟的,能拿到钱吗?天津这人毕竟跟文宾是中 学同学,谅他也不敢黑我。 在车上睡了将近10个小时到达天津,两个男生接我到他们学校。安排我住进学 校招待所,同室一高个男子正在看书,我就知道他也是个枪手,要不哪个勤奋好学 的傻逼青年那么有钱每天花一百多块到这里学习! 他们请我去吃了顿,然后把一张饭卡给我,说在学校吃饭买东西都行,我也没 有客气。这小子肯定花了不少钱,因为我看到他们商量着怎么给监考的老师送礼的 事了,还要请客堵住同学的嘴。我心里暗暗地骂:早知道今天求爷爷告奶奶干吗当 初不把英语学好呀?蠢货! 黄昏的时候先去踩盘子——看了看考场,然后在校园里看美女,却感到远不如 黑山大学的多。我们攻击黑山理工大学的诗云:工大自古无娇娘,残花败柳一行行。 纵有几对野鸳鸯,也是美女伴色狼。用在此地也不为错。 我跟他们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明天上午10点过来,那时我正考试呢,不 能去接她,可能要麻烦你们派个人去了。” “没问题,包在兄弟身上。”他们感到这是个好差事便欣然同意。 晚上在房间里吃西瓜喝啤酒,高个子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复习?” 我更加好奇地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复习?有这个必要吗?” “干这行可是要讲职业道德的,考砸了可是要退钱的。”他一本正经显得很有 经验一样。 我心里感到好笑,打着哈欠说:“不好意思,鄙人自出道以来尚未失手。” “呵呵,行啊,牛逼呀你!” 喝完最后一口倒头就睡,一觉睡到8 点多。赶快吃饭赶到考场,已经发下试卷 了。两位监考老师肯定收了替考学生的东西,见我走进考场,满脸堆笑说:“呵呵, 来晚了吧,给你试卷,赶快坐下,好好做啊。” 我突然感到好笑——盗亦有道也。我们这些枪手都尽了职业道德,教师却违反 了职业道德,他们真是不如我们远甚呀。不亦乐乎?于是考场之上不免感到非常得 意,只用了一个半小时时间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出来后他们问我怎么样。我说,如果80分以下就退钱给你。这小子的一张丑脸 立刻笑成了一堆牛屎——一层层的皱纹。 “多谢多谢,只要60分学位就可以拿到了。兄弟真是高手啊,救命恩人哪!走, 去招待所叫你女朋友过来,一起吃顿饭。” 我顿时来了兴致。在招待所看到了穿着黑色短裙的小雪,心里就痒痒的。 招待所管理员问我:“这个房间你们还住吗?要住就赶快包下来吧。” 于是我交了钱,那两个小子想到这个漂亮的女生要和我晚上睡在一起,脸上写 满了嫉妒,仿佛心里忽然不平衡起来。真让我得意。 饭后他就立即付清了钱,看来还是个比较爽快的人,可能也不想让介绍人为难。 我俩第一次住在了同一间房里,我心里一直在打鼓,想干坏事的兴奋和害怕交 织在一起,不相上下。她见我和她一起蘑菇就站起来过去要睡另一张床,我跟在她 后面,轻轻把她裙子后面的拉链拉开,然后往下一扯,但因为她发觉得早,裙子只 被拽下来一半。她的内裤是粉红色的,我忽然感到自己非常干渴。 我和她最终还是睡在一起了。我居然对她说:“我想和你性交。”他妈的,幸 亏她还不怎么害怕——我居然连“做爱”都想不起来,真是个十足的蠢货!因为白 天没有在校园里买到安全套,所以不敢真的做,怕会出事。我当时没有任何性经验, 认为不戴套是不可以做的,可想而知庄小鱼是个什么货色。我没有进一步努力,虽 然她的全身我都摸遍了,还是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和成果。不知不觉中竟然愚 蠢地昏昏睡去,全然忘记了古人“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良言。 次日退房,准备出去玩。但因为空调整天开着,外面又是高温,出门不久我俩 就中了暑,只好去诊所买了些藿香正气水喝。游公园又碰上大雨,冻了个半死。吃 饭时又被杀了一刀。回来的火车上有个中年人换了我们靠窗的位置,被我凶狠恶毒 的样子吓得落荒而逃。回到学校后胶卷也全部废了。总之是大煞风景。小雪因此十 分恨我。 晚上下自习后我去教室找她,她正在和一个驴长脸的男生聊天,好像很起劲的 样子。我等了她十几分钟,不禁怒火上升。心里想:妈妈的,老子和她都亲密接触 了,你还想抢食吃不成?于是走到驴长脸跟前用挑衅和恶毒的眼光看了他半天,直 到他毛骨悚然为止。 小雪跟我生气了。其实我觉得是因为我没有跟她做那事她才会这么生气的,于 是又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来。但是却不想别人靠近她,她是我的,直到她完 全成为我的为止,谁也不能碰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养了个年 轻漂亮风骚的姨太太,自己不行还不准别人来——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真他妈 窝囊透了! 第二天晚上在楼道里正好碰上那个家伙,迎面走来时他故意撞了我一下,我的 一股无名业火就腾腾烧将起来,转身跟着看见他进了101 教室,就走出校门在夜市 上买了一把锋利雪亮的西瓜刀,到教室去找他。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就是《水浒》里 面那个无恶不作,霸占了翠莲,还要不知死活拿刀砍鲁达的镇关西大爷。 我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挥手一刀砍掉一块门框,指着驴长脸说:“你,小子, 出来!”然后我在大楼外面等他。好一阵子他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我骂道:“你他妈的牛逼什么呀?啊?你撞了老子招呼都不打就溜了?啊?你 他妈想死是不是?”我拿刀在他面前虚砍几下。 驴长脸马上软下来赔罪说:“对不起啊,兄弟,走得太急了,给你道歉。可是 ……你也不能因为这个砍我吧?是不是兄弟还有哪里对不住的?” 我笑了笑说:“你也不是傻逼嘛。知道就好,你他妈放聪明点,不该做的事别 做,要不你挂了都不知道咋挂的。” 驴长脸还明知故问:“兄弟哪里做得不对了,给指点一下?” 我立刻脸色一变喝道:“你他妈的少装蒜!老子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砍人。” 为了加强我说话的语气的凶狠程度,我一手持刀虚空劈了几下,感觉自己跟日 本鬼子挥舞他的军刀差不多,而且感到自己刀法和当年庖丁解牛的刀法相差甚远, 这一点尤其让我自卑。庖丁解牛的技术可谓登峰造极矣,人家可是不以目视而是凭 感官来知觉的,所看到的已经不是全牛了,他甚至闭着眼都可以感知牛之骨节,以 刀刃插入骨节之间仍然恢恢乎其有余焉,而且人家用刀的节奏甚至还和舞乐相合, 具有相当的美感,我辈当然望尘莫及,但这也足以让对头相信我可以让他血溅五步 之内了。嗟夫,匹夫之怒不过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吾之怒乃士之怒也,孰敢撄 吾之锋哉! 驴长脸立马好像理解了,说道:“其实你肯定是误会了,我对秦晓雪根本就没 那意思,不信现在找她出来说个明白。” 我说没有必要,以后你小子小心点就行了。 驴长脸立马保证说:“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于是如同《庄子·养生主》里的那个刚刚解牛完毕的庖丁一样,我提刀而立, 为之四顾,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气宇轩昂地返回宿舍睡觉。其实我也不过试试 他的胆量。哼!要做老子的对手总得有点勇气吧?你敢为女人动刀吗?我敢。你不 敢,所以请你让路。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所以和知识分子打交道,武力永远都是最管用 的绝招。还有一条物竞天择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和规则就是:“硬 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命都不要了,谁还敢惹你?所以别人就要为你闪 出道来。 从此这把刀便一直跟着我了。和平时期就当菜刀来用,倒也称手。有时候我也 不禁感慨,真是宝剑做犁,暴殄天物啊。但是每个见到我的这把菜刀的人都会大吃 一惊,满脸狐疑心惊肉跳地看着我并且盘问我半天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