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爱你不容易 过完年回到学校后依然是灯红酒绿、浮生若梦。但是我觉得每天都恍恍惚惚似 幻似真不那么确切,并且心中一直有一种不着地般被吊在半空里的感觉,心底发虚, 时刻都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与恐慌。 中文系语言学教研室的李教授用太监一样的声音告诉我:“下周要进行研究生 入学面试,保送生也要参加,不通过将不被录取。” 我当即眼冒金星,鼻血直流,想把他撕成碎片——他是故意现在才告诉我的。 双方都明确地知道,现在开始准备面试已经来不及了,只是我俩感受恰恰相反而已 :他在窃喜,我在恐慌、愤恨。 李教授的经典的教学典故很多。最精彩的比如,他在给我们上《现代汉语》课 的时候就对我们全班90余人说:“同学们,你们的发音一定要准确。比如说,你们 学的是中围系,而不是中围系……”说了半天,“围”和“文”的发音还是没有分 别。他上修辞学的时候,老举的一个例子就是“张爱爱……”也不知道她是哪本小 说里面的人物,每天被他口淫80次。而且由于他的浓重的地方口音,使人听起来 “张爱爱”好像是“张奶奶”。 小雪也早已厌倦了和我的这种“恩怨相尔汝”的游戏,再次提出分手要求。这 正是早春的阳光的正午,又有点精灵鬼怪的风钻来钻去。我怎么会同意呢,仿佛她 就是自己的那根救命的稻草,要拼命抓住,虽然她也不可能承受我生命中的重负。 我以为她又是在发神经,故伎重演,自编自导地在模拟一出自怜的虚假的悲剧爱情 故事而已。而且,我还下流而且卑鄙地认为,自己花费了太大的金钱、时间以及物 质的和精神的代价,却没有换来应有的回报,实在是便宜她了。 “没有把她搞到手之前,决不放弃!”我知道自己可能是有偏执狂的精神的。 “我平生以来,有什么东西是我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呢?” 我一直以这样的话激励自己,并以之自傲。其实我只不过就是一级不留地顺利 升学而已,而且就读的不过是一个流氓成群,打架成风的高中和一个四流大学而已。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自认为还是有点成绩的,因此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将 来肯定是个能干大事业的人,从而一直“洁身自爱”,决不“同流合污”,与人亲 近。当然,我也因为耳濡目染,内心里有一种流氓意识和无耻精神在盘根错节,发 芽开花。那就是:要达到目的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然也可以 说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于是,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望和欲望 的不可能实现之间的矛盾发生时,两人之间就又开始了激烈争吵。 但我知道她的心情的确恶劣,这也的确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她生病了,我因为 杂事多,心情烦乱,也没有关心她;她的英语四级也没有通过,她相信跟我纠缠她 有很大关联;她的同学朋友都反对她和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怪物交往。她是个要面子 的人,当然很难承受这些。 于是我靠近她,拉扯她的衣袖,对她讨好地笑,很有一种对她依恋的意味。我 想我的样子一定忸怩作态,丑相毕露。这一招我已经用的很娴熟了。果然她有些软 了下来。但还是絮絮叨叨,我终于忍不住有点急了,顶撞了她几次,她要回宿舍, 我却硬拦住她去了花园。 花园里阳光很好,明媚耀眼,暖融融的,但是风很贼,忽地刮过,带着冷意和 灰土。我屁股下面坐着一本《晃晃悠悠》和一本《上海宝贝》,懒懒地说:“无所 谓。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活着也早他 妈没有什么意思了。” 越说越僵,她要回去,我便死死拉住,不让她走。 “你以为你是谁呀,啊?”我恼羞成怒,“好,我答应你,和你分手,你取得 了战役的胜利,趁现在我还没有反悔,快把你的胜利果实拿走吧。走,去吃个散伙 饭。” 她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眼睛红红的。这大长了我的志气。直到吃饭的时候我还 不依不饶的说:“谁他妈也不能难过,要伤心就回去自个儿哭去。” “我希望你今天和往常吃的一样多。” 她都一一照办了。 但晚上我又到自习室去找她了,依靠我猎犬一般灵敏的嗅觉,红外线电子扫描 仪一般的近视眼,最后在主楼303 发现了她的踪迹。她不让我坐在她的身旁,我软 磨硬泡,她丝毫也不退让,并且小声跟我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仍 然嬉皮笑脸和她亲昵、瞎闹,她不理我,我只好坐到后一排,并开始抽烟、翻书。 10点钟下自习了,她自顾自地下楼回去,我在后面紧追不舍。赶上后,我有些 恼怒,很用力抓住她,并喝道:“不准走!”仿佛我觉得自己很有权利让她听从我 的命令一样。 我强硬而且无赖地告诉她:“我要每天这样跟着你,看你怎么办。”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喘着粗气,冷不丁在我脸上抽了一巴掌。并 哭着对我说:“我好下贱,认识了你这个混蛋!” 我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她,却被她推开。试图去抱她,她却猛地一推一拉, 两人都没有防备都倒在地上,弄得浑身是土,十分狼狈。不知为何,我却开始哭了 起来,很伤心,很悲切,很畅快,很恣意。 从晚上9 点一直僵持到12点,我不让她回宿舍。我们都被冻得牙齿打颤。 小雪终于被逼急了,又在我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大哭起来,说:“要想 我和你好,除非你杀了我。” 我的心彻底地寒冷了,终于感到了绝望,忍不住伤心地哭了,松开了她,我知 道自己这一放手便可能是永远。 第二天,英语双学位班进行年终考试(为不影响第一学位而在开学初考试), 我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于是全部交了白卷。我甚至懒得去找任课教师说情, 于是我失去了这个学位,几千元的学费也付诸东流。 这世界是他妈怎么了?什么也不想干,什么都没意义。生不如死啊! 我每天憋在鲁村的小屋里,翻翻语言书的教材,准备面试,但不久就废书而卧, 一边幻想着小雪肥美、圆润的臀部,一边爱抚自己,不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死去活 来地在床上挣扎,然后捂着自己破烂不堪剧痛不已的前列腺疲惫地酣睡过去,半日 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