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他苦笑了一下,“你不是说真的吧?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求婚?” 连惜却把眼睛一瞪,“怎么不是真的?你才30岁好不好,别把自己说得跟个老 头子一样。”说着,负气地别过脸。 见她又有晴转阴的苗头,叶文彰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神色间已带了些微 尴尬,挣扎着道,“……能不能换个要求?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求婚?” “呵呵。”连惜慢慢地将脸转回来,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哼唧几声,见男人期 冀地看着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干脆地吐出一句话:“那你的意思是,我们 得先离了才好求婚?” “……”叶文彰一副活吞了苍蝇的样子。 看他这么不乐意,连惜翘起了二郎腿,“好吧,让我换要求也不是不行。” 叶文彰紧紧盯着她,等她继续。 “不过,那我是不是也能叫你换个要求?”她努努嘴,朝着桌上的戒指。 男人顺着她指印的方向看过去,期待的表情立时垮了下来,头痛地扶扶额。 见他还在犹豫,连惜决定软硬兼施,不依不饶地摇晃起他的胳膊来。 “快啊,求婚求婚!又没非要你弄多大的场面,有那么个意思就行。我这辈子 就嫁这么一次哎……”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孩子气也罢,反正她要一个像样的求婚! 电视里那些花海飞机她就不指望了,不过一声深情的请求总可以吧? 想到那些浪漫的场景,连惜的脑海里莫名地闪现出一个熟悉的音容相貌。 他像个十足的绅士,会对她彬彬有礼地弯腰探手,含笑问道,“可以跟你做个 朋友吗?” 他是保驾的骑士,当她被室友无赖时从天而降,将她抱离那个蜚短流长的地方。 他细致又温柔,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不期然的出现,还带着他亲手制作的生日 蛋糕…… 这么好的一个男孩,真的会是坏人吗? 连惜有些遗憾,也有些不解。他明明看起来很喜欢她,也很尊敬他的叔叔,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叶修泽性格大变的? 连惜想着想着,抓住叶文彰的手不自觉松了些。 叶文彰将她的失神看在眼里,方才面上的温和与无奈就如骤然褪去的潮水一般, 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辨喜怒的平淡。 “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将连惜吓了一跳,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 “没、没什么……”她不大自然地收回手,轻轻顺了下鬓角的碎发,眼睛却始 终落在大红锦缎的被面上,不肯抬起。 叶文彰的眸色又深了些,沉默不语地盯着她。两人相知相许这么久,难道连惜 不说,他就猜不出了吗? 他对这个女孩一向容忍,可自己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了,忽然就是不愿给她台 阶下了。明明看出她不自在,却还是非要她回答。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空气里蓦地充斥进一股强烈的压力。一时间,简直让 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连惜开始还是略显心虚地垂着眸子,可随着叶文彰注视她时间的加长,她倒像 是跟他较上了劲儿,变得气鼓鼓的,嘟着嘴,重重地吐着气。 片刻过后,男人不再看她,猛地站起身,长腿一迈,几步便跨出了门。 金属锁心与实木门框相撞,发出啪地一响。其实叶文彰真的没有用多大力气, 更没有丝毫给连惜脸色的意思,可连惜还是觉得眼眶里酸酸的。 她扬起头,将眼底的湿意逼退,然后又掩饰般地拿手指搓了搓眼角。明明现在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是在逞强给谁看。 或许,是给自己看的吧…… 嗓子干涩得紧,连惜握紧了桌边的水杯,却也只是握着,并不拿起来喝。 她承认,自己刚刚是忽然想到叶修泽了,但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错吧? 她这个年纪,是会偶尔幻想一下浪漫的,可这就跟班上女孩追星一样,只是偶 尔冒出的一个念头罢了。 如果一定要说错,那只能说她不会掩藏,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连惜越想越难受,她就不信了,叶文彰在她身边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一分一秒 想到过那个颜可? 鬼扯吧! 她牙根紧咬,一个用力就将手里的玻璃杯狠狠地摔了出去! 可惜预想之中那咣当一响玻璃片四溅的解气场景却没出声,玻璃杯只在厚重的 羊毛地毯上滚了几圈,洒出来的水甚至都很快被吸干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连惜真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她猛地抄起床头柜上的金戒指,高高举起,镂空花的那面放在自己手心里,铬 得她的手生疼。 几次狠心想把这个小东西扔出去,可最终也没舍得,只得猛地放下手,用力拍 了□下的床,反身趴到了柔软的被子里。 深棕色的木门被缓缓从外推开,一只白色的棉质拖鞋轻轻踩在了杯子上,随即, 好像响起了一声男人的低笑。 “你还真是听话,我叫你发脾气扔东西你还真扔。怎么样?扔够了没?要不要 我再叫徐伯拿几个杯子进来?” 这个声音早已印在了连惜的心底,她几乎早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甚至 是第一个呼吸声的时候,便知道他又回来了。 但是回来又如何?当她是外面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吗? 他想撂脸子就撂脸子,他想哄着玩就哄着玩? 呸! 连惜打定主意,这回一定不可以随便投降了! 她钻到杯子里,两腿夹着枕头,牛糖糕一般往床里边蹭了蹭,就是不回头看人。 可是,接下来那细微的动静,却让她不自觉僵住了身体。 她听到了男人走近,听到了男人仿佛弯下腰,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喘息位置 似是忽然低了许多…… 难道他…… 不!不会的! 连惜强忍着没有回过身,以叶文彰的骄傲,要他做出这种动作,怎么可能? 她自己连想想都觉得可笑了。 然而,叶文彰却在她的身后开口了:“小惜……” 这一声,明明摆摆不会是从高往低发出的! 连惜再也忍不住,噌地坐了起来,可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惊住了。想象永远不会 有亲眼面对来得震撼。 叶文彰,那个不可一世,冷漠强硬,目空一切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真的一 脸柔和,心甘情愿地跪倒在了她的脚边! 呆若木鸡整整三秒钟的时间,连惜才后知后觉地大叫了一声:“啊——” “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她大声喊了一句,突然又像怕被人听到一样,急 急地捂住了嘴。 “你快点起来!起来啊!”她拼命去拉叶文彰。 可现在的叶文彰身上没伤,而且又没有刻意相让,岂是她这种只在幼时受过些 基本训练的女孩能轻易撼动的? 那个高大的男人笑得包容而谦和,单单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死命想拉起自己 的连惜。 “你坐着别动。”他温和地说。低下头,用略带剥茧的双手将她一对小小的手 完全包拢住,捧在手上,捧在心上。握着它,直到已经分不清手心里的热气是谁的 温度。 “连惜,我现在正式请求你答应我的求婚,给我机会,让我一生一世照顾你。 我叶文彰发誓,自此以后,生命中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无论贫贱富贵,无论健康疾 病,上天入地,我都必将陪着你,再不分开。” 这样本应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叶文彰却说得很慢。非但慢,每一个音节都是极 轻的。 他一边说,一边想,一字一句都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最郑重的承诺。 不知何时,泪水盈满了连惜的眼眶。 她望着他的眼,拼命吸鼻子,除了点头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 叶文彰看着她的样子只是笑,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待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完 的时候,也就罢开了手,低叹一声:“傻瓜。” 连惜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叶文彰的怀里,抽泣着说道,“对 不起,对不起,文彰哥哥,我不该瞎胡闹惹你心烦的……” 叶文彰瞬时将她抱了个满怀,她柔软的小脸蛋就在自己的颈窝处蹭啊蹭的,阳 光下好像还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就仿若初生的安琪儿一般,真叫人的心都要化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轻声道,说了一次又一次,语气中那浓浓的无奈与宠 溺根本无法掩饰丝毫。 “现在你知道了,我根本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放心了?”他慢慢扶着连惜 的双肩,脸上带笑看进她的眼睛里。 连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可以戴上这枚戒指了吧?”叶文彰看着她问道,周身散发着暖洋洋的味道, 烘得人心都热了。他执着女孩的手,好似那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连惜没有回答,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她倾身上前,用空着的那只小手抚上叶文彰的脸,缓缓靠近,唇与唇相贴。 伴着那一吻,金色的指环也一点点上移,终于推到了尾端。 那一刻,两颗心好像也找到了着陆的地方。 这一世,便有了一个家。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