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 第四节 当然,阿弥的首要关注是烟。就像小商铺遍地开花一样,烟摊也多到极点。 用以呈列香烟的货架,像装满各色颜料的调色盒,花花绿绿、种类繁多。商品的 繁盛、情感的丰富,给香烟这样的情感嗜好消费品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差异化需求。 于是,烟摊上的牌子越来越多,高档的产品也越来越多。 带着友好的表情,阿弥与一些烟铺老板搭讪起来。 “烟好卖吗?” “还可以,好卖!” “什么烟好卖?” “哪些好卖?不好说。现在的世界变化快,只能说一个个的阶段卖的比较好 的;现在‘软云’好卖,这种也不错—”阿弥顺势看去,那是一包名为‘娇子’ 的香烟,上面“PRIDE ”的英文字体设计感很强,有着意大利一线时装品牌“PRADA” 的时尚气息。 “其他的烟怎么样?” “红塔现在不好走,红梅也一样,红河还好。” 阿弥看着红梅烟的黄烟包,马上想起了若干年前,逢年过节,家里总要买些 好烟—红梅烟,那时候与同伴用打火机烤烟包上的暗纹部分,以显现一个倒置的 “凹”状的符号为正品。红梅代表了20世纪80年代小康家庭的幸福生活,想不到 那时认为的最好,到现在只沦为中低档的水平。当然,另一方面说明社会发展太 快了,市场上不断冒出高档的新烟,“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滩头上”。 20世纪90年代末的中国,有太多的新东西出现。香港回归仪式在位于维多利 亚湾的会展中心胜利举行过了。百年国耻、一朝雪洗,国人扬眉吐气之余从这一 事件得到两个启示:一曰“回归”,一曰“会展”。回归被引向另一种心理暗示, 一切都将回归。于是,餐馆向着清代、明代,甚至唐代、汉代的装饰风格大胆 “回归”,而且市场看好。“唐装”也大有复兴之势。电视剧大多数回归到有清 一代—“公元1644年,满族入主中原,为中华民族的电视剧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 —是中肯的调侃。在这种商业文化环境下的人,特别是既得利益的人,多少渴望 “回归”到那种“长幼尊卑,富贵贫贱,秩序井然”的等级社会,曾经不敢显山 露水的财富愿意走到台前,通过汽车、服装、酒、烟的档次来区分彼此的不同所 属。“会展”昭示的是形象和贸易经济的来临,任何一个企业都不能躲在消费者 目光的背后做生意,这是新的游戏规则;而烟草行业却落伍了,被边缘化为低关 心度行业—限制烟草广告,将烟草行业的整体形象屏蔽;专卖制度为烟草贸易带 上紧箍咒—人类选择了烟草,而社会正准备抛弃烟草。 这个年代同时经历了互联网泡沫的沸点和冰点,人们对于新经济时代直接与 国际接轨的想法在憧憬的巅峰就坠到丧气的深渊。 广阔天地的农村人口更大规模地包围了城市,有的人通过冒险和吃苦获得了 产业;有的人在失落中到处奔波。不再享受分配的大学生开始了类似于“民工” 的就业方式,于是“民工”这种带有侮辱性的称谓逐渐淡出了传媒。 经济上的“入世”更催化了各种形象的蔓延。 恰逢世纪之交,预言家们编造种种世纪末恐慌,政治家们忙着引导人们展望 充满诱惑的新世纪。 …… 有着这么多群体性变迁的年代里,人们肯定经历了不一样的心路历程。究竟 是怎样的一种思潮变迁虽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国人就此多说了话、多抽 了烟;因为通讯和网络聊天空前繁荣、烟草业的发展方兴未艾。多说话和多抽烟 虽然跟世纪末的焦虑没有必然联系,却也可以想当然地简单认为是人们多了些交 流和思考。 大的社会变迁,竟也能在小小的烟草上投下影子,即所谓“一花一世界,一 叶一菩提”的道理。阿弥对于即将开展的工作又多了一份体悟,项目的软件部分 已有充分的考量和思路储备,接下来该勾画办公室等硬件平台了。 在随街漫步的时候,留意空房,是阿弥的又一用心。他对在成都的办公室有 两种目标方案:一种是选择最为豪华的写字楼,装修风格采用玻璃、钢和纱的材 料主题,营造未来和灵性空间;另一种选择是类似北京798 大山子工坊、上海苏 州河仓库艺术群落或昆明创库的老房子模式,装修上采用木头、石头和布的材料 主题,营造拙朴人文的空间。这两种都有可取之处,总的用心,阿弥想在办公室 问题上显现一种姿态和气势。上海人总经理在上飞机前留下话说:“要有干劲、 更要有姿态,干出一种气势。烟草的问题,首先是一个‘气’的问题!我会尽快 给你提供资金和人员。” 明天的任务相对简单,阿弥打电话请文静跟自己一起找房子,于公于私,文 静爽快地答应了,相约在心族大门外见面。 春意渐浓,树叶、草坪已经疯狂地绿了起来,花儿正打足了精神,只等最后 一道雨水,就将怒放争妍。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