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 第六节 文静问:“你出去旅行,也像驴吗? ” 阿弥说:“像驴,但是头野驴—不驮东西的。” 文静相信阿弥总会是很特别的一个,“你去过很多地方吧!都是哪里?” “可以这样讲,大部分旅游的地方都去过了,加上自己一直在外面工作,我 在很多城市也晃过,走了很多路,算是个过路人。” “就是米兰·昆德拉所谓的‘生活在路上’的人?” “算是吧!” 一个漂泊的男人,在女人眼里很可能是一个有内涵、有魅力的好男人;当然, 也很容易被认为是缺乏责任感、缺乏安全感的坏男人;区别只在于她爱不爱他。 阿弥并不知道文静爱不爱他,也许提“爱”字为时过早,但之前出租车司机的误 判,文静并不反对,这让阿弥很是受用。 “现在漂到成都了,会不会在这里停下来呢?”文静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 恐怕大家都知道所谓“女人腿跟着心走,男人心跟着腿走”的箴言,自己问对方 “会不会停下来”,很容易就成了某种表露。 好在阿弥知道来日方长,故意把话题拉回工作上来。“我正在做安营扎寨的 工作呀!你觉得这条街怎么样?可能电话、网络连线有些问题吧。我们走,到午 饭时间了,去找点东西吃吧!” 走出“龙堂客栈”时,他们已经有了某种亲密的感觉。男女之间的沟通就是 这样,跟有的人谈几年恋爱,还不如跟另一种人一番不着边际的闲聊。 对于阿弥和文静,宽巷子就是一个南方小镇似的情景话剧。想像中的四川, 小镇的宁静、巷子里的人家、屋檐下的饭桌、瓦楞上的苔藓、树丫上的鸟笼…… 走不多远,对面一条“铺盖面”的幌子迎风招展,文静把阿弥引去尝鲜,并 解释说“铺盖”就是被子的意思。司机说过卧具畅销的事,没想到,面也搭上了 顺风车。 饭后,他们乘兴观光窄巷子。事实上的宽巷子并不宽,而窄巷子相对宽巷子 也并不窄;一个寓言的意象在阿弥的心中明晰起来—宽窄之间,就是真实的生活! 阿弥跟文静分享了自己的见解,在他们周围的成都,俨然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下午文静有事回了烟草企业。阿弥按照文静的介绍又看了几处房子,位于府 南河边的一栋小楼成为一天中找到的最合意的选择。小楼属于20世纪70年代~80 年代“职工之家”那样的独栋洋房,青砖红瓦,三层带院。三楼的阳台,正对着 河中的橡皮坝,坝把水流拦为瀑布,阵阵涛声喊出了河的生机。驻足阳台,可饱 览府南河的秀美。楼主人难得遇到一个识货的来客,用好茶、龙门阵招待阿弥, 极尽成都人的待客之道,盛邀阿弥先感受、后决定。他们就在阳台上俯瞰着河水, 摆开了这条河的掌故。 府南河是岷江的支流,也是成都的母亲河,蜿蜒的府河、南河环抱城市。经 过新近的整治,沿岸杨柳依依,青草如茵。河是城市的灵魂,没有河的城市是空 虚的。成都市因为这条河的治理,得到联合国人居奖杯。好耍的成都人在河边摆 开了茶铺、开起了酒吧,白天、入夜,都有点当年秦淮河的盛况。可惜南京的秦 淮河已经只剩下几个大水塘和只能遥想的诗情画意。府南河的环境和人文是独特 的,有一种做法意欲把它做成“成都的外滩”,则差强人意—“千城一面”的城 市经营思路不断有人反对,却不断有人以改头换面的方式重演—来自上海的“外 滩”在宁波、在武汉、在重庆遍地开花,难道也要来到成都?成都人是喜欢这些 概念的,君不见,楼盘的名称大到“世贸中心”、“国贸大厦”,洋到“罗马广 场”、“温哥华广场”,悬到“闪客”、“第三地”,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后 世子孙该怎么叫地名呢? 房东言谈中表现出不少的见地,曾是工人阶级的他,对市场化的文化有着深 度担忧,他不知道,这样的文化,多半是在阿弥们这些广告人的流水线上制造出 来的。当然,阿弥也认同房东的观点,广告或商业文化的东西,要娱乐大众、完 成销售,但从业者必须要有一颗良心,用良知创造属于商品的美。阿弥向房东敬 上一支香烟,那是成都人喜爱的“娇子”。两缕轻烟在阳光中舞蹈,并糅合成一 缕薄纱向上升腾,正好跟河中瀑布溅起的水雾神似之极。 接下来的几周内,阿弥一直醉心于室内设计和规划,他在原先的两种预案中 选择了“木头、石头和布”的方案,并应景地加上“水”的主题营造。计划在心, 剩下的就是忙活着张罗材料和施工人员。阿弥的特点是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情,在 打算上,他很想给姜灿们一个Surprise,所以,刻意减少了与姜灿的联系,只在 很少的时候请求文静援助。KH公司给了阿弥同志般的信任和资金支持,事情正在 按阿弥的设想推进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