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燃 第五节 某个晚上,阿弥在ROJAM 闷闷地抽烟,静静地看着舞池中的群魔乱舞。ROJAM 的DJ无可挑剔地棒,江湖传言,这里是日本先锋音乐人小室哲哉的商业实验场, 果然名不虚传。在激烈的节奏与变幻的旋律中,人们灵魂上的躁动被调动起来。 阿弥不由自主地加入到狂舞的人潮中。舞台那边是巨大的银幕,旋绕、飘逸的影 像跟记忆中的片段连接,让身体在畅想和飘忽中颠簸—就像是一种醉的感觉,身 体沉溺其中,思想逃出身外,很多忽闪的想法显得格外清晰:如果把每个女人都 比做一条路的话,文静那样的女人,就像是冰面上的路,看似冷漠、隐藏危险, 其实只要你大胆走上去,反而觉得一路通坦;而且冰是愈冷愈踏实的!Coco那样 的女人,好比迷宫,看似都是路,但你也许永远都走不通。阿弥对于自己的彻悟 很得意,原来只是朦胧地觉得跟Coco只能逢场作戏,所以自己会心存愧疚;想通 了,反倒觉得轻松—上帝如果有灵,一定会昭示人们,情人间的感应是存在的。 阿弥有了重大发现,欣喜地走出舞池抽烟歇息,只觉得迪吧太吵,就到后面的慢 摇吧坐下。 慢摇吧的设置,本是取意Chill out 的风尚,让High不动的人们放松身心。 但这里实际上是一群HIP-POP 青皮仔的天下。阿弥自顾抽烟,时而吐一串漂亮的 烟圈,表示不屑于这帮“小朋友”的把戏。烟圈在空气中弥散,又被音波扭曲, 放大到能把一个人圈住。肩上忽然被人轻拍一下,阿弥回过脸,看到一张稚嫩的 脸—“我们一起玩,好吗?”上海女孩的可爱之处是能把想法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但并不意味着更多。她的大方反而让阿弥这种老手显得局促,阿弥礼节性地敬她 一支烟。她一声招呼,又过来两个同伴,烟每人一支地抽了起来。 “烟圈吐得棒极了!”她们说。原来是烟圈的功劳! “我也会的—”其中一个穿大号篮球背心、紧身胸衣的女孩说着就包上一口 烟,用一根食指轻轻敲出一大堆烟圈,像肥皂泡一样地四处飘散。她们得意地笑 着,并要阿弥再露一手。 阿弥没想到烟圈的魅力大到可以吸引三个女孩!于是又表演了一番“大圈套 小圈”、“连环圈”,这些名字都是他发明的。与小女生交往,总让阿弥觉得疲 倦,何况她们是三个人!交谈中双方加深了了解,阿弥得知她们是上海大学广告 系的学生。她们恭敬地称阿弥为“学长”,听说阿弥正在搞烟草广告,她们推荐 说:“长阳路上有一个‘中国烟草博物馆’,是研究烟草文化的好地方。”阿弥 对杨浦那边不太熟,她们表示愿意做向导同游。阿弥衷心地谢了,并借机提出— 明天再见、今天告退—互相留了电话,阿弥就收拾精神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一早,阿弥接到电话,那边是昨晚那个怯怯的女声:“我是萱儿,还 在睡懒觉吧!该起来了,烟草博物馆周末9 点就开门了!”阿弥才知道那个女生 叫萱儿,他在酒吧结交人是从不问名字的。 长阳路、通北路口的烟草博物馆,是一个大型商船和玛雅神庙概念糅合的独 特建筑物,据说也是当今世界最大的烟草博物馆。远远可以看到巨型的花岗岩浮 雕,那是些展现烟草发展历程的写照。萱儿一个人在浮雕那儿站着,阿弥感到她 就是一个现世的尼古丁女郎,活生生嵌在其中,是浮雕的点睛之笔! “早!学长,我把你喊起来,是骂我呢还是谢我?”萱儿活像一个日本女孩, 鼻子长得洋气极了。 “啊—谢啦,今天怎么你一个人来?” “你还希望谁来呢?她们有事情。”女孩有点生气的样子。 阿弥赶忙说:“我是说,整个博物馆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在!你看—” 女孩毕竟是女孩,一哄就好的。走进大厅,五根柱子威风凛凛,分别刻着龙、 凤、狮、鹤、马。 萱儿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阿弥说:“应该是吉祥物吧,但这些动物都在烟包上用过的。其实烟标设计 上,动物元素基本上已经被用完,包含了常见物种和珍稀濒危物种。目前没有被 用上去的只有老鼠、麻雀、苍蝇、蚊子……”阿弥的幽默感不失时机地展现着。 “哦,就剩下四害没有用上了啊,那样的话,你要设计新烟包装只能在它们 中动脑筋了哈!”萱儿说。 阿弥没想到这小丫头知道“四害”,萱儿很恰当地表现了上海的气质—“新 天地”的时尚与“一大会址”共处、解放纪念碑和东方明珠隔江相望的那一种气 质。萱儿却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鬼精鬼精地笑。 “我要是做一种叫‘萱儿’牌子的烟,你觉得比用老鼠、麻雀、苍蝇、蚊子 什么的,是不是好点?”阿弥逞强到跟小女孩斗嘴,他原本觉得20世纪80年代出 生的孩子们,个个有着宠物一样的名字,什么“波波”、“巧巧”的;但萱儿倒 一点儿不像是宠物名字。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