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灭 第四节 文静说到伤心处,已经流出了眼泪。Coco也眼眶湿润,赶忙为文静递上一块 纸帕。心理学的经典理论认为每个男孩都有“弑父娶母”的原始冲动,每个女孩 都有恋父情结;但文静的童年,充满着对父亲的仇恨!这是与普通人大不一样的, 也超出了心理学的经典理论。 话题说得深刻,人们的心情也就沉重起来,只有面前的一锅红汤,仍然悄无 声息地翻腾着热浪,四个人的目光木然迷失在这锅红汤里。生活就像是这锅红汤, 人只有经过生活的涤荡才有了醇香的味道和动人的质感。姜灿见机地安慰道: “文静,我觉得,好的方面是,你从此就是一个胆大的、独立的姑娘!”他为了 安抚得妥帖,又想起一件极好的事情。“哦,我带的礼物差点忘了拿出来了,你 们看!”姜灿拿出了在芝加哥购买的唱片、在巴塞罗那购买的雪茄。Coco破泣为 笑地接过唱片,文静擦擦眼泪,满怀深情地接过姜灿及时的关怀,阿弥兴奋地鼓 动姜灿抽起了雪茄—“雪茄,跟烟不同,你戒烟可以不戒雪茄的。”姜灿也就接 受了。阿弥感到姜灿这人情商挺高的,能够在悲哀的时刻给大家带来转机;自己 是从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对于文静作孽的父亲,阿弥在心底巴不得一棍子打死, 但口头却无以表达。 有感于文静的真诚故事,Coco也打开了她的记忆。有人会觉得她刚生下来就 应该是个女人的,因为在她身上,你不可能找到任何跟小女孩有关的东西。Coco 诡异地开场道:“大家把下面的事当一个故事来听吧!” 她出生在普陀山深处的一个寨子里,由于身处海岛,寨子里淡水特别缺乏。 全寨子的人只有一眼泉水可用,这眼处在悬崖上的泉水是那样地清澈具有灵气, 以至于人们打水洗澡,身体上都会保有一种清新的香味。由于泉水有限,寨子里 规定,只有未出嫁的女孩才能经常打水洗澡;所以长期以来在这里,处女的身上 都保留着一种独特的清新香味。经过千百年的流传,人们忘记了这种香味跟泉水 的关联,只简单地认为在寨子里处女就有这种香味。她16岁那年,作为寨子里惟 一考上县城高中的孩子,走出了山寨,成为山寨里一枝独秀的鲜花。寒假里她回 到寨子,人们聚在一起,欢迎她,祝贺她—但人们失望于她已经没有了“处女的 清香”!父母从此沉默不语,乡亲都背地里议论她。毕竟,她只是一个16岁的孩 子!她再次返回学校时,发誓不再回到寨子、永远不要那种“清新”的香味…… Coco还未讲完,大家已是面面相觑。阿弥知道Coco在绕圈子,作为曾经的知 己,他从不清楚她以前的感情生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丫头出生在杭州! Coco的情感经历也许永远是一个只能意会的谜,但既然她选择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谁会坚持去想她的过去有多灰暗呢?阿弥打趣地说:“大家吃菜、吃菜!” 也许只有文静会解读出Coco故事中的深意,女人之间的灵犀相通,有时候让 男人们怀疑她们是另一种生物! Coco担心大家把“不真诚”的话说出来,赶忙说:“我有言在先,当故事听 哈!姜灿,该你了。” 姜灿隐约感到Coco也许有难以启齿的隐情,女人的有些秘密会成为一辈子的 秘密,别人休想了解!就是她自己,由于多次地编织和概括也大概把某段经历演 绎成另一个故事。很多女人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中的。姜灿不明白为什么女 人的过去常常很苦,也许,女人天生地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别处,于是失望就经 常到来。他的讲述一定不能这样,他坚定地这么想。 他出生在山城重庆,家人格外宠爱他。他也是那个时候在优越条件下成长起 来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佼佼者。父亲是国家机关干部,威严的仪态 和权威的语气从政府办公楼一直延伸到了家里。在父亲的统治下,家里的气氛是 严谨的,又有母亲的经营,倒也不缺乏温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父亲在他心 中是一座丰碑式的榜样,他惟一的童年目标就是,有一天要领导父亲!父亲经常 派给他的差使,就是到家后面的杂货铺买烟。父亲坚持抽四角四分钱一盒的“山 城”牌香烟,单位里偶尔福利分配的“大中华”,常常被扔到一边。于是,他从 六岁到十二岁的六年间,经常要跑出家门,从邻家的石阶上去,拐到巷子尽头的 杂货铺。五角钱多出的六分,在夏天正好是一根冰棍儿和一只气球的价钱,在冬 天则可以买到六颗糖或三个爆竹。一切就这样进行了六年,有时候他想打开烟包, 抽上一支过过瘾。但由于没有瘾,所以想法从未实现过。但“买烟”的童年对 “扇烟盒”的游戏是有瘾的,由于父亲酷爱“山城”,而且烟量奇大,他手里的 烟盒收藏显得特别丰富,虽然一个“中华”烟盒可以交换十个“山城”烟盒,但 出“中华”烟盒的伙伴常常很容易地被人“扇走”,而一叠“山城”常常稳如泰 山,是他赢来很多烟盒的本钱。童稚的感情中,“山城”牌香烟总有着父亲威严 的象征。到现在,虽然他戒烟了,也仍然认为香烟代表着某种权威。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