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醒 第九节 那时候的西昌,夜格外地通透,星星在眉梢、肩头眨着闪光的眼睛;文静在 星星的簇拥中,对他眨着比星星还亮的眼睛:“姜灿,我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 的一句话!” 那时候在医院里,阿弥真诚地说:“你跟Coco、文静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他曾经感激于文静的真情流露,所以在上海期间,他没有交任何女朋友;而 且,就是在上海的那个夜里,他决定与文静终身相守。他断定文静在一直等他— 阿弥背地里该笑他多么地愚蠢!他曾经以为自己由于跟Coco的关系而对不起阿弥, 现在看来,谁对不起谁呢?他曾经注意到文静对阿弥的眼神不一般,他后悔在上 海期间没有跟文静保持经常的联系,才给阿弥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以机会—天知 道,姜灿对于文静和阿弥相处的真实时间有错误的推理! 两天后,姜灿仍不见上班,公司的同事都在文静这里询问原因。文静打电话 给姜灿,问他为什么不上班— 姜灿余怒未消地反问:“就因为我去上海两年,你就跟他……” 文静本以为姜灿已经平静下来,她甚至认为,即使姜灿不知道,也不能说有 什么巨大的伤害—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在姜灿之前的事情。 她说:“姜灿,你要振作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去上海期间,我就不怪你 不想着我,但我一直等着你!我跟阿弥是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 “我们是在西昌才挑明的,对不对?” “你们之前就……” “我们都走过弯路、都犯过错误,对不对?我自认为,是对得起你的。” …… 感情上的伤害常常并不是不可以化解的,如果不是加上误解的话。文静准备 努力化解他们之间的伤害!但感情上的伤害也正如挨了钝刀的宰割,固然不会致 命,伤口却并不那么容易愈合。 文静的妈妈隔天亲自邀请姜灿到家里做客。毛脚女婿见丈母娘,这是他迟早 要做的功课;原本也有这个计划,只是在这种心情下,姜灿只是勉为其难地应允 了下来。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只好带上公司的香烟,算作见面礼。 妈妈很像文静,或者正确的说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妈妈亲切地给姜灿开门, 并表现出对姜灿的喜爱。她责怪道:“小静这个女子,经常提起你,又不带回家 里来玩,一带回来就要结婚了!”并忙着给姜灿泡茶。爸爸似乎并不像文静所说 的那样卑吝跋扈,只是一副懒散却威严的样子;他几乎不想跟姜灿目光对视,神 态间充满着对姜灿的不屑—大概所有的父亲面对将要带走女儿的毛头小伙都会是 这种神情的。姜灿想,即使天下父亲在此时的心情是一个通例,文静的父亲却不 够资格这样。因为他并不爱文静,文静是这样说的。但这种微妙的局面还是激发 了姜灿做回角色的勇气,文静显然并没有跟他的父母合谋,在自己家里撕破脸皮、 解除婚约!文静在厨房里正做着什么菜,并不出来。 饭局开始时,父亲总算活跃起来。很多男人是只有当酒杯倒满时才会有话说 的,这个父亲正是这一种。 “来来,小姜你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你!干。” 看看文静,她正忙着给大家分汤;姜灿心里有一丝的哽咽,他知道文静并不 爱这个家,如果不是极度地无助,她是不会回来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给文静的 伤害,也许比她爸爸还要大。他一口将酒喝干,连心里升起的歉疚也一起咽了下 去。 爸爸不断地斟酒,姜灿就不断地喝干。 爸爸说:“小静就交给你了,你们好好过日子!你做烟草工作,待遇怎么样?” 姜灿说:“还可以。” 爸爸说:“老企业,恐怕待遇一般。争取自己开公司干,但你这种搞烟的, 自己干怕是不好找门路—私人又不能开烟草公司!” 姜灿哑然,社会上老板漫天飞,谁不想自家女婿是个老板?但自己从未考虑 过做什么老板,如果真要去做个什么老板,烟草的工作经历也不会成为障碍吧? 妈妈赶忙给姜灿解围,说:“成家了,就是一家人。遇到事情,要像一家人 一样好说好商量。我们家的孩子,不像现在社会上的孩子那样,小静她还是很听 话的。”说着,把盛鱼的盘子向姜灿这边移过来。 爸爸又给姜灿倒了满满一杯酒,妈妈赶快阻拦说:“少喝点,少喝点!” 爸爸不情愿地说:“话多!刚开始喝,哪儿就喝多了?” 妈妈转头对姜灿笑笑说:“今天你们第一次喝酒,就多喝几杯哈;以后记得 少喝酒,不要像酒鬼一样!” 姜灿连忙说:“我喝不得酒,我陪爸爸喝点。” 爸爸那边倒是痛快,一杯接一杯地跟姜灿干。文静偷偷对姜灿使眼色,姜灿 也没有注意。他情绪刚刚稳定,也想喝点酒,顾不得她们母女两个的阻拦,大大 方方地喝开了。就这样,一瓶白酒很快见底,爸爸拿来了第二瓶。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