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滂沱大雨再次侵袭洛城,灰色的天空仿佛快塌下来似的,连心情也被压得死 死的。 此刻。大夥儿在录音室里练歌,为下个月即将展开的巡回演唱做准备。不知 是雨的关系,还是有不好的预感,史奇一整天心神不宁。烦躁无比,练歌时频频 出错,洛伊秀完他的吉他间奏。史奇竟握着麦克风发起呆来。 “史奇。怎么不接着唱?”杰克停下贝斯上的手走近他。 “我?我忘词了。”史奇显然很不专心。 “忘词?”乔从鼓后站了起来,“有没有搞错?” “真的忘了嘛!我今天不想唱歌了。”史奇自去倒了杯水喝。 三人对看了一眼。 乔从鼓后跳了下来,小声的对其它两人说:“他今天心情不好。还是别惹他。” “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好了。”洛伊卸下吉他说,看见史奇盯着窗外的大雨, 显得出奇的安静。 出了录音室后。他们驾车离开。车子在接近那栋熟悉的公寓时,史奇立刻喊 停车。 “你要做什么?”洛伊减慢了车速,缓缓向路边停靠。 “我要在这里下车。” “史奇,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啊。”乔皱着眉看着他。 “别管我,你们回去吧,希尼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史奇说完,便打开车 门冲了出去。 三个从窗外看他冒雨穿过马路,直跑进对面一栋中古公寓里。 “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杰克摇摇头说。 史奇拍掉身上的水滴,跑上楼去。他正想敲门时。却听见由屋内传来细微的 哭声,而且他肯定这哭声不是小要儿的。他有股不好的预感。轻轻推开门后,立 即愣在门边,惊见映人眼的这一幕泰瑞莎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哭得像个泪 人儿。 “泰瑞莎,别哭,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跟她离婚了,你不用再躲在这个破 旧的小公寓里受苦。我们结婚吧,到加拿大去。和我们的女儿一起,永远也不会 再分开了。” 泰瑞莎抬起头,泪眼婆娑,深情的望着他。 “法兰……我不在乎过苦日子……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法兰拥紧了她,泰瑞莎彷佛在他怀里寻觅到最温暖的避风港,就算她曾被恶 意中伤、批评过,如今她得了依靠,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泰瑞莎离开他的怀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露出柔美的微笑。 “我们去看BABY醒了没。” 法兰含笑点头。泰瑞莎一转身,却被门边的人吓住了。 “史奇?” 史奇的表情冷若寒霜,累积了一个多月的问号,在刚刚那一时刻终于得到答 案了:难怪她没有丈夫,她是个情妇;难怪她对他保持距离,因为她心里早有别 的男人。他觉得自己跟个傻瓜没两样。 泰瑞莎走近他,水蓝色的眸子涌出了泪水。 “史奇”望着他那张明显冲抑怒气却依然漂亮得过分的脸庞。她竟然无言以 对。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压低了声音直逼视她。 “史奇……对不起……我们是朋友,我无意瞒你,可是……看你这个样子, 我真的说不出口…我很感激你。史奇,你的出现。使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重新有了 欢笑,是你给我站起来的力量。”她握住了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的甩开。 史奇指着她怒吼,“我管你感不感激我,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让 我怀着满心希望。却对我若即若离;你从不说明原因。却准许我每天来陪你;我 象个一样逗你开心,心疼你的烦恼,结果我只是弥补你的空虚而已!” 不是,她抓住了他的手,眼泪似海水,“不是的,史奇,你是个好男孩,是 我配不上你。你对我好,令我感到心虚,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别人。我就不会一相情愿的把 感情浪费在你身上。” 史奇眼中的怒火烧痛了她。说出的话震碎了他,她几乎整个人瘫痪在地。 法兰心疼不已的扶住了也,转头怒目对他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 ……你想说什么?告诉你,害你们分开的人不是我,少把罪过推到我身上!” 史奇……,泰瑞莎虚弱的摇着头,哭得有泪无声。 史奇朝向她,痛苦的说:“泰瑞莎……我犯了个大错,我不该认识你!”丢 下这句话,他立即转身冲出去。 泰瑞莎扑在门边,史奇…… 他的身影转眼就消失。泰瑞莎哭倒在法兰身上。 天啊,我有多自私。 法兰将她拥得好紧。上帝,别让我们再分开了…… 史奇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靠在楼下,倾盆大雨下总有她的影子? 是错觉吗?他又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撑着雨伞朝他走来。他闭上眼,此时 他什么人也不想看见。 “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下车,我知道你会来找她。”是她的声音。他并没有 将眼睛睁开,只觉得内心一团乱。 希尼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事,她咬咬唇。现在惹他是自讨苦吃,但……她又 不愿让他一个人这样下去。 史奇,我们回家好不好? “走开。”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却更好害怕。 她怯怯的又说了一遍:史奇……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别烦我。”他闷闷的说,希尼委屈的低下头。 “你认为我在烦你吗?”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被雨声盖过,史奇并没有忽略掉, 他睁开眼看着她。 “你先回去,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别过脸,望着急落下的雨点。“我 怕我会对你发脾气……” 希尼瑟缩了一下,知道他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虽然害怕,但绝不会就此 离去。史奇从来没有这样的反应,他一定受到很大的刺激……好鼓起勇气再说一 次,。要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吗?”史奇一转头,向她吼了过来,她吓得后退了一 步.手中的伞被大风一刮,吹落到街角,惊慌的大眼睛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史奇逼近她,吼道:“不准哭,我恨透了再看见掉眼泪的眼睛!” “我没有哭!”她倔强的用手背抹去泪水,。我只想叫你跟我一起回家。“ “你要我说几次?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们很担心?”希尼第一次大声的反叛他。 “担心什么?提心我会自杀吗?” 你……希尼气得跳脚.他简直不可理喻。一转身。她自己投入滂沱的街道, 悠地被雨淋了一身湿。 “你在做什么!”史奇对她喊。 “你不跟我回家,我就站在这里淋雨,淋到死掉!”她负气的喊道。 史奇忿忿的握紧拳,反身重重地往墙上一捶,丢下一句: “我不管你了。”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另一条街道去,大雨淹没了他,一下就 消失无踪。 “史奇。史奇!希尼追了几步,却早巳失去了的踪影。泪水和着雨水在脸上 奔流着,她拭着擦不干的水滴,在心里嘀咕着.史奇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就象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座活火山,随时都可能把自己和别人炸得体无完肤。 洛伊他们觉得不放心,也都赶了过来,却只看风希尼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哭泣, 湿漉的一身,缩着身子抽噎着。 “希尼。怎么回事?史奇呢?”代芙妮蹲下去问她。 史奇跑了……希尼哽咽的说。 门忽地开了,是泰瑞莎红肿的双眼,一脸未干的泪痕。楚楚动人的容貌。他 们几乎是一眼就能猜到史奇的样子与她有关。 他们被泰瑞莎请进屋内, 客厅里每个人都沉默了,史奇竟然连提都没提过,而他们相信史奇的反应会 有多激烈。他那么骄傲,那么自负,从来没有为女人失意过;他不容易迷恋一个 女人,更不容易对一个女人放下感情,他们太了解他,其实他根本还不够成熟。 “一切都是我的错!”泰瑞莎悲伤的说,身旁的法兰始终紧握着她的手。 希尼听得入神,脑海里不断的回想史奇那副受伤的模样,她显得茫然了,喃 喃地启口:“爱……真的是这样吗?” 史奇一整晚都待在宝琳这里喝闷酒。今天不是表演日。又下了大雨一酒吧里 三三两两的没几个人。史奇坐在吧台的老位子.从进门到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曾 开口.只管一罐又一罐的喝酒,看他的样子,谁都知道他心情坏到极点,宝琳也 干脆让他喝个够决定待会儿再和他谈谈。当然,如果他愿意谈的话。 吧台上堆满酒罐,而他竟然一点醉意都没有。他不禁开始恨起自己的好酒量。 “你当酒不用钱啊?再喝下去我的店都被你喝垮啦!”宝琳边收拾酒罐边说,那 双染了紫红色的媚眼瞄着他。 “谁这么大胆予惹你生气?” 史奇一手撑着额头。终于露出一点倦容。宝琳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从吧台 后面走出来,坐在他旁边。略微沉闷的空气飘荡着刺鼻的酒味,空寂的小舞台飘 散着缕缕白。此刻店里播放的是柔柔的抒情摇滚,忽然让人有一种凄凉的沧桑的 感觉 史奇,我跟你说个故事好不好?宝琳说。 史奇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有多大兴趣,他现在哪有心情听故事? 他厌烦的挥挥手,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我的故事。”宝琳托着腮看他。 史奇倒是吃了一惊,宝琳要跟他说她的故事?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宝琳认真、 不带一丝玩笑的态度…… “听不听”她连声音都不像平常的嗲声嗲气了。 “你说吧。”史奇啜了一口酒看着她。 “其实我有个丈夫,还有个女儿。” 他第一句话就引起他的兴趣。 史奇微皱着眉:“是上次那个老头?” 宝琳白了他一眼。“什么老头?人家有名有姓的。他是劳伦。艾维斯,是个 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但是我有个心愿还没达成,所以还不考虑嫁给他,现在 我们先不谈他。” 宝琳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雷克·韩德尔是我来美国念书时认识的,他是一 家餐厅的小老板,高大帅气,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我们认识不到三天便陷入热 恋。我一直不知道他有豪赌的习惯他在拉斯维加斯赌上一个礼拜,花光身上最后 一毛饯,却可以大言不惭地告诉我,他把钱全捐给了慈善机构.而我竟然笨到毫 不怀疑的相信他,甚至更加疯狂的爱他。 “为了他,我放弃了学业和他同居,而他老爸要我们结婚才肯把餐厅交给他。 但是,结婚不到半年,他老爸死了,没多久,餐厅也被他赌垮了,气得想跟他离 婚,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孩子,他答应我要戒赌。就这样我又跟着他苦了十 年,他不但没戒赌,还加上酗酒,一事无成,颓废坠落。最可怜的是我们的小女 儿,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说到这里,宝琳黑亮的美眸泛着泪光。 “我再也无法跟他生活下去了。我决定带着女儿离开他,却被他发现了,他 抱着发高烧的女儿,不让我碰她,发了疯似的将女儿绑在床上,把我打出门。那 时候这索店才开不久,我在这里做服务生,省吃俭用的存饯,希望有一天我有能 力救济的女儿,给她过好日子。后来我曾偷偷回旧金山,却发他们已经不在了; 一直到现在,我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但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还活着……甚至就 在附近…… “我在这里工作期间,存了不少钱。两年前,这家店的前行老板决定到英国 投资定居,打算顶卖这里,我立刻就把它买了下来。到现在贷款都还没缴清。直 到遇到劳伦。他不但替我还清了债务,更不计较我的过去。他已经四十六岁了。 还是单身一个人。虽然他长得不起眼,但是他善良、诚恳、温柔又善解人意。一 个人的外表并不重要,他的内在便足以让我感动至极。他是个好人,我愿意嫁给 他。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找到我的女儿。” 史奇简直是听傻了,他从不知道宝琳有这么一段沧桑的过去,像个女强人般 独力经营这家店,她有令人折服的魄力,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在GREENPUB闹事。她 总是开明爽朗、不拘小节。总是娇滴滴的妩媚动人。没有人知道她浓妆艳丽的容 颜后有一段破碎的婚姻,以及一段坎坷的人生历程。 宝琳喝干了杯中的酒。她说得心平气和,就像在叙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平常事 一般。虽然史奇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眼中流露的悲愤与不舍,但宝琳很技巧地用 笑容掩饰掉。又像没事似的笑道:“故事说完了,好不好听?怎么一点掌声都没 有?太不给面子吧!” 史奇心疼的望着她,她何必如何?明明痛苦却佯装喜悦。 “你看我为了你多牺牲?为了让你好过些。把自己的秘密全抖出来了,看你 怎么报答我!” “宝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感动的望着她。 宝琳拍拍他的手笑道:“宝琳疼你。喜欢你,看见你不开心。我心里比你更 难过。没什么事不好解决的,我知道你脾气坏,但有时候冷静的想想,其实也没 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是大明星啦。小心变个脸色都会上报的。” 宝琳对他眨了眨眼,才跳下高脚椅进入吧台。这就是宝琳,令人尊敬的女人, 从不会逼着你说出原因,也不会和你一起自暴自弃,她永远有她的一套,让你心 服口服又感动无比,几乎忘了原先为何事而烦恼。 “宝琳,如果你找到你的女儿,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接她回来和我一起住罗,然后嫁给劳伦,一家享受天伦之乐啊!” 宝琳一副陶醉的模样。 “宝琳……”史奇轻轻地笑了起来。 “又有什么问题啦?”宝琳将玻璃杯放到水槽里清洗。 “我爱你。”他轻声说。 宝琳抬起头,看他一脸认真,噗哧地大笑起来。 史奇瞪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留着对你的女朋友说吧!别人还以为你有恋母情结呢。”宝琳笑着说。 史奇轻哼了一声。“可怜的劳伦,爱上你这个没情调的女人。” “那是因为对你不用任何情调。”宝琳看见他已恢复精神,内心感到很欣慰, 有趣的反他一驳。 “以后再也不跟你说了!”史奇孩子气的说。 宝琳笑了,贴近他的脸,“你不说我全明白,我也爱你,王子!” 史奇露出他招牌的迷人笑容,吻了一下宝琳的脸,她是他最敬爱的女人,也 是最贴心的朋友。 雨势变小了,蒙蒙细雨自天空缓缓飘落,透着一股离别的倜怅…… 隔天一早,史奇再度出现在泰瑞莎家门口。 “史奇……”泰瑞莎惊讶的望着他。一整夜未合眼,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一 向炯炯有神的眸子也布满细细的血丝,上面没有昨日的激动怒气,只有些许疲惫 和款款柔情。 “我来看Baby……”他淡淡的说。 泰瑞莎从房里将Baby抱出来。她的东西已整理好,行李整齐的摆在客厅。史 奇盯着她的行李箱出神。没想到这么快,要离别竟是如此容易…… “史奇……”泰瑞莎轻声唤他。 史奇将眼光投注在她身上,她不自在的低下头,双眼仍明显的红肿,紧抿的 唇也显得苍白,史奇感到一阵心痛。 “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她细声回答。 的确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她那么急于逃离吗? 史奇维持着他难以置信的平静。 “祝你幸福!” 泰瑞莎愣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史奇……” “我知道你会很快乐的,好好保重你自己。让BABY有个温暖的家。”他柔声 说。 泰瑞莎几乎不敢相信她听见了什么,此时的史奇如此心平气和,如此温柔深 情,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绞得她胸口发疼。她内心充满了愧疚与歉意,连抱着 BABY手都强烈颤抖着。 “谢谢你……史奇。” 史奇拍拍她,想给她一个振作的笑容,嘴角却不听使唤。他只好抿了抿嘴。 “我不去送你了。” 泰瑞莎轻轻点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史奇轻柔地将手摆在她的双肩上。那双令人迷眩的深情眼眸注进她清澈的水 蓝色眸子里。 “泰瑞莎,我可以吻你吗?”他提出了温柔的要求。 泰瑞莎瑟缩了一下,却徐徐别过头去。史奇收回手,他不,想表现出失望的 样子,后退至门边,语气里有着一丝僵硬。 “我走了。” “史奇……”泰瑞莎叫住他。 他一转身,泰瑞莎趋向前,踮起脚主动献上自己的唇。不带一丝激情的。柔 如缰水,软若绵云…… 史奇终于笑了,他竟然有一股海阔天空的舒畅感,一股说不出的解放感,原 来他一束缚在自制的纠结中,从头到尾。这只是一段不值得留恋的插曲,是自己 太认真,是自己太自信他愉快的向她道别,走到楼下,天空竟然出现了大太阳。 他笑了,将墨镜戴上。 泰瑞莎,就让你从我的记忆中消逝吧,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会忘记你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