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开心 一只鸡蛋可以画无数次,一场爱情能吗——达芬奇 我和安妮亲密起来。但是不约而同,大家都不再提那个卡拉OK的夜晚。这个夜 晚如同幻觉一样稍纵即逝。我们又回归到之前的状态,友好,正常,亲密地谈论着 最近遇到的男人们。 那个她突然醒来的早晨,她要坐早班的飞机出差,于是早上六点我送她下楼回 家。电梯里两个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说分别会带自己喜欢的男生给对方过目,要 通过对方这关才算及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保持距离不再牵手,并排隔开一尺走在 早晨六点空荡荡的街上。 她上车子,转过脸来看我,侧过来亲吻我的脸颊告别。讲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真的喜欢你。” 我们两个方向分开,分别去该去的地方。 两个同性之间,容易靠近容易理解容易明了以及欣赏。这样的惺惺相惜,都看 得见对方的美好锦绣,却看见这片美好在和不相称的异性交往或者暗自荒芜,本能 的欣赏,爱意和怜惜。忍不住的关怀与爱恋。只恨我非男儿身。而日后常伴君侧, 欢喜悲伤共担的那个人,不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男子。一定要比我好比我懂你比我 对你好才是。 我们一起认识的万森,始终不对她主动,来了北京找她,倘若不在北京,则踪 迹全无。她横下心来决定放一放,亦开始见新的人,这次是一个叫Alex的香港设计 师。31岁,开一辆黑色的日本车子。也知道照顾女伴以及谈恋爱的基本技能,从云 南买来一大箱子的鲜花送给她。 几个女生,每次都是集体活动,单独地一个出去,都已经相当焦点,几个走在 一起,于是走到哪里都是抢眼的。那个叫 Alex 的男生极为斯文,看着我们,突然 道:“为什么全城最美的女生都出现在这里?” 他是Nice的,但是并不觉得他和安妮有任何可能性。这是一个幽默可爱,开朗 的干净男子,但是他未必能读懂如她的“不好的里面”,而也许,她也不需要他明 白。 我们在Suzie 的阳台上见面。相比于里面的人头攒动,天台则极为自然,抬头 便可看见浩瀚星空,空气新鲜,全然没有酒吧的烟雾缭绕和浊气逼人,台子上看出 去可以看到远处公园的湖水在夜色中缓缓流动。桌子精心地用白色桌布包裹,下摆 扎一朵大大的蝴蝶结。放很多绿色植物和鲜花,大朵的盛开的百合。蜡烛摇曳成各 种各样的形状,这是深夜里的秘密启航的狂欢的游艇。加上一杯两杯白葡萄酒,光 线靓丽的人穿梭周围,这个场景太过精美,以及于让人愿意沉醉不醒。 但听见旁边桌子的男人说,但凡有充裕的时间和金钱,这里就可以,醉生梦死。 我在旁边微笑,怎么不是。这是一个可以借来开心的地方。走进来,后面的门 就关上。你的前尘往事暂且关在身后。 你这一刹那在爱在痛在得意在失落全部扔在身后,你只是一个进来寻欢买醉的 陌生人。你不用讲述你的故事,也无人询问在意。你尽可以放肆舒展身体灵魂,摘 下日间面具,偷得半个夜晚的放松解脱。 酗酒的人,不是因为美酒醇香,而是因为酒后无忧。 朋友三两小聚一次,把酒明月,自然愉快。但日日留连在这里,沉醉不醒的人, 多是些失意的人。这种失意,不仅仅单指物质。物质上的失意,不得不着意于安身 立命,反而没有多余钱财和气力消耗在这里。 这是另外没有归属的失意。衣食无忧下的寂寞灵魂,找不到方向的瞬间迷失, 或者,索性过一日是一日的及时行乐。 白天不知道怎么过,只好等着晚上。一日过完是一日。这是一个可以借来开心 的地方,但是你的开心,总归是借来的。 这个帮你制造幻觉的地方,太美太好,欢声笑语对酒当歌。人生太短,欢乐易 逝。纵容自己的人便沉溺下去,不愿醒来。 你醒来的时刻,失意还在。你这夜,借来的快乐,已经用完。 可惜这个道理,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懂。 熙茜坐在三楼的包间,今天她和一个英国男生在一起。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上 流社会的男生,讲一口伦敦口音的英语,时髦而可爱地穿一身黑色的西装配一条细 细的领带。她招呼我过去坐,把这个新的人介绍给我。 如果说安妮是个神秘的玩普罗牌的爱情操手,那么熙茜更像一个跨在白马上来 去自如的潇洒骑士。 她每次出场,都带不同的男生,欧美人士为主,偶尔间插韩国人日本人。偶尔 一次也有个中国人,是个很有名的模特。 她半夜从msn 上发过来最近那几个人的相片,我对着电脑一张一张地点评。 “这张拍得很变态哎。”其中一张照片上,一个男生赤裸着胸脯,手里拿着铁 链。 “人家是模特了,尝试不同造型。” “我以为你们玩SM。” “SM,还真没有,我做女王,哪天试试。”她半开玩笑地说。 熙茜的一句名言是,“都说我花心,其实我最专情。只是我专的那个,大家都 不知道。” “难道不是吗?以前我和小洲,整整八年。15岁到23岁。 说起来还是青梅竹马的,我 3岁时候认识他。那时候,我父亲到他父亲的城市 去出差,大人招待大人,小孩子招待小孩子。他招待我。不过那个时候小了,不懂 事的。“ “后来,我到了纽约念中学,发现他和我同一个学校,自然就亲近起来。接近 的方式是打网球。打啊打啊,他说‘我喜欢你啊’。” 第一次亲吻是玩游戏,我们玩牌,谁输了就用嘴唇夹一个吃的喂给对方——— —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结果我输了很多次。夹了很多次吃的,嘴巴都好痛, 肿起来了,我说:‘不玩了,不玩了。’他说:‘谁和你玩,我早就没有玩了。’ “ “两家也互相认识。假期他来我们家过。当着我家人的面,并不忌讳,直接地 叫我老婆。走路怕我被太阳晒到,拿着手帕帮我挡太阳,我家人在旁边都觉得可爱 一直在笑。那时候,我们才十五六岁。” “以前,其实,差一点,我就和小洲结婚。有一天,我们在纽约的时候,那时 候我们拍拖了五六年,我们又已经过了21岁。你知道了,过了21岁我们就可以注册 结婚的,于是我们两个突然决定去结婚。然后我们手牵手,就冲着市政府走去了。” “去市政府的那条街道,路过很多餐厅和酒吧,时近黄昏,走满了出来吃饭或 者晚上消遣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路突然好长,我们就那样牵着手,一直往 下走。” “他那个时候比现在还小,十六岁中学生的样子,穿一条 Prada的破裤子。小 时候,我们真的很般配。可是长大后,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长大了。我穿高跟鞋,说 不定高一点点还,我看上去不像他的女朋友,我穿一条黑色的超短裙,一双跟高得 离谱的靴子。我从17岁看上去就好像23岁了。” “你知道啦,美国人就是那个样子的。结果路上遇到小混混那样的闲人,看见 我们,都对着我们大喊:‘嗨,你到底要和这个小男孩子去干嘛?’” “于是我们就没结成。”她总结了这次闪婚。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只是在感情上忠诚他。别的方面,我也有和别人来往。 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在感情身体上同时忠诚过一个人,接下来我要在这方面努力。 我要认真地恋爱一次,否则多遗憾。”她说。 “说说你们之间浪漫的事情。” “多了。有一次,我们在中国,他家里也是有点背景的。 我们去一个地方游泳,整个湖只有我们两个,旁边有保安。游着游着天黑了, 突然很多蜡烛从水的远方冒了出来,放在一些塑料小船上的蜡烛。这些小船都被做 成心型,然后蜡烛围拢,又围成一个心形。漂在水面上,当时真的好浪漫。后来我 才知道他布置了整整一天。“ “还有一次,在LA念书的时候,他突然打给我,说:‘快看天上。’然后我就 看见一个飞机飞过来,然后空中就出现一行字,I love you, xixi。” “他是一个很浪漫的人。超级浪漫。有时候,带点小孩子的偏执,那种不顾一 切的爱。” “熙茜,你觉得,一个人,可以爱另外一个人,一辈子不变吗?”我想起什么 一样,突然问她,“比如你和小洲,身体出轨不管了,精神上,你觉得,可以有一 辈子爱一个人吗?” “最难的就是这个,我觉得是阶段性的。可能这一阵子对这个人感兴趣,下一 阵子,也许会看到新的人。一辈子都对一个人感兴趣,所有感情都在他身上,不太 可能吧。”她实事求是地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