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沈小林笑着说他这几天胃不好,医生要他在吃饭的时候服用一点消化药。 徐莉没有反应过来,从自己的手包里撕了点卫生纸便出来了,走进卫生间她心 里冒出一个问号,沈小林真是生胃病了吗?那包药粉不会是什么别的东西?她很快 否定了自己的猜疑,不会,他明明在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药粉,很明显,这是打算给 自己喝的。徐莉轻松下来,也仅仅是一秒钟的轻松,脑子里忽然打了个霹雳,那屋 子里没人,他就不会跟米酒掉换杯子吗?她又想起那个电话,徐莉看到镜子里的自 己,脸色失了血一样的苍白,真要是如此,她就是参与谋杀的凶手。徐莉的头发炸 了起来,回身匆匆走回包间。 米酒已经回来了,正与沈小林举杯相碰。米酒的酒杯还未沾唇,徐莉一步跨进 门,大呼小叫起来:“哎———慢点慢点,你们太不像话,我还没有回来,就自顾 自地喝上了。” 米酒不好意思地放下酒杯,沈小林已经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也笑了笑,安然地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悠闲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安详,徐莉心里生 出一点宽慰,也许自己过于敏感了,她注意看了一眼沈小林的杯中酒,希望那就是 他自己掺进药粉的那杯酒,但她看不出来。 一个服务员手端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一盒如梦果汁。米酒接过果汁,服务 员退了出去,他歉意地走到徐莉面前,给她的杯子里斟满一杯黄色的橙汁。 徐莉笑道:“我刚才大约喝猛了,现在倒真想再喝点酒。哎,米酒,这样好不 好,这杯橙汁送给你,把你杯子里的红酒让给我。” 徐莉说完瞟了一眼沈小林,她发现沈小林脸上有些惊慌。 “嗨,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今天有点酒精过敏,不喝为好。” 米酒笑笑说:“徐小姐还是先喝点果汁吧。” 徐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十分悲哀,这个房间里将有一个人要离开这个世 界了。离开的人,将再也不能享受这个世界的阳光,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看见这 个世界的蓝天和白云。徐莉心里想哭,那个人不是别人,而就应该是她自己。她这 才发现,这念头早已潜伏在她的心底,似乎是一个早就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她笑 一笑,站了起来,出其不意地抓过米酒面前的杯子,又把自己的橙汁放到米酒面前。 沈小林“呼”地一声站起来。从这一刻开始,徐莉明显地感觉出,度量这个世界的 时间放慢了,沈小林那么缓慢地推开自己的坐椅,向自己扑来,他身子前倾,手臂 伸直,他是想抓住她,她从心里笑出了声,从现在开始,他再也抓不住她了,她再 也不会按照他和他们的意志生活了。 甜中带酸的液体涌过徐莉的喉咙,畅快地翻滚到她的胃里。顷刻之间,心脏像 是被人捅了一刀,她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两个男人扑到她的面前,她的身体撑持不住地往地上滑,兜里的什么东西硌了 她一下,她知道那是什么,艰难地伸手把它掏出来,是那只金属玫瑰的领带卡子。 沈小林喊她的声音发颤,米酒在流泪,她忍着心脏的剧痛,将卡子放进米酒的手里。 一年之后,中纪委组成的反腐败清查工作组进驻S 省,清理出以甘副省长为首 的一大批腐败分子,双星公司下马,许多人受到党纪、政纪和法律的处罚,但沈小 林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去了国外,也有人说他早就被他的同伙干掉了。还有消息说, 第一封检举信是沈小林写给中纪委的,写过之后他就自杀了。没有人再提到米酒这 个人,他的追悼会早已开过了,在押犯人骆连生可以证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