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告诉过你啦,他是很…。” “多远?多远的亲戚?” 池瑛一回到家,就盯着池妈妈追问不休。 “我从来也没听说过我们有什么亲戚在美国。” “啧,何止美国?全世界都有。地图上找得到、找不到的每个角落都有。” “我们有这么多亲戚,为什么八百年、八千年也没人来看我们?也没见你或爸和谁 有联络、有来往。” “你有八百岁还是八千岁?你这么老,妈让你来做好了。” 这句话提醒了池瑛另一件事。 “妈,你到底几岁?”还有她爸爸。这个问题,她由小到大问了不下千百遍,不曾 得到过答案。 他们家,除了她和祖安,没人过过生日。池爸爸、池妈妈的生日,是在他们心情对 的时候。有时一年可以过上十次。 “身分证上写了,你不会算?” “那不算数。” “去问你外婆。” “外婆对我来说只是个名词。她为什么也从不来看我们?” “你今天问题很多耶。” “我小时候就问得很多,没人回答我而已。” “求知欲发得这么晚。”池妈妈咕浓。 “妈,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老是用这一招应付我。”池瑛扯开嗓门抗议。 池爸爸跑出来,赶到电视机前面。 “什么事?什么事?又打起来啦?咦,电视没开。”他看看池瑛。“你怎么还没去 学校?” 她叹一口气。“爸,我已经回来啦。” 池妈妈这时忽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外婆和你爸爸不和,发誓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池爸爸掉头走开。 “你放学啦?该我了。今天星期几?星期四,下棋,下棋。” “爸,今天星期五。” “我知道星期五。”池爸爸折回来,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得震耳欲聋。 厨房里面传来开门、关门的砰砰声。 “火车头回来了。”池妈妈说,奔向厨房,一面大喊:“不要灌一肚子水,有果汁。” 祖安回来了,那表示寻欢也回来了。他叫祖安拿去给她的纸条,她还捏在手心里呢。 如果有人变成斗鸡眼,或掉出眼珠,你可能会因我被怪罪,所以我选择不要露面。先带 祖安回家了。一会儿见。他写道。 对她的称呼是“瑛”,署名是“欢”,下面画了一把飞刀,那飞刀却是唇形。 象征一个吻吧? 今天之前,池瑛不曾察觉她如此害怕跌入爱河“若是寻常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接受 她的家人具有特异功能的事实。万一她妈妈在某个当口又来个“一时技痒”,不把人吓 得魂飞魄散才怪。 还有她爸爸,任何正常人都会以为他精神异常,或得了老人痴呆症。 因此池瑛从不单独接受异性的邀约,除非是两人以上的场合。 就这方面而言,她其实很庆幸他们家从未有过天外访客。 假如他们的神仙聚会当中,她一不小心和其中一人迸出爱的火花,那可是后患无穷。 池瑛深爱父母,他们的异能,尽管曾在她不懂事时困扰她,但她终究是这个家族的 一份子,何况她也有过觉得好玩的时候。 当她不必动手,能够随心所欲“拿”到她要的东西,或使东西移动,飞来飞去时。 越年长,她越阻止自己发挥神力。 池韦婚姻的悲剧,也令她父母收敛许多。 她哥哥的初恋情人是他们的同类,后来演变成两人以“神”力相向,不欢而散。 于是池韦转而和普通女子相交。恋爱期间,他极力表现平凡,婚后一年当中亦相安 无事,全家配合他,做着守本分的人。 祖安出生时,他兴奋得忘了形,露了一手,把老婆吓得当场昏倒,第二天就回了娘 家,自此一去无踪。第三天,他也走了。 池瑛于是对自己说过,她宁可变成千年女妖,也不要恋爱、结婚、生子。 但她似乎对寻欢动了“凡”心。 “你在生……生……气吗?” 她抬头看他。 讨厌,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一下子就把她迷得失了魂。 “没有。”她拍拍旁边的空位,他挨着她坐下。“你们去哪了?” “打……打……”他做个挥棒的姿势。 “你会打棒球?” “小……小学参……参加过比……比……比赛。” 他应该不是“神仙族”,否则他的口吃早有人帮他治好了。 他温柔的眼神在她脸上转。“你有……有……心事?” “不是只有人才烦恼的。”她叹气。 她在说什么呀! “我是个很……很好的听……听……众。” “我相信你是。”她微微一笑。“你家的人都这么好脾气,还是你特别温柔?” 他笑着摇摇头。“我是……家……家中脾……脾气最……最坏……坏的。” “我无法想象。你若不是谦虚,你家的人就是一天到晚轻声细语。” “他们每……每……每一个都是……高……高八度音。说……说话像……吵……吵 架。” “我没有心情不好,你不要逗我了。谈谈你的家人,你家人口多不多?” “我家有八……八个房……房间,全……部住……住满了。” “这么多啊?你排行第几?” 他比五根手指。“两……两个哥……哥,两个姊……姊,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池瑛张口结舌。“哗,真热闹。” “哥……哥姊……姊……结婚了,不……不住一……起。爷……爷……外……婆住…… 一起。” “真的?” 他笑。“对。他……他们合……合不……来。见……面就……就闪。” “怎么个闪法?” “假……假装没……没看……见。” “那何必住在一起?多难过。” “爷……爷要看……看着他……他儿……子……” “外婆则要看着女儿,免得她被欺负。他们如此敌对,你爸妈怎么办?” “办……办不了。他们……吵。他们……吵。我们……躲。” “他们?你爷爷和外婆吵架,你爸妈也叫着吵?” 他摇头。“爷……爷、妈……妈和外……婆、爸……爸吵。” “天啊。” “可……不是吗?” 池瑛伸直腿,看着鞋尖。“我也有外婆,可是我没见过她。听说外公和她分开了。 爷爷、女麻女麻,不知道他们在哪,我爸从来不提。” 寻欢注视她微垂的侧面。他先为她的活泼明朗吸引,她的毫不造作则令他情难自禁, 而此刻她的郁愁揪疼了他的心。 “这……这里,”他转移话题。“好安……安静。” 她笑。“你相不相信你是我们家第一个客人?” “我很荣……幸。” “我很惊讶我爸妈居然会答应让你来住在我家,说真的,我非常好奇我爸妈和你爸 妈是几时、在哪认识的。” “大……大概是─……是我爸……妈搬……搬去美国之……前吧。” “你也不知道吗?” 他摇摇头。“这……这个很重……要吗?” “没有啦,我只是好奇而已。” “瑛。” 她的心脏倏地跳上来堵住喉咙。这个小李飞刀,用温柔的音调叫她的名字,用如此 充满柔情的目光凝视她,他简直要害死她嘛。 “说啊。” “我……我很……高兴我……来……来了。” 唉。她以为他要说什么甜死人的情话呢。 “我也很高兴你来了。”她由石椅站起来。“我去厨房看我妈要不要帮忙。” 她必须克制她对他的好感,抗拒他的吸引力。和其它人只是没有结果,和寻欢,则 除了没有结果,恐怕还有她无法承受的痛苦。 “瑛。”他拉住她的手。 又发生了。 她全身震动,不可思议的电流又自他手上传遍了她。 下一刻,她发现她置身在他双臂环起来的臂弯中,身体几乎贴着他的,在她眼睛前 方是他的嘴唇。 它看起来就像伊甸园的苹果,引诱夏娃犯罪。 哎,管它呢,先吃了再说。 夏娃当初也是如此吧? ※ ※ ※ 池爸爸不耐烦地坐在餐桌旁,筷子在手上转来转去。祖安一进来,他欢呼一声。 “开动!” “动个屁。”池妈妈手一指,池爸爸举筷欲夹菜的手停在空中。“人呢?”她问祖 安。 “去把你女麻女麻的眼镜拿来。”池爸爸说。 “哎呀,”祖安坐上他的座位。“女麻说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人呢?”池妈妈又问。 祖安举起筷子。“女麻,再变一次。变我的。” 池妈妈赶忙来个不经意的眨眼。池爸爸的手恢复活动,不过他仍举着,在几盘菜上 方移来移去。 “唔,先吃哪一个好呢?” “假仙。”祖安嘟哝。 “年轻人,注意你的礼貌。”池爸爸夹了一筷子虾仁送进嘴里。“今人的核桃太软。 炒得不够脆。” 祖安直翻眼珠。 “人———呢?”池妈妈对他叉腰瞪眼。“不是叫你去叫他们吃饭吗?” “他们在吃啊,吃Kiss。”祖安噘着嘴,发出一串啧啧声。 “多士?”池爸爸在餐桌上找。“有多士我怎么没看到?” “哎———哟。爷,是Kiss,姑和小李飞刀在院子里打Kiss。嘛,可不可以先吃啊? 等他们啧啧啧完。我都饿歪了。” “吃吃吃,先吃先吃。”池妈妈眉开眼笑。“爸爸,行了,行了。” “行什么行?我还没吃饱呢。”池爸爸伏首大嚼。 池妈妈到他旁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肩。“明天为你做道拿手大菜,你想吃什么?” “梅菜扣肉。” 这会儿他一点也不弱听了。“吃过饭,我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如何办这件大事,老 伴?” “未分胜负。” “哎,又不是星期四,我是问你……” 池妈妈顿住。池爸爸话中有话哩。 “老伴,你是说……” “吃饱了。”池爸爸放下碗筷,宣布道:“柴可夫斯基时间。” 池妈妈气结他瞪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夫妻几十年,她反而越来越看不透他在想些什 么了。 “女麻,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祖安的嘴嘟得高高的。“我还没有说完,就说不可以。” “先做功课,再看电视。” “那我等瑛姑的时候要干嘛?” 池妈妈转向他。“你做你的功课,等她做什么?” “今天的数学作业很难做,等她教我。” “先做简单的嘛。” “数学如果简单,就不是数学了。”祖安眼珠子狡黠地骨碌一转。“我去叫姑和小 李飞刀Kiss快─一点,这样她就可以……” “哎哎哎。”池妈妈揪住他。“Kiss又不是赛跑。好啦,好啦,去看电视,半个钟 头哦,超过一分钟,罚你一个星期不能看电视。”。 “知道啦。女麻女麻万岁!”祖安欢天喜地跑向客厅。 “万岁?我我都不知道我几岁呢。我看他数学挺好的。” ※ ※ ※ 夜里不知什么时刻,池瑛又醒了。 她的胃很安静。 晚上她吃得很饱,尽管她多半时候不晓得自已吞进肚子里的是什么,对面寻欢的眽 眽含情眼神令她分心。 要不是池妈妈一个劲的为他夹菜,他礼貌地赞不绝口及必须做出热诚的样子,听池 妈妈详细说明她这一道、那一道菜的做法。他们或许会推开桌上所有的菜,跳上桌子, 让热情尽情奔放。 要不是池妈妈在厨房打破了盘子,惊动他们,他们说不定会吻到地老天荒。 池瑛想着犹觉得脸热心跳。她从不知自已是个热情洋溢的女人。 她像干柴,寻欢是烈火,一点即燃。 哎呀,如此形容,象话吗? 她不禁咯笑出声。 笑了一声,便卡在喉间。 吵醒她的声音又来了。呼呼呼,啪啪啪。 还是在上面,阁楼。 难道又是寻欢起来上厕所? 浴室在她卧室隔壁,她没有听见他下来。 池瑛披衣走出房间,赤着脚,慑足上阁楼前,先看过浴室。没人。 她耳朵贴着阁楼门,未听到任何响动。 犹豫半晌,她伸手转动门把,一转就开了。 室内一片漆黑,但她可以毫无困难的看到寻欢在床上,睡得酣熟。 他趴着睡,一臂弯在头上,一臂垂在床边,被单覆着腰部以下,以上,露出他结实 宽阔的背。他的嘴微张。 她微笑。他睡得像个孩子。 啪!啪! 池瑛差点跳起来。 是窗上的竹帘被风吹动。 她对自已摇摇头。疑神疑仙。 轻轻走过房间,她轻轻关上窗子,转身,驻足。静静凝视寻欢半晌,轻轻走出去。 她悄悄关上门后,床上的寻欢张开眼睛,无声地吐一口气。 ※ ※ ※ “她说她儿子压根儿没有离开家,还叫他跟我说话。那个寻欢说话一点也不结巴。” 池妈妈打电话去美国长岛李家,想和寻欢的父母商讨儿女婚事,打铁要趁热。 “姚仙女听到是我,那口气,别提有多得意。她竟然以为我要求和,想得美。” 当池妈妈的宿敌一口否认她让儿子来池家暂时作客,池妈妈惊呆了。 “那边一个寻欢,这边一个寻欢。爸爸,你想这是怎么个一回事?” “她恨我耶。姚仙女到现在仍然恨我入骨。肯定是李天凡这么多年对我依旧念念不 忘。 好感动哦。”池妈妈吸吸鼻子。 池爸爸将报纸翻到下一张。 “我明白了,寻欢来这是天凡的意思,他叫他来看我,而姚仙女不知道,她那么多 个儿子,随便叫一个假称是寻欢和我说话。阴险哦,本性就是难移。” 池爸爸把脸埋进报纸。 “不对,这个寻欢是假的。姚仙女嫉妒我法力比她强,众所周知,而且,她怎么可 能儿子不见了,不问他的去处?她当然不会不知道儿子到我们这来了,这点功力她还有 吧?” 池爸爸咳一声。 他们老两口都不知他们自己儿子的去向。 池妈妈不理他的暗示。 “总之,姚仙女不可能让个完全没有法力的儿子到我面前来现丑。” “我看他长得挺帅。” “可是他又和年轻时候的李天凡长得几乎是一个模样。” “也许没那么帅。” 老东西,再装聋嘛。 池妈妈抚媚地笑着,偎靠着老伴。“吃醋啦,爸爸?” “终于可以吃饭了吗?” 池爸爸才抬起屁股,又被他妈妈拉坐回沙发。 “我懂了。是天凡故意把儿子遣来。要我教他一些功夫,顺便矫正他口吃的毛病。 可怜的孩子。姚仙女这女人恁地厉害,把儿子迫害成这样。” 池爸爸拍她膝盖一下,站起来。 “说我没事自说自话,老来退化。”他咕哝着走开。“半斤八两。” “爸爸……”池妈妈要站起来,发现她无法动弹。 她瞪着被池爸爸拍过的膝盖半晌。 “老天,”她喜出望外地喊:“你还是很行的嘛。爸爸,爸爸,老伴哎,过来嘛! 做事不要做一半呀。” 池爸爸晃回来,停在客厅门边。 池妈妈百媚千娇地对他眨眼睛。“中午以前都不会有人回来。” “今天星期六。”池爸爸说,慢慢地踱过来。 “你今天记性不错。” “星期六早上除草。” 池妈妈干瞪着眼,看他走出前门,气得咬牙。 隔了一会儿,弯着腰在庭院花圃除草的池爸爸听到屋内传来池妈妈清脆的笑声。 他缓缓划开嘴角,阳光在他依然皓白健康的皮齿上闪耀。 又过一会儿,寻欢走进大门。 “池……爸爸,要帮……帮忙吗?” 池爸爸抬头瞇眼看他。 他是和李天凡非常酷肖。李天凡三十年前是池爸爸的情敌。 “小子,你下棋吗?” “下。” “功力如何?” 寻欢咧咧嘴。 “哼,骄,已败。下一局。” 寻欢尾随池爸爸进屋。 “你们做什么?”池妈妈问,还坐在原处。 “下棋。”池爸爸说,过去拍一下她的膝盖。 “左边啦!星期六下什么棋?” “今天星期四。”他指指寻欢。“有人回来了。” “咦,弄错了。”池妈妈咕哝。 等她再抬头,两个男人已不见了,她还是动弹不得。 ※ ※ ※ 池瑛中午回来时,看到两个稀奇景象。 她妈妈跷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看报纸。她爸爸在和寻欢下棋。 听说他们在下棋,池瑛特地偷偷旁观了好一会儿。见池爸爸规规矩矩用手拿棋。才 放了心。 “妈,你今天这么悠闲?” “闲个屁,被你爸的一掌神功镇在这,动不了。” 池瑛大笑。 “笑什么?你以为我随便说说?老东西装聋扮哑,把我们都唬往了。” “他把你镇在这。有什么好处?一会儿下完棋,没饭吃,爸一饿就呱呱叫。” “所以啰,我也不急,只是报纸都看烂了,把寻人、租屋、求职栏,一字不漏看了 个两眼昏花。” 池瑛骇然。“你真的不能动了?” 池妈妈咬牙。“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只有爸能解吧?我去叫他。” “不要叫,教他等一下没饭可吃。” “他饿了胃痛,你别舍不得。”池瑛好笑。“爸为,什么不让你动?” “他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吗?”然后池妈妈露出个少女似的笑容。“老东西吃醋。” “吃醋?哎呀,有人追你啊?” “哎,吃陈年老醋。怎么,有人追我这么稀奇吗?我去超级市场时,常常有男人对 我眉目传情,想勾搭我哩。” “是是是,”池瑛笑不可遏。“老妈风韵犹存。” “嘻嘻,存得刚刚好啦。哈,我知道了。”池妈妈啪地拍一下腿。“老东西不是不 解风情,他晓得寻欢快要回来了,做事做到一半给打扰,太杀风景,不如不做。” “做什么事?” “房事。” “妈!” “你要问的呀。嗟,这个老家伙,如此深藏不露,不过当年我就是被他的含蓄儒雅 气息所吸引,才移情别恋,嫁给了他。” “移情别恋?爸不是你的……” “我的膀光要爆炸了。”池妈妈跳起来,奔向洗手间。 她哪里是非要等池爸爸来解咒嘛,分明撒娇。 池瑛羡慕地叹息。 会不会她也能有此幸运,像她的父母,婚姻美满,恩爱逾恒? 她走进厨房,准备帮忙做午饭。 一双贴在后门玻璃的大眼睛吓了她一跳。 “胡莉菁!”是祖安的同学,“进来呀,你找祖安是吗?” 小女孩害羞地点点头。 “他还没回来耶。我去接他时,老师留他帮忙画墙报,要等一下才回家哦。” “我知道。他叫我先把他的书包拿回来。” 她拿下背着的书包递给池瑛。 “谢谢你。” 臭小子,竟然让女孩帮他送书包回家。他不是顶讨厌这个女孩的吗?7“胡莉菁,你 吃过饭没初?” 她摇摇头。“我现在要回家吃,等一下来找祖安做功课。他要教我数学。瑛姑姑。 再见。” 原以来如此。 池瑛啼笑皆非。 那小子自己数学作业都做得一个头三个大,还要教人家,吹牛。 或许他仗着有她在。她倒在意多教一个,至少祖安不但开始交朋友,还肯约到家里 来。 还是个他百般排斥的女孩哩。 池妈妈进人厨房,挽起衣袖。 “门窗统统关上。”她命令。 池瑛大惊失色。“妈,不行啦,祖安马上就回来了。” “哎,我只需要五分钟啦。非要让老东西知道我的宝刀未老不可。” “不要这样嘛……” “站在一边好好看你妈表演绝招。” “我才不要看。” 池瑛见无法阻止,关了门窗,走到通往后院阳台的门,探头望。 哎呀,人呢?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时候让寻欢进厨房,看到池妈妈变出一顿午餐,还得了? 但当她找到他们时,她的惊讶更是无以名状。 两个男人在视听室里。 池爸爸不准他本人以外的任何人踏入的视听室,他让寻欢进去了。 不仅如此,池爸爸在向寻欢解说那些复杂的按钮和开关的操控法。 静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池瑛移步走开。她的视线模糊,但她嘴边挂着既欣喜且激 动的笑容。 以前唯一可以进去视听室碰爸爸的宝贝音响而不会挨骂的,是她哥哥。 池妈妈打开厨房门出来得意地拍拍手,“叫男人们吃饭。” 火车头祖安这时砰砰冲进后门。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洗……”池瑛正待喊,他伸出双手给她看。 “洗过了。” “上面还有颜料哪。” “啧,那是洗不掉的嘛。”他率先上桌,狼狼吞虎咽起来。“慢慢吃,当心噎到。” 池妈妈说。 “胡菁莉把你的书包送回来了。”池瑛告诉他。 “嗄?怎么可以叫女孩帮你背书包?池祖安,你好丢人。”池妈妈喊。 池瑛丢给妈妈一个“不要当着外人教训他”的眼色。 “寻欢不是外人。”池妈妈说。继续训斥孙子。“而且用教人功做交换,你自已的 数学没人教还不会做呢。 把你爷爷的脸都丢光了。” 池爸爸摸摸脸。“瞎说,我的脸明明在,哪里有丢?” 祖安埋在饭碗里咕咕笑。 有人咯咯敲敲后门。 “胡莉菁,”池瑛起来开门。“进来,进来。你回过家吃饭啦?这么快。” 小女孩羞答答瞄祖安一眼,一语不发。 “池祖安,你同学来了,招呼人家呀。”池妈妈说。 祖安大声呻吟。 “他肚子痛。”池爸爸说。 “池爷爷好,池女麻女麻好,瑛姑姑好。”胡莉菁恭恭敬敬鞠三个躬。 “哟,不必这么多礼,胡莉菁。”池瑛道︰“这位是李叔叔。” “应该叫姑丈。”池妈妈纠正。 “妈!” 池瑛喊着,瞥向寻欢。他的笑眼对着她,笑得那么自在。她赶忙别开涨红的脸。 “你就是祖安说的小李飞刀啊?”胡莉菁小声地问寻欢。 寻欢微笑。“对。我是小……李……飞……飞刀。” “哇你讲话真的分开讲耶。祖安说那是你练一种很特别的内功的关系。” “喔,拜托哦!”祖安的脸变成个火球。“这么多嘴。”他小声的咕哝。 寻欢仍然笑瞇瞇。“对。祖安说……说得……对。” “再吃一点吧,胡莉菁?”池瑛询问小女孩。“还是你要去客厅等祖安?”胡莉菁 看祖安,彷佛征求他的同意。 “看我干嘛啦?吃饱了没有嘛?”他粗声粗气地问。 小女孩羞怯地摇一下头。 “去洗手再来吃啦,这是我们家的规定。” 池妈妈和池瑛面面相觑。 “池家男人雄风再现。”池爸爸喃喃。 “啊?” 池妈妈手叉腰,正待反驳他,他慢条斯理拉开椅子。 出去之前,他慢吞吞丢下一句,“妈妈,还是慢工出细货的好。” 池妈妈瞥一眼池爸爸一个人就吃掉了大半的梅菜扣肉,那是她昨晚就腌好,今天一 早就先蒸上的,是唯一一道不是她变出来的菜。 她呵呵笑。“承蒙夸奖,池爸爸。” 池瑛和寻欢相视会心一笑。 她明白池妈妈的意思及池爸爸的暗示,并不稀奇。她却没去想寻欢为什么也知道。 夜未眠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