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原来一直都在 飞机上,我缓缓合上眼睛,真的好累,好累,我只想好好的睡一下,什么都不 要想,什么都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缓缓醒来,张开眼睛那刻,一把熟悉温柔的嗓音恰 好在我耳边响起:“醒了?” 我轻轻揉一揉双眼,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我竟然看到蓝于泽坐在我身旁? 我闭上眼眸,半晌,再把眼睛张开,还是蓝于泽?怎么可能?刚刚坐在我身边的明 明就是一个年轻金发小伙子。 “李昕蕾,你没事吧?”他边说边用手抚摸我额头。 我侧脸错愕地望着坐在身旁的蓝于泽:“蓝玉泽,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 我身边那位乘客呢?” 他薄唇微微勾起,浅笑且得意地说:“我用了我的商务舱和他调换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怎么知道我会离开呢?是不是皓也知道了?我轻咬唇瓣, 陷入思忖。 “李昕蕾,以后别买这家航空的经济舱,这架飞机的经济舱也太窄了。”他突 然冒出一句把我思绪打断。 我揪着眼睛盯着他,这个白痴恶魔,我当然不可能买商务舱啦,现在开始我要 把钱省下来,往后日子我要自己照顾自己啊。 不想回答,我皱着眉,坦白问:“蓝于泽,你到底想干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我问题,他自顾自说:“李昕蕾,那天你不是说如果我喜欢你的 话,请我吻你吗?” 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蓝于泽……”我压着声音,腼腆地稳住话中的慌乱,“那时候……你知道, 我不是真的那个意思的。”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知道……我当时……忌妒……疯了……”我咬一下唇,幽幽地 带着一丝内疚嗫嚅,“对不起……” 对于我的坦白,他脸色明显一沉,停了半晌,恢复一贯的浅笑,朝我说:“不 管如何,我改变主意,决定接受你的邀请……”他缓缓地吐纳出:“吻你。” 我置若罔闻地取起椅背上的杂志翻阅着,努力的镇定住自己烦絮的思绪。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听到他说要吻我,竟然会浑身发烫,我……和他只是 朋友,只是朋友。我喜欢的是皓!我努力的镇定住自己。 仿佛是自己“多心”了,接下来他并没有作出什么令我“惊讶”的举动。只是, 他目光一直守视着我,未曾离开。 良久,他低沉唤我一声:“昕蕾。” 昕蕾? 他上一次只唤我“昕蕾”时,是多久的事情了?不好的预感突然骤然涌 现…… 果然,他表情非常认真且慎重地说:“让我陪着你度过好吗?” “陪我度过?”我瞪着眼睛,皱着眉头,不明白地问。 “昕蕾,生病了一定要有人照顾才行。” 我圆睁的眼睛再度瞪大,然后逐渐眯起盯住他,企图在他脸上寻找答案……他 知道我生病的事情了?不,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除了医生就只有自己 知道…… 他认真的神情隐约浮现一抹浅笑…… 难道是……报告??我想起了我遗失的报告……那天和翎在酒吧喝醉,蓝于泽 送我回家以后,我才发现报告不见了。我曾回到餐厅去,可是一直找不到,我以为 我在喝醉时,不小心掉到哪里了…… 仿佛早已看透我想法,他不急不徐地从外套中拿出那熟悉的,我看了一遍又一 遍的报告:“你遗失在我车上的……那天送你回去后,你给我打电话时,我突然发 现的……” 一些片断下意识地闪过,那天上午王纾涵走后,我给蓝于泽打电话,聊到一半 的时候,长长一声“嚓”在电话里传来……我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我透过 话筒,我听见一阵“沙沙”,像似纸张翻阅的声音。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的吗?我蹙 着眉心推测…… 他朝若有所思的我,重复说:“让我陪你度过好吗?” “蓝于泽……”我喃喃唤着他名字,却不知如何接下去,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昕蕾,让我照顾你吧!”他再重复一篇。 我摇着头。不,不,不可能,我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不允许我拒绝,他在这时候冷冷地冒出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告诉皓 关于你的病情了……” “蓝于泽!!”我低吼。 他眼神恢复之前的认真,且多了一抹深情和一丝恳求:“李昕蕾,我只想陪伴 你而已,一个人会很辛苦的……让我照顾你好吗?” “蓝于泽……”凝视他清澈黑眸中流露的深情,我再次无法言语。 “李昕蕾,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用说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除非,你希望 我把事情告诉皓。”他变得还真快,我什么都还未来得及说,他深情的口吻神色瞬 间转为讨厌的威胁。 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赌气地戴上耳机,眼睛闭上,不去理睬他。 他却轻柔地把毛毯覆盖在我身上,声音温和道出他想法:“虽然我不认同你这 样一声不响就离开,可是如果注定让我看到你的报告,我就无法让你一个去承受。” 我合着眼睛,意识却无比清晰,没有错过他的一字一句。一股暖流和悸动倏然 在我心中无法控制地广散而开。 半晌,我还是把眼睛睁开了,沉吟下,我问:“蓝于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值得吗?我不是你的谁,你也不是我的谁……值得吗?” 他深邃黑眸凝视着我,缓缓开口,语气却是不可否置的霸道:“李昕蕾,值不 值得我自己会去衡量,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的病情。”微顿,他问,“你打算回去 就到医院去吗? ” “不!”我脱口而出。 他疑惑地看着我:“不?”然后蹙着眉,眯着眼睛,似在探视,“你不要告诉 我你不打算接受治疗……” 我低下头静默不语。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的,他真的做到了,三个月前当他在飞机上把“逃离”的我捉住以后,不管 我做了什么刁难的事情,不管我如何想尽办法,就是无法把他甩开…… 那天,当飞机抵达香港机场的时,他把他入住的饭店告诉我以后,就离开了。 我领了行李,步出机场,和往常一样一个人搭乘的士回家。 回到家,才知道妈妈,新爸爸和弟妹们去日本旅行了。人家说,可以成为家人 是一种缘分,可以和家人好好的相处是一种福分,看来我是个没什么福气的人…… 第二天晚上,我和爸爸相约吃晚餐,距离上一次和爸爸见面,应该有一年多了。 餐厅柔和的橘光似乎没有将气氛协调缓和,整个晚上晚餐吃得很平静,平静得有点 冷。我其实很想多说些话,可是不知为何说出来的总是客套的寒暄。 “小蕾……”爸爸突然唤着我小时候的乳名…… 爸爸很久没叫我小蕾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凝视他,却发现他多了许多 白发,脸上有一种岁月的沧桑,这时候自己才突然惊觉爸爸已经老了……鼻头不自 觉地一阵酸楚…… 爸爸凝望我的眼神悲郁且充满歉意,我低着头默默不语,多少年了,见到我难 道只有歉意吗? 蓦地,爸爸说了一句:“小蕾,你长得很像你妈妈。”接着,他停住半晌,缓 缓开口道,“小蕾,爸爸希望你幸福。” 我放下手中的刀叉,强忍着在眼眶中打滚的眼泪,再次抬起头,展开笑容对爸 爸说:“爸,你也要幸福……” 爸爸朝我点头,眼睛在橘色灯光下闪过一簇光芒。 临离开,我望着爸爸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轻喊了声:“爸,我们一起拍张照 片好吗?”我轻缓走到爸爸眼前,从包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用右手把手机高高举 起,和爸爸一起照了相。 的士里,把手机打开,透过迷雾般朦胧的视线,我静静地凝望着几分钟前和爸 爸拍的照片。一抹欣慰笑容中掺夹了一丝的不自在,出现在这张历尽沧桑的面容上, 这是我爸爸,这是相隔十几年后,我们父女第一次一起照的相,凝聚于眼眶已久的 眼泪再也忍不住缓缓滑落…… 人总要站在死亡的边缘,才会了解生存的意义,不是吗?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我总喜欢回顾许多往事。在等待妈妈从日本旅行回来的这几天,我一个人回到6 岁 时爸爸妈妈还没离异前的家。 今天,我又一个人站在楼下抬头仰望,此时的大楼看起来是那么的陈旧,岁月 的流逝让这栋大楼饱经风霜,可那是我童年唯一幸福的回忆。 一个人默默伤感的那一刻,一抹熟悉的温暖逐渐靠近,我抬头,蓝于泽默不做 声的把我拥进怀中。没有做声的他明白我的感觉吗?我不晓得,却喜欢胸膛传递过 来的温暖。 三天后,妈妈回来了。和大家一起吃完晚饭后,妈妈随我回房,关上门,她笑 脸盈盈将手中的一只钥匙交给我,我一脸疑惑,她却轻柔缓声道:“这是你爹地给 你的礼物。” 爹地就是我新爸爸。“噢?是车子吗?”我勉强挤出微笑,却没有一丝的兴奋。 她高兴地朝我说,“不是,是公寓。”语毕,一脸期待的望着我,似乎在等待 我高兴的反应。 很可惜,我好像令她失望了。我蹙着眉,不明白问:“房子?” “是的,你爹地以为你在国外可能一个人习惯了,搬回家也许你会不太习惯, 所以……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到这房子去住,房子是你名下的,三房一厅,八百多 尺,一个人住非常够了。”她柔声解释。 我静默不语地凝视她……心里难过地嘀咕,这是什么?觉得我打扰了他们了吗? 送我一间公寓,想把我打发走吗?那天在电话里不是叫我回来的吗? 我难过地在心里自嘲,呵呵,是啊,是该这样,我又不是姓霍的,我姓李的。 姓李的人怎么可能住在姓霍的家呢? 妈妈似乎以为我在考虑,她温和地继续说:“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会喜欢 的。” 我按捺不住,轻叫一声:“妈!” “嗯?” “其实我在加拿大找到工作了,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而已,过几天我就要回去 了,你知道的,开始上班后就会忙了,没什么时间……”我撒谎了。根本没什么工 作,只是,刚刚那一刻,妈妈说的每一句彻底伤透我心,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找不 到留下来的意义……她从来没有,也不会明白我要什么…… 妈妈握着我冰凉的手,良久,开口说:“小蕾,你长得很像你爸爸。” 我记得爸爸前几天也用这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口吻和我说着同样的话。 爸爸觉得我像妈妈,妈妈觉得我像爸爸,两个曾经相爱又分开的人看到我是否 看到自己过去曾经的错误,遗憾,伤心和所有想要遗忘的回忆,因此,彼此都有意 无意地把我给遗忘,是吗? 我稳住心里的痛楚,望着妈妈,我抿嘴挤出微笑:“妈妈,我们来拍张照,好 吗?” 我拿出了同一部手机,和当天同爸爸照相一样也和妈妈照了相。 望着妈妈离开的背景,我真心地说:“妈妈,你要幸福。” 妈妈回首凝视我:“嗯,妈妈答应你,小蕾自己也要幸福。” 妈妈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念蓝于泽。 他总可以给我一种安详,踏实的感觉。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依然不晓得为 什么…… 一直以来,他脸上总是蒙着浅笑,一副慵懒不羁的样子;可是一次又一次,当 我一次又一次出现状况时,他总是像守护神般出现在我身旁…… 有人说当你开心或伤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喜欢的人。那如果开心时想 到一个人;伤心时想的是另一个人,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开心的时候,我会想要和皓分享;伤心的时候,我却好想即刻见到蓝于泽,这 ……是代表什么呢? 就这此刻,我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蓝于泽,我心怦然一跳, 前一秒才想起他……下一秒他就给我来电了…… 电话接起,蓝于泽劈头就说:“李昕蕾!出来吧,我在你家外面。” “啊?嗯?”他又想干什么呢? “来了香港都快一个星期了,带我去走走吧!” “你刚刚说在这里都快一个星期了?” “嗯。” “那你这些天都没有去走走吗?” “没有啊,除了那天。”他的那天是指在旧家搂着哭泣的我的那一天。 “那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我在赶策划案呢。” “策划案?” “对啊,科技进步,到哪里都可以把工作做完。” “蓝于泽……”也许再次自作多情了,可是我真的这样想,如果不是为了我, 他可以安逸的在巴黎处理工作。 “李昕蕾,快出来吧! ”他轻唤。 走出篱笆门外,一台银色宝马停在路旁。 “你怎么会有车呢?”上了车,我好奇地问。 “李昕蕾,这世界有一种公司叫租车公司。” “……你想去哪里呢?” “你家在半山了,我们上山顶,好吗?” 不,这不是我家啊……我目无表情地点头…… 这天晚上天气很好,没有大雾遮蔽,香港夜景的视线非常清晰,站在太平山上 放眼望去,香港绚丽夜景尽收眼底。夜幕下的香港岛和九龙岛在万千灯火,霓红灯 点缀下,更显繁华辉煌,犹如两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镶嵌在维多利亚港湾交相辉映, 很是漂亮。 蓝于泽紧握住我手像个小孩似的在人群中找寻最好的位置观赏迷人夜景。“难 怪有人说香港太平山的夜景,风再大也吹不走想去看的热情。”终于,蓝于泽和我 挤入围观的人群里,他大手仍然紧紧地握住我手说:“嗯,很漂亮,可是香港人实 在太多了,到哪里几乎都是人潮涌动的。”香港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了。 突然,他侧过头,深情极致地凝望我:“李昕蕾,跟我回法国吧,我会照顾你 的!” 我一怔,抬眼仰望他,迎上的是一对深沉,深邃,深情的深黑眸子,我心不自 觉微微心悸动着,仿佛掉入一个热热的旋涡里…… 可是,很快的,温暖转为迷惘,冷水将我从热旋涡浇醒,我困惑地抬眼望他, 摇着头说:“不可能,我才刚刚从巴黎回来……”虽然我想离开这里,虽然我一开 始就没打算停留在香港,虽然我还没决定到哪里……可是,一定不是法国。因为, 我好不容易,花了很大的决心才可以离开皓的。我一直摇着头…… 仿佛洞悉我的疑惑,他不急不徐地反问:“你不是不想让皓知道吗?”他语气 温柔,口气笃定,不瘟不火地接下去说,“有没有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地方?” “……”我无语,这……这句话可以用在我目前的情况吗? “李昕蕾,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逗留在这里,我保证皓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眨一眨他那浓密且长的睫毛,薄唇抿着一抹轻淡笑意,提醒我,“你别忘了,我 们虽然和霍伯伯不是深交,可还是相识一场。” 我抬眸,还未来得及开口,低沉嗓音继续说着:“其实,最主要的是你在这里 并不开心,不是吗?” 我愣愣地凝望他,是他细心了,还是自己太明显了? 清澈幽深的黑眸闪着柔情,直直地望着我说:“你刚刚上车的时候,你的样子 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开心……” 他轻柔地伸手整理着我那被风吹乱的头发,闪着柔情的眼光多了一抹疼惜,注 视我,重复道:“跟我回去吧,我会照顾你的。” 我心霎时一颤,侧身望向眼前漂亮眩目的夜景,回避他那让扰乱我心弦的深情 目光。 不一会儿,我深吸口气,轻轻摇头,沉思说:“谢谢你,蓝于泽。可是,你知 道吗?我离开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过日子,也许去旅行,也许回到加拿大去,做些 义工,写写文章等的。”我并没有打算治疗,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病榻上。 他握着我双肩,将我扳向他,鼓励着说:“李昕蕾,白血病不是绝症,只要找 到了合适的骨髓就可以医治了。你不可以如此悲观,连试都不试就放弃。” 他的鼓励对我丝毫没有作用,我望着他,呆呆摇头否定:“不,不,不,不是 这样的……”我稍顿,心酸苦涩地说,“蓝于泽,难道你不明白吗?是上天要我离 开的,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 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我直视他,“你知道‘多余的’是什么意思吗?多余的就是 多出来的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一个,你懂吗?你懂吗?” 他目光深沉地注视我,不发一语,大手握住我小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不祈求他明白我的感受,可是,至少不要忽视它。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他,在周围游客的一片喧哗,和沉醉于香港魅力夜景带给 他们的亢奋中,陷入缄默。 过后,他拉着我手,经过云霄阁往停车场走去。 “去哪里?”进了车,我问。 “送你回家。”他不冷不热地说。 送我回家?“噢,好的。”我暗地舒了口气,刚刚还一直担心他会因为我决定 接受命运安排,放弃治疗而愠怒。其实愠怒还没关系,我最害怕的是一向不按部就 班,不按牌理出牌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简单一声“嗯”后,他续说:“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吧!三天后你和我一起 回法国。” 我仿佛听到“沙”一声,头上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把我泼醒,原来刚才都是我 一相情愿的想法…… 还未从错愕中惊醒过来,他坚决的语气就此传来:“我已经决定了,你最好不 要拒绝。否则,我保证你生病的事情,全世界认识你的人都会知道! ” 我咬牙切齿,不服气地朝他低吼:“蓝于泽! 你这样太卑鄙了!!根本不是君 子所为,我……我鄙视你!” 他默不做声,稳如泰山的开着车,犹如一座我们刚刚在云霄阁里参观的蜡像馆 内,那被定了形的蜡像,不管我如何对他又吼又闹又嚷。 三天后,我在他的“逼迫”下和他回到法国。 抵步后,他把我“安置”在巴黎郊外一间小平房,风景很好,环境优美,附近 还有一个小湖。我根本无法细心的观赏这小平房周围的风景,因为当时候的我仍旧 在为他的“威胁”行为感到生气。我不断地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让他自动“放弃” 我。 住下来几天后,在他的“威逼”下,我被他带到医院去再次做了检查。结果, 报告出来后,显示我体内的白血细胞持续在增加,他因此强硬的要我入住医院接受 干扰素疗程治疗,每隔一天或至少每星期三我必须接受干扰素注射。 接受治疗的话,意味着我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身体会出现虚脱感,并且食欲减 退,恶心呕吐,发热,口腔发炎,甚至脱毛等副作用……最令我无法接受的是,那 每天躺在病榻上等待死亡的感觉。 和病魔战斗仿佛就把自己放入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我真的不晓得 自己是否坚持得住……所以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哭着挣扎,竭尽所能反抗蓝 于泽。 “蓝于泽,如果你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给你看。”我婆娑流泪地指着屋 外附近的小湖,声音铿锵无比。 他缓步朝我走进,声音轻柔:“昕蕾,好,好,我不逼你……我们好好地说, 好吗? 你先回来……” “不好,你先答应我……”我执拗。 “你先回来,听话……”他像哄小孩似的。 “Noway ……”我摇着头,“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他是着急而忘记,还是在装傻? “答应我,除非我愿意,不然你不可以逼我去医院做治疗……”没关系,我可 以提醒他。 “昕蕾,我只是为你身子着想啊……”他一脸无奈。 “我自己的身子,我比任何人了解……”我再往后退一步。 “昕蕾!”他紧张地唤住我。 “昕蕾,你听我说,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生病了你都 没让他们知道,那至少你应该好好的照顾自己身子啊,还有以后你结婚了,那你就 是你老公的全部,你身子也理所当然的是你老公的一部分,还有你以后的孩子呢? 你必须让自己身体健康,这样以后你就可以生个健康的宝宝了,如果妈妈自己的身 体不健康,生下的宝宝也不会健康……”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不,不,你不要再说了,我……根本不可能结婚生孩子的,医生说过我最长 也只有五年的寿命而已……如果病情恶化,呵呵,也许一年也没有……”我摇着头, 伤心自嘲。 他双手捉头,咬着牙齿,又着急又无奈,一副一筹莫展模样。 “昕蕾,过来,过来,乖……”他低声下气,语气柔软。 我依然摇着头……继续往后退…… “好,好,好,我答应你,不住院就是了……” 那天以后,蓝于泽果然没有再坚持要我住进医院接受治疗。可是,却要我服一 粒又一粒的抗癌药物。他也很积极同医院和骨髓捐曾库联系帮我找寻合适的骨髓, 我心里的感激已经找不到言语去形容了,可同时间我却感到非常疲累,一种不想成 为他包袱的累。 现在的他,如果非必要,他不会到公司去,大部分的时间都会留在这里陪我。 每天给我做饭,偶尔我随口说我想吃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我弄出来,真的没 办法,他都会尽力弄一个相似的。久而久之,我逐渐发现,放浪不羁的外表下,他 其实是个很认真的男人;浅笑慵懒的态度下,他其实是极温柔细心的男人。 有时候,我故意的刁难,他竟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丝毫没有生气 …… 那一天,我们吃晚饭,在客厅下着西洋棋时,我忍不住问:“蓝于泽,你这样 每天待在这里,Daniela 怎么办?”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他平静地说。 “分手?为什么?”我好奇。 “她不是我的终点。”他答。 “终点?” “在找到彼此真正深爱的人之前,我们都是对方人生旅途中的中途站。”他颇 有哲理地说。 “是这样的吗?”我不明白。 他点头:“我们互相喜欢,但爱得不够深。” “为什么爱得不够深?” “不晓得,我想也许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个真正的人,在那人还没出以前, 所有的恋人都只是进行式,却不是永久式。”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为什么,爱情就是这样,可以找到理由的,就不是爱情了。” “为什么爱情就是这样?” “嘿!李昕蕾,你够了没有?为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 我心里暗自偷笑,这就对了,把他惹生气就对了,让他觉得我很烦就对了,这 样他就会“放弃”我了。 “为什么不可以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为什么太多了。” “那不明白就要问啊,不是吗?为什么你那么没耐性?”我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从那天湖边事件以后,我开始懂得如何“恃病行凶”。 “好,好,好,你问……”他双手举起,一副无奈投降模样。 “我问了,你都没有问答……” “你问了什么?”他蹙着眉,一脸问号。 “就为什么你那么没耐性啊?” 他恍然,深吸一口:“小姐,被你这样连续地为什么,谁会有耐性?” “什么是连续的为什么?”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就一直很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为什么地 问个不停……” 看着他想抓狂且又忍住的样子,我努力地憋住不笑,一定要让他觉得我烦,烦, 烦!!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个男人会顶得住吧?我在心里为我的妙计小小高兴。 “那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刚刚是你一直在说我不断地问为什么的……” 他又再一次深深吸一口,然后又把它们重重吐了出来:“嘿,李昕蕾,你可不 可以问些有建设性的问题啊?” “建设性的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 ……就这样我一直不停地缠住他,不停朝他为什么为什么地问。 他则是不停地在抓狂,却又因为我的“恃病行凶”和“楚楚可怜”而不敢对我 怎么样。 一直到我乏了,‘为什么’游戏才满意的结束。 可是,令我惊讶的是,第二天晚餐过后,他竟然主动建议再次下棋,棋下完后, 他一副笑脸盈盈地望着我说:“好了,李昕蕾,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开始你的为什么游戏啊” 我一证,眉头微微皱起。 “昨天被你问了一个晚上的为什么以后,我的脑子好像灵光了不少,这几天一 直被卡住的计划案终于在今天中午给完成了。 “……”我无语。计划失败,一股挫败感,在我心中骤然而升…… 隔天早晨,用完早餐,一个新的念头倏然浮现。 我朝他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说:“蓝于泽,为了谢谢你的照顾,明天开始让我 做早餐给你吃,好吗?”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一脸兴味地看着我:“噢?”随即,马上摇头:“不, 不行,你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需要好好休息。” “蓝于泽,不会的,我答应你,如果我感到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好吗?” 我低声哀求。 他考虑了半晌,说:“好吧,不过如果感到不适,你就要停止了,好吗?” 计划二,第一步成功。我开心微笑点头:“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吃的当然都是我精心“炮制”“加料”的早餐。 可,令我纳闷的是,他却一声都不吭,只是皱着浓眉的把我煮的早餐吃完,然 后说:“不错,不过还可以更进步。” 我望着他,他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吗?我是故意在荷包蛋里加了很 多的胡椒粉,在咖啡里加了很多糖,在面条里加了很多辣椒酱,在白粥里加了很多 盐…… 每一次,我都差点憋不住想向他大声呐喊说,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 就这样,我每天就是想着如何让他觉得我是个麻烦,负累,而主动放弃我。 每当他专注地看着喜欢的电影,我总是故意地转台看些无聊的综艺节目。 每当他专注地对着笔记电脑工作,我总是故意找他聊天让他无法专心。 每当他在讲着电话的时,我总是故意把音乐开得大大声。 每当……每当…… 我很幼稚,是吧?我想尽了办法希望蓝于泽可以觉得我是个“特号麻烦”,可 是每次总是让他轻而易举的“反败为胜”。他对我的温柔容忍耐性是我最大的敌人 …… 有一天,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懒洋洋地躺在宽长的沙发上,对他说:“蓝 于泽,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好吗?” 他把手中的白色笔记电脑盖上,挑起浓眉,一脸期待地说:“什么故事?” 我躺着,仰望眼前旷阔的天花板,沉思着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武士为 了保护自己的村庄和村民,他一个人到森林里去要把敌人给杀死。当他一个人在前 往森林路途中的时候,‘噗’一声,突然一个不小心,他跌入了一个地洞。当他以 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谁知道慌乱中让他捉住了一条树藤,于是他很用力地拉,出 尽力地抓住树藤。”我顿了下,眼神依然盯住天花板,说,“隔了一天一夜,抓住 树藤的他,没吃没喝又没睡,最后他没力了,终于整个人跌下了那黑暗的地洞。然 后‘哎哟’一声,啊!原来地洞只有三尺高……”我瞥了坐在一旁的蓝于泽一眼, 说,“所以他并没有死。蓝于泽,你知道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没有等待他回答,我别有深意地望着他,说:“这个故事,其实是要告诉我们 做人不要过于固执,有时候放手未必是一件坏事。”半晌,我缓缓轻声道,“蓝于 泽,放过我好吗?” 他直直地望着我,一直看,一直望,我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含义,良久,他说: “李昕蕾,这个故事其实是告诉你事情的结局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放手去试,好 过一直逃避。所以只要你接受治疗,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合适骨髓的,你一定会复 原的。”他笃定地朝我说。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有丝气急败坏。睁开眼睛,我缓坐起身,将 我怀中的抱枕随意放在一旁,站起来,一眼也不看他的走回房去…… 蓝于泽每个星期都会和我一起到附近的小镇去采购一些食物和日常生活用品。 一如往常,我和他一起到小镇去。回家途中,坐在车上的我不经意一瞥,让我 看见一间极致风味,有点老旧美的小书店,禁不住好奇,我对蓝于泽说:“蓝于泽, 可以停下车吗?我想到刚刚那家小书店去看看,可以吗?” “没有理由说不好。”他笑着回答,他和我都是爱书的人。 随即,他把车停在路旁,我打开车门下车,脚踩着地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 觉全身无力,撑着身子勉强走了两步,我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失去知觉倒地。 不晓得过了多久,当我醒来时,我看见蓝于泽在一旁的沙发上沉睡。我静静下 床,走到他身旁默默凝望他,他手上握着一本快要掉落的杂志,地上有一支仿佛不 经意掉落的钢笔,而沙发上还有一本非常眼熟的笔记本和一个白色皮夹,我揪着眉 头,一副虎视眈眈地凝视熟睡的他,那分明是我的皮夹啊,那也是我随身携带的笔 记本啊,虽然没什么用处,可是总习惯了把它带放在随身包包里。 他为什么擅自拿我的笔记本和皮夹?“挟持”了我还不够吗?现在居然还想 “侵犯”我隐私?我心里有丝怒意地嘀咕着,伸手悄悄地把笔记本和皮夹取回来。 就在我成功从沉睡的蓝于泽身边拿起我皮夹的时候,一张白色小卡片在这一刻 轻轻掉落下来…… 我俯下身把它捡起来,那是……蓝于泽的名片,我认得。在阁楼和他一起喝咖 啡酒时他曾留下他的名片,背面写着:“幸福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的时候一定要 幸福”,想到这,我下意识地翻看名片背面。顷刻间,一股暖流逐渐穿梭于我体内, 我愣愣地望着手中的名片,无法忽视的暖暖感动在我体内持续扩散而开…… 小卡上一行是我还看不懂的法文;可是下行是我明白的英文。 他清秀端正的字迹在小卡上这样写着: “如果钱包的主人昏倒了, 请您打+33(0)××××- ×××××联系蓝于泽。“ 我将手中的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也是这一模一样的落款…… 我望住沉睡的他,这傻瓜,是怕我哪天一个人不小心在路上昏倒没人知道吗? 终于按捺不住那浮现在于心中的感动,潜伏在眼眶已久的眼泪静悄然流下来…… 蓝于泽,140 多天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140 多天后你却在这里为我担 心,为我担忧…… 你要我用什么来谢谢你呢? 很久以前,有个朋友曾在她买了新皮夹时告诉我,她和男朋友总会写张字条收 放在彼此皮夹内,字条上写着的紧急事故联络人其实就是自己第一时间最想见的人。 人家说当我们发生意外的时候,脑海裡会自然的闪过很多画面,其中包括自己 最爱的人,还有和他或她在一起的回忆…… 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这么一个人,也许这一刻,他或她并不在自己身边, 也或不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当发生状况时,最最最想即刻见到的就是他或她…… 我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沉睡的他…… 然后我轻轻撕下手上笔记本里其中一页一角,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钢笔用英语 写下: “如果你拾到这个皮夹, 请打+33(0)××××- ×××××找李昕蕾。“ 写完,我屏住气,静悄悄地将蓝于泽放在沙发一角的外套里面的皮夹拿出来, 偷偷把字条放入里面。 隔天晚上,我在厨房煮着意大利面,我把洋葱一个个地切开;他不晓得什么时 候走进厨房,熟练地拿起平底锅,滴了滴橄榄油,开着小火让锅子热起来。然后, 他目光停留在我脸上,说:“李昕蕾,如果有一天,你发觉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的时候,答应我,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停住了手,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一向自信满满的他,在我和他这暧昧关系中, 竟是那么不安…… 这个发现不自觉让我想到皓。和皓在一起的时候,我无时无刻都是处于被动状 态,无时无刻无法不去在意他心情;相反的,和蓝于泽在一起时,却是他时时刻刻 的在关心着我的感觉思绪……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爱与被爱的差别,是吧? 我抬眸,望住他:“蓝于泽你喜欢我什么?”我忽然好想知道。 他抿嘴浅笑,我看到一丝的无奈:“我也想知道。” 我咽喉哽塞:“蓝于泽,对不起。” 他一手把我抱住:“傻瓜,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喜欢我了……”当得知皓喜欢我时,我说谢谢;对着蓝于泽的喜 欢,我却说对不起。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坏……“蓝于泽,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 ……” 他下巴贴住我发丝,沉声静气地把我话堵住:“傻瓜,那是我自愿的……对你 好是我自愿的,我很喜欢喜欢你的感觉……” 我用手背擦干凝聚于眼眶的眼泪,深深地凝视蓝于泽,挤出一抹微笑:“蓝于 泽,我们赶快煮晚餐吧,我肚子饿了……” 他温柔朝我一笑:“好。” 夜晚,我躺在床上,思绪穿透天花板,沉滞在这些日子以来和蓝于泽相处的记 忆与感觉……我轻缓摇头,不,不,我不可以令自己再次陷入另一个爱的旋涡,一 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 一定要尽快让蓝于泽放弃自己,我在心中下了决定。 今天下午天气很好,冬天里少有的温暖,我的心却是正好相反,一片暮气沉沉。 蓝于泽这一两天有些奇怪,前天去了一趟小镇回来以后,一直神神秘秘的,不 是躲在书房就是在自己房间里,平常他总是会在客厅里对着他那白色笔记电脑工作, 不然则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或电影,偶尔弹弹琴。这两天的他,实在奇怪… … 我一个人无聊地在屋里来去踱步,最后,我套上大衣,决定到屋外走一走…… 自从被蓝于泽“挟持”进来以后,这是我第一次细心观赏湖边景色。一个人站 在附近小湖的,我发现这里的湖水很蓝,很晶莹,很漂亮,俯视着湖上那一只只白 色天鹅、绿黑色羽毛的野鸭抚波弄影优游自在地漂游,看起来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我心却是莫名其妙的一片空寂,而且越来越疼,感觉血液在我纤小细胞源源不断地 渗出,呼吸越来也沉重,钻心的疼痛令我感觉晕眩…… 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是靠近的时候,蓝于泽低沉嗓音 越是清晰响亮的从我身后传来:“李昕蕾……” 我回头,勉强地挤出笑容:“怎么你也出来啦?” 他疾步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这个送给你。”瞬间,我瞧见羞涩的粉红色 在他不羁的脸蛋中渲染而开,我没有告诉他,这看起来感觉和他很不协调。 我好奇地接过他手中捧住的精美蓝色小盒子,打开一看,被里面一只只五颜六 色的千纸鹤怔住了,下意识的想到,这就是他这几天神神秘秘的理由吗? 他对若有所思的我说:“这里面有一千只的千纸鹤,折一只纸鹤,可以授予一 个愿望,日本人相信祝福会听到。”他望住我,深情鼓励续说,“昕蕾,听话,到 医院去接受治疗,好吗?那天你突然昏倒后,我把医生请到家来给你看病,医生说 你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倘若你不尽快接受治疗把病情延误,就算等到合适的骨髓时, 也可能因为病情情况恶劣而无法动手术。” 这一千只漂亮的千纸鹤,由一条红绳子一只只地串扎起来,每一只纸鹤上写着 “健康”,“平安”,“复元”,“长寿”,“幸福”等字样…… 垂下眼帘凝视这些千纸鹤……他是如此的细致,如此的温柔,如此的贴心;我 心早已不由自己的感动抽噎,酸酸疼疼地抽搐。 我手捧着千纸鹤,在抬眼凝望他深情眼眸那一刻,我几乎快要点头答应了……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那一瞬间不安的感觉又朝我侵来……如果等不到合适骨 髓呢?如果无法康复呢?前几天夜里脑海冒出的想法一闪一闪的再次出现,一个即 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的爱 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 我摇着头,听见心里一把声音在说着:我不可以,不可以……一个即将要死的 人,所有的爱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悲剧…… 我望着深情的他,勾起嘴角,走近湖边,朝他露出一抹浅笑,举起手,狠狠地 将手中捧住的盒子倒向湖中…… 没错,把他的心意,那一千只千纸鹤,在他面前往湖里倒去,然后冷冷地对他 说:“现在千纸鹤没了,你所谓的祝福也会被淹没。蓝于泽,放弃吧!不要再对我 做些无谓的事情了……没用的,没用的……” 他先是愕然的一怔,随即,轻快的把鞋子外套脱掉,二话不说的跳进湖里,往 那仍漂浮在水面上的千纸鹤游去,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只只千纸鹤救起来…… 我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不晓得今天到底有多少度,虽然比昨天暖 一些,可是徐徐而来的风还是刺骨的冷…… “蓝于泽,你疯了是不是?现在是冬天啊,你不冷吗?你快给我上来……”回 过神,我对着在湖里的他高喊。 蓝于泽竭力地救着那些千纸鹤,仿佛没有听见我声音。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终于把千纸鹤“救”上岸,他颤动着身子把手中那被水浸 湿的千纸鹤捧到我面前,颤抖着声音,有些无力地扯出微笑,对我说:“救回来了, 祝福没有被淹没……” 我悲恸望着冻得直打哆嗦,嘴唇微微发紫的他,赶紧把一旁他刚刚脱下的外套 裹在了他身上,摸着他全身湿透冰冷的衣服,我被那寒冷入骨的感觉弄得不知所措, 眼泪早已簌簌地直直流下,一直流,一直流,滴淌到他脸上和他身上的湖水融在一 起…… 我投降,我投降了…… 所有的伪装瞬间融化…… 傍晚,他发高烧了,温度高达39度,医生刚给他打了针,临走时,叮嘱我要好 好地看着他。倘若明天高烧不退,就要送到医院去了。 我轻轻抚摸他额头,颈项,身体,他整个人热得厉害,我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那不安,歉疚,担忧,难过,心疼,等一大堆如芒在背的感觉,犹如潮水般将把我 重重覆盖…… 到了夜晚,依然昏睡的他,又是冷得发抖;清晨的时候却变得忽冷忽热,我不 断地用湿毛巾交替的敷在他额头上。我坐立不安地守在他身旁,从来没有如此的愧 疚…… 默默凝视昏昏沉睡的他……第一次,我似乎才发现蓝于泽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 会生病的人,我的心很疼很疼,我突然讨厌起自己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知 不觉地把他当成了守护天使,却忘了天使也会受伤…… 我把脸埋在手上,哭着对昏睡中的他说:“蓝于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 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 我哽哽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蓝于泽……对不起……只要你醒来,只要你 好起来……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赶快好起来,好吗?我都答应你就是了… …” 仿佛听见了我说的话,半晌,他虚弱的声音在我耳际缓缓响起:“李……昕… …蕾……” 我闻声,连忙抬脸看向他,他张着干涩的嘴唇,无力地吐出:“你刚……刚才 ……说的,是真……真的?” “蓝于泽,你醒了,你醒了?”我高兴地抹着眼泪,开心地望着他。 他有些力不从心地点头,喃喃重复说:“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我用力地点头,俯首凝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他,肯定地说:“嗯,是真的、 是真的。” 他满意地微微一笑,眼睛却缓缓地闭上。 我紧张喊着:“蓝于泽,你怎么了??蓝于泽……蓝于泽……” “没事……没事……我会醒……我要带你……到医院……接……受治疗……” 他断断续续,越说越轻,越说越软,然后睡着了…… 我紧紧地握着他手,他真的睡着了…… 扰扰攘攘了一整天,我也有些疲累了,坐在椅子,我把头俯在床边和他一起入 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