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乘风用手摩挲着那只茶叶听子,那是她曾经送给雷松子的唯一的一件礼物,现 在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个茶叶听子,其实就是一只很常见的听装烟盒,二十年了,雷松子的双手不 知擦拭了多少回,已经把它的外壳打磨得锃亮锃亮的,比新的还显眼。如今,这里 面盛着妈妈为他采集炒制的映山红嫩芽,可在二十年前,它却开启了一个天大的误 会,一个差点改变了乘风和雷松子今天命运的误会。 日子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所有经过预选剩下来的同学,都在进行着紧张的最后 冲刺,虽然最后的结果只能产生很少的幸运儿,甚至整个班级一个也没有,但这个 可能改变命运的努力过程,谁都不愿意放弃;千万学子在高考的这根独木桥上,你 挤着我我挤着你的,拼着命似的行进着。 那天晚上,月亮虽然出来的晚些,但之前的夜色很好。当同学们都在认真地伏 案自习时,一个大个子军人来找乘风,坐在她身后的徐为也注视到了,悄无声息的 跟在了乘风和那个军人的后面。 只见乘风亲热地拉着军人的一只手,头倚着他的臂膀,一路嘻笑着,一蹦一跳 的。 校园里的路灯,不是有规律的分布着,只是在路径转弯的地方,或是树丛密集 的地方,装上零星的几盏,方便师生们晚上走路。 徐为只能躲在树丛里或是路灯的暗处,观看着乘风和那个军人之间亲密无间的 举止。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沮丧和醋意。想想自己就坐在乘风的身后,她的一颦一笑, 曾多少回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可就是从来不是给他自己的。他徐为曾多少次有意的 用书本蹭过乘风的秀发,有时,悄悄的将脚身过去,轻点着乘风的坐凳,可她却根 本不理睬,也根本不去想想他的一举一动所蕴含的心里表白。只是当他的动作大了 时,乘风还会回头斜他一眼,含着他能觉察出来的愠色。 “我哪一点不如雷松子了?”自打徐为在初三的下学期转到乡中补习的那时起, 第一眼见到乘风就喜欢上她了。由于不是一个班级的,还不是太清楚她和雷松子之 间的故事和情缘。 如果说初三时候的乘风还是刚刚绽放的花儿,上了高中的乘风,就犹如盛开的 花儿了,在一天天的变得饱满而富有仪态。 那时的行政建制有的地方还是县管区、区管乡;徐为他们那儿就是这样的。在 乡中里,上高中比今天上大学不知还要难上多少倍。乘风他们乡中,只被录取了三 名学生,就是她、雷松子和徐为。徐为是补习生,比雷松子还长两岁。而徐为和雷 松子之间的哥们感情,只有徐为的心里最清楚。结拜了的雷松子,一直十分珍视着。 而在徐为的心里,就是为了更多的引起乘风的注目,好方便的追求乘风。他徐 为虽然没有雷松子生的高大健壮,但也有中等偏上的个头,皮肤白皙,不象雷松子 那么黝黑,甚至还有些粗糙。而一头自然卷曲的黑发,也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气。学 习上也不比雷松子落后。 徐为以为与雷松子成了哥们,这个坐在他前面的乘风就会对他徐为另眼相看的。 他徐为坚信:虽然乘风的心里有雷松子,但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会有机会的。 其实徐为时时都在观察着他俩之间有没有缝隙,那么他自己就可以乘虚而入。而在 今晚,徐为感觉这个机会来了。 这时,下弦的月儿从东边升起来。 “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在走到一段没有路灯的地方,月光下,徐为模糊 的看着那个军人一边说话,一边拿开乘风的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茶叶听子。”乘风兴奋的声音,接过去就用力拨开盖子,“呀儿,一股烟味。” 一边用手中的盖子扇着。 要知道,同学们在那个时候,为了迎接高考,为了坚持尽可能长的时间复习, 每个同学都尽量的利用各种方法提神醒脑,其中茶叶是最受宠的,雷松子乘风就是 选择了用茶叶;买来的茶叶一般只是盛在简单的纸袋里,从家里带的茶叶,有的干 脆就是用旧报纸包着的,条件稍好的就放在空的玻璃罐头瓶子里,有用茶叶听子装 着的可是寥寥无几啊,在今天看来好像不可思议。 “怎么?不要啊?我还不给呢。”那军人一下子夺过听子,盖还在乘风的手中。 “我可是好不容易从战友的手里抢来的。” “还不给呢?我还不要呢。不就一个破烟盒子嘛。难闻死了。”背过握着盖子 的手,乘风嘻笑着,“哈哈,嘻,盖子还在我这里呢。” “哈哈,你就不懂了吧。”那个军人打量着罐身,“就这样打开放着,过一段 时间就没烟味了。”说着话,把乘风背在身后的手抓过来,抬起来,轻轻地点了一 下她的额头,盖好盖子,塞在她的手中。“傻丫头,拿着吧。” “好啦,我知道。” 这时的徐为,一切都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但他感觉那样的机会成熟了,在 给雷松子和乘风之间制造缝隙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见他转身跑回教室,拉着雷松子就往外拖着:“快,快快,我带你看好戏去。” “干什么啊,神经兮兮的。”被徐为的突然袭击,雷松子正在运算的一道题目, 给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斜线。 “看乘风。”徐为附在他的耳边,怕吵着别的同学,引起白眼,再有也不想别 人知道他徐为在暗恋着乘风。 “她怎么了?”雷松子心里一惊,顾不得收拾桌上的东西了。 “……奖励呀。”远远的,那个军人的声音飘过来。 “嘻,还要奖励呢。我可是穷学生一个哦。”近了,乘风的声音清晰起来, “嘻嘻,怎么奖励啊?” “怎么?忘了过去的老规矩啦?” “唔嗯,没有。我是大人啦,这又是在学校。羞……” 没等乘风把话说完,那个军人拦腰将她抱起来。 “嘿嘿,傻丫头,还挺沉的嘛。学习这么紧,没瘦啊。” “嘻嘻,感觉真好。”一手举着那个听子,一手搂着军人的头发,浅浅的嘬了 一下。“好了,我奖励过了。” 雷松子没法看下去,原以为乘风出了什么事了,丢下徐为,扭头就走开了。 这时,天上的月亮钻进了云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