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雨总是断断续续的下着,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雨水云,就像沉沉的石头,压在萧 雨他们的心头,雨不是落到地上,而是戳在她的心里。不断上涨的河水,已经漫上 了糖串河上的那座小桥,上游的来水虽然平缓了许多,但流量却在每天的增加着, 那些头一天还可是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岸边坡地大片大片的浸泡在水中了,寻找雷 松子的野外行动不得不停了下来,萧雨和单月怀着悲痛的心情,仍在有关部门之间 奔波着,希望通过尽可能多的途径打听着雷松子可能的下落或是落水后的流向。一 天,两天,三天,离雷松子出事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这期间,尽管防汛任 务异常的严峻,乘风和于清还是一有空就过来陪着她俩一道询问着,并通过他俩在 当地的熟人关系,寻找着,可一直没有雷松子的踪影。 “生还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有奇迹发生。”有关部门的人员婉转的答复。 “就是那样的话,遗体会在哪里呢?”萧雨她们对雷松子的生还已经失去了信 心。 “这个很难说准啊,按推测的话,应该在糖串河或是兆河,也有可能流进巢湖 了。” 乘风和于清一直没有放弃沿着防汛的圩堤寻找着,打听着,也一样的没有一点 儿线索。 随着二次山洪的汇集,河里的水位越来越高了,超过了警戒水位,洪水开始翻 越那道阻挡着自己前进的闸门,汹涌的奔向巢湖,为了确保当地人民和农场的安慰, 接到省防总的命令,兆河启闸向巢湖泄洪,这样,雷松子的生还或是遗体的流向, 就变得没有一点儿悬念了,萧雨和单月准备离开了。 “再等上两天好吗?”那天,于清在防汛前线的现场,乘风抱着花蕾来给她俩 送别,眼里泪汪汪的,“也许会有奇迹的。” “已经没有希望了,他既然回来了,就让他在这里住下吧。”萧雨这时已经流 干了泪水,脸变得清瘦枯干着,起着一块一块的鳞斑,嘴角伤口的结痂总是反复着, “这儿是他的家。” “雷哥哥,你就真的这么急着回来吗?你还说要照顾好妹妹的,可你还是忍心 的把妹妹留在看不到你的地方。”单月的眼里也噙满了泪花。 “保重。”三个女人几乎在车子启动的一刹那,同时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乘风 随着车子跑了好长一段距离,久久的注视着,直到它完全从自己的泪线中消失。 “妈妈--”细雨淋湿了乘风的头发,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乘风的视 线,还是自己的错觉,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雷妈妈就站在细雨里,旁边一个三十 多岁男子替她撑着伞。 “孩子,别淋着身子,淋坏了孩子。”雷妈妈拿过那把伞,给乘风母女俩撑着, 而雷妈妈自己的身子却暴露在细雨里。就像当年的雷松子撑衣为伞护着自己。 “妈妈。”乘风举起一只手,拉着雷妈妈躲到无雨的树下,不知道怎么才能对 这位自己敬重的妈妈说。 “小风,你松子哥来看过你吗?” “嗯。” “走了吗?”雷妈妈掏出手帕擦试着乘风头上的雨水,一边埋怨着:“瞧你这 孩子,还不知道照顾自己,下雨的天,不带伞的站在雨底下,还带着自己的小宝宝, 万一淋出病来看你怎么办。”好在花蕾没淋着什么,“瞧,这小宝宝多可爱哟。” 雷妈妈用手指轻轻的点着小花蕾的脖子,孩子咯咯的笑起来,“又是一个小乘 风哟,对吧?宝宝。”小家伙好像听懂似的朝着雷妈妈伸着手,“来,让奶奶抱抱。” 雷妈妈从乘风的怀里搂过孩子,亲热的亲着孩子的额头面颊,鼻子,眼睛的。 “走了。”看着雷妈妈那副高兴的样子,乘风没法对她说出真相。 “呵呵,我说我家松子走了吧。”雷妈妈一边逗着小花蕾,一边朝那个男子说 着,“哦,告诉你,她就是乘风。”又转头对乘风说,“他是万永强。” “你好,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万永强上前主动的打着招呼,手似举未举的伸 着。 “记得,我的学习委员还是接你的班。”乘风主动的伸出自己的手,“想不到 三十年后才见到你哟。”她不想把气氛变得沉重,而给老人带来悲痛。 “雷松子什么时候的走的?”万永强握住乘风的手。 “刚走,我刚才就是送他们走的。” “这是真巧了呀。” “嗯,是的。找他有事?”乘风问道,她想尽快的支走这位同学,怕他问多了 自己不小心说走了嘴。 “哦,有点事。说来话长。你还好吗?”万永强其实心里也是急着找到雷松子, 但也不好就说追他去,毕竟眼前的乘风也是自己过去的同学,那时真是水灵灵的一 个小姑娘,就像雨中的花蕾啊,可眼前的这个女人与他心里的乘风相去甚远了,不 好明着一见面就辞别,还是礼节性的问问。 “挺好的,看来你也不错呀。开着私家车嘛。”乘风理了理湿湿的发际,给他 找着借口,也是在缓释自己心里的担忧,“要是你的事情紧急,你可以追上去一路 跟着的。” “好的。”万永强也不客气的借坡下驴,“那雷妈妈您呢?” “妈妈就留下来住几天。”乘风真的想留下雷妈妈,在家里娘儿俩再慢慢的说 说心里的话儿。 “哦,那我也跟着你一块回吧。”雷妈妈依依不舍的把小花蕾递给乘风,“小 风,可要带好小花蕾哟。” “妈妈,你住下来吧。”乘风挽留着。 “不啦,难得坐上这么好的车子嘛。”雷妈妈象是开着玩笑,微笑着跟在万永 强的后面,回头爱怜的看了乘风一眼,目光慈祥而仁厚,“宝宝再见了。” “拜拜”。小花蕾调皮的送给雷妈妈一个飞吻。 那辆黑色的南鸟,撵着雨水,溅起一阵泥浆,象飞鸟一样,瞬间就消失在乘风 的视野之外。 偶尔在雨缝的间隙里,从山里传来了“苦儿--苦儿--”的鸣叫。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