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顾庄(下)(13) 每逢周末,下午上两节课就放学了,这是为了照顾外庄的学生,有的要走十 多里路呢。学放得早,本庄的同学有的就在操场上玩。今天存扣和初三的几个学 生一块儿玩篮球——他现在还玩得不错呢,人虽小,可灵活。玩过了又在食堂东 边的大河里游了两个来回,权当洗澡了,这会儿就觉得身子有点儿疲惫。所以一 上床就把背心儿脱了一扔,四仰八叉躺下了,迷迷糊糊地发困。保连一上来,看 存扣像睡着的样子,就用手推他:“喂,你咋倒睡了呢,天才麻黑呢!” 存扣说:“好累。” “咳,忙啥呢,谈谈家常吧。”保连坐在存扣旁边,摇着一把蒲扇,顺便给 存扣带着风。存扣就有些感动,侧过身向着他,问道:“你爸呢?” “上河东了。兴许打牌呢,他就好这个。” 保连又说:“我爸是个要脸的人,他对我真是上心,一心一意想我考上高中 再考上大学,哪怕考上中专都行,转国家户口。” “那你就要用功呀,你又不是不聪明。” “我爸也这样说。他说我不聪明也就罢了,一根好木料要做什么大梁,千万 别做茅缸板。天天敲我耳朵边子,一吃饭就唠叨,真是烦死了。” “他也是为你好。” “我晓得,所以要我和你玩嘛,你是好学生嘛!”他笑着拧了把存扣的腮帮 儿,挨着他躺了下来。 存扣忙朝铺里头挪,嘴里说:“你又要干什么!” 保连涎着脸说:“不干什么,和你睡一头嘛。” 存扣说:“我可不准你那个。”他想起了那晚在宿舍里的事了。 保连也不答他,身子忽地往存扣身上一压,存扣气都喘不过来了,把他推下 来,埋怨他:“你发神经啊,灯亮灼灼地,你爸回来看见了多羞!” 保连就说:“对的,对的。”颠颠地起床,把房门小心地闩上,窗帘拉起来, “噗”一口吹灭灯,又大熊似的爬上床。存扣却在铺里头蜷成弓似的,不睬他。 保连就哄他:“那你就伏到我身上。可舒服呢,真舒服呢!” 存扣头朝里瓮声瓮气地说:“有啥舒服的。就你花式多!” “你试试就知道了。”保连拿手捣捣他。 存扣没奈何,说:“我就伏一小会儿。”笨手笨脚爬在保连身上,被他一把 箍住了,呼哧呼哧直喘气。 也是奇怪,存扣伏在保连身上,肉贴着他的光身子,滑腻腻的,一种从未有 过的满足感电似的传遍他的全身。保连喘着气说:“好舒服喔好舒服喔!”他不 说话不打紧,一说话肚皮颤颤的,存扣感到一阵痒,忍不住“咯咯”笑着挣着滚 下身来。 保连见他滚了下来,有些沮丧,就用手掏他的胳肢窝,一面说:“怕痒精, 挠痒痒,寻到婆娘怕婆娘!” 存扣笑着直躲,说:“我又不要婆娘,我又不要婆娘!” 这么一闹,存扣倒一点睡意都没了。两人躺在床上闲话。 存扣说:“自从和你玩,我晓得了不少东西,弄得学习都有些分神了。” 保连就说:“这倒奇了,你学习你的,有空才想这些外行事儿。” “我做不到。”存扣喃喃道,“倒不如不晓得的好。” “你可别影响学习,要不你学习掉下来还怪我啊。”他跟着说,“白天学习, 晚上想这些事儿。我都是晚上想,使劲地想,美美地想!” “你可想那个京霞啊?”存扣问了这么一句。不知怎么地,他听了保连讲的 故事,心里对那个浙江女伢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保连叹了一口气,说:“咋能不想呢,天天想。也不知道今年放假来不来, 我想写信给她的,又不好意思问她爸要地址。” 提到写信,存扣突然想起放学后庆芸对他说的事,就问:“你是不是写情书 给女生了?” 保连一激灵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说啥……情书?” 存扣说:“是庆芸告诉我的,说你给女生写情书,张教师要找你呢。” 保连不吱声,闷在那里老半天,存扣问:“写过吗?写过吗?”他就咬牙切 齿地挤出一句:“臭婊子,看不上老子就罢了,还告发老师,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