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才下过一阵雨,云彩中的太阳含着羞涩,露出半面犹犹豫豫的脸望着大地,紫 荆花开得正艳,一堆堆一簇簇赶集似的争先恐后地开着。刘阳在操场上驻足几分钟 后进办公室备课,牛明亮的儿子牛然同一个男孩子走进来,男孩在看到刘阳的一刹 那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第二天,陈凤华热切地帮刘阳张罗个人问题,她把刘阳叫去 家里,问她有男朋友没有。 “刘老师,来,过来坐,我想问一句,你有男朋友没有?” “没有,有好的男孩还想请你介绍呢。” “行啊,小然有一个同学,昨天你看到了吧,你觉得怎么样?”陈凤华笑吟吟 地问,“他是福建人,排行最小,现在读研究生。家里条件不错,有一个哥哥在国 外留学。他在一家软件园兼职,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很能干呢,小然就是给他学的。” 刘阳听着陈凤华歌颂对方的优越和不凡,因为她是领导的老婆,不能拂她的意, 刘阳去见了那个男孩。说不上那男孩有什么不好,但跟他在一起就是觉得乏味,没 有心动的感觉,约会几次后刘阳终于向他说“不”。陈凤华见他们俩没戏,对刘阳 的热情降到冷漠,见面时变得冷冰冰的。 星期五中午,刘阳回房休息,她见陈凤华在洗衣服,连忙向她打招呼问好。陈 凤华装着没听见,提起洗衣粉回屋,她看刘阳跟在后面,“啪”地一声关上门。关 门的声间很响,似乎整栋楼都为之颤抖,刘阳冷不丁听此声响,吓得心里咚咚直跳。 李丽虹在用黄瓜敷脸,她看刘阳进屋问道:“是不是阿姨关门的声音?她好像 对你有意见,你没得罪过她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我和她哪有什么事发生,还不是因为她儿子同学的事。”刘阳向李丽虹说起 陈凤华做媒的事,“阿姨帮我介绍一个男孩,说是牛然的同学,研究生,家里条件 不错。我同那个男孩见过几次面,没有一点感觉向他说不,阿姨见我俩没戏,态度 就变了。” “有这种事?她怎么可以这样?她跟牛明亮一样,什么样的秤有什么样的砣, 什么样的公才有什么样的婆。刘阳,你要小心点,不要让他们给你穿上小鞋。” “我怕什么?大不了走!” “刘阳,你要走?去哪里?真的吗?” “不知道去哪里,暑假出去找找看。呆在这里,真的很累!” 李丽虹没有再问,打个呵欠倒下睡觉。外面传来学生的吵闹声,刘阳烦躁极了, 没有心情睡觉,坐在床上看起书。 下午,办公室安静极了,这种静谧,最适合填词。刘阳动笔填词,几经修改, 完成一首《清平乐》: 清平乐 春光依旧,水映晴岚透。欲舞夕阳霞满袖,远处山峰独秀。漫看山顶迷离,登 临切莫迟疑。岁月无情易老,诸君休等来时。 麦玲玉转身看见刘阳埋头苦写,问:“刘阳,你在写什么?” 刘阳把写好的词递给她:“学填词,请多赐教。” “我哪里敢赐教?向你学习差不多。刘阳,学写歌词嘛,红了你名利双收,还 用得着在这破地方上班?” 刘阳笑了笑,说:“我喜欢做老师,喜欢与孩子在一起。” “等你有本事了可以去好一点的学校,比如XX学校。我不想做老师,准备改行, 感觉好累。”麦玲玉还想说,她看见牛明亮朝办公室走来,轻咳一声,提醒刘阳: “校长来了,注意安全!” 第二节课上课铃响了,秋之云要去上美术课。自从妻子怀孕后,他没有心思在 学校任教。教室里很乱,闹哄哄的,秋之云在门外站了五分钟,等教室稍微安静些 才走进去。 “上课!”随着秋之云的一声大喝,教室安静下来,不到五分钟恢复先前的吵 闹。 秋之云没有耐性,拍着桌子说:“安静!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惹恼我,否则 对你们不客气。” 教室依旧吵吵闹闹,秋之云大声吼道:“全班站起来!你们想做什么?把楼闹 翻?”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吵什么吵?教你们画画你不画,让你自习你说话,你们想怎么样?啊,想怎 么样?”秋之云一气之下把讲台上的粉笔盒一扔,满教室的粉笔头,粉笔屑四处飞 扬。 学生吓住了,看着黑板一动不动。看着学生的样子,秋之云后悔自己脾气太暴 躁,他走下讲台弯腰拾起地上的粉笔盒,换了一种口气说:“教了你们四年,难道 你们不能体谅老师的难处?每个星期上二十四节课,我们也累啊。” 教室里一片静寂,刘金凤抱着一大摞作业来到门口,她问:“秋老师,能不能 借二十分钟抄作业?” 秋之云求之不得,连声应承:“好啊,好啊,全部送给你都行。” 刘金凤拿出一本试题集,抽出六个应用题让班长抄在黑板上。有了作业,学生 不再吵闹,秋之云拿出一本美术资料书看起来。 牛明亮巡视学校发现秋之云坐着看书,学生在写数学作业,他在记录本上写下 :秋之云在美术课上让学生做数学作业。下课后,牛明亮把秋之云叫去了解情况: “秋老师,今天我查堂时看见学生在写数学作业,美术课上完了吗?” 秋之云知道校长找他的原因了,他胸有成竹地说:“校长,本来我上新课的, 数学老师说要二十分钟的课,所以我给她了。” “不行,美术课怎么能让数学?以后不能这样做,任何老师要课都不行,你必 须上好自己的课。” “校长,你不是说可以用副课来写语数英作业吗?” “那是指结束新课后,你不用多说,教好自己的美术课就行了,别的不要管。 今天的事算了,不会罚款,下次不能再犯。” 秋之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暗暗地骂道,以前不是你要副科老师配合语数英老 师的吗?现在倒说起我不认真,神经病! 因为郭淑敏的冷漠,学校没有一个老师对她有好感。她无所谓老师们对她的态 度,教师这个职业不过是掩饰她身份一个幌子,晚上去夜总会陪客才是她真正的工 作。回家后,郭淑敏打扮完毕匆匆去夜总会。上大学时她就在夜总会坐台,从陪酒、 陪舞、陪唱到外面过夜,一步一步走向堕落。开始时,她还是那么胆小,几年下来 深谙此道的规则,已是通达人间情,洞悉男人心。夜总会里,室内灯暧昧地眨着眼 睛,舌间的红酒,身边的男人,怀里的女人,在彼此的诱惑下变得放纵不羁。郭淑 敏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她在寻找自己的目标。一个姐妹走过来要她到十号房,有 人挑客。她与别的姐妹依次进入十号房,排在客人面前让他们挑选。郭淑敏被一个 身躯肥大,满面络腮胡子的男人看中,潜意识里她看出男人是一条大鱼,他非富即 贵。她温柔地迎上去,用她所有的妩媚来诱惑着男人,男人急不可耐的目光贪婪地 看着她的前胸,两只多情的手在她的身上游来游去,抚摸着她娇小的身躯,原始的 欲望在身体里激荡。房间的灯灭了,里面的人做着不可告人的事,没有廉耻,不会 害臊,好像一切是应该的,一切是顺理成章的。灯亮了,郭淑敏撒着娇为对方整衣, 男人甩给她一把百元大钞。客人走后,郭淑敏擦净脸上男人留下的唾液露出微笑, 几个小时的温柔换来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怎么不让人高兴呢。郭淑敏去洗手间把脸 上的脂粉洗净后回家休息,在夜总会门口,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车牌号码,想了好半 天才想起是敬中华的车。她倒抽一口冷气,幸好没在夜总会里面遇见他,否则难以 收场,她加快脚步来到马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匆匆离去。 星期一开会,敬中华来了,他的手里握着一张纸,那是赵爱国给他写的发言稿。 敬中华展开稿纸,抬头扫视一遍办公室,说:“各位老师,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努 力工作。今天,我想就老师着装问题召开一个会议。” 敬中华一边看稿纸一边读:“作为一名老师,其神圣的使命是引导学生走正确 的道路,激发学生对真和善的渴求,使学生的素质和能力得到最高的发展。在引导 过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老师的个性特征和修养。因此,老师的行为举止,师德上 对学生影响也很大。” “老师的着装还兼有潜移默化的育人效应,其着装应该是美的、优雅的和庄重 的,不要标新立异、奇装异服。教师是学生的楷模,学习的榜样,更要注意仪表举 止。女教师不染彩发,发型典雅不夸张,可着淡妆,不可浓妆艳抹,尽可能不佩戴 手饰,特别是粗项链、手镯、手链、耳环,上班时间不穿细带裙、超短裙及露背装, 不穿过透的服装,不穿过高细跟鞋,不留不涂长指甲。男教师不留长发,不佩戴项 链、手链、戒指。” 读完后,他把稿纸收起来,继续说:“今天,我要说的是,我们学校有些老师, 穿的衣服太不像话。衣服不是一个洞一个洞的,就是吊带衫,穿得古里古怪,成什 么体统?我们是老师,不是时装表演,穿那么时髦做什么呢?搞一个外国头,民主 肚,吊带衫,露脐裤,有什么好看的?以后老师不准穿奇装异服,上班只能穿校服, 没有校服的就算了。” 敬中华的那句“外国头,民主肚,吊带衫,露脐裤”摆明是说郭淑敏的,刘阳 忍住笑,用笔记下了那句经典的话。 一回到宿舍,李丽虹就咯咯地笑过不停,接着她屁股一扭,摆了一个模特造型 说:“外国头,民主肚,吊带衫,露脐裤。敬董什么时候会说顺口溜的,外国头就 是黄卷发,民主肚露脐嘛,挺幽默的,他也想得出,有进步,有进步。” “我们学校就郭老师有胆穿,就她穿得最时尚,她真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穿 少了点。” “那么古板做什么啊,现在都什么社会还如此冥顽不化?这就叫个性化穿着啦, 敬董就喜欢那种穿得土里土气的人,农民意识特强。”李丽虹不以为然,批评学校 太古板。 “呵,还记不记得敬董那几句开场白,很有逻辑的嘛。是什么来着?喂,李丽 虹,你还记不记得?” “作来一名老师,其神圣的使命是引导学生走正确的道路,激发学生对真和善 的渴求,使学生的素质和能力得到最高的发展。” 刘阳接上后一句:“在引导过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老师的个性特征和修养。 因此,老师的行为举止,师德上对学生影响也很大。” “喂,刘阳,你认为这是敬董写的吗?这肯定是别人写的,以他的水平哪里能 说出这些大道理,真是奇怪,牛魔王不会写这些,王主任和BB更不会,最有可能的 是赵先生。” “去!故作清高,赵先生算什么东东,看人的样子比牛明亮还色,什么也不是。 上次郭老师穿吊带衣,他盯着人家不放,色迷迷的。不管他啦,睡觉,反正不关我 们的事。” 郭淑敏回到家,把包往床上一扔,躺在床上生起闷气,敬中华的话还在她耳边 响起:“衣服不是一个洞一个洞的,就是吊带,要不就是露脐,穿得古里古怪,成 什么体统?我们是老师,不是时装表演,穿那么时髦做什么呢?搞一个外国头,民 主肚,吊带衫,露脐裤,有什么好看的?” “外国头,民主肚,吊带衫,露脐裤,有什么好看的?” 她烦躁地坐起来,拿出烟抽起来。随即,她仰起头,吐了几个漂亮的烟圈,骂 道:“他妈的什么东西,他不也去夜总会潇洒吗?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 娼,外面衣冠楚楚,里面一团败絮,什么玩意。哼,谁稀罕在你那里上班。”她的 手机响起来,一家夜总会叫她去坐台。她迅速掐掉烟头,开始化妆,所有的不快烟 消云散。管它呢,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有钱就是老大,有钱是爷爷,无钱 是孙子。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变好,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