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回生活区,在楼前的喷水池前丁凯停住脚步,邀请刘丹萍和李展去家里坐 坐。 刘丹萍想起丁凯曾经告诉她今天桑潇的公司正式成立,晚上还有一个开业演 出。这是好事,应该向桑潇表示好好祝贺,要是不去,有些不近人情了。 李展是要去的,因为方贝妮在丁凯家。 万昊集团向稽查局索赔事件都没有影响到叶青和桑潇之间的合作,叶青决定 投资桑潇的网站,为此黄宇飞还派专人赴美国硅谷考察。桑潇更是在电视台办理 了停薪留职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网站运作上。这些也得到了丁凯的大力支持。桑 潇和叶青的合作,还是源于那次万昊集团嘉奖会后,两对夫妻都是相见恨晚,加 上谭市长倍加赏识桑潇的方案,从中引线,叶青对桑潇的方案产生了浓厚兴趣。 黄宇飞和丁凯之间没有直接的合作,但由于阮逸生和万昊集团达成合作进口 事宜,两人的关系也就更进了一步,现在又是自己的妻子桑潇,他和黄宇飞成为 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 三个人怀着心事到了丁凯的家,里面热闹异常,桑潇、丁母、黄宇飞、阮逸 生、叶青还有方贝妮正站在一幅画前品画——齐白石的《他日相呼图》,是黄宇 飞送给桑潇的。 桑潇过来挽住刘丹萍的胳膊,刘丹萍的到来使她很高兴。 李展很自然的样子站到方贝妮身边。看到阮逸生他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他 们之间有个约定,在外人面前要装着不熟悉。 看着那幅画,刘丹萍读懂了这幅画,那幅画写意地把两只雏鸡争食一条蜒蚓 的情形画得妙趣横生,用意善良而幽默,“齐大师希望幼稚的生灵长大后食必相 呼,互亲互爱。” 黄宇飞则认为,“如果两只雏鸡在一条蜒蚓面前忍着饥饿,谁也不肯啄一口, 倒真让人感到滑稽了。我倒有个相反的设想,如果两只小鸡都面临着生存危机, 这一条蜒蚓是救命粮食,它们还会互相招呼吗?我想它们会毫不谦让独占食物, 让自己生存下去。” 黄宇飞在重新解读这幅画。 方贝妮饶有兴趣地回头盯着李展看,李展对黄宇飞和刘丹萍说这些没有兴趣, 他的注意力也都在方贝妮身上。 桑潇注意到了方贝妮的眼神,要做介绍,方贝妮笑着说她和李展是认识的。 这话引起了黄宇飞的注意,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李展。 丁母转身招呼大家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具给他们倒功夫茶。 “中国的文化总是追求一种美好的境界,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在现实中浸 淫久了,借他们营造的理想人文氛围去放松放松,也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 黄宇飞说这话后,刘丹萍觉得黄宇飞说话和何义是一个风格,就是乐意卖弄 和咬文嚼字。 丁凯接过黄宇飞的话说:“艺术之所以给人以美感,就是因为符合了人们心 目中的审美需求。在中国的国画里,能够生动体会到中国特有的话语。中国占主 流的话语是历史叙事,就是讲故事;还有一种是美感叙事,像庄子《逍遥游》里 庄周梦蝶这样对私人事件的叙述,都和美感有关系。” 丁母见小茶炉上的水开了,提起来把茶壶里剩的茶叶倒掉,用竹勺装上新茶 叶倒上新的开水,等茶叶加热。 方贝妮说:“黄总的话不由让我想起书上对人的划分。那本书把人分为向前 型和向后型两种。向后型的人是爱好历史,因为历史是人生历程的记录。向前型 的人热衷于向未来不可知的领域进发,更加注重理想。” 李展听到方贝妮这么说,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但是方 贝妮捕捉到了,在大家仔细看着丁母煮茶的时候,她白了李展一眼。 丁母见茶已煮好,把茶壶里的茶倒进茶海中,然后把茶壶扣在茶海上片刻, 让茶水一滴不漏地全部流入茶海中,再分别倒入每个人的茶杯中。 “丁局长是向前型还是向后型的?”黄宇飞放下茶杯问丁凯。 “他是向后型的,属于重情!逸生和他一样。”丁凯还没有开口,桑潇替他 回答了。 “刘局长,你看李科长属于向前型还是向后型的?”方贝妮把矛头对准了李 展。 “我是向前型的。”李展不看方贝妮,只是玩弄抚摩茶具。 方贝妮刺了一下李展,“那你不是重情而是重性型的。” 刘丹萍听了方贝妮的话很是反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桑潇看了一眼方贝妮,方贝妮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头了,便埋头喝茶。在 桑潇眼里,方贝妮就像她的妹妹一样。 “都是万昊集团的公关部部长了,说话也讲究一下艺术。”阮逸生打趣方贝 妮道。 黄宇飞毫不隐瞒自己对方贝妮的喜爱,李展抬起头注意看着黄宇飞。 叶青回头在四下找可儿,丁凯说可儿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今天给可儿 买了一本《窗边的小豆豆》,估计正在看书。 丁凯说到这本书,叶青一阵惊喜,那也是她喜欢的,她喜欢里面的“巴学校” 和用遗弃的电车改建的教室。叶青像有着和可儿一样大的心灵,她起身去了可儿 的房间。 丁凯从茶几下面拿出糖盒子,要大家尝尝他做的点心。盒子到了李展面前, 他没伸手,去了阳台抽烟。 刘丹萍吃完一块点心又拿起一块,一个劲夸丁凯做得很好吃,还说不知道他 们家小果回来会不会做。 “刘局应该去看看儿子。”黄宇飞向刘丹萍提议道。 刘丹萍仔细看着手里的点心没有说话。 “黄总说得对,你该去看看,局里有我们。”丁凯也是觉得刘丹萍太专注于 工作了,人也憔悴了不少。 “为了儿子,我是不信佛的也开始信了,今天还去飞来寺还愿了。”刘丹萍 打着哈哈。 丁母是看着小果长大的,就问刘丹萍给小果请了避邪符没有。 “请了,明天给他寄去。以前我认为信佛是一种逃避,我现在认为是一种寄 托。” “很多时候恬静、和美的气氛也只在佛里才能找得到。现实生活里,人在欲 望的驱使下,争相扑入竞争的涡流,人性都扭曲了。”阮逸生很少说话,说到佛 他就有了话语。 刘丹萍听出了阮逸生话里的意思,他是一个不喜欢竞争的人。 阮逸生点头后摇头,黄宇飞说:“我鼓励自己的员工进行正当良性的竞争, 以竞争姿态到市场社会上,索取也应当理直气壮。当然这要支付代价,甚至久取 不得;志存高远者,不仅向世界索取,也向自己索取。所以说有了竞争,整个社 会才显得异常的活跃。” 和阮逸生的温和相反,黄宇飞的锋芒全露。 黄宇飞的话让刘丹萍想起康德说的,“历史发展的目的似乎在于通过竞争来 迫使每一个民族变得茁壮起来,从而整个人类作为地球上最优秀的物种得以延续 下去。”“康德说这句话是十分难得的,因为在他的体系里很少有这种观点。竞 争确实不让人喜欢。因为在竞争压力下,弱者的处境很悲惨也很让人同情;强者 则往往以强凌弱,霸气冲天。可我们又避免不了竞争。我是主张良性竞争的,我 也希望通过我们的工作建立一个平等的竞争环境。” “刘局长、丁局长,稽查工作的竞争准则是什么?”方贝妮对丁凯和刘丹萍 包括李展都是好奇的。 “我们稽查工作追求公平、公开、公正。以法制来规范、约束市场社会。” 刘丹萍的话无懈可击。 黄宇飞则认为,“市场社会的竞争准则,最理想的方式是金钱至上。我可以 肯定地说,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发达史就是一部‘金钱至上’原则深入人心的历 史。” 丁凯用马克思的话反击黄宇飞,“马克思说,资本主义的每一个进步,同时 也是一个退步,在‘金钱至上’的原则里显然已经包含了危机。” “黄先生说的是资本主义社会,我们社会主义国家还是讲究‘法律至上’的。” 刘丹萍看着黄宇飞说。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黄宇飞回看刘丹萍,说完微笑着去找叶青和丁可 儿去了。 看时间不早了,刘丹萍和李展就告辞来到花园,李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刘 丹萍显得有些疲惫,她和李展一样不喜欢这样的聚会,但晚上的晚会她还是不得 不去。 晚上的演出是世界上久负盛名的俄罗斯圣彼得堡芭蕾舞团演出的保留剧目《 天鹅湖》,这是叶青专门为可儿选择的。她把丁可儿看做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 还希望可儿可以到法国学习芭蕾。 在这个事情上,丁凯不是很同意,叶青送可儿人情上说得过去,但从稽查局 和万昊集团的关系上就很不合适,何义不管是个人行为也好,都是代表了万昊集 团。他曾暗示过桑潇,桑潇说那就等公司盈利后再送可儿出去。 她也不想因此影响丁凯的工作。 晚会结束后黄宇飞没有和叶青一起回家,他对丁凯说:“下午的话题还意犹 未尽,还想和你讨论一下。” 桑潇的合作伙伴霍凡提出要参加他们的讨论,他和丁凯是第一次见面,但丁 凯对他是“熟悉”的。霍凡出身名门,可谓一表人才,就是个子太矮,只有一米 六十五左右,被誉为商界的“拿破仑”。 黄宇飞婉言拒绝了霍凡要参加他们讨论的要求。 坐上黄宇飞的车,丁凯不禁夸他的车不错。丁凯对车是很有兴趣的,在英国 留学的时候,开着同学买的二手车走遍了英伦三岛。虽说是二手车,性能并不比 新车差。 黄宇飞借机说,“如果你要下海经商,是许多公司争着要的人才。这车就不 是你的首选了。” 丁凯是把黄宇飞视为可以交心的朋友,“真要离开工作了这么多年的岗位, 实在难以割舍。公务员的收入是偏低了点。特别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应该 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 黄宇飞最近看了一个材料,说:“公务员的工资水平是决定腐败程度的一个 重要因素,在本世纪的瑞典之所以维持了较低程度的腐败,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 功于其高工资水平,他们的高级行政人员的工资相当于产业工人平均工资的十二 到十五倍。” 两人对每一个问题都可以进行探讨,这是丁凯愿意和他谈话的动机,“我认 为从另一方面来说,高工资虽然可以降低腐败行为的疏漏,但是对于那些陷于腐 败泥潭的人而言,高工资可能导致更高数额贿赂的要求,因为高工资提高了公务 员放弃其工作的机会成本,却并未消除那些人的贪婪。真是要选择,我还是会选 择我现在的职业。” “这个局长还是有生命危险的。”黄宇飞忽然提醒丁凯。 丁凯沉思了很久,“我不唱高调,既然当上了这个局长,就要时刻准备着牺 牲自己的一切。我的生命环就是国家、母亲、妻子、女儿,缺了任何一环,生命 都不完整。喊口号是空洞的,我愿意用行动甚至生命去证明自己的人格。” 黄宇飞不再说话,就把车内的音响打开,是陈百强的《一生何求》。 车开到防浪堤附近停下。防浪堤绵延十公里,很是壮观,是誉州观望海景最 佳的地方。 夏日夜雾,风平浪静。 面对大海和满天的繁星,黄宇飞不胜感触:每次看到大海,就会想起自己当 年单身一人远赴他乡的情景。当时他是那么的无助、茫然。他十几岁的时候父母 双亡,做过擦鞋童、送过报纸、给人做过小跟班,那时候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 着怎么才能填饱肚子。后来遇见一个好心人,是她资助黄宇飞读完中学和大学, 再去留学。做人的自信、理想,都是逐渐建立起来的。黄宇飞自认为身上有很多 平民意识。 “香港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再加上我很早就没有家庭,所以体会不到国家 小家的关系。我体会的最深的是政治与经济有很大的关系。”黄宇飞走了两步, 脱下脚上的皮鞋,赤脚站在地上。 黄宇飞的率真行为打动了丁凯,把他脚下的一粒石子踢开,“国家利益还是 离不开经济的,经济利益是最经常性的国家利益。当国家生存有了一定保障后, 经济利益是一个国家所追求的最主要的利益,所以也可以说经济利益是根本利益 或者是最终利益。黄先生既然对政治与经济的关系有体会,那么对国家利益和个 人利益之间的关系也就有体会。” 黄宇飞只是“嗯”了一声,转身看丁凯。 “国税是为国家金库征税,反过来国家再把钱拿出来投资基础建设。在我接 触到的案件中,所有的骗税分子都认为,国家家大业大,我挖这点墙脚算什么? 地方政府也为了局部利益采取一种默认态度,如果任由其向下发展,难免会影响 到国家的经济安全的。” 黄宇飞蹲下席地而坐,丁凯也挨着他坐了下来,“骗税无疑是受暴利的驱使 而导致犯罪,归根到底是为了钱。所以你对我的‘金钱至上’观念也是不同意的。” 丁凯坐到他的身边,“‘金钱至上’的原则里已经包含了危机。这个危机出 发起因是人和人合作时所必须具备的相互信任,‘金钱至上’冲击了这种关系, 导致信任危机。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亚洲的金融界提倡的‘亚洲货币’为什 么难以建立?关键就是亚洲各个国家复杂而不信任的政治关系,是日本民族和亚 洲其他民族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历史情结所造成的信任缺失。” 黄宇飞不同意他的看法。如果他黄宇飞没有得到一个有钱人的资助,就无法 完成学业,根本不能建立自己的理想。如果没有万昊集团,他就没有地方发挥自 己的理念。万昊集团的成功也是建立在雄厚的金钱地基上的。有了这个金钱食物 链,也才有了现在桑潇的网站。如果没有种子基金,她的计划还只能停留在纸上。 “恺撒大帝在登上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以后,说过一句著名的话,‘这一切 原来是如此空虚和无聊。’人活一辈子最有意义的在于人的创造性,在于自己能 够精神地生活,享受心灵自由。我是这个市场社会的清道夫。如果骗税分子挤占 了国家的拨款,像你这样正当经营的公司的利益就无法保证,国家和你们都是受 害者。” 黄宇飞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丁凯肩上,丁凯的话对他触动很大。这场讨论也 是很必要的。丁凯让他想起一个同是共产党员的人——古巴共产党员切·格瓦拉。 黄宇飞看过他的传记,他是极具人格魅力的传奇人物。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 都张扬着对理想的追求。他的理想人格的对面是矛盾丛生的现实社会。格瓦拉能 够感召很多人,让他遗憾的是他英年早逝。 李展晚上没去看演出,方贝妮下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会来的。 他坐在江边,江风有些撩人。手里喝空的啤酒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 的弧线,金属落地的声音在深夜的寂静中迸溅出一串寂寞的音符。 他感觉方贝妮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好像她不属于这个城市,仅仅是 一个寄居者,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消失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尽头。 为什么对她有这种感觉,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分明又能清晰感觉到。这种 感觉让他自己有些惊悸。 翌日他在刘丹萍那里得知,说是有人过问了林景瑞停职的事情,省局的意思 是希望恢复他的工作。刘丹萍对此没有意见,林景瑞毕竟是在基层,眼下她自己 亲自抓案子,对林景瑞可能的兴风作浪不在乎。 恢复林景瑞的工作,是郭青松为了李展的计划而做出的。目前这个计划只有 郭青松、周书记和李展知道,郭青松是铁了心要破获已经露出端倪的骗税团伙的。 李展装着替林景瑞高兴的样子,要和他好好庆祝一番。 两人各自开车来到誉州最高的酒店顶层边吃边喝。 林景瑞得意得不行,又怪李展不帮助陈伟雄。 李展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老林,你说话也太不够朋友了。我敢帮他吗?多 少人在注意我,你知道吗?要不我怎么能揍小马?就是要打消他们对我的怀疑。” 李展说得天衣无缝,林景瑞也就没话了。 和林景瑞分手后,李展进了稽查局办公室,听见大家在议论林景瑞恢复局长 工作的事情。 王亮不明白领导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让林景瑞当局长,不可思议!分局有 他这样的人会烂掉的。”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丁凯已经看到李展走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前,等着他敲 门。李展却走出了办公室。 他去了退税科,科长知道李展的来意,就把门关上。李展递给科长一张写了 名单的纸,是和高威公司、易发公司有关的公司名单,他想要着重看这个公司的 材料,他还在万昊集团的名字下面画了一条线。 科长不动声色地问他需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录,李展不假思考地说,从何 义负责以后的所有记录。这个工作量很大,科长准备给丁凯打印一部分,其他的 从电脑里拷贝给他。 “万昊集团?何义?”科长念叨着盯着李展。 李展和他还是有默契的,没有必要对他隐瞒,“我在怀疑,但是不是很确定。” 于是科长给他说了一个情况,何义多次请他去吃饭还送来礼物,吃饭他去了, 礼物拒收以后就没有再送来。去过的几次饭局都有外经贸办的黎建设和银行的苏 昭明。这应该说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也像科长一样是应邀去的。但在几次大额退 税的时候,何义希望转到另外的账号上面,他去问过外贸办的主任黎建设和银行 的苏昭明,他们的回答很含糊。这个情况他曾经给裴健汇报过,但没有下文了。 退税科把有关万昊集团的退税交到了稽查局,李展、王亮、张海燕还有小马 盯着桌上堆得很高的万昊集团的材料,心里铆足了劲。 李展对他们宣布了工作纪律,“这次在这里工作,由郭局直接领导。从现在 开始,这间会议室没有我的同意,除了我四个人谁都不准随便进来,工作的情况 更不允许向外界透露。” 石磊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有情况给他说,他就走到外面和他通电话。 石磊说,今天他到万昊集团问了何义关于加拿大花园渥太华阁601 的情况, 何义说他是万昊集团管进出口业务的副总经理,易发公司跟万昊集团合作多年, 一直是由他在负责的。去年易发村村民委员会为了表示感谢,赠送了加拿大花园 渥太华阁601 房给他,当时他没有接受,也从来没去住过。详细情况他请公安局 去问易发村村长区水根。 李展问:“你觉得有问题?” 石磊说:“我觉得没有问题。” 石磊的电话让他有些悻悻然。 快晚上十点的时候,李展要大家回去休息,明天再接着干。回到家,洗完澡 之后他刚要躺下,石磊打来电话说,他刚接到电话,说是看守所下午来了个特别 的犯人,是罗放亲自送去的。据说有些像陈伟雄,他要李展、丁凯马上和他赶过 去。 李展大喜,打电话通知丁凯后,两人开车去远离市区的看守所。 看守所在誉州的西边,横穿过西关后,还要驱车一个小时,在南山的余脉地 带,那里凹进去一块,看守所就在那里。建筑是六十年代的红砖砌的,外墙有两 丈高而且厚,是混凝土浇筑的。 石磊和一名干警正在门口等着他们,他给他们介绍了那位报告这一消息的警 察——小谢。小谢是晚上接班巡查时,看到这个人还有些不敢相信。回到值班室 翻阅犯人入监记录,登记的名字却是王建国。 “他在哪儿?”李展急急地问小谢。 “等犯人休息后,你们悄悄地看一下。” 四个人漫无目的慢慢往前走,监舍比值班室低很多,由铁制的楼梯相连,上 面可以俯瞰整个监舍。夜很静,能清晰地听见蛙鸣和蛐蛐的叫声。李展感叹无比, 这个地方确实没人想得到,也很安全。 等到十一点半,三人在小谢的带领下去了监舍区,下去后,又登上二楼,来 到靠里面的单间监房。守在那里的干警示意让他们从门上监视窗往里看,李展凑 过去,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再让丁凯来看——里面躺着的正是陈伟雄。 石磊拍了拍李展的肩膀,几个人又回到办公室。 李展要马上提审陈伟雄,小谢为难了,“是罗放亲自送来的,提审需要他的 同意。” 丁凯就给郭青松打电话,“我们找到了陈伟雄,在看守所里,要提审他,一 定要罗放同意,看守所才会同意提审。” 郭青松说要他马上和石局长协商,让他们准备着提审陈伟雄。 室内非常安静,听得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谁都不想说话,都在静静 地等待着。值班室的电话响了,小谢拿起电话。石局长通知小谢,他同意先提审 后补办手续。 放下电话,小谢对丁凯和李展点头示意,转头又叫另一名干警马上去把“王 建国”带到审讯室。 陈伟雄正睡得很安稳,被值班干警叫醒后,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值班干警也 不和他理论,就把他带进了审讯室。审讯室的灯光很昏暗,但他还是一眼看清楚 了丁凯和李展,不禁大吃一惊,旋即又镇定下来,站在那里没动,身体却是软的。 石磊猛地大喝一声,“陈伟雄,坐下。” 陈伟雄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王建国。” “王建国,现在稽查局提审你,你要老实交代问题。”石磊不想和他玩儿, 直言告诉他。 “你们提审我经过罗局长同意了吗?”陈伟雄猖狂起来。 “石局长亲自同意的。这是由誉州公安局发出的对你的通缉令,上面有你的 照片。”丁凯严厉地拿出通缉令。 “那又怎么样?法律只认事实,我现在是王建国。” 李展过去拍着陈伟雄的脸,转头对小谢,“王建国也好,陈伟雄也好,都是 一个人。谢警官,王建国进了农场还没好好给‘上课’吧?” 陈伟雄害怕了,“你们谁也不能动我,不然我要让我的律师状告你们刑讯逼 供。” 他想起身,李展一巴掌把他按下,“原来你是懂法之人,那就通知你的律师 出来,我们先要弄清楚你的真实身份;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改名换姓进了劳改 农场的?” “我就是说了你们又能怎么样?万昊集团,你敢查吗?易发公司其实就是万 昊的子公司,高威、旭光、巨力也是一样。裴健就是我们的人。查高威的时候他 顶不住了,所以才把他给‘挂’了。现在你们找到了我,天亮就会有人把我转移 到更安全的地方。” 丁凯和李展都倒抽了一口气,李展对小谢点点头。小谢就示意站在门边的干 警,干警上前带着陈伟雄走了出去,丁凯心里沉甸甸的,“今天的审问情况只字 不能外泄。” 周书记和刘丹萍都来到郭青松家等候着丁凯和李展回来,听取他们对陈伟雄 的提审情况。郭青松神情严肃地看着丁凯和李展,李展躲过了郭青松和刘丹萍的 眼睛看着屋顶的灯。 丁凯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陈伟雄供出了裴健,裴健是他们的同伙。” 郭青松和刘丹萍怔怔地望着丁凯,他肯定地点着头。 一把抓过丁凯手里的审讯记录,迅速翻阅了一下审讯记录,看完后郭青松捂 着脑门儿连连叹气。 当他们的怀疑得到证实后,谁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郭青松在花园的小径上踱步,月光把他的影子照得变了形,小区外的街道不 时有汽车驰过,打破夜里的寂静。 李展手里拿着一件衣服从楼里走了出来,看见他的背影放慢了脚步,慢慢走 过去把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两人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郭青松说:“我们在经受一场考验,对于我们的 情感、我们的选择还有我们的工作都是一场考验,但是法大于一切,国家的利益 高于一切。我们一直在做准备,就是当我们的烈士不成其为烈士的时候,我们该 怎么办?在党纪、法律面前我们要做出牺牲自己情感的行动。” 郭青松不怕有人这样说“你们的烈士原来是腐败分子”,有错就要改,方能 显示他们反腐的决心。他想到的是,最难接受的是稽查局的每一个同志。 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清查国税队伍迫在眉睫。在 税务系统,腐败导致税收流失是造成经济损失的最主要形式。就拿1997年来说, 增值税和消费税是511.88亿元,退税、消费税是432.67亿元,两个互相抵消,估 计实际每年关税流失在1500亿元和2000亿元之间,占GDP 的比重是2 %到3 %, 触目惊心!不严治,国税无法向纳税人交代。 不知从哪个房间传出咳嗽声,在夜里听起来十分真切。李展见郭青松一下就 苍老了许多,这个打击对这些老同志来说太大了。随着案情的深入,这种打击还 会接踵而至。 翌日,李展去了公安局,找到罗放,准备再次提审陈伟雄,罗放回答他王建 国是他们正在办的大案,不准任何人介入。李展又找了石局长后,罗放才勉强签 了字,要稽查局下午三点以后才能去提审,说是他们正在审讯。 回到稽查局,李展还没有去给丁凯汇报,郭青松就急急走来,“石局长打来 电话,陈伟雄在监房里被人捅了几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丁凯和李展什么也顾不上了直奔医院,冲到陈伟雄病房前,门口有两个公安 人员守着。出示了证件,公安人员看了一眼证件,挥手让他们进去。 病房里有一个医生和护士,正在观察着陈伟雄的情况。 丁凯把医生叫到一边问陈伟雄的伤情,“失血太多,刀又插得太深,生还的 可能性很小。他不能多说话。” 李展走近陈伟雄的病床。他正在输液,眼睛紧闭,脸色苍白,金发散乱。 “陈伟雄,我是李展,我要问你一些情况,你愿意配合吗?”李展轻声问陈 伟雄。 陈伟雄吃力地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李展,“我早就……料到过……自己的 ……下场。你……抓不了……他们……” “他们是谁?” “万昊……何义……还有……老板……”陈伟雄说到这里喘着气闭上了眼睛。 “老板?老板是谁?”李展低声追问。 陈伟雄把头歪向床里,不愿再开口说话。 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把李展急得上了火,陈伟雄的死很明显是杀人灭口。 按照陈伟雄的口供,裴健是他们一伙的,陈伟雄的死就是何义在杀人灭口。会不 会是陈伟雄胡乱咬人?但仔细分析了陈伟雄的口供,可又不太像。陈伟雄临死都 还坚信,稽查局不敢碰他的老板。 现在何义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是万昊集团副总经理,身份特殊。要调查何 义等于就是调查万昊集团。有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知道稽查局不会轻易调查万 昊集团。这一切属实,何义就是在利用万昊集团在誉州的特殊地位,李展看得很 清楚。 “这只是陈伟雄的一面之词,事实究竟怎样,还有待于继续往下调查来证实, 重要的要有直接有力的证据。”刘丹萍知道这个情况后,这样告诫丁凯和李展。 她自己开着车去了机场接秦立明。 路上,想到秦立明,她就拿他和何义做了比较,她被自己的这种比较吓了一 大跳。怎么把自己的丈夫和何义做比较呢?她对自己只有一个解释:也许近二十 年的婚姻,真是左手握右手了?由于自己太投入于工作,她已经忽视了家庭生活 和夫妻生活,对儿子小果还有补偿,可对秦立明好像没有一丝的歉疚。从今天秦 立明回来后,她要好好对待她,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和义务。这么一想,她好 受了一些,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思绪,就是要拿秦立明和何义做比较,于是,她 干脆放任自己去做比较。何义确实表现得温文尔雅、对人体贴入微,尤其他注视 自己的时候,感觉到一种久别而又渴望的温暖。他要是有嫌疑,万昊集团也就不 可避免了。即使他骗税,很大可能是集团公司所为,个人很难在这种公司做这样 的事情。对万昊集团的地位,谁不清楚?即使要查,市里还有省里会答应吗?税 的问题在中国本来漏洞就大,做生意的谁不钻政策的漏洞?所谓无商不奸,无奸 不商是也。万昊集团真有骗税嫌疑,在事实成立后,处理上也会有替罪羊的。 接到秦立明,问了很多儿子和英国的事情。秦立明极少见到她这样的态度, 就很兴奋地详细告诉了她。 回到家,她给秦立明放了一缸洗澡水,把他推进卫生间,要他洗澡,自己在 卧室整理秦立明的衣物。等秦立明湿漉漉地来到卧室,看见床头柜上有刘丹萍的 药,有些诧异,当然也很高兴。 刘丹萍从抽屉里拿出吹风筒,把秦立明按在床沿坐下,给他吹干头发。她的 手指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秦立明闭着眼睛享受着刘丹萍难得的温柔。关了吹 风筒,用梳子给他梳头。她发现了一根白头发,就把这根白头发给拔了。 他抬头看刘丹萍,刘丹萍不习惯自己的丈夫看自己了,这种感觉很陌生,就 借口去洗澡走开了。洗完澡,她看见秦立明靠着床头在看相册,就过去靠在他的 肩上,那是小果近一年在英国生活的照片。看着看着她的鼻子就有些发酸了,悄 悄地在流泪。有时候刘丹萍也想,做公务员外表看起来风光,还不如人家做生意 的。那些人说去英国就像是在国内旅游那么简单,他们夫妻还要算计机票什么的。 秦立明也为此经常说起这些,她就揶揄他,要他去做生意。刘丹萍通过儿子 的学费,知道没有钱是多么难堪和艰难了。说得次数多了,秦立明还真有了这个 打算,就算是为了儿子吧!这天晚上夫妻俩又说起这个话题,讨论到很晚,直到 刘丹萍发出轻轻的鼻鼾声,秦立明才住了嘴。 早上,刘丹萍一睁眼看见身边躺着的秦立明还在酣睡,就悄悄下床,来到客 厅的阳台。 外面阳光普照,令她精神一振,自己身体内的血液流得很畅快,使她的心情 也很好。虽然昨晚秦立明旅途劳累,服了男性药之后,也是草草了事。和秦立明 分床,并不是她嫌弃秦立明,而是秦立明身体实在不好,再加上自己又神经衰弱, 分床睡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吃早餐的时候,她告诉秦立明嫌疑人假自杀然后又在誉州露面了,最终还是 逃跑了。现在这个嫌疑人在看守所被人杀了,临死前供出裴健是他们的同伙,何 义是他们背后的“老板”。 秦立明很吃惊地看着她,知道她是在怀疑何义。他真不希望何义是嫌疑人, 这次儿子的事情多亏有他帮忙。如果何义是嫌疑人,他的动机就很明显了,就是 在接近刘丹萍。刘丹萍一直在想小果的事情,是何义帮助才这么顺利的,巧合还 是蓄意的?自己也和何义有了关系,他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就是那样,她也不 会担心,把这个度掌握好就是了。 犹豫了很久秦立明才说:“小果住院费用和学费都是何义的姐姐解决的。当 时我也非常过意不去,他们就说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大数目,小果又是个懂 事的好孩子,他们都很喜欢他,再说大家毕竟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也应该相互 照应一下。” 刘丹萍笑,我们一家真是遇见了好人、贵人,明摆着何义是冲着她这个局长 来的。她当局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会不会有点过敏?她在自问。 坐到沙发上,秦立明跟过来,“人家丁凯还毫不避嫌和黄宇飞正常交往,桑 潇的公司、阮逸生的生意都是黄宇飞促成的,我们和何义的来往也应该这么看。 如果真有问题,会不会是有人在利用万昊做文章?毕竟树大招风。” 她同意他的说法,电话铃声打断了秦立明的话,吓了他一跳,是儿子打来的。 儿子在电话里安慰了她一番,突然说:“妈,你别太专注于工作了……我不 想像小明那样……” 刘丹萍握着话筒的手抖了一下,“怎么想起说这个话?” “我早就想对你说的,一直没有机会。我不想让你太沉溺于工作了,忽视了 我们。” 放下电话,她相当平静,她和何义该发生的发生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对 自己的权力和能力她还是很自信的,何义要给她麻烦她能对付得了。还有现在只 是蛛丝马迹怀疑万昊集团牵扯其中,牵扯也可以解释为是受害者或是株连;就算 何义要利用她,她不是一样也在利用他填补自己的空虚吗?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秦立明说得对,“我是穷怕了,为了学费还到处借钱,你做局长,我们就该跟着 清贫吗?就算是贿赂,也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现在有几个做领导的是干净的?” 秦立明那次的话说得很激动,人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这些年为了儿 子他是受了不少委屈。找他父母借钱,他受到妹妹的奚落,回家还要遭到刘丹萍 的数落。 刘丹萍把彭德辉给自己的购物卡扔给秦立明——她平时不管家里的开销—— 秦立明会意,说了一句“以后再有人找你什么的你就往我这儿推就是了,不干你 的事”。 借钱这事对她来说,真的有一种屈辱感,她不要这种屈辱。现在的社会都是 笑贫不笑娼,那些老革命打江山,不是一样给子女们打的?房价、地皮飞涨,太 子党们能够拿到最好的地皮和位置,也不管规划修建楼盘,楼盘高度也超高,也 没人拿他们怎么样?有人出来批评,只能招人恨,说不定哪天就被整下台来。说 来说去都是有利益在里面的。 有天,她坐车经过一个外表是深咖啡色、高耸的大楼时,对司机说:“看来 看去,我在誉州就是喜欢这个大楼。” 司机笑了,“这个大楼是大师设计的,卖一万八一平方米呢,天价啊,可还 是供不应求,地段又好,当然好了。开发商是你认识的。” 刘丹萍心惊,“谁啊?我没有留意过。” 司机说出名字,刘丹萍就释然了。那个开发商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将军在 “文革”中冤死,平反后大家把对将军的爱和尊敬一股脑儿返还给了这个女儿。 她是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认识她的,并不知道她在誉州还有公司,还有这个楼盘。 “老爸老妈当官就是好啊,你看她这个还超高了呢,没人管得了。” 怪不得这幢楼这么高,原来是这样,刘丹萍感叹。 不久,将军的女儿到誉州为某个公司剪彩助兴,她们又见面了。仪式结束后, 她和将军的女儿去了这个大楼顶层的一套房间,据将军女儿介绍这个房子的装潢 设计也是那个大师,花费就是几百万,连水龙头都是意大利的极品。她暗下惊叹, 就这个装修费就让人望尘莫及了。将军女儿极少在誉州,却还有这么一套极尽豪 华的房子,让她自愧不如。同时,她对那位故去将军的尊敬爱戴也消失殆尽。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沉重,这个沉重更多来自于证实了裴健是退税团伙的 人。她主管稽查局的工作,难道自己一点没有觉察?上级问起来,这是她的失职。 她也清楚,稽查队伍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纯洁,可裴健也太过了,闹出一个惊天大 案不说,身后还被查出腐败,使这个纵火事件更加严重。上班的时候,她找时间 去了稽查局休息室,眼睛逐次扫过牺牲同志的遗像,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裴健的遗 像上,在心里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是他们的同伙?” 端着水杯进来的张海燕发现刘丹萍神情异样,赶快放下水杯走到刘丹萍身边。 刘丹萍扭头看着张海燕,身体有些摇晃,她有妇科病,一紧张就会眩晕甚至 晕倒。她要张海燕不要声张,扶她回办公室。走在走廊里,觉得这个走廊好像比 平时长,甚至是漫长,她走得十分艰难,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也离她很远,和她打 招呼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她好像又听到大火燃烧的声音,稽查员 给她打电话时的惨叫声…… 躺在床上,随着夕阳西下,屋子里越来越暗,秦立明要去把灯打开,被她制 止了。她坐起来,靠在床头,感觉还是很难受,秦立明把药递给她,看她服下药 后,夫妻俩就那样坐在黑暗里。 刘丹萍告诉他,裴健是骗税团伙的成员的时候,秦立明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 不太可能,在他的印象里裴健是一个挺坦诚的人,生活也俭朴。刘丹萍幽幽地暗 自叹气,不只秦立明,裴健给所有认识和接触他的人都留下了是一个好人的印象, 他蒙蔽了太多的人。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打算自己通过和何义的接触,揭开 他的本来面目,唯有这样做,才能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绳套,顺藤摸瓜,破获案子, 让局里的人再次对自己刮目相看。想到这里,她心有了底,也趁这次生病,好好 休息一下,再次出击。 秦立明给她掖好被角走出了卧室,顺手轻轻带上门。 走进厨房准备做晚饭,他切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把手指给切破了,看着血 慢慢渗出来,沮丧地到客厅柜子里找出止血贴贴在手指上。 这时候门铃响起来,他去开门,进来的是李展。秦立明把他让到客厅坐下, 李展把一兜水果和一个保温杯放在茶几上。这个时候刘丹萍是不愿意见到任何人 的,秦立明就推说刘丹萍刚睡着。 李展只好问了问她的病情就告辞了。 秦立明轻轻推开卧室门,进来坐到床边,“老刘,你这个病很久没犯了,是 不是太过操劳了?人家打电话告诉我,把我吓得眼前一黑,真怕你出什么事情。” 秦立明说着被自己感动了,拉着她的手不放。“不如我陪你出去旅游一下,散散 心,放松放松。工作是做不完的!” 秦立明的担忧,让她很感动,又觉得他是那么窝囊,只知道表白,不会站出 去替自己活动和分担,他父母的关系他一点也不懂得利用。唉,她只好认命了, 自己就是受苦受累的命。 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她就去上班了。在积压的文件和报告里,她看到退税科 关于整理几年以来万昊集团退税情况的说明报告,这件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也引起 了她的注意,她考虑很久把退税科科长找来一问,才知道是郭青松授意李展在检 查退税记录。她想立即把李展叫来,又觉不妥,他毕竟是奉命行事的,问题在郭 青松那里,他这样做不是在挤对自己吗?越权干涉吗? 郭青松看刘丹萍的脸色十分难看,还以为她是病了刚好的缘故,还笑眯眯询 问她的身体,她敷衍了几句,单刀直入问李展他们检查的事情。郭青松也是没有 想到刘丹萍知道了,有些后悔该早点和她沟通,她是主管稽查的局长,尽管不是 故意隐瞒和回避她,至少让她感到了不快。刘丹萍听完郭青松的解释,并不领情, 明确表示她不接受这样的“关照”,她会接手这个工作。 她又把李展叫来,没有说他什么,只是问了检查的进展情况。李展当然知道 她不高兴了,她不说自己又无法说明,自己主动解释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意思,竟产生了对她的一种愧疚感。 这次生病,她本来没有要去医院检查的打算,发生了郭青松直接指示李展检 查万昊集团退税的这档子事儿,她干脆去省城先做了身体检查后,就找到省局曾 局长把这件事情汇报了。曾局长心里暗暗吃惊,老郭也是的,怎么会这样做呢? 这不是给他惹麻烦吗?他了解她是一个要强的人,她的要强和不服输是他最欣赏 的地方,这种性格也是一个双刃剑,既是锋利的武器也是不好应付的手下。 刘丹萍使用自己的这种性格是自如镇定的,曾局长既然已经了解此事了,那 就绝对不能再多说,多说只能招人嫌,就适度表现了一下自己女性的妩媚和柔弱, 说是检查完身体了,没有什么大碍要回誉州了。曾局长一听她病了,心里的疼惜 写在脸上,叮嘱她要注意身体,亲自送她上车。 刘丹萍此行达到了两个效果,一是或多或少弥补了高威纵火一案对自己的影 响,了解了省局对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还是看好和支持自己的;二是为自己以后 赢得了一些主动。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