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 接到方海天的电话,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说要来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曾莉 却出乎自己意料地感到了不安,不安得连自己也说不上来时为了什么。她站在布衣 柜的前面,把一套灰黑色的裙子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再放回去,然后拿出来一 条碎花的连衣裙,比了比又放进去,她甚至没有细看这比较的效果,心象是个坏了 的钟摆,摇摆不定地晃悠。 曾莉最后还是穿上了那套白底蓝碎花的连衣裙,然后端坐在客厅等方海天,敲 门声响起的时候,把她惊了一跳。 “你,你这么快就到了?” “哦。”方海天轻轻地哦了一声,试图去捕捉曾莉的眼神,可是那眼神狡猾的 小鱼一般,一个拐弯,溜走了。 实际上,高速路上堵了一阵车,方海天到广州已经是比平常多用了差不多一个 小时。 曾莉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问题,脸上一热,把方海天让进客厅,手忙脚乱地 给他倒茶。方海天一直默默地看着,没有作声,看得出来,这个总是有条不紊的女 人此刻有些慌乱,可是为了什么却不是方海天所能猜得出来的。没有人愿意看到乔 悦的死,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难道活着的人们就要放弃享受生活,享受爱情么? 想到这的时候,方海天在心里摇了一下头,女人的心思都是难懂的,眼前的女 人也不例外。 两个人的晚饭,是在家里吃的,在外面应酬多了,方海天对家常的饭菜颇为依 恋,何况曾莉的厨艺照例好得没话说。 吃完饭,两个人开着车去临江大道兜风,车不算多,方海天一只手悠闲地把着 方向盘,一只手伸出去握曾莉的手,曾莉犹豫了一下,把手也伸了过去,放在方海 天的手心里。 “呵呵,你的手肉乎乎的,真舒服。”方海天侧头笑着。 “啊,拐着弯说我胖?”曾莉哭笑不得,把手抽了出来。 “我是说真的啊,再说,女人胖点好看啊,有福气。”方海天呵呵地笑着。 “我?才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呢。”那一刻,曾莉的脑海闪过前夫张文强,闪 过那些伤痕累累的日子。小的时候,长辈们也总夸自己长得有福气,可是到头来… …… “呵呵,你看,江边,有人钓鱼呢?”方海天猜测自己的话也许触动了曾莉的 伤心处,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 “哦,是呢。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停车,下去看看。”曾莉一阵歉然,不知道为 什么,以前有乔悦在,心里踏踏实实的。乔悦一死,似乎正好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通 往幸福的窗,可是,心里怎么反而越来越忐忑?而且,刚刚的话,明明是方海天一 句夸赞的辞,怎么就触动了自己敏感的神经?曾莉真有点拿不准自己了。 两个人把车停好,去了江边,江边的风有些大,一个老伯正在忙着抓地上一条 小小的,青色的鱼,小鱼儿精力十足地扭动着,老伯似有所顾忌地不敢用力抓。看 到他们过来,老伯笑笑,说这种鱼叫过山塘,在水库枯水的时候,它可以从这个水 库爬到另一个水库。 “它又没有脚,怎么爬呀?”曾莉眼睛里闪着一些好奇的孩子气。 “喏,你看,它用鳍爬。”老伯放开手,小鱼儿果然用肚子底下的两只鳍,身 子一扭一扭地朝前挪动,样子还怪可爱的。 “呵呵,真可爱。”曾莉笑着,伸手想去摸。 “别动!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方海天忽然叫了一声,伸手去拉曾莉。 曾莉把手缩了回来。老伯笑了笑,“小心点,这鱼会扎人。”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曾莉转向方海天,后者笑笑,没有说话,曾莉愣了 一会,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老伯抓鱼的动作那么小心翼翼。 “可是,老伯,你为什么不用桶盖呢?”曾莉指指地上的小桶盖,然后在旁边 找了一根小棍。老伯反应过来,拿起桶盖,倾斜着,很顺利地就用小棍把小鱼拨到 桶盖,然后把它倒进桶里。 “呵呵,丫头,你真聪明!”老伯朝曾莉竖起大拇指。曾莉和方海天都笑了起 来,老伯的样子有点象夸奖幼儿园的小孩。 看着小桶里游得正欢的小鱼儿,曾莉的思绪却飘了开去,幸福的鱼儿,能从一 个已经枯竭的水库跋涉到另一个水草丰盈的水库吗? -------- 流行小说